寶玉兩番入學堂的不同版本
在我剛剛公布的《紅樓夢》新鈔本的第八十二回中,有寶玉兩番入學堂的情節,賈政恨鐵不成鋼,所以逼著寶玉再次入學堂:
且說賈政同賈赦談及家事,賈政道:「寶玉近來越發比頭幾年散蕩了,不肯念書,如今可更好了,天天在員子里同姊妹們頑頑笑笑,同那些丫頭們混鬧,把自己的正經事總丟在腦後,就是做得幾句詩詞,也不見得如何,比如應試選舉到底以文章為主,他在這上頭倒沒有一點兒本領。我囑咐他自今日起再不許吟詩做對的了,單習學八股文章,限他一年,若再毫無長進,他也不用念書了,我也不願有他這洋的兒子了!」賈赦笑道:「我看寶玉相貌還好,做詩也頗有靈性,只是一個人在家裡念書怎麼靜的下來?還是到學堂里讀書,有眾人陪著也不浮躁。」賈政道:「學堂里有幾個孩子邪魔歪道的,我才不讓他去。」賈赦道:「把那幾個壞孩子攆出去,還讓寶玉進學堂讀書罷,蓉兒、薔兒、環兒都在裡頭學著呢。」賈政便吩咐李貴說了:不許金榮等人進學堂。李貴答應著去辦了,從此寶玉又被父親叫到學堂讀書,雖有一萬個不情,願也不敢不依。……話說這日,代儒拿著書本進來,看見寶玉在西南角靠窗護坐著,兩套舊書擺在花梨小桌上,紙墨筆硯都擱在抽屜里藏著,代儒便講起經書來。
寶玉再次上學以後,接下來學堂里出現了很大的亂子,分成兩股打成一片,比第九回的混亂情況嚴重得多,寶玉無耐,只好哪邊也不惹。而在後四十回里,也有寶玉兩番入學堂之事,在賈政訓斥寶玉的情節非常相似,明顯是抄我剛剛公布的《紅樓夢》新鈔本中的內容。在後四十回的第八十一回《占旺相四美釣游魚 奉嚴詞兩番入家塾》有這樣的描寫:
且說寶玉次日起來,梳洗已畢,早有小廝們傳進話來說:「老爺叫二爺說話。」寶玉忙整理了衣服,來至賈政書房中,請了安,站著。賈政道:「你近來作些什麼功課?雖有幾篇字,也算不得什麼。我看你近來的光景,越發比頭幾年散蕩了,況且每每聽見你推病不肯念書。如今可大好了,我還聽見你天天在園子里和姊妹們玩玩笑笑,甚至和那些丫頭們混鬧,把自己的正經事,總丟在腦袋後頭。就是做得幾句詩詞,也並不怎麼樣,有什麼稀罕處!比如應試選舉,到底以文章為主,你這上頭倒沒有一點兒工夫。我可囑咐你:自今日起,再不許做詩做對的了,單要習學八股文章。限你一年,若毫無長進,你也不用念書了,我也不願有你這樣的兒子了。」遂叫李貴來,說:「明兒一早,傳茗煙跟了寶玉去收拾應念的書籍,一齊拿過來我看看,親自送他到家學裡去。」喝命寶玉:「去罷!明日起早來見我。」寶玉聽了半日,竟無一言可答,因回到怡紅院來。
襲人正在著急聽信,見說取書,倒也歡喜。獨是寶玉要人即刻送信與賈母,欲叫攔阻。賈母得信,便命人叫寶玉來,告訴他說:「只管放心先去,別叫你老子生氣。有什麼難為你,有我呢。」寶玉沒法,只得回來囑咐了丫頭們:「明日早早叫我,老爺要等著送我到家學裡去呢。」襲人等答應了,同麝月兩個倒替著醒了一夜。
次日一早,襲人便叫醒寶玉,梳洗了,換了衣服,打發小丫頭子傳了茗煙在二門上伺候,拿著書籍等物。襲人又催了兩遍,寶玉只得出來過賈政書房中來,先打聽「老爺過來了沒有?」書房中小廝答應:「方才一位清客相公請老爺回話,裡邊說梳洗呢,命清客相公出去候著去了。」寶玉聽了,心裡稍稍安頓,連忙到賈政這邊來。恰好賈政著人來叫,寶玉便跟著進去。賈政不免又囑咐幾句話,帶了寶玉上了車,茗煙拿著書籍,一直到家塾中來。
早有人先搶一步回代儒說:「老爺來了。」代儒站起身來,賈政早已走入,向代儒請了安。代儒拉著手問了好,又問:「老太太近日安么?」寶玉過來也請了安。賈政站著,請代儒坐了,然後坐下。賈政道:「我今日自己送他來,因要求托一番。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到底要學個成人的舉業,才是終身立身成名之事。如今他在家中只是和些孩子們混鬧,雖懂得幾句詩詞,也是胡謅亂道的,就是好了,也不過是風雲月露,與一生的正事毫無關涉。」代儒道:「我看他相貌也還體面,靈性也還去得,為什麼不念書,只是心野貪玩?詩詞一道,不是學不得的,只要發達了以後,再學還不遲呢。」賈政道:「原是如此。目今只求叫他讀書,講書,作文章。倘或不聽教訓,還求太爺認真的管教管教他,才不至有名無實的白耽誤了他的一世。」說畢,站起來,又作了一個揖,然後說了些閑話,才辭了出去。代儒送至門首,說:「老太太前替我問好請安罷。」賈政答應著,自己上車去了。
後四十回的作者又有意將原來的內容發揮了一把,只是乾貨不多,更多的是無聊的內容,讓人感覺多此一舉。寶玉真的入學堂以後,不再有學堂里的大亂,而寶玉變成了一個專心聽講的同學了:
