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老北京牛街(中)--柳河村人
漫談老北京牛街 (七)
【牛街的歷史文化名人】
北京牛街,歷史悠久,人文薈萃,是宣南文化主要發源地之一。數百年來,牛街的回族歷史文化名人,櫛風沐雨、史不絕書,人才輩出、不勝枚舉。他們文有高官、武有戰將、紳有賢達、商有巨賈,為回族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方面做出了傑出的貢獻。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理應璀璨彰煥,彪炳史冊。但由於歷史久遠、資料匱乏,要想采擷搜求、匯成史冊實屬不易。所以筆者只能根據搜集到的有限史料,對牛街的部分歷史文化名人做一個簡單的介紹。有些歷史人物,在前幾篇文章中已有述及,所以本章就不再重複,現代的牛街名人也不在收錄之列,總之,歷史不應該忘記他們!
朝廷命官、知名人士(四十六人):
林古松:明代崇禎時期「孝廉」,精通經史,敦厚質樸,甘貧樂道,曾被朝廷
授以「博士弟子」之職,賜冠帶。
朵世麟:其先輩於明宣德年間自西域來中原,向明皇帝進獻獅子,後落戶京
城,通曉卜學,神機妙算,在順治年被召入朝,於乾清宮覲見皇帝,
深受讚賞,順治頒賞其金幣,並親自手書「雲外老人」四個字賜之。
王嘉謨:其父王東槐(字道弘)是牛街巨富,樂善好施。嘉謨神彩英發、談笑
風流,曾在清軍里任武職,由於為部隊無償運送軍糧而受到封賞,康
熙帝特准其穿一品官服,以示嘉獎。
吳應彪:康熙年間人,善騎射,從兵士升遷至千總,後到山西擔任大同守備。
吳明烜:字中博,康熙年間人,通天文、懂曆法,由博士升至欽天監秋官。
王綸:字佩衍,王嘉謨之子,博學健談,康熙年河北大名府長垣縣訓導官。
白業廣:字振公,康熙年間任太醫院醫士,因勤奮認真,被提升為太醫院吏司
(官職)。
黑永德:勇武有力,康熙時期曾任千總,後升遷至山西大同府守備。
沈元佐:身材偉岸,曾任廣西全州知府,後升至雲南驛鹽副使署按察。
沈元鼎:元佐之弟,曾歷任河北磁州知府,湖北隨州知府。
劉裕錫:字鼎臣,精通中醫藥、天文學,善於製作小巧玲瓏的器物,曾任天文
生博士(官職),享五品俸祿,後升遷至戶部貴州司額外主事。
劉裕鐸:字輔仁,裕錫之弟,精通醫學,曾在太醫院作吏目,後任知府。
薛宗雋:康熙年間著名書法家,精於楷,隸,篆各種字體,深受諸家喜愛和推
崇,他還通曉觀察星曆天象,被朝廷補授為欽天監夏官正(官職),
享五品俸祿,並提升為養心殿給事(官職)。
薛宗偉:康熙年人,薛宗雋之弟,與其兄一樣精通天文歷學,善畫方園,升至
宮內做天文生(官職)。薛家原住牛街南口外東側。
馬隆伯:博覽群書,文韜武略,研精理學,精於騎射,淸康熙期間,在軍隊里
擔任營弁,因有文武奇才,屢被升遷,後被朝廷任命為湖北都司,曾
著有《正教語錄》一書,積極弘揚聖教。
張武:虎頭猿臂、力大無比,精於騎射,康熙年加入營軍,因奮不顧身參加
宮內救火時抓捕大盜,而受到朝廷獎賞,升任千總,後到江西任守備
一職。
李三友:師從武術大師米祥鎖,清康熙時期任圓明園暢春苑守備,騎射精巧、
武藝絕倫,曾隨順承郡王征討吳三桂,後入天津營伍,任房山縣把
總,又升任千總,康熙皇帝賞識他的武藝及為人,曾命百餘人拜其為
師,學其技藝。他年已七十歲時,閃轉騰挪幾近少年一般靈巧。
任五槐:康熙年間尚年青時即參軍入伍,猿臂善射,驍勇善戰,被封為把總,
後到河南擔任王路店守備。
改弼廷:(1650—1723)字國輔、輕財重教,精通韜略,在京城名望頗高,雍
正皇帝稱其「改回子」,四子六孫皆為朝廷命官,被康熙帝封為「奉
政大夫」「驍騎將軍」,牛街人皆稱「改封翁」。
改務新:(1662—1723)改弼廷次子,康熙四十一年武舉,後升任湖北恩施衛
守備。
改日新:(1678—1726)字昭來,改弼廷四子,康熙丁丑年(1697)武進士,
曾任乾清門二等侍衛,山西平垣游擊、新平參將、陝西西安參將、甘
肅花馬池付總兵,雍正四年在軍中病故。
改光宗:(1700—1751)改日新之子,雍正七年武舉,精於騎馬射箭,通曉滿
語,先後歷任乾清門侍衛、京口軍右營游擊、松江府參將、漕督副
將、興漢總兵、襄陽總兵、南陽總兵、壽春總兵,病逝於上海。
常子慕:清代順治年進士,曾擔任湖南慈利縣知縣,吳三桂叛淸時,精忠報
國,英勇善戰,在戰爭中以身殉職。
劉小宇:清代康熙初年守備,器宇軒昂,曾任湖廣兩地游擊將軍。
楊祥宇:字應瑞,明代世襲指揮,「精騎射」戰功卓著,升遷至後軍都督府僉
事,鎮守山西大同府,出任朔州將軍。精通研習伊斯蘭教義。著有
《正教要冊》一書。
古今譽:康熙五十九年任山東高苑縣縣令,後升至泰安做知府。
白進榮:字晉榮,康熙年間人,勤懇好學,博覽群書,曾入太學,著有《讀易
日抄解》一書。
伍迪文:字郁堂,淸同治光緒光時人,科舉落榜後獻身民族教育,開辦私塾,
教化回族子弟,生前無子女,歸真後,把全部家產捐助給牛街禮拜
寺,寺內曾掛有「迪老遺香」大匾,永作銘記。
孫曜:(1890年—1950年)字卣明(也作幼銘),是中國伊斯蘭教的學術性
刊物《月華》旬刊的創始人之一,也是該旬刊的第一任主編。學者、
書法家,學識淵博,曾任北洋政府國會秘書,《晨報》副刊主編,因
與鄭孝胥私交頗深,曾擔任過滿州國政務院鄭孝胥的秘書,1950年病
逝於南京。
趙彬:(1895—1938)字振武,畢業於北京政法專門學校邊政系,曾任燕京
大學外國語講師,對阿拉伯文、土耳其文有很高的造詣,學識淵博,
著有《西行日記》、《懍齋筆記》等,在《月華》、《禹貢》等刊物
上發表過很多文章,「七.七」事變時和北京各大學教授一起發表《抗
日宣言》,堅持抗日立場,不出任偽職,於1938年病逝,年僅43歲。
馮余軒:清末民國時期,王廣福斜街著名清真飯莊「元興堂」創始人,也是牛
街回民小學(二十學校)創辦人之一,是一位捐資辦學,熱衷民族教
育的老前輩,
古亮臣:民國時曾在東安市場「暢觀樓」經營玉石生意,後來在家開設私
塾家館,從事兒童啟蒙教育和回民公益活動。
安銘:字鏡泉,清末民國時期著名回族教育家、社會活動家。曾任「全國禁
煙總聯合會」會長,。
馬少軒:(1862—1939)名光甲,人稱「煙壺馬」,著名煙壺內畫大師,畫藝
遠揚中外。作品甚豐,保留極寡,珍稀難得。1915年曾在巴拿馬萬國
博覽會上獲銀獎,其作品現存美國博物館。被譽為中國的畢加索。
常子久:回族著名企業家,朝陽門清真老字號「大有油鹽糧店」經理,民國時
任北平市糧食業同業公會第一屆會長,解放後任第一屆民建中央副主
任委員,中華全國工商聯委員。
劉仲泉:(1875—1957)曾在前門外廊房二條開設「協成號」玉器舖,熱衷回
族教育、傾其所有,捐資辦學,十幾年克盡義務,曾兼任牛街西北
中學總務主任和校長等職解放後任宣武區政協副秘書長,是當時牛
街地區的一位愛國愛教的知名人士。
王夢揚:(1905—1989)字徵言、穆斯林著名學者、教育家,擅長詩詞、書
畫、音樂。先後倡辦「穆友社」、「中才小學」及「新月女子中
學」。任教於「北平成達師範學校」、「西北中學」,任《月華》編
輯,創辦《回教文化》刊物。曾歷任新疆省民政廳秘書,新疆維吾爾
自治區文史研究館館員,新疆書法家學會理事、新疆宗教學會常務理
事等職。
楊同璞:我國回族著名學者。
楊希枚: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從事先秦史和人類學研究,是享譽海
內外的著名學者。
閔毓華:革命烈士,出身窮苦,投身學運,36年參加中華民族解放先鋒
隊,加入中國共產黨,在蘭州中共回民特別支部任支部委員,立場堅
定、作風樸素,後在日寇轟炸銀川時犧牲。
褚祥:(1889—1947)改革清真菜的廚藝大師,功底紮實、思想開闊,勇於
創新,在北京的烹調史上佔有重要的歷史地位,留下了一份非常珍貴
的文化遺產。他所傳授的高徒有:高義、馬德洪、馬德啟、盧殿元、
宋恩志等。
宗教人士(七十五人):淸至民國時期,牛街出現過很多教門操守極高、
知識淵博、德高望重的掌教阿訇和伊瑪目,他們是:
馬君錫:名承恩,勤學善辯,教義精深,康熙三十八年(1699)以文才出眾,
被推舉為牛街禮拜寺掌教。
卞雲起:淸康熙時期牛街禮拜寺阿訇,學問高深,品性端嚴,令人敬畏。
白世祥:字養恆,淸順治、康熙期間牛街禮拜寺阿訇,掌教五十餘年,品行
高潔,德高望重,深受牛街老少教民的愛慕與敬仰
安寧宇:清康熙年間,教子衚衕清真寺掌教,早年師從伊斯蘭教著名經師常志
美,熟知經典,博通教義,在國內穆斯林中有極高的聲望。
尹良相:清康熙時期,牛街教子衚衕清真寺掌教,博覽教典,持身端謹。
王振益:字友三,民國時期牛街清真寺著名「伊瑪目」,德高望重,深得牛
街人景仰,尊稱為「一巴巴」(排行第一)。
王寬:字浩然,又稱「王五阿訇」,民國時期中國回教俱進會付會長,著名
阿訇,哈吉,愛國愛教的進步教育家,熱衷回族教育事業,曾為資助
辦學,典當自家房屋、衣服籌款,牛街回族人曾請書法家王垿書寫
「敬教勸學」匾額懸於校中,以彰其德。生前曾被孫中山先生接見。
馬松亭:(1895—1992)名壽齡,王寬弟子,我國現代著名四大阿訇之一,對
阿拉伯文、波斯文經典有很高造詣,對曆法、古蘭經朗誦學及漢譯伊
斯蘭譯著有獨到的研究,「七.七」事變時與北平各界人士簽署《抗
日宣言》,解放後任中國回教文化協進會、中國伊斯蘭教協會副會
長、中國伊斯蘭教經學院名譽院長,全國政協委員,1992年病逝。其
堂兄馬靜生阿訇(名壽仁,壽90餘,於1982年去世)亦系著名學者。
馬善亭:(1884—1942)名德寶,著名大阿訇,嚴遵教義,堅持操守,是積極
推廣回族教育的倡導者,是牛街民族小學的創辦者,對弘揚伊斯蘭
教、培育人才有傑出貢獻,精天文,曾在民國時期的北京古觀象台任
