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明後， 誰會記起沉默的大多數

「導演吳天明因心梗在家中離世，享年75歲。」昨天一早，當人們還沉浸在奧斯卡的餘溫中時，這樣一則消息突然爆出。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則訃告被淹沒在網路中，鮮有迴音，直到張藝謀等名導開始為他點起懷念的蠟燭。是的，這位曾經執導《人生》、《老井》，讓中國最沉默的農民走上大銀幕的第四代名導，這位曾扶持張藝謀、陳凱歌的「第五代導演之父」，真的已經沉默太久了。

回顧吳天明的一生，我們應心懷歉意地從尾聲開始。去年的金雞百花電影節在武漢舉辦，開幕式略去演出環節，代之以放映開幕電影，那晚放映的便是吳天明執導的《百鳥朝鳳》。在後來的金雞獎評選中，憑藉這部影片，吳天明與《一九四二》一起獲得評委會特別獎。

然而，詢問過一圈當晚在頒獎禮後台採訪的媒體記者後，記憶讓我們無比羞愧，百餘媒體讓明星玩現場連線的情形還記憶猶新，卻幾乎想不起吳天明是否曾出現在後台。誰也沒想到，在這次電影節上小規模放映後，《百鳥朝鳳》自此封存，並未得到在全國院線公開上映的機會。而《百鳥朝鳳》是吳天明僅有的10部導演作品中的最後一部，再往前數是10年前的《首席執行官》。

與許多曾經影響一代人的名導一樣，在時間的流逝中，吳天明被大多數的年輕人忘卻了，或者說從未真正認識。當然，「他是一代伯樂，曾扶持了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顧長衛、陳建新等幾乎所有活躍的第五代導演」。這樣的認識，不能算是真正的記住了他。

與最後一部作品一樣，吳天明在電影銀幕上消失了太久。人們記憶中的他，仍是上世紀80年代的《人生》與《老井》，大西北龜裂的荒原、乾涸饑渴的黃土地，這是他作品中最大的主角。在那上面掙扎著的，是《老井》中明明有愛人，卻不得不做倒插門女婿，明明結婚了，卻在面臨死亡時才肯釋放慾望的糾結農民；是《人生》中回不去故土鄉村、在現實與愛情中成為「陳世美」的迷茫青年。就像《百鳥朝鳳》中守護嗩吶手藝的古板老藝人，像《變臉》中看似刻板的變臉老師傅，吳天明鏡頭對準的，始終是這樣一群沉默的人。然而在看似枯燥、宏大的話題中，他總能觸到沉默中所蘊藏的悲喜，看似少數人的剖面，其實道不盡的，又何嘗不是我們大多數人說不出口的苦澀。

在採訪中，吳天明的老友、編劇蘆葦說道：「在中國鄉土文化的表達上，吳天明是最充分的一個，是承前啟后里程碑式的人物，他對第五代的影響，不僅是給予機會而已，這種黃土地的血液也隨之灌注到了中國的電影史中。」但如今我們不得不擔憂，在吳天明之後，在很多個如他一樣，用雋永真情關注著土地上人們的導演離開後，還會有多少鏡頭，對準真實生活中沉默的大多數。

吳天明

吳天明

1939年—2014年3月4日

1981年

《親緣》

1979年

《生活的顫音》

1983年

《沒有航標的河流》

1984年

《人生》

1987年

《老井》

1994年

《變臉》

1999年

《非常愛情》

2002年

《首席執行官》

2012年

《百鳥朝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