代儒回身進來,看見寶玉在西南角靠窗戶擺著一張花梨小桌,右邊堆下兩套舊書,薄薄兒的一本文章,叫茗煙將紙墨筆硯都擱在抽屜里藏著。代儒道:「寶玉,我聽見說你前兒有病,如今可大好了?」寶玉站起來道:「大好了。」代儒道:「如今論起來,你可也該用功了。你父親望你成人懇切的很。你且把從前念過的書,打頭兒理一遍。每日早起理書,飯後寫字,晌午講書,念幾遍文章就是了。」寶玉答應了個「是」,回身坐下時,不免四面一看。見昔時金榮?輩不見了幾個,又添了幾個小學生,都是些粗俗異常的。忽然想起秦鍾來,如今沒有一個做得伴說句知心話兒的,心上凄然不樂,卻不敢作聲,只是悶著看書。代儒告訴寶玉道:「今日頭一天,早些放你家去罷。明日要講書了。但是你又不是很愚夯的,明日我倒要你先講一兩章書我聽,試試你近來的功課何如,我才曉得你到怎麼個分兒上頭。」說得寶玉心中亂跳。欲知明日聽解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在四十回的第八十二回《老學究講義警玩心 病瀟湘痴魂驚惡夢》,還特意描寫了寶玉認真聽講的內容,詳細之極,與寶玉討厭讀書的性格背道而馳,實在令人噴飯。寶玉可以寫出《芙蓉女兒誄》這樣高難度的文字,然而兩番入學堂以後卻要從基本功學起,感覺象是留級了:
到了下晚,代儒道:「寶玉,有一章書你來講講。」寶玉過來一看,卻是「後生可畏」章。寶玉心上說:「這還好,幸虧不是『學』『庸』。」問道:「怎麼講呢?」代儒道:「你把節旨句子細細兒講來。」寶玉把這章先朗朗的念了一遍,說:「這章書是聖人勉勵後生,教他及時努力,不要弄到......」說到這裡,抬頭向代儒一瞧。代儒覺得了,笑了一笑道:「你只管說,講書是沒有什麼避忌的。《禮記》上說『臨文不諱』,只管說,『不要弄到』什麼?」寶玉道:「不要弄到老大無成。先將『可畏』二字激發後生的志氣,後把『不足畏』二字警惕後生的將來。」說罷,看著代儒。代儒道:「也還罷了。串講呢?」寶玉道:「聖人說,人生少時,心思才力,樣樣聰明能幹,實在是可怕的。那裡料得定他後來的日子不像我的今日。若是悠悠忽忽到了四十歲,又到五十歲,既不能夠發達,這種人雖是他後生時像個有用的,到了那個時候,這一輩子就沒有人怕他了。」代儒笑道:「你方才節旨講的倒清楚,只是句子里有些孩子氣。『無聞』二字不是不能發達做官的話。『聞』是實在自己能夠明理見道,就不做官也是有『聞』了。不然,古聖賢有遁世不見知的,豈不是不做官的人,難道也是『無聞』么?『不足畏』是使人料得定,方與『焉知』的『知』字對針,不是『怕』的字眼。要從這裡看出,方能入細。你懂得不懂得?」寶玉道:「懂得了。」代儒道:「還有一章,你也講一講。」代儒往前揭了一篇,指給寶玉。寶玉看是「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寶玉覺得這一章卻有些刺心,便陪笑道:「這句話沒有什麼講頭。」代儒道:「胡說!譬如場中出了這個題目,也說沒有做頭么?」寶玉不得已,講道:「是聖人看見人不肯好德,見了色便好的了不得。殊不想德是性中本有的東西,人偏都不肯好他。至於那個色呢,雖也是從先天中帶來,無人不好的。但是德乃天理,色是人慾,人那裡肯把天理好的像人慾似的。孔子雖是嘆息的話,又是望人迴轉來的意思。並且見得人就有好德的,好得終是浮淺,直要像色一樣的好起來,那才是真好呢。」代儒道:「這也講的罷了。我有句話問你:你既懂得聖人的話,為什麼正犯著這兩件病?我雖不在家中,你們老爺也不曾告訴我,其實你的毛病我卻盡知的。做一個人,怎麼不望長進?你這會兒正是『後生可畏』的時候,『無聞』『不足畏』全在你自己做去了。我如今限你一個月,把念過的舊書全要理清,再念一個月文章。以後我要出題目,叫你作文章了。如若懈怠,我是斷乎不依的。自古道:『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你好生記著我的話。」寶玉答應了,也只得天天按著功課干去。不提。
不知道那時是不是也有按字數算稿費之說,總之後四十回的作者居然整出這麼多廢話來,讓人佩服!大家仔細看兩個版本中的這些紅字,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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