職,堅持愛國立場,拒絕與日寇合作,1942年病逝於京,時年59歲。楊明遠:(1895—1956)名德亮,受業於著名阿訇達浦生,1920年「穿衣掛
幛」為牛街禮拜寺阿訇。對回回曆法頗有研究,撰有阿拉伯文「新月
論」及漢文「論回教月建」等著述。日偽時期拒絕出任偽職。
自明天啟時期至清代康熙時期在牛街任阿訇的有:
王伯樓、巴繼德、白之爵、王國輔、馬繼允、王永壽、卞雲起、
白如謹、馬毫光、馬騰雲、尹良相、安寧宇、吳國卿、馬君錫、
楊二師、張公越、楊伯琳、金履真、米敬公、白世祥、馬文學、
白元恆、馬永和等。
自清朝同治以來,先後有如下阿訇在牛街禮拜寺主持教務(含門頭師):
王崇明(永壽之子)洪寶興、劉啟、王寬、高興、達浦生、
王振益(字友三)、李宗慶(字雲亭)、楊建銘、王瑞蘭、王振海、
王連鈺、張謙、管華庭、金德海、楊德亮(字明遠)安士偉、
陳廣元、聞省三、何其寬、蔡吉慶、石昆賓、王連仲、馬萬淸、
尹忠義等。
在牛街教子衚衕清真寺主持過教務的有:
馬松亭、馬德寶、 王靜齋、安靜軒、馬梅齋、張瀛仙、於少齋
楊德亮(字明遠)、楊覲元、蕭德珍、王連仲、管華庭、趙錦堂等
在牛街清真女寺民國時期先後主持教務的是:
楊淑文(女)、安合子(女)、黑奉一(女)、梁希善(女)
牛街五大女海里凡:
周士珍、馬淑媛、馬淑琴、王雅翠(俊王)、馬連芝(花馬)
武林精英(三十九人):
牛街的回族人有尚武的傳統,歷史上,既有保家衛國的軍事將領,也有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英雄豪傑,既有武林中的能人高手,也有許多拳種和武術流派如:炮捶、白猿通臂、形意、八卦、長拳的創始人。
米祥鎖:牛街武術大師,研習各路拳腳,精通各式兵器,康熙八年,曾參加全
國武林比試,天下第一,做過清廷大將軍順承郡王的武術老師,後把
拳腳技藝傳授給了牛街人李友三,當年許多習武的牛街青年幾乎都是
李友三的門徒。
馬曉合:清末民初時人,牛街白猿通背拳開山始祖。
張玉:字紹三,牛街人稱張三巴,曾在廣安門內大街路北開有一家騾馬
店。張紹三精通藝拳、作為白猿通臂拳第二代傳人,是當年牛街名
噪一時的武術名宿,所傳授弟子七十多人。和他同為第二代傳人的
還有王貴祥、侯錫榮。
可大巴:咸豐年間,彌宗拳高手,著名鏢師。
王啟成:(1900—1973)白猿通背拳第三代傳人,牛街一代拳學大師。
馬壽延:我國四大著名阿訇馬松亭「壽齡」之弟,著名拳師,專工形意拳
術,身材不高,但肌肉極為堅實,曾在牛街北口對面稍東路北,經
營一家回民茶館。
張玉蓮:著名清末老鏢師,享譽北平。
張文元:張玉蓮之子,精通潭腿門拳術,曾在西北中學任教。
沈友三:又稱「沈三」,民國時期牛街著名頂尖摔跤手,天橋跤場創始人,三
十年代曾榮獲全國冠軍,痛摔蘇聯大力士麥加洛夫。
閃德寶:清末民初時著名摔跤手,人稱「神跤」,牛街「三寶」之首,自幼
時,即拉駱駝往返於北京及張家口之間,靠販運為業,少年習武,力
大技高,人稱「閃爺」,摔跤無敵手,威震北京南城一帶。
尹貴寶:善朴營撲戶,著名摔跤手,牛街三寶之一,人稱「摔死人」。
唐寶:善朴營撲戶,著名摔跤手,牛街三寶之一,人稱「敗中取勝有一腳
宛永順:人稱宛八爺,著名摔跤手,曾是淸皇家善撲營頭等「宮照」(國家專
業摔跤手)撲戶,宮廷侍衛。
張翰卿:清末民國著名摔跤手,相貌端秀,而身軀碩長,臂長而力健,與其比
藝者,無不甘拜下風。
錢逮子:民國時期著名摔跤手,力大無比,技藝精絕。
丁洪亮:民國時期著名摔跤手,受過小學教育,性恬靜,寡言笑,舉止文
雅,但對跤藝有高度的修養,其外型和跤藝,可與名摔跤家寶三
(善臣)相媲美,大小絆術,多姿多彩,無不精熟。
錢梁:人稱「鐵鉤子」錢三,民國時期著名摔跤手。
在清末至民國時期的牛街,中國式摔跤的名將精英還有:
閃嘎子、薛大巴、王五巴、王六巴、蘭七十、楊廣才、王石頭、胡石頭、
李德子、馬駒子、馬亮、王金榮、楊開泰、余石頭、杭祿、杭有、
閆明寬、杜 庫、閃明寬、佘瑞等。
醫藥界(八人):
茅思范:清康熙時期著名中醫師,行醫施藥,仗義疏財,不交權貴,曾被舉薦
到宮中為久治不愈的皇太子治病,妙手回春。堅辭太醫院醫士之職,
後來康熙帝特令順天府為其建造家宅,並賜予「國手」金字匾額。
馬予良:字復元,康熙二十五年(1686),曾補任清朝廷太醫院御醫,因博學
善辯,醫術精深,深受康熙皇帝賞識,多次賜予他金帛,以示獎勵。
白業廣:字振公,康熙年間任太醫院醫士,因勤奮認真,被提升為太醫院吏司
(官職)。
改師立:字海南,號蓮州,弼廷孫,務新子,監生,乾隆時期太醫院膳錄官,
曾參加《醫宗金鑒》的篡修。
古佐臣:淸光緒年間中醫大夫。
張子藩:中醫大夫,光緒年間曾供職於淸宮廷太醫院。
楊保文:字蘊章,清末民初中醫大夫,張子藩的門生,曾在牛街經營唯一的、
也是最早的一家中醫藥房。
蔡允政:字執中,康熙時期人,沉潛好學,精通中醫中藥,樂善好施,周濟窮
人,曾有很多窮苦人家依賴他的救濟為生。
牛街歷史文化名人眾多,本文難免有錯誤和遺漏之處,敬請讀者補正漫談老北京牛街(八)
【牛街回民的喪葬禮儀習俗】之一
牛街回民的許多生活習俗由於在漫長的歷史歲月里受到漢文化的侵蝕與影響,都幾乎帶有中國漢文化和儒家思想的痕迹。與回族固有的、原汁原味的習俗有所不同。相對而言,在諸多的生活習俗中,牛街人的喪葬習俗,較多的保持了它的宗教性、民族性、區域性和穩定性,帶有獨具特色的伊斯蘭教色彩。所以牛街人的喪葬習俗至今都嚴格按照《古蘭經》的規定和聖訓的要求保留著。由於各種原因,牛街回民的喪葬習俗有許多細節被外界所不知,甚至連很多牛街的回族青少年也不甚了了。筆者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與了解,現將牛街回民的喪葬禮儀習俗做一個詳盡的表述與介紹。
牛街回族人的喪葬禮儀習俗從亡者病危、行將辭世時就已經開始。回族人對死亡抱有達觀的態度,穆斯林認為,生與死都是真主的安排。死亡是「嘎來布」(肉體)的消失,「羅罕兒」(靈魂)的升華。人在彌留之際,任何外在的力量都不應阻止或改變真主的「招歸」。到醫院裡實施搶救的回族病人,予知自己來日不多時,時常會主動放棄諸如電擊、上呼吸機、切開氣管等醫療手段的強制介入。甚至病人家屬也會表達出同樣的心愿,希望病人能儘可能減少痛苦,在平靜、自然的氛圍中走完生命的最後歷程。信仰虔誠的穆斯林認為,生命是真主賦予的,如果真主要取走自己的生命,任何治療都是徒勞的。所以他們在彌留之際都能做到視死如歸,並希望儘可能病逝在自己的家裡。究其原因,主要和伊斯蘭的宗教信仰有關,回民穆斯林認為,人死靈魂並不會消失,而是離開了肉體的軀殼。所以希望自己的靈魂能從家裡走出,在相對安靜的氣氛里辭世。希望身邊能陪伴有自己更多的子女和至親的人。頭腦淸楚、尚能說話的辭世者,遵照教規,在臨終之際要自己口唸「清真言」:(阿語經文)「萬物非主,唯有安拉,穆罕默德是主的欽差。」喪失語言功能的辭世者則由家人在身邊提念或請阿訇到床前來誦念。穆斯林認為,「清真言」是後世開啟天堂的鑰匙。
病人咽氣以後,圍在身邊的親人由於悲痛,往往泣不成聲,但依照教規不能捶足頓胸、嚎啕大哭。要趁著亡人的身體尚有體溫時,閉合他的雙眼,整理好衣服、鞋襪,把亡者的身體順直,臉部稍稍向右,然後用一塊白色的「苫臉布」蓋好。對已辭世的人,牛街人稱為「亡人」或「買台」(「埋體」的口語化,指待埋葬的屍體)。忌諱說「死」字,而是稱「無常了」、「歸真了」、「口喚了」、「沒了」、「走了」、「毛提了」或者是「唯主的叫到了」。如果亡者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又在齋月里或星期五(主麻日)亡故,由於恰巧是穆斯林的聚禮日,都會被認為是有「乃雖布」(福分)的人,牛街人常讚歎這個人是「好歸順」。
牛街人的喪葬習俗和全國的回族同胞基本相同,喪葬儀式嚴格按照伊斯蘭教的規定進行,簡單的歸納就是「洗、穿、站、抬、埋」五個字,基本原則是速葬、土葬和薄葬。親人「歸真」以後,速葬是回族喪禮之首,一般來講,亡人的「埋體」只能在家停留一天一夜就要入土(回民忌諱說「埋葬」),越快越好。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說:「如果晨死了,不可停放過午;黃昏死了,不可過夜。」最長滯留的時間絕不能超過三天。牛街人常說:「奔土如奔金」就是這個道理。為了讓亡人儘快「入土為安」,喪禮又要辦得有條不紊,一定要找一個懂教規、有威望、辦事又認真負責的家人操持葬禮的全部細節。葬禮遵從一切從簡、從速的原則,喪事期間不設宴、不待客,集中精力辦喪事。牛街禮拜寺里有專供教民停放屍體的公用「水溜子」,四周有框的木板上包有鐵皮,下方留有洞,便於沖洗「埋體」時的水流出。把亡人停放在「水溜子」上後,要在房間內掛上一塊白色的幔帳,把亡人與前來悼念的人們隔絕開,亡人通體覆蓋帶有伊斯蘭經文的白布單,室內為了保持清潔與安靜。要在亡人頭前放置香爐,點上「芭蘭香」清新空氣。屋內不放哀樂、不設靈堂、不掛遺像、不擺花圈輓聯。同時要派出專人到親朋好友的家裡「報喪」,到墳地禮拜寺聯繫專人「打坑」,安排去墳地「下土」時的車輛。由於親人剛剛故去,一般家裡的人都會很忙,過去牛街里有專門負責跑報喪差事的人,他們不僅熱心宗教事務而且熟悉各家的情況,所以主家往往託付他們挨家挨戶代為報喪,事後再付給他們一定的報酬。接到報喪的親戚朋友一般都會迅速趕到喪主家,牛街人非常重視前來弔唁慰問(稱「太爾吉」)的親朋好友,喪者的家屬常常按輩分一字排開,站在門口或院內迎送來做「太爾吉」的客人,和他們互相握手和道「賽倆目」(平安),互致安慰和感謝。前來弔唁的人都會「出散」現金、米面、食油或牛羊肉,牛街人稱作「乜帖」或「經禮兒」。有些亡人的至交和親友還要送來布料或布帳子,灰、蘭色的布帳子上寫有諸如「天堂有位」、「兩世吉慶」或「一心歸主」等字樣,懸掛於亡者的院內。過去牛街遇到家裡有老人去世,由於受到漢文化的習俗影響,所有的晚輩都要穿白色孝衣、穿孝鞋,腰系白色的孝帶子,頭上則帶特意縫製的四角孝帽,但現在的牛街人大多已經割除了此項習俗,只佩戴一頂白色禮拜帽,再送給參加喪禮的來人每人一頂,否則就會被視為是不禮貌的行為。在停放亡人的幔帳前,放有供人跪地哭泣的墊子,兩旁有供老年人坐的凳子和椅子。哭喪也融合了漢文化的習俗,男女有不同的表現方式。男人哭乾脆而短促,女人哭往往跪下,哭中念念有詞,委婉和凄楚,傾訴自己對亡人的哀傷和悼念之情。亡人家中的婦女們往往要陪在一旁哭,來一個陪一個,一邊哭一邊勸來客節哀。一般情況下,牛街人的「埋體」只在家裡停留一夜,晚間不許在停放亡人的房間內放聲大哭。夜裡要安排至親的人「守夜」,白天黑夜一刻都不能離人。「守夜」一般都交由家裡的男性,「守夜」的人事先要到禮拜寺沖洗「大凈」(洗浴全身)。「守夜」時可以悄聲說話,不可大聲喧嘩、說笑,還要顧及亡人頭前香爐里的「芭蘭香」及時更換,徹夜不能熄滅。
牛街回族的喪事活動,主要集中在亡人入土的當日。亡人入土之前有三項重要的事項,分別為「沖洗埋體」、「站哲那則」和抬「埋體」到墳地。牛街人沖洗「埋體」都是清早在家裡進行,一般情況下,男不洗女、女不洗男,由禮拜寺里請來的寺師傅把潔凈的鹼水灌入「湯瓶」,用流動的溫水沖洗亡人全身。沖洗前要把亡人除去衣服,赤身移至「水溜子」上。與平日洗大凈一樣,一人持湯瓶,一人灌水,另一人帶手套負責洗濯,自上而下、先左後右,用白布依次擦洗亡人的口鼻,洗臉洗頭。洗下身時要用白布單遮住,不能外露。洗「埋體」期間嚴禁他人入內,也不許窺視。沖洗「埋體」的時候,還要請阿訇唸「塔哈」(《古蘭經》第二十章)。「埋體」沖洗擦凈後,亡人要用3丈6尺純白棉布(牛街人稱為「卡番」)包裹。「卡番」做法十分簡單,要按照伊斯蘭教的教規撕扯。男性「卡番」是三件,三件「卡番」中的第一件是蓋住身體、長至膝蓋的無袖內衣(阿語稱「格米素」)第二件是能包住脖子直到腳腕的「小卧單」,第三件也是最外一層,包裹全身、兩頭還需留出七八寸餘地的「大卧單」(阿語稱「皮拉罕」)。然後再將「卡番」的兩端束起來,挽成疙瘩。女性的「卡番」是五件,多了裹胸布和蓋頭兩件。給亡人穿「卡番」時,要用阿訇唸過經的「七竅米」用新棉花包好放置進亡者的七竅中,防止塵世中的污濁物侵入。「埋體」包裹完後,再把「埋體」放進「塔布」(木製的埋體匣子)。覆蓋上綉有伊斯蘭教經文的綠絲絨黑邊布罩。這個「洗、穿」的全過程,被牛街人稱為「打整」亡人。
【牛街回民的喪葬禮儀習俗】之二
凡是信仰伊斯蘭教的牛街穆斯林去世後,按照教規都要為他們舉行葬禮。最主要的喪葬禮儀習俗是為亡人站「哲那則」(阿拉伯語,漢意「殯禮」或「贊禮」),由於儀式是站著進行,所以稱為站「哲那則」。按照教規,凡是反主叛教者、剛出生的嬰兒、喝酒斃命、殺害父母和被政府槍斃的犯人,都不能給他們舉行葬禮。過去牛街人都有自己的院子,所以這種殯禮儀式往往在喪主的宅院里進行,時間一般為禮拜寺下了晨禮「榜搭」之後。將「打整」完的「埋體匣子」抬至潔凈、寬敞的院內,放置在架床上,頭北腳南面向「克爾白」(天房)。整個宗教儀式由禮拜寺的阿訇主持,所有參加儀式的穆斯林,不論與亡人認識與否,都有義務參加,這是每一個穆斯林應該履行的一種人生禮儀,也是牛街回民千百年來的民族傳統。站「哲那則」的人必須為男性,必須是在禮拜寺做過大小凈的禮拜寺鄉老或家屬親友。所有參加儀式的人都要站在「埋體」的東邊,面向西,依次站在主持阿訇的後面排列。站「哲那則」不鞠躬、不磕頭、不跪、不坐,只是站立舉意:(阿語經文)「主啊!我給亡人站拜,拜功唯獨真主,回賜歸主人」。然後抬手,大讚(太克比爾)真主四次。這種儀式實際上是替亡者向真主求情,希望他能慈憫和降福於亡者和家屬。站「哲那則」完成之後,還要按照傳統進行另一項簡短的儀式「傳經」,也有人稱為「轉經」(費底耶)。參加站「哲那則」的人圍成一個圈,由亡者的兒子或孫子頭頂一個盤子,上面放著《古蘭經》,依次傳給阿訇及鄉老們。每個人都要用雙手恭敬的端起,然後放下後再傳給下一個人。以此來彌補或救贖亡者生前所欠缺的「把齋、禮拜、朝覲」等等穆斯林應做的「天課」以及在世時言行上的一些過失。站「哲那則」是牛街回民喪葬禮儀活動中最重要的儀式,參加的人越多越好。在這個時刻,少則幾十人、多則上百人,所有參加葬禮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戴著潔白的禮拜帽,肅穆無聲的注視著「古蘭經」在人們手中的的傳遞,洗耳聆聽著莊嚴、虔誠的祈禱詞:(阿語經文)「主啊!求您饒恕我們中的活人和亡人,饒恕我們在場和不在場的人,饒恕我們有大罪和小罪的人,饒恕我們中的男人和女人,主啊!求您使我們活著的人,沿著伊斯蘭教和穆聖的教道而活,求您使我們中"無常』的人,同著伊麻尼和討白而無常」。殯禮結束後,大家接「都阿」並道「色倆目」。雖然整個儀式用時很短,但目睹眼前莊嚴肅穆的場面,所有人都會從心底對真主產生敬畏,接受一次現實生動的、凈化心靈的生死教育。這也是亡者啟程走向後世的最後一道儀式。
站「哲那則」結束以後,就要開始把亡者運往墳地,回族人不稱出殯,而稱為「出埋體」。過去牛街人的墳地在阜城門外西三里河紅茂溝一帶,而且大多為私人所有的家族墓。所以在把「埋體」運往墳地入土的過程中,要用人抬,也有用馬車拉的,送「埋體」的眾人則隨後步行。筆者小的時候,在牛街見過一種抬「埋體」的用具,外形酷似一座亭子,頂部四周有綠色的布幃子,「埋體」放置在中央,由僱傭來的十幾位杠夫互相替換擔著步行至墳地,這種習俗至今在一些回族聚集地還存在。十年前,黃村禮拜寺「無常」一位楊姓阿訇,我親眼目睹就遵循了這個習俗。「埋體」出家門的時候腳在前,進墳地時頭在前,一般由家中的長子抬最前面。回族穆斯林視抬「埋體」為善行、善功,所有參加喪禮的人都會爭先恐後的搶著上來抬,尤其是青壯年人非常主動和積極。不管路途多遠,也決不讓「埋體」中途落地。「埋體」起身抬出家門的時候,也是亡人最後告別家人的時刻,送「埋體」的婦女往往要忍不住放聲大哭,但不能過度,因為大聲嚎哭不符合伊斯蘭教的教規。先知穆罕默德說過:「哭喪、拍頰、撕衣、捶胸、呼天叫地都是愚昧的習氣,不是我的教民。」所以過去的牛街不許婦女送「埋體」到墳地,就源於此。如今由於社會環境和文化環境的影響,這些忌諱有所放鬆,人們大都採取理解和寬容的態度,婦女不許前往墳地的習俗也已被革除,不過嚎啕大哭依然會被勸止。送「埋體」是牛街回民喪葬禮儀習俗中的一件大事。所有穆斯林,不管與亡者認識與否,只要是能來的,都會前來為亡者送行。人們接踵而至,有的站在衚衕或街道的兩旁,眼中飽含熱淚,有的默默無言用哀傷的眼光目送亡人最後一程。有些牛街老人生前德高望重,口碑極佳,在他(她)亡故後,前來送行的人往往人山人海、無數白色的禮拜帽涌動,「埋體」四周簇擁著爭先恐後搶著抬的人,甚至連道路的交通都會暫時阻絕,場面頗為感人和壯觀。一九三三年,國民黨抗日將領何柱國在山海關與日寇展開激戰,回民營長安德馨在與敵軍搏鬥中壯烈犧牲。烈士的遺骸運至牛街教子衚衕清真寺暫停,並按伊斯蘭教的殯禮習俗料理後事。後來根據烈士家鄉父老的願望,將他的遺體送回原籍保定安葬。抬「埋體」上路的當日,前來送行的多達千人,場面極其隆重而肅穆,哽咽的哭泣聲和祈禱聲一路上不絕於途。
現在的回民公墓已遷至京西石景山蘆井,牛街有專門料理回民喪葬事務的場所,也有專門運送亡人的「埋體」車,是香港的穆斯林同胞贈送的。前往墳地時,「埋體」車要行駛在最前面,車上須坐幾個亡人的親人陪護,「埋體」匣上放置燃著芭蘭香的香爐,後邊跟隨著送「埋體」的家屬和親朋好友乘坐的大小車輛,一路無言,浩浩蕩蕩開往墳地,去完成回民喪葬習俗中的最後一項禮儀「埋」(即入土)。
【牛街回民的喪葬禮儀習俗】之三
回族的墳坑又稱「麻禮」,一般選址在清潔、安靜、向陽和土質較好的地方。亡人的墓穴為南北走向,長約兩米,寬約一米,深兩米多,稱為「明坑」。然後在墳坑的底部向一側另挖一個窯洞,高約一米,長寬以亡人的身體為度,回民稱為「喇哈兒」(阿語)。送「埋體」的眾人來到墳地以後,要齊心合力把「埋體」抬到墳坑前。由阿訇在一邊念《古蘭經》(又稱「下土經」),將亡人「下土」之前,先由亡人的親人下到坑裡查看一下裡面的情況,有些家屬由於擔心地下的蟲蟻侵蝕亡人,還會提前在「喇哈兒」里撒些冰片、樟腦和花椒,也有的給亡者做一個香料枕頭,亡人的親屬對墳坑的情況表示滿意後,就可以下「埋體」了。眾人將亡人從「埋體匣」里抬出來,解開「卡番」兩頭的疙瘩,頭朝北、腳向南,提住兩頭緩緩放進墳坑,由站在坑裡的兩人輕輕托住亡人的頭、腳、腰三處,面向西,停放進「喇哈兒」里。最後把事先準備好的土坯或磚將門封死。也有人還要添加一塊比窯洞大一點兒的木板或石板,牛街人稱為「喇哈兒板」,預防填土時把磚擠倒。這時由阿訇念《古蘭經》,由亡人的長子或孫輩帶頭開始用鍬回填土,其他人跟進。墳坑填滿以後拍實,高出地面的部分要呈馬脊形或長方形,明顯區別於漢族人的圓墳頭。等大家跪聽阿訇念完《古蘭經》後,接「都哇」,全部葬禮就算結束了。在這個過程中,亡人親屬忍不住會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與親人永別的悲傷是可以理解的,但遵照教規不許在墳地里失聲嚎啕大哭。
近年來,地處石景山區的蘆井回民公墓也凸顯土地日益緊缺的狀況。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已經不在按舊俗挖「喇哈兒」安置亡人,而已改為「伐旋」。挖好「明坑」後,用磚整齊碼砌在坑的四周,再放入亡人,上覆水泥板,再回填土。須要強調的是,回民亡人必須放置於土地之上,不用棺木,只用白棉布包裹。也嚴禁入土時陪葬任何物品,不論你是多麼富有,連一根針都是不允許的。過去到墳地送「埋體」回來,亡人的家人都會招待眾人吃一頓頗為簡單的便飯,像油香和燉牛肉等,現在牛街人「上樓」之後,由於空間狹小,已改為在飯店設便宴。
回族實行土葬儘管是個古老的習俗,但它的現實意義在於,即遵循了伊斯蘭教有關喪葬的規定,又符合現在的科學原理和衛生標準。讓亡者裹棉穿布,卧土而眠,正好順應了人從土中來,又到土中去的自然法則,不污染環境、不傳播疾病、也不擠占人類的有限空間。而薄葬速葬的意義更為明顯,在亡者生前竭盡撫養贍養義務,亡故後喪事簡辦,不鋪張浪費,才是對亡者最大的慰藉與孝道。牛街人常說:活著不孝,死了瞎胡鬧!就是言簡意賅的真理。
以上「洗、穿、站、抬、埋」的過程並不是牛街回民喪葬禮儀習俗的全部。按照牛街回民的習俗,亡人離家入土以後的四十天內,亡人曾經住過的房間要開著門,天黑後要點燈。穆斯林認為,亡人去世僅是肉體的消失,他的「羅罕兒」(靈魂)並未離去,只有過了四十天後,才會離家而去。所以亡人的家人和子孫也要帶孝至四十天或百天之後才可去除。亡人去世七日、四十日、一百天、周年和冥記(亡人的生日),還要請阿訇念經祈禱,或到墳地「游墳」(探望)。有些富裕人家為了祈禱真主,表達對亡人的追思,也有在上述日子裡宰牛宰羊的,然後把肉(稱乜帖肉)分成若干份,送給眾親友。牛街回民的喪葬禮儀還包括施捨錢物,亡人入土的當日,家人要拿出錢物(多少不限)「出散乜帖」給禮拜寺、阿訇鄉老、墳地幫忙的和窮苦人。這些支出往往要佔整個喪事開支的相當一部分。
伊斯蘭教主張「厚養薄葬」、「葬惟從簡」、「三日必葬」的基本原則,反對挑選吉日、大操大辦、勞民傷財和一切不符合伊斯蘭教規定的做法。但是近年來,由於教規、教義宣傳不力,以及受整個社會奢侈靡費風氣的影響,許多有悖穆斯林習俗的現象時有發生。尤其是在回族青少年中更為明顯。如大辦喪事、大擺宴席、去墳地不沖不洗、穿紅帶綠、塗脂抹粉、擺供品、獻花圈、修豪華墓地、立雕有動物的墓碑、在碑上貼照片等等,都是不附合回民喪葬禮儀習俗和背離穆斯林宗教信仰的行為。
——全文完
漫談老北京牛街(九)
【牛街的屠宰業和養殖業】
牛街回民從事牛羊屠宰和牲畜養殖有著悠久的歷史。尤其是從清王朝入主中原以後,清朝統治者改變了明王朝保護伊斯蘭教,維護民族團結的政策。對回族實行民族歧視和政治上的殘酷鎮壓,在生活就業方面擠壓回族人民的生存空間。為了所謂的「分列八旗、拱衛皇居」,把大批原來居住在北京內城東四、西四等地的回族人驅趕到「茅舍零星」的城外,無意中使南城牛街這個當時只有數十家回族人居住的地區逐漸繁榮起來,居民結構也同時發生了很大變化。最終形成了牛街回民簡單的職業構成和狹窄的就業渠道。根據牛街回民的宗教習俗和喜食牛羊肉的飲食特點,牛羊屠宰和經營就順理成章成了許多回族人就業的首選。成書於雍正時期的牛街志書《岡志》有一段描述:西街(教子衚衕稱東街,牛街為西街)每日午後宰牛羊數百,血流成渠,各色人等糟雜喧闐,執刀者、縛者、吹者、剝者、扛者、執秤者;又有接血者、接皮者、買肉者、剮膜者、撿毛者、收雜碎者、挖胸腔者、劃肚者、去骨煉油者、經紀說合者凡數十行,無慮數千家莫不飽食暖衣,仰給於牛羊。從中可見當年牛羊屠宰業在牛街的盛況,也就是在這個時期,「牛街」、「熟肉衚衕」、「羊肉衚衕」這些富有特色的地名才應運而生。牛街人比較偏愛吃牛肉,所以牛街曾分布著很多牛鍋房,這些牛鍋房主要從事牛肉屠宰與批發,例如民國時老君地的「西域興」、「元和順」,小寺街的「德順永」,壽劉衚衕的「西興順」等。牛鍋房的貨源主要來自河北三河縣(部分現已劃歸大廠回族自治縣夏墊鎮),牛鍋房預先去人把活牛買妥以後,僱傭專門的「腳行」把牛從三河經陸路趕至牛街」(俗稱:「哄趟子」),屠宰後再批發給北京四九城的牛肉舖和攤商。當年經營牛羊肉是回族人的專業,漢族人幾乎沒有。如菜市口廣安市場李姓開設的「大豐號」牛羊肉舖、梁姓開設的「瑞升號」羊肉舖、王姓、卞姓開設的牛肉舖,都是牛街的回族人經營的。牛街里的牛羊肉舖還有楊啟龍、趙鳳的「大成號」、馬寶貴、李維芝的「聚寶源」、劉文明的「玉豐號」、馬珍的「合興號」以及董增開設的牛肉舖等等。
牛街的屠宰業,也帶動了其他副產品的產生與經營,可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牛街一帶出現了許多靠收購加工牛羊皮毛、羊頭雜碎和油脂骨頭的人家。如牛街的「羊毛李」家、「皮連」家、「羊頭馬」家、「吱渣李」家、「骨頭金」家、「牛筋王」家等等。從事這些行業雖不能很快發家致富,但牛街人靠著自己的辛勤勞作和多年的苦心經營,有許多人家擺脫了貧困步入了小康,在街里買房置地,成為牛街地區豐衣足食的大戶。
那時由於運輸工具的限制,許多貨物都要利用駱駝來運輸。所以牛街人栓駱駝、養駱駝,用來搞長途運輸的不在少數。在原來的廣內大街回民學院西側曾是過去的「灰煤市」,因為白灰煤炭都是途經廣安門進城,所以這裡作為駱駝的必經之地,也給牛街一帶的駱駝養殖、屠宰、售賣帶來了商機。過去牛街以西的吳家橋、老君地、甄家衚衕一帶,基本上居住的都是靠養駱駝,栓大車從事運輸業的回族人家,像錢姓、卞姓、穆姓、孫姓、甘姓和王姓等。還由此誕生了一些像「駱駝劉」「駱駝馮」「駱駝戴」等稱呼的「姓氏小說」。但凡六十歲上下的人大概都會記得,經常從牛街里穿行而過的駱駝隊。用牛毛繩編織的口袋,裝滿了煤炭、白灰或其他貨物,交叉的搭在駱駝背上。人們依次把五六隻甚至十幾隻駱駝的鼻子,用繩子穿在一起,它們的脖子下面都栓著叮噹做響的駝鈴,由人牽著,結隊而行。「叮咚、叮咚、」悅耳的鈴聲,走一路響一路,曾是老牛街一道獨特的風景。這些靠駱駝搞運輸的人,足跡遠至內蒙、張家口,近到京西山區,不僅給人們帶來了各種貨物,而且也帶來了沿途的許多奇聞異事。有些是親歷、有些是耳聞,有些則是經過他們的渲染和加工。講者津津樂道,聽者樂此不疲,成就了不少頗富傳奇色彩的民間故事。北京解放前,牛街的糖房衚衕、羊肉衚衕、吳家橋、老君地以西(現在的黑冶設計院和廣安門電影院)都是田野和孤墳野冢。夏天遍地種滿了高粱玉米,秋後庄稼收割了,駱駝便在那裡集中,等待交易或屠宰。牛街拆遷前,這一代還保存有不少喂飲牲口的石槽和水井遺迹就是明證。北京牛街的回民駝戶還長途跋涉,用駱駝把布匹、百貨等穿過長城送到口外,又把口外產的皮毛、藥材等山貨馱回北京。1922年時,飼養和屠宰駱駝在牛街已成規模,從業者眾多,為此牛街回民在糖房衚衕創辦了「駱駝行同業公會」。還主辦和創立了一所私立的「振育小學校」,校長由公會會長馮冶臣兼任,專收駝行的窮苦子弟,免收學雜費。1945年「駝行公會」舊址改為「糖房衚衕小學」,還在他的北邊辦了分校,筆者的小學生涯就是在這所小學裡度過的。駱駝肉也是老牛街人喜歡食用的肉食,記得糖房衚衕路東有一姓麻的人家,五十年代就專門經營售賣過鮮駝肉。每天下午四點開門,四毛錢一斤。因為駱駝肉的肉質較老,纖維較粗,所以牛街人常常用它來烙肉餅或燉著吃,也有些商販把它加工成醬肉,充當醬牛肉賣給貧苦的平民百姓,大家都心知肚明,並不深究,因為畢竟價錢低廉,味道也還是相當不錯的。駱駝貌似高大、威猛,卻是一種性情極為溫順的動物,我小時候,隔壁有一甘姓人家,經常在院內屠宰一些老弱病殘的駱駝。出於孩童的好奇心,我時常作為看客在一邊圍觀。駱駝被捆住四足放躺以後,下刀之前先由阿訇念「太斯迷」,這時的駱駝彷彿預知自己的大限已到,眼眶裡就會淌出大滴大滴的眼淚,那種無助、凄楚的眼神讓人心生憐意、不忍卒睹。我估計大人們也會有同樣的感覺,因為我注意到,後來在屠宰駱駝的時候,都會有好心人事先將它的眼睛用一塊白布蒙住,這種小小的改變,曾讓幼年的我好長時間心存感動。
不久前,網上一位博友「梁大夫」發表了一篇博文,她也是從小在牛街長大的娃娃。她用獨特的視角向我們描述了有關駱駝的記憶,讀起來格外親切:「.....秋涼時節還可以見到,穿著大羊皮袍子的蒙族老漢,牽著駱駝隊,打關外張家口或內蒙草原上來,進京販皮貨。這一趟路程就要幾個月。我家住在清真寺南王老師付衚衕的一個四合院里。清早推開大門兒,小山似的駱駝就跪卧在衚衕里。孩子們最喜歡這個溫順的動物,常常拿一根柳條或長長的掃帚苗,伸到駱駝鼻子上蹭痒痒逗著玩。駱駝從不惱怒,冒著熱氣的鼻孔里,流出許多稀鼻涕淌到嘴唇也不曉。磨嘰著大嘴輕輕地聞了又聞,識別一下是否是青草。過夜的老漢邊吃著燒餅邊笑呵呵地,從掛在駝峰的大帆布袋裡,掏出略發黃的青草,塞到駱駝嘴裡。看完駱駝吃草,孩子們才會滿意的離開。孩子總會長大的,60年來每每回憶起來,牛街的市井,鮮活的人物,就像一幕幕老電影,一幅幅古樸的畫,久久縈繞在眼前。」在作者的筆下,呈現了一幅多麼鮮活、多麼栩栩如生的民俗風情畫卷啊!但這一切只能留存在以往的記憶里了。駱駝是來自西域的「舶來品」,已和北京的回族人共同生活了八百年,如今想看一看它們,也只能到北京動物園去了。
【牛街的屠宰業和養殖業】
過去老北京的主要交通工具是毛驢、騾馬和大車,所以騾馬行也是牛街回民從事的傳統行業之一,我在以前「姓氏小說」中提到過的牛街「馬楊」家、「馬張」家、「馬陳」家、「驢子馬」家、「驢子孫」家等等就都從事這種行業。尤其是自明代起就成為北京騾馬交易市場的騾馬市大街,離牛街不過二三里之遙,善於經營的牛街回民看準商機,涉足騾馬行也屬必然。騾馬行一般都有自己開設的大車店,一方面安排來自各地的騾馬客商投宿,一方面也搞騾馬交易。據史料記載,北京解放前共有騾馬店五十五家,而回民的經營者就有四十四家,其中不乏牛街的從業者。他們大都分布在外城的關廂和交通要道的兩旁,幾乎壟斷了北京的騾馬交易。過去充當中介角色的中間人,被人稱為「牙行」,他們是用「拉手」(雙方在衣袖或衣襟里搬弄手指)的方式代客買賣,互相說合,促成交易,然後收取傭金。舊時的「牙行」里魚龍混雜,有一種被稱為「摟包的」人,他們寄宿在騾馬店裡,靠不正當的手段弄虛作假,欺騙買賣雙方。例如他們不讓買賣雙方見面,把老弱病殘的牲口以「代賣」的方式弄到手之後,採取灌獸葯、粘牙齒、在皮毛上作假等手段,把它們打扮成活蹦亂跳的壯年牲口高價賣出,事後卻付給賣主極低的價格,從中獲取暴利。據我父親生前回憶,四十年代初經人介紹,他曾在鮮魚口裡的興隆街「裕興」騾馬店當過夥計,實際就是受人僱傭充當「摟包的」的角色。父親秉性忠厚善良,實在看不慣這個行業里爾虞我詐,見利忘義的亂象,所以只勉強幹了短短的四個月就辭職另謀生路了。
栓大車,養騾馬是不少牛街人的傳統行業,自然也不乏堅守職業道德、尊奉信譽為重的商家。像牛街回民張紹三在廣安門內大街有自己的大車店,並持有淸政府頒發的「龍票」。他不僅是個武藝超強的拳師,而且憑約守信,買賣公平,深得同業人的讚賞與敬重。牛街人稱他家為「馬張家」,他們家所居住的衚衕也被後人稱為「馬張衚衕」(後改為張家衚衕)。還有牛街吳家橋二條路北,有一姓李的人家,人稱「大車李」。家裡場院寬曠,大門洞開,門前修有走車馬的坡道,讓人一看便知其家是騾馬行。我小時候常去他家玩兒,進了大門,路東就是一溜兒馬廄,裡面拴著好幾頭高頭大馬和騾子,院子里停著大車,他家就主要以大車做交通工具搞長短途運輸。輸入衚衕西口路北住著的戴家、教子衚衕中部路東的「馬陳」家、和牛街的「馬楊」家、「驢子孫」家、「驢子馬」家等等,都是騾馬行里的佼佼者。由於牲畜養殖需要大量的糧草,所以也由此產生了一個相關的行業「草料行」。像牛街里的回民老住戶「草張」家、「草王」家、「草馬」家,就是從明代起以向軍隊供應餵養牲畜的糧草和柴炭而名利雙收的。他們的家人都是信仰虔誠的穆斯林,不僅經常從事回族各項公益事業的捐助,而且在經商活動中,遵從伊斯蘭教的道德規範,不坑蒙拐騙、不欺行霸市、不弄虛作假,吃苦耐勞、善於經營,最後都成為牛街里事業有成、家境殷實的大戶人家。有些像戴啟隆、孫芝山等知書達理的老人還成為牛街一帶受人尊敬的賢達士紳。
信仰伊斯蘭教的牛街回民由於在飲食上有許多忌諱,所以在食用「雞鴨」等肉食品上格外慎重。為了解決這個需求,歷史上很早就有牛街人從事雞鴨的飼養和販賣。像過去的護城河、蓮花池、鴨子橋一帶都有回民專業戶在水面上放養鴨子,然後讓阿訇屠宰之後,拿到菜市場去賣。也有些回民養殖戶到菜市場去精心挑選雞禽,再在家裡做短期餵養,然後賣給有需求的街坊四鄰。這些養殖戶大都持有清政府頒發的「牙帖」,也就是營業許可證,幾乎壟斷了老北京雞鴨行業的行情和交易權。像牛街的老住戶「鴨子馬」、「鴨子來」「鴨子把式王」和「雞陳」、「雞李」、「雞胡」等等,都是牛街歷史上從事雞鴨買賣交易的大戶。他們和上述的屠宰業、騾馬行一樣,在這些行業走向衰亡以後,許多人轉身投入了珠寶玉器和其他行業,為本民族商業經濟的發展繼續創造著一個又一個奇蹟。
信仰伊斯蘭教的牛街回民都喜歡飼養鴿子,但不是為了宰殺吃,而是回族人民的一種傳統文化習俗。這種習俗來源於伊斯蘭教。據傳,有一次在和異教徒的戰鬥中,穆聖穆罕默德暫時失利,在逃離追捕的路上,躲進了一座山洞。洞口的蜘蛛馬上在洞口結織了一張密密的大網,等追兵到了洞前,正在疑惑,洞里又傳來了鴿子「咕咕」的叫聲,才使敵軍確信裡面無人藏身。穆罕默德脫離了險境之後,對忠誠的蜘蛛和鴿子稱讚不已,所以信仰伊斯蘭教的穆斯林們都格外喜愛象徵和平、吉祥的鴿子,從不傷害它。就是抓到的野鴿子,也不會隨意傷害、捕獲和買賣。牛街人喜愛鴿子有著悠久的歷史淵源,據《岡志》所記,清代雍正年間,牛街有一位名叫卞浩的養鴿人,自小雙目失明,但對鴿子有一種特殊的喜好。他根據叫聲就能輕易判斷出鴿子的優劣,用手撫摸一下羽毛就能知曉鴿子的年齡。每當鴿子從空中落下的時候,卞浩側耳一聽,就能知道鴿子是誰家的。他本人豢養的鴿子有近百隻,每天放出去,任其在空中盤旋飛舞,自由翱翔,他坐在院中的板凳上,抬著頭、痴迷的聆聽著鴿子拍打翅膀、飛起飛落的聲音,用以寄託自己渴望投身大自然的願望,從中享受到一份難得的舒暢和愜意。
過去牛街人都住平房,飼養鴿子是非常普遍的現象,許多人家的院子里、房上都搭有鴿窩鴿舍,房脊上放有黃色或綠色的琉璃瓦,以便於鴿子落地時識別。每天清晨,各家各戶的主人把鴿子「成盤」放飛出去,然後站在高處,一邊揮舞著頂端系有紅布條的竹竿,一邊嘴裡發出歡快的「哦!哦」聲,驅趕成盤的鴿子在湛藍的天上展翅飛翔。有些鴿子的尾部系有鴿子哨,當它們在空中掠過,一陣陣悠揚悅耳的鴿子哨聲,給牛街的大街小巷平添了許多生活的情趣。在牛街石羊衚衕西口,有一姓錢(南錢)的人家,全家男女老少無不對這種小精靈喜愛有加。那種寵愛、迷戀的程度曾深深感染過我,也讓我略知了一些鴿子的品種。什麼「平頭」「鳳頭」、什麼「白點子」「灰樓鴿」、還有諸如「玉環」、「墨環」、「白尾翅」、「黑尾翅」等等名稱不一而足。相對而言,在牛街西部的吳家橋一帶飼養鴿子的人家較多,所以有些人常常因為鴿子的歸屬而產生糾紛。過去有一種「過死的」和「過活的」的淺規則,如果抓住別人家的鴿子而原物返還,稱為「過活的」,反之,如果充為己有,不再奉還,則稱「過死的」,就免不了雙方發生口角,嚴重的就會發生拳腳相像。不過這種情景少之又少,但它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牛街人對這種小精靈傾心喜愛的程度。
——本章完
【牛街的珠寶玉石業】
一九六六年八月下旬的一天,一群紅衛兵闖進了牛街教子衚衕路東的一戶人家(我家的親戚)。除搗毀了不少所謂「封、資、修」的東西以外,還抄走了一些古董和珠寶首飾,其中有一件晶瑩碧綠的玻璃種「翡翠蟈蟈」,是這一家人的老主人三十年代初從天津「勸業場」的古玩店裡花了不少大洋買來的。在那個瘋狂的年月,抄走什麼東西都別心疼,終歸顧命要緊。可沒想到,事隔幾天,這家餘悸未消的主人迎來了兩個自稱是上頭派來的的中年人。來人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原來紅衛兵上繳查抄的物資後,有關部門進行登記時發現了這隻「翡翠蟈蟈」。這物件青翠欲滴,玲瓏剔透,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原是故宮裡登記造冊的珍寶。一九二四年,宣統皇帝溥儀被國民政府驅逐出宮時,把許多宮中的寶貝偷帶到天津,其中就包括一對精美絕倫的「翡翠蟈蟈」,後來幾經周折竟下落不明。兩位來人的目的很明確,是追問另一件「翡翠蟈蟈」的下落,這家主人費了不少口舌,才把這寶貝的來歷說清楚。來人不死心,先後又來過多次,無奈當初購買「翡翠蟈蟈」的老主人早已故去,他們見實在問不出個名堂,也只好作罷。其實過去的牛街,像教子衚衕這戶有祖傳寶貝的人家還有不少。除了常見的花梨紫檀的紅木傢具,那些曾經從事過珠寶玉器行業的人家,幾乎手裡都有過幾件像翡翠玉石、珍珠瑪瑙一類的珍寶。究其原因,這和牛街人歷史上從事的傳統行業有關,由於世代沿襲珠寶玉石交易,又善於沙裡淘金、獨具慧眼,所以回族人自唐宋以來就有「識寶回回」的美譽。
早在元大都建成之前,牛街的沙欄衚衕就是原金中都的「沙拉市」(「沙拉」是蒙古語,泛指珊瑚珠寶),曾是珠寶玉器商人云集之地。後來朝代更替,城市中心北移,「沙拉市」也失去了往日的輝煌,但牛街從事珠寶玉器業的人仍未消減。早在清初,就有很多回族玉器商結識王公貴族,文武百官,然後到宮中的朝房裡(俗稱「串朝房」)兜售玉器。例如牛街的玉行大戶孫芝山就持有清宮廷頒發的腰牌,可以自由出入宮禁,靠送貨上門和信譽為本打開銷貨渠道。還有牛街人馬棠、趙璞華等,經常行走於王公府邸、富賈豪門之間買賣貨物。他們家境殷實,資本雄厚,手中又常有珍品,所以在交易活動中遊刃有餘。也有些牛街玉器商以前店後廠的形式,自產自銷,像清代武舉,後來棄武從商的廊房二條「富潤德」老闆常文慶、「榮興齋」老闆梁鋤海、「永寶齋」老闆常子萱、常子椿兄弟倆等等,都不僅利用自己的門店搞經營,而且也自行採購原料、自己設計、自己生產,有時也承攬一些玉器修復業務。三十年代初,我父親曾在廊房二條的「銘寶齋」學徒,掌柜的是牛街人尹紹珊。有一次他外出談買賣,留下父親看守店鋪,不料在擦洗玉器擺件時,把一個價值不菲的新疆和田玉爵杯磕了個寸長的小沖(細紋)。嚇得父親沒了主意,急忙抱著東西跑到我爺爺開的「集珍齋」把惹禍的事情一說。爺爺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找到了「永寶齋」,這兒的老闆常子椿是爺爺的莫逆之交,又是我姑姑的叔公,自然不敢怠慢。他親自把東西送到車間,經過工匠精心打磨修理,功夫不大,就把玉爵杯完好如初的交到了爺爺手裡,絲毫看不到損傷過的痕迹。可見當時的玉石作坊里有很多技術高超的藝人。在牛街從事這一行業的大有人在,其中就包括前文中提到過的玉器大師「壽麵劉」。從有清一代到民國時期,是北京玉器行業最為繁榮昌盛的歷史時期。據史料記載,北京解放前夕,從事玉石行業的回民商戶有150多家,其中牛街人大約就有110家。這些人大致分為三種。首先是坐店經營,然後是擺攤設點,其次是沿街串戶的行商游商。
嚴格的說,玉器業和古玩業雖互有聯繫,卻是兩種不同的行業。北京有組織的的玉器行業始於清乾隆時期,玉器同仁於乾隆五十四年在琉璃廠的小沙土園長春會館成立了「北京玉器行會」。庚子年間,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會館毀於一旦。直到宣統二年,玉器商人才又重新組織起來,成立了「北京玉器行商會」。但由於歧視和排擠占會員三分之一的回族人,所以回族玉器商人被迫全部退出,「另起爐灶」,於1936年在前門外廊房二條二十六號成立了回民自己的「珠寶玉石業公會」。至解放,玉石公會共產生過四屆會長,分別為馬少宸(36年)、改松岩(40年)、常子萱(45年)和馬子清(49年)。這四位會長中的後三位都是牛街人。
前門外廊房二條是當時北京最大的玉石集散地,光緒二十六年(1900)八國聯軍在大柵欄放了一把大火,前門大街包括廊房二條一帶的商鋪全部化為灰燼,自宣統年才開始陸續恢復。廊房二條全長不過三百米,街道兩旁屋宇毗連、錯落有致,有戶籍門牌105個,卻林立著九十餘家金店、珠寶玉器舖。各家商戶門前都是窗明几淨,店內擺滿了珠寶翠鑽、美玉雕件,各種奇珍異寶、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是一條享譽中外的「玉器街」。這些店鋪有漢民經營的,也有回民經營的,其中牛街回民開的店鋪就有二十四家。依次是:集珍齋、義興齋、銘寶齋、興源齋、澄懷齋、榮興齋、懷寶齋、同義齋、潤寶源、富德潤、義聚齋、泉潤齋、匯寶齋、瑞文齋、聚珍齋、義成厚、協成號、天瑞祥、三義興、德元齋、永寶齋、悅華齋、德文齋、義寶齋(詳情請參閱「漫談老北京牛街」三,列表)。除此以外,在周邊的廊房頭條還有閔信權和其子閔少權開的「余寶齋」,有張潤芝開的「義文齋」。還有周姓牛街人在宣內大街開的「翰古山房」。另外天津、南京等地也有牛街玉器商經營的商鋪,如沙霈在天津的「怡古齋」,改迪生的「奇珍齋」,馬寶岑在南京的「義寶齋」等等。這些店鋪主要經營翎管、扳指、朝珠、頂珠、帽正、帶鉤、帶扣、煙嘴、煙壺、圖章、別子、翡翠、碧璽、鑽石戒面和玉石擺件。有時也會經手一些絕世精品,如精美絕倫的「子岡」玉牌子,貓眼石和祖母綠的寶石等等。
我爺爺改松岩的店鋪「集珍齋」位於廊房二條西口內路北四十三號,和三河縣大馬庄回民鐵寶亭開的「德源興」毗鄰。鐵寶亭人稱「翡翠大王」,是老北京古玩行、玉器行里的傳奇人物。聽我父親說,他和爺爺交情很深,稱呼年長一歲的爺爺為「二哥」,除了相互之間經常「竄貨」(即轉手代為買賣)之外,還經常坐在一起喝茶閑聊。一九四八年,鐵寶亭和他的「德源興」遷往台灣,只留下了很多有關「翡翠大王」的奇聞逸事。本文由於專門講述牛街的玉器業,故不在此贅述。我爺爺的店鋪開業之前,曾在廊房二條的「義文齋」學徒,「義文齋」是牛街回民「草張家」的買賣。顧名思義,「草張」原來是經營牧草飼料的,早年持有明朝廷頒發的「龍票」,專為明清兩代軍隊的馬匹牲畜供應飼草,後來隨著時移世易,草行衰落,才轉投玉器行。一九二八年,軍閥孫殿英炸毀清東陵之後,許多金銀珠寶被盜賣而散落民間,還由此引出來一段史話。琉璃廠有一家專門經營金石銅器的「尊古齋」,老闆叫黃伯川,給他修銅器的師傅姓譚。這位譚師傅有位本家弟兄在孫殿英部下當師長,1928年東陵盜案發生後,他到「尊古齋」找譚師傅,譚師傅就把他介紹給了黃伯川。當時他拿來些珍寶鑽翠,想和黃老闆秘密交易。具體都是些什麼,傳說很多,有的說珍珠、翡翠、鑽石,成簸箕地端。有的講,茶盤中放的珍珠比核桃都大。還有的說,西太后那雙珍珠鞋,也是其中的一件……。但究竟是些什麼,至今都是些傳聞,已經無從查考。但「尊古齋」老闆黃伯川平日只研究金石銅器,根本不懂珠寶翠鑽。黃老闆只好找到懂珠寶翠鑽的「怡寶齋」老闆王月波。王月波是他多年的好朋友,二人商量合夥做這筆生意,後來他們倆人將這批珠寶鑽翠帶到了前門外大街廊房二條,賣給了「義文齋」珠寶玉器店。當年我爺爺作為鋪子里的夥計,經手了很大一部分,「義文齋」由此賺了不少錢。孫殿英炸東陵案發後,國民政府為了平息淸王室的不滿,抓了很多相關人,「義文齋」經理張潤芝也被投進了北平陸軍監獄。雖然後來被釋放了,但鋪子里的生意元氣大傷,到本家四爺張墨林接手時,「義文齋」已今昔非比,漸顯頹勢。「草張家」作為牛街的玉商大戶,曾顯赫一時,傳為佳話。
另外在隆福寺、東安市場、北京飯店、六國飯店、琉璃廠的火神廟、海王邨等地也有很多牛街人擺攤設點銷售玉器雜件。如牛街回民古亮臣、閃文廉、李雅軒等都是當時較為有名的富有攤商。牛街還有一種玉石商人,靠沿街串戶收購舊貨,買賣古玩玉器、珍珠瑪瑙、琺琅象牙、古墨印章、鼻煙壺和硬木傢具等等,過去北京城裡收舊貨的,手裡都有一個約二寸直徑的小皮鼓兒,邊走邊敲,街坊四鄰一聽就知道是「打鼓兒的」收舊貨來了。但在牛街收舊貨的人,從不打小鼓,腋下只夾著一個蘭色布包,裡面放有戥子和試金石。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老牛街,對街里各家各戶的情況非常「門兒清」。誰家有「貨」,誰家急需錢,也都了如指掌。他們的貨源主要來自牛街沒落的豪門大戶,採取登門收購,見貨而估,現金交易的辦法成交。然後轉手賣給店鋪,賺取厚利。由於彼此都是相互熟識的街坊四鄰,所以急於變賣舊貨的人都願意把東西賣給他們,一般也都能賣個較為公道的價錢,當然也有例外。過去牛街里有句口頭禪:「估家趙(二庄),要命常,難說的買賣找小黃,不慌不忙是小梁」,這裡的趙姓、常姓、黃姓和梁姓原來都是街里收舊貨的,而上面的口頭禪則比較形象的概括了這個行當里買賣雙方的博弈狀況,這些收舊貨的後來幾乎都成了牛街里比較富裕的大戶人家。解放前後,牛街人的傳統玉器業逐漸衰落,數百人的玉器行從業大軍也已失散,珠寶玉器慢慢遠離了牛街人的生活,只留下了很多膾炙人口的陳聞舊事,說起來,不能不令人扼腕嘆息!
【牛街的菜行和果行】之一本文開始之前,先講個真實的故事。淸道光年間,菜市口北半截衚衕路東,有一家小有名氣的山東飯館「廣和居」。這一日,飯館的老闆見附近的菜店「二和號」來了幾筐鮮菜。就買了一筐黃瓜,讓菜店的黃掌柜給送過去。這黃掌柜是個牛街回民,自然不敢耽擱,就趕著卸了一半菜的騾子車來到了飯館。那時候黃瓜是稀罕物,一般老百姓不敢問津,尤其當時是數九寒冬的臘月,這一筐頂花帶刺、湛青碧綠的黃瓜更顯金貴。等黃掌柜卸車的時候,飯館裡坐著兩個吃飯的客人,順手從筐里抄起了兩根,黃掌柜看不慣這種抄吃抄喝的行為,就說了他們幾句。想不到這兩位客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平日里驕橫慣了,竟不以為然,還口出不遜,話里話外竭盡冷嘲熱諷之言辭。大意是:老子是爺,一個窮賣菜的管什麼閑事,這黃瓜我們吃得起,就給的起錢,一個臭送菜的,想吃還吃不起吶!黃掌柜見對方蠻不講理,還出口傷人,一撩門帘子,把黃瓜又轉身搬了出去。兩個客人挺納悶兒,伸著脖子往外瞧。但見那位送菜的老頭兒把菜筐往騾子車前一墩,對著兩匹大騾子說:「吃!我讓你們倆牲口吃個鮮兒,吃個夠!」屋裡的兩個人聽出了名堂,剛要發作,「廣和居」老闆在後頭聽見了動靜,忙趕過來相勸。他對那兩位客人說:「這送菜的黃掌柜脾氣可大!手底下的功夫也遠近聞名,說你們兩句還是好的,要是惹火了他動起手來,嘿!」他意味深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個人,接著說:「怕你們不是折胳膊就是折腿,何苦吶!」兩個客人面面相覷,倒吸了一口涼氣,扔下半桌子菜,頭也沒回就跑了。這是個引子,從歷史上來說,像「二和號」黃掌柜所經營的菜行一直是牛街回民的傳統行業。
北京的廣安門外和右安門外,地處牛街西南,分布著灣子、太平橋、大井、小井、西局、三路居等諸多的自然村。這裡的村民世代以種菜為業,是明清兩代著名的產菜區。尤其是南西門(今右安門)外的菜戶營,還是朝廷「欽定」的皇室蔬菜專供點。五十年代中期,在今牛街南口外的櫻桃園西南角和以西的南菜園,還保留有大片的菜地,種著成畦的大蔥和韭菜,後來被北京造幣廠(541)蓋成了職工宿舍——南紅樓。當年,從廣安門和右安門一帶來的菜農,從前一天的夜裡就要起身,把地里採摘的新鮮蔬菜,如黃瓜、茄子、菠菜、蘿蔔、白菜等,整整齊齊碼放在筐里,然後用人挑,用騾馬車拉,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運至四九城。他們預先在小店裡住下來,第二天一早再銷售。從牛街以東到菜市口以西的道路兩旁,每逢凌晨時分,就會雲集許多來自西南部郊區的菜農,逐漸形成了一個批發交易各路蔬菜的集散地,從明代時起「菜市口」的地名就開始出現在老北京地圖上了。菜市口距牛街近在咫尺,所以一個以代客買賣、交互說合,然後從中收取傭金的行當——牙行,便應運而生。據說歷史上由於大批回民軍士隨燕王朱棣「掃北」有功,所以待朱棣據有天下後,為了犒賞有功的回民,就把牙行的龍帖賜給了他們,由他們壟斷經營了很多行業。到清代時,北京回民持有的各種行業的龍帖,尚有440張之多。在原來的牛街壽劉衚衕中部,曾經住有一戶名為「菜牙張」的人家,就是早期持有龍帖,壟斷北京蔬菜經營的有名氣的牙行從業者。
清末民初,為了整治街道環境,保障交通順暢,當局取締了街邊的蔬菜集市,在菜市口丁字路口以西路北,一個叫獅子店的地方,建起了「廣安市場」。當年北京城裡有天橋、朝陽門、西直門、阜成門和菜市口五大菜市,而菜市口的廣安市場是老北京歷史最悠久、規模也最大的菜市場。它的前部經營副食,出售雞鴨魚肉、副食調料,後部則是菜蔬的集散地和菜牙行所在。我的父親曾在市場內的「天興厚」魚店做夥計,我八九歲時,經常到店鋪里去找父親,所以對廣安市場有很深的印象。市場里除了有牛街回民「魚馬家」,「魚洪家」和「魚買家」等開設的水產海鮮店外,還有牛街人開設的許多店鋪。其中有十三家較大的菜行,它們是中興、利興、和興、洪興、俊興、復興、恩興、俊山、泉茂、永聚、乾豐、仁和、德春。另外在西磚衚衕口外路南,還有「二和號」等十幾家菜店,都是由回民經營的。後來由於時局變遷,這些菜店的龍帖陸續轉給了漢族人,到北京解放時,全菜市二十多家菜行中還有十五家為回民帖主,可見比例仍是相當大的。如牛街回民「韭菜楊家」、「菜王家」、「菜劉家」、「蔥胡家」、「山藥馬家」都是廣安市場里持有「牙帖」的菜行大戶。菜農們一律要將蔬菜先期運送到他們的菜店裡,經牙行過磅,定價後,才能上市銷售。這些菜店都備有大炕,讓前來送菜的菜農夜間留宿,兼和菜行的經紀人接洽。菜農頭天傍晚把要出售的菜拉到菜店,只需把菜筐一卸,過完磅,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或者去大柵欄聽戲逛街、或者去菜市口喝酒吃飯,晚上再回到菜店裡睡覺歇乏。菜筐里的菜則由牙行的人根據季節變化,負責淋水或保暖,再根據品種、質量標上價簽,第二天一早擺到「菜趟子」(攤位)上批發給四九城的菜販子們。菜店將菜售出之後,扣下一部分傭金當做利潤,然後才會將其餘的貨款交給菜農。菜市上的「牙行」這個看似「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其實是「一手托兩家」的買賣,最能說明一個菜店的精明程度。如果你缺斤短兩或者壓價高抬,都會得罪買賣雙方,讓你的信譽破產。後果是,菜農不給你送菜,菜販子不登你的門,那你這牙行的買賣就非砸鍋不可。所以這個行業的從業者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獲取的利潤並不高,家人的生活往往只夠小康水平,或者僅能維持吃飽穿暖而已。老牛街里有十幾家菜牙行的從業者,幾乎無一例外。
廣安市場里還有很多菜販子,其中牛街的回民就佔百分之九十。當時牛街有個叫做北跤場的地方,但其實並不設在牛街里,而是設在廣安市場西門的春茂菜店內。在此場上競技的多為菜市場里做買賣的牛街回民,廟頭是丁洪亮。由於每天都要挑擔百十斤以上的青菜,故他們各個身體壯碩,孔武有力。每遇伏暑季節,或午後業務清淡時,這裡便成了中國式摔跤熱火朝天的競技場。他們清早從牙行那裡取菜,然後沿街叫賣,由於都是菜店的老主顧,所以取菜時先記帳不付錢,晚間菜店再派人去各家收款,這種無本的生意曾經養活了很多窮苦的牛街人。我們鄰居有個姓侯的人家,就是靠先賒欠、後付本金的方式,經營蔬菜零售,一家老小才得以溫飽,當然其中的艱辛自不待言。記得五十年代每逢冬天掌燈以後,奶奶經常遞給我幾分錢,讓我到他家去買心裡美水蘿蔔。慈眉善目的侯爺爺腿有殘疾,便一瘸一拐的領著我來到停著排子車的大門道里,摸著黑兒在蓋得嚴嚴實實的車上摸索,一會兒的功夫,就把幾個水靈靈的大蘿蔔遞到了我的手裡,還常常塞給我一個當時彌足珍貴的西紅柿,然後疼愛的摸摸我的頭。讓人回味的是,那時候的水蘿蔔真的像奶奶說的,和梨一樣又脆又甜。
【牛街的菜行和果行】之二
說起牛街的果行,先提一個在牛街幾乎路人皆知的人物「二劉」,對一個已故的老人,我這樣稱呼他,是苦於不知他的大名。由於多年來街里人都這麼叫他,所以我也只好從眾,多多冒犯了,但絕對沒有不敬之意。過去在牛街,人們總能看到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推著一輛吱呀作響的排子車,沿街串巷叫賣水果,這個老人便是「二劉」。他那輛排子車因為年久失修,歷盡滄桑,早已破舊不堪,牛街人為了形容它的破舊程度,還誕生了一句「二劉的破車——跌咣,跌咣」的歇後語。「二劉」賣的水果與眾不同,都是從果局子里「撮堆兒」批來的殘次品。拉到家裡以後,他把蘋果、香蕉、煙梨兒的腐爛部分用小刀兒削去,再過幾遍清水洗凈,便開始出售。當然,來的便宜,賣的也不貴,三五分錢就能兜走一堆,塊八毛即可買下半筐。雖說外觀差點兒,但水果畢竟是買來吃的,又不是為了擺著看,所以這對生活不太寬裕、又想吃點兒水果的牛街人來說,具有相當的誘惑力。在筆者工資只有三十幾塊錢的時候,也曾光顧過「二劉」的排子車,當時一咬牙花了五毛錢端回來一筐底兒爛香蕉,雖然缺胳膊短腿,但估摸著也得有二十幾根兒。到了家仔細拾掇拾掇,取其精華,去之糟粕,和弟弟妹妹們美美的享用了一頓。說來也怪,後來我竟再也沒吃過那麼香甜的香蕉。二劉家住棗林斜街口內路東,黝黑的皮膚,佝僂的身軀、殘缺的牙齒、破舊的衣衫,時年大約七十來歲,依照現在的標準,應算是貨真價實的低保戶。但他一不靠政府救濟、二不靠他人施捨,全憑自己的辛勤勞作和買賣人的精明而安身立命,僅是這一點,就值得人們尊敬。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回族老人的詼諧與樂觀,至今讓人津津樂道。他常常出口成章沿街叫賣:「香蕉蘋果大煙梨,來的都忒不容易,坐過火車剛下飛機......」富有調侃的吆喝常讓路人忍俊不禁。我之所以多費筆墨,把「二劉」作為本文的起始,是想說明,「二劉」不僅代表著一代勤勞智慧、樂觀向上的牛街人,而且也是一個行業衰亡的縮影。從歷史上講,果行作為牛街人的傳統行業,曾經有過輝煌的黃金時代。只不過到了「二劉」時期,這個行業早已風光不在。
果業里的牙行屬於大型的牙行,牛街里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很多。比較有名氣的就有「果子賈」、「果子王」、「果子馬」、「果子馮」、「紅果張」、「果劉」等等。這些人有的是牙帖的持有者,有的則是果行里從業的夥計。老北京的果子市有南北兩市之分,北市在德勝門內丁字街一帶,相傳建於元代,主要是秋果的集散地,所以至今尚存「果子市」這一地名。南市則位於距牛街不遠的菜市口以東騾馬市大街,儘管這個市場早已不存,但也留下了一個叫做「果子巷」的地方。到清代,南市遷於前門外大街東側,並逐漸成為北京城裡規模最大的果子市。據民國初年的北京果行公會會員錄記載,到北京解放前夕,德勝門北市原有的十三家果行僅有萬順、天德、淸全、樓店等四家尚存。而前門大街的南市則有果子店六十三家,他們是永盛、永利、天增、萬成、天盛、天泰、天和、天順、廣聚、恆興、公泰、天聚等。其中牛街回民「果子賈」家的分號「永盛號」之所以能名列第一,是由於它在南市中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果子賈」是牛街歷史上經營果業時間最長的一家,原住牛街輸入衚衕西口的東北角,高台階上家宅大門坐北朝南,磨磚對縫、屋宇深邃十分氣派,是一座典型的老北京四和院。九十年代初,賈家宅院里就曾先後入住過三個單位,一為牛街工商所、二為一家糕點門市部、三為一家飯館,可見其院落十分寬宏。當年的「果子賈」不愧是北京果行里的佼佼者,清末民初家人賈英(號武齋)曾在前門外大街經營「天成果站」,因為持有政府發的「牙帖」(營業許可證),一直到解放前始終壟斷著全北京的山楂經營權。而且凡南來北往的核桃、栗子、李子、櫻桃、柿子、香蕉、桔子等乾鮮果品,無不先行到他們的果行里進行登記、定價、過磅,然後再批發給攤販。果行則從中獲取「傭金」作為利潤。後來賈家兄弟分家之後,部分家人在前門大街東側開設了「永盛號」果庄,並遷至牛街羊肉衚衕居住,被街里人稱為「紅果賈」,曾盛極一時。值得一提的是,凡是做生意的牛街回民歷來都遵從一個良好的民族傳統,不僅熱心於各種公益事業,積极參与宗教事務,而且愛國愛教、仗義疏財。像前面提到的賈英老人一邊照顧著果品生意,一邊還兼任花市清真寺的管事和西北二小的董事,為回族大眾做了不少好事。「果子賈」是牛街的大戶,當年買賣做得很大,背後一定有許多引人入勝的故事,真希望賈家的後人挖掘整理一下,不要讓它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北京上市的水果大多來自京郊,遠一點的來自北京遠郊的肅寧、沙城、宣化一帶。果子市的售賣方法和提取傭金的方式和菜市大體相同,但有淡旺兩季的嚴格區分。旺季的品種有鴨梨、廣梨、紅肖梨、糖梨、小杜梨、京白梨,酸梨、蘋果、檳子、沙果、廣柑、龍眼、橙子、蘆柑等等。到了陰曆十月至來年五月就進入了果品的淡季,所以牛街里有很多人家以從事乾果為業。牛街南口外東邊路北,曾住著一戶「乾果子王」家,就是以批發經營花生、瓜子、栗子和杏干、柿餅為主,他們家也同樣持有壟斷性質的專帖。還有一部分牛街人經營的鮮果局,既不零售、也不批發,而是專門向大飯莊供應乾鮮果品和各種蜜餞,如牛街「紅果張」家就是在西長安街經營著這樣一家果庄。他們向飯莊供應的果品,不論斤也不論個,而是論桌,每一桌都有預先規定的數量和價錢,當然論起質量也是出類拔萃的。在牛街的大街小巷以擺攤設點的方式零售水果的,更是數不勝數,像王友、季四兒、沙榮等等坐商,他們雖然本小利微,但也有「船小好掉頭」的獨特優勢。開春賣五月鮮桃、大青杏、李子,伏天賣黑崩筋西瓜、香瓜,立了秋賣各種梨,蘋果,寒冬臘月賣山裡紅,葡萄、喝了蜜的凍柿子,兼賣大棗、花生瓜子、糖炒栗子等等。所以在論及牛街果行的時候,像這種擺攤設點的普通商販也不能不認真的記上一筆,他們為民族經濟的發展同樣不可小覷。
——本章完
漫談老北京牛街(十)
【消失的小衚衕和老住戶】
北京的衚衕不僅構成了城市的交通網路,而且是老北京人生活的依託。它們大多形成於元代,最遲到明代才奠定了後來的規模。而北京牛街的許多街巷衚衕,甚至可以追溯到遼金時代,或更早。它既是牛街人生生不息活動的場所,也是牛街歷史文化發展的重要舞台。時代變遷、政局嬗替、世事滄桑、人情冷暖、風風雨雨、恩恩怨怨、幾多生死、幾多悲歡......曾在這個舞台上世世代代的上演,留下了許多歷史的印記。走在這些曾經極為平常的小衚衕里,既可以向人們講述它的格局變化,又可以講述它的名稱緣起和更易。尤其是一些老牛街人,甚至可以挨家挨戶向你講述每一家的姓氏名誰、人事變遷、珍聞軼事。如果把這些衚衕里所涉及的歷史文化內涵,匯總起來,簡直可以成為牛街的百科全書,或者稱作是北京牛街歷史文化的博物館也不為過。如今的牛街人都已從過去低矮破舊的小平房裡搬到了塔樓里。居住面積大了,生活設施齊備,換了一屋子新傢具,冬有暖氣,夏有空調,一關防盜門,坐在屋裡,愜意之餘,卻總讓人覺得少了點兒什麼。少什麼呢?細細想來,其實缺少的恰恰就是小衚衕里的那些老街坊。每個月能見到的外人就是上門收水電費的,對門的住戶也不往來,讓人倍感寂寞。尤其是孩子老人,更是孤獨。早先住平房大雜院的時候,雖說居住條件差點兒,但磕頭碰腦總能見到街坊四鄰,平日交往密切。誰家遇到點兒什麼事,打聲招呼,大家都能互相關照、幫忙。要是遇到什麼窩心事,找「借壁兒」的「二大媽」念叨念叨,興許心裡就痛快不少。所以人們的精神需求和感情交流要遠遠大於物質需求。長時間的高居簡出使人與人之間變得感情淡漠,相互疏遠。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話也說的越來越遠了,還是就此打住,書歸正傳吧!
據北京市公安局1953年的戶籍檔案記載,曾經存在於牛街及周邊的小衚衕大約有六十餘條,其中回族住戶相對集中的有三十餘條。據不完全統計,居住在這些小衚衕里的老住戶曾有(戶籍門牌)八百四十二個,回族人口數以萬計。如今,在歷經了牛街一九九七年的大規模拆遷改造後,他(它)們大多搬至塔樓里或散居各地,成為不可複製的歷史。筆者根據整理介紹如下:
(1)牛街史稱「柳河村」、「岡兒上」、「牛肉衚衕」、「禮拜寺街」、
「西街」,有「草張」、「小庄王」、「小牆閔」、「紅果張」、「大成
楊」、「韭菜楊」和常姓、史姓、高姓、劉姓、馬姓、黃姓、毛姓、杜
姓、沙姓、年姓、維姓、雲姓、洪姓等戶籍門牌一百三十一個。
(2)牛街南口外史稱「南溝嘴子」、「薛上坡」,有「乾果子王」、「酪
魏」和海姓、馬姓等戶籍門牌十個。
(3)輸入衚衕史稱「貞節坊」、「熟肉衚衕」、「瘦肉衚衕」,有「果子
賈」、「大地馬」、「麵茶馬」、「庫恭」和丁姓、戴姓、胡姓、安
姓、肖姓、王姓、李姓、穆姓、閔姓、褚姓、詹姓、梁姓等戶籍門牌五
十八個。
(4)蔴刀衚衕史稱「馬道衚衕」、「蔴道衚衕」,有「馬陳」、「魚王」、
「河沿楊」、「吱渣李」和仉姓、沈姓、梁姓、哈姓等戶籍門牌四十三個
(5)小寺街史稱「小菜街」,有「小寺街梁」、「雪花膏趙」、「燈泡馬」
、「前青廠王」、「棚於」和黑姓、安姓、劉姓、侯姓、宛姓、宋姓等戶籍
門牌五十三個。
(6)甄家衚衕史稱「甄家穿店」,有「鴨子馬」、「永李」和張姓等戶籍門
牌十三個。
(7)糖房衚衕有「驢子孫」、「皮連」、「雞胡」、「金店李」、「魚馬」
和尹姓、改姓、麻姓、魯姓、閃姓、陳姓、戴姓等戶籍門牌三十七個。
(8)吳家橋頭條有「大車錢」、「過街溝王」和趙姓、馬姓、劉姓、蔡姓、
等戶籍門牌七個。
(9)吳家橋二條有「大來坊周」、「大樹劉」、「大車李」、「西黃」和錢
姓、劉姓、王姓、于姓、楊姓、穆姓、卞姓等戶籍門牌十二個。
(10)吳家橋三條有「駱駝劉」、「草馬」和宛姓、錢姓、丁姓等戶籍門牌八
個。
(11)吳家橋四條有「香李」、「北錢」和楊姓、鐵姓、劉姓、宋姓、夏姓、
金姓、孫姓、馮姓等戶籍門牌十六個。
(12)守備衚衕有陳姓、譚姓、佟姓等戶籍門牌四個。
(13)牛街頭條史稱「堂子衚衕」有馬姓、麻姓、李姓、楊姓、沙姓等戶籍門
牌九個。
(14)牛街二條史稱「周家衚衕」,有「餡餅周」、「兩益軒楊」和馬姓、陳
姓、劉姓、米姓、田姓、楊姓、黃姓、韓姓、肖姓等戶籍門牌十七個。
(15)牛街三條史稱「丁家穿店」、「丁順店」、「丁家衚衕」,有「俊王
家」、「切糕楊」和鍾姓、張姓、改姓、穆姓、侯姓等戶籍門牌七個。
(16)牛街四條史稱「瓦街」、「羊肉衚衕」,有「蔥胡」、「烤肉陳」、
「紅果賈」、「蛐蛐白」、「海王」和劉姓、金姓、鐵姓、穆姓、鄭
姓、吳姓、馬姓、李姓、海姓、閔姓、薛姓、沙姓、閃姓等戶籍門牌二
十九個。
(17)牛街五條史稱「張家衚衕」、「馬張衚衕」有「馬張」、「禮拜帽馬」
等戶籍門牌六個。
(18)牛街六條史稱「穆家園」、「穆家衚衕」,有「北塢何」、楊姓、王
姓、張姓等戶籍門牌十四個。
(19)東大院衚衕史稱「東大院」、「東大衚衕」有米姓等戶籍門牌十個。
(20)沙欄衚衕史稱「沙拉衚衕」、「柵欄衚衕」,有「兩益軒王」,「沙欄
孫」、「樹村李」和黑姓、沙姓、何姓、趙姓等戶籍門牌三十六個。
(21)棗林前街有「果劉」、「西黃」、「大有庄白」和侯姓、薛姓、閃姓、
董姓、尹姓、黑姓、航姓、房姓等戶籍門牌七十個。
(22)棗林后街有馬姓、劉姓、王姓、馮姓等戶籍門牌十三個。
(23)老君地有戴姓、金姓、孫姓,馬姓等戶籍門牌三十三個
(24)壽劉衚衕有「永李」、「菜牙張」和連姓、徐姓、白姓、閃姓、劉
姓、王姓、陳姓、褚姓等戶籍門牌四十五個。
(25)德泉衚衕史稱「香兒衚衕」有高姓、張姓等戶籍門牌十八個
(26)教子衚衕史稱「轎子衚衕」、「東街」,有「戶部街馬」、「魚買」、
「廚子許」「豆腐房馬」和李姓、楊姓、丁姓、甄姓、哈姓等戶籍門牌六
十三個。
(27)龍鳳里史稱「龍鳳坑」、「樓房坑」,有「雞李」和黑姓、馬姓、劉姓
等戶籍門牌十六個。
(28)西大衚衕有「大衚衕張」和米姓、侯姓等戶籍門牌九個。
(29)石羊衚衕有「鴨子馬」、「南錢」、「車楊」和趙姓等戶籍門牌四個。
(30)花園子衚衕後併入壽劉衚衕。
(31)巴家衚衕有孫姓、張姓、米姓等戶籍門牌五個。
(32)春風衚衕史稱「王鄉老夾道」、「王老師付衚衕」,有「花馬」、「荷
包李」、「煤趙」等戶籍門牌二十三個。
(33)德源衚衕有戶籍門牌二十三個。
另有醋章衚衕、廣內大街、法源寺前街、法源寺后街、門樓衚衕、南線
閣、西磚衚衕、爛縵衚衕、蓮花寺灣、乾麵衚衕、南橫街、白紙坊等牛
街周邊街巷未計算在內。(如有謬誤,敬請指正)
經過一段時間的搜集與整理,從即日起,將沿襲前文,陸續發表《漫談老北京牛街》系列文章,請廣大博友繼續給予關注,歡迎點評。
漫談老北京牛街(十一)
【紀念牛街動遷十五周年】
北京牛街曾經是全國最大的穆斯林社區之一,世界矚目。從宋元年間回族人就在此「聚族而居」,已有長達一千多年的歷史。十五年前的一九九七年十月,牛街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拆遷改造」,大小街巷被夷為平地,宗教環境破壞了,民族特色沒有了,歷史感消失了,尤其是世代在此安居樂業的穆斯林被遣散了,北京這條最具伊斯蘭特色的老街如今已漸行漸遠,面目全非。
牛街的回族原住民祖祖輩輩生於斯,長於斯,早與這片土地形成了血脈相聯的關係。他們是牛街地區歷史文化風貌的重要組成部分,離開了生靈活現的人就失去了風味,失去了光彩,沒有了原住民就沒有了牛街的靈魂。所以要對牛街這條古老街道進行大規模的拆遷改造,保護原住民應該是保護牛街的首要原則,有關部門理應要十分尊重原住民對牛街的感情,傾聽他們的聲音。他們是牛街歷史文化的代表,沒有他們,就沒有了鮮紅的血脈,歷史的延續,文化的傳承。而且千百年來形成的獨特人際網路、傳統的「熟人社會」、共同的生活習俗和宗教信仰是一份無比珍貴的社會資產。不僅使歷朝歷代的社會管理工作得以低成本運行,而且維繫著牛街千百年來的安全與秩序,讓這裡的生活多彩、溫馨、生動和充滿活力。
牛街的鄉里制度大約從北京城初具規模時就已經孕育並逐步產生,其間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過程,歷史積澱十分深厚。牛街不僅是北京城南文化的發源地,而且經過宋、元、明、清和民國時期的不斷嬗變與融合,以回族居民為主體的牛街社會一直非常穩定。不僅產生了獨特的姓氏文化、飲食文化、民俗文化、語言文化、宗教文化、商業文化和衚衕文化,而且家庭鄰里關係和親戚宗族網路也構建的十分緊密,逐步形成了獨特的層級結構和網狀體系。人們以共同的宗教信仰和精神需求,按照長期約定俗成的規則和秩序開展生產生活和宗教活動,規範自身的行為,使牛街一帶始終是京城歷史上的首善之區。傳統的牛街回族文化地域性和實用性很強,形成了很多人們普遍認同並共同遵守的鄉規民約。從牛街老前輩王孟揚先生撰寫的「牛街人物軼事」中不難發現,牛街地區的許多宗教大師、士紳商賈、精英人士始終以文化教育入手,以身作則,以自身行為和道德風範形成了「權威」,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牛街人,印證了「教育為本」的重要性。而現行的教育體制正在有意或無意的動搖著人們精神信仰的基礎。由於義務教育沒有給宗教留下任何空間,以致目前的教育制度培養出來的孩子幾乎都沒有宗教信仰。他們不知道《古蘭經》里講些什麼,不知道清真禮儀,只知道回漢族的區別是能吃與不能吃的飲食禁忌,還有就是高考加分與不加分的關係。回族青少年在宗教信仰和精神信仰的嚴重缺失和淡化令人擔憂。如果一個民族只剩下吃與不吃的飲食習慣,而失去了信仰伊斯蘭教的主要特徵,那還算一個獨立的民族嗎?如果沒有宗教信仰,沒有了對真主的敬畏,也就沒有了道德自律和行為準繩,使人們精神空虛、物慾橫流、膽大妄為,進而心存僥倖,違法亂紀、鋌而走險,不僅加大了社會管理的成本,而且對國家、民族乃至家庭個人都會造成極大的隱患。當前社會風氣美醜顛倒,道德滑坡,榮辱混淆,宗教被擯棄,信仰被掏空,有很大原因源於目前的教育制度沒有給宗教留有相對寬鬆的生存空間。過去的牛街人信仰虔誠,家裡的老人孩子都有堅守五時(晨、晌、晡、昏、宵)到清真寺里沐浴禮拜的傳統習俗。尤其是以老帶小,世代沿襲的「經堂教育」方式,使許多還在朦瞳中的幼年兒童,在父輩的言傳身教中都受到過良好的民族傳統教育。他們長大成人以後,即使沒有成為信仰虔誠的穆斯林,但他們愛國愛教,遵紀守法,懂禮貌、講衛生、言行舉止溫文爾雅、待人接物寬厚仁慈、服飾儀錶整潔大方,能吃苦耐勞、勇敢正直、有獨立生活的能力、沒有「啃老」的壞習氣。更沒有抽煙、喝酒、甚至吸食毒品的醜陋現象。這一點,牛街老前輩們身體力行給我們做出了無數的榜樣。他們依靠宗教信仰及道德的力量來規範自己的行為,用說教、疏導的方式教育後代,充分發揮道德教化的作用,重視用伊斯蘭教的基本信條教育、規勸、引導等方式勸人向善,取得了行之有效,有目共睹的功績。
牛街文化源於宗教信仰,紮根於本鄉本土、是「民有、民享、民用」的文化,不僅合情合理而且合乎教法民意,具有強烈的凝聚力和道德教化功能。能夠把所有牛街人團結在一起,使重倫理、敦鄉誼、敬老愛幼、鄰里和睦、互幫互助、扶貧濟困的良好風尚世代沿襲。營造了牛街社會積極向上、共同發展的健康態勢,形成了敦厚淳樸的民風民俗。在促進社會穩定與和諧等各個方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牛街這個「熟人社會」里,人們通過祖祖輩輩長期的和諧相處,鄰里之間形成了固定的人際關係網路,成為宗族與宗族、家庭與家庭、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基本要素,維繫著牛街社會秩序的基本規範。人們在生產生活中遇到困難,首先想到的找街里的族人親戚、街坊鄰居。尤其像生老病死和婚喪嫁娶這樣有宗教禮儀的人生大事,往往在牛街鄰里之間「一呼百應」,大家紛紛出手相助,湧現出許多感人至深的故事。所以牛街地區千百年來形成的「熟人社會」結構,有著不可替代的功能,也是區別於北京其他街巷最為突出的特點。十五年前的「拆遷上樓」以強制性的外力破壞了人們長期聚族而居的地域界限,打亂了牛街穩固的內在結構和體系,從根本上瓦解了牛街已經傳承了千百年的鄉里制度,徹底改變了牛街社會原有的居民結構。如今的牛街回族人口比例急劇減少,而且還在逐年繼續流失。隨著其他民族的人口無序的不斷湧入,回族原住民已經成了牛街地區名符其實的少數民族。曾經極具特色的「回族聚集區」蛻變成了一個回漢雜居的居民區。人們也許還沒有意識到,有些負面的影響和實際問題,很可能在若干年後就會擺在人們的面前。不同民族相互之間的宗教信仰、飲食習慣、民族習俗、文化認同不可能完全相容,難免會因此發生衝突以致碰撞。牛街禮拜寺保護的再好,如果沒有了「圍寺而居」的回族人口,也不過是一座披著華麗外衣的古建築物。有關部門應該有所作為,未雨綢繆,如果任其回族人口繼續流失,不加以刻意保護,用不了多久,這座千年古寺也許有一天會淪為僅供人們參觀遊覽的景點,這並非危言聳聽。
下面所介紹的輸入衚衕和小寺街都曾是牛街地區最古老的街道,許多回族原住民祖祖輩輩在此安居樂業,生生不息,和諧相處,而且「父一輩、子一輩」世代傳承。這兩條街巷各家各戶的居住情況,可以說代表了牛街「熟人社會」的普遍現象。如今這些老衚衕和原住民都已消失,難覓其蹤,我也只好靠敲擊手下的鍵盤來回憶他們了,並藉此紀念十五年前的那場史無前例的「動遷」。
消失的輸入衚衕和老住戶
【以五十年代初期居住狀況為主】
牛街東部的輸入衚衕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大衚衕,西與牛街垂交,東與教子衚衕垂交,長約四百米。
北側從西往東說起,第一個院子和第二個小院都是「果子賈」家;第三個院子是「馬戴」家;接著是馬全老師傅(阿訇)家。過了壽劉衚衕西南口,首先是「元興堂」廚子馮家,他家的院子很大,從輸入衚衕一直可以通到壽劉衚衕,後來在西牆開了兩個小門,隔出了兩個獨立小院。下一家是一個小洋門,住的是「戶部街」馬的一支。東邊的院子是牛街少有的大院子之一,也是前門在輸入衚衕,後門在壽劉衚衕,房主是在菜市口經營「春茂菜店」的「菜王」家,解放初期買給了電信局當宿舍。東隔壁是「良鄉馬」馬堂家;再過去也姓馬,不知道是什麼馬。旁邊的衚衕口是一個剃頭棚。隔著壽劉衚衕南口有一排鋪面房,西邊第一間是外地人開的油鹽店,後來把中間那間擴過來,成了「大德祥」副食店,一直經營到拆遷。這排舖面房的中間先前開過一家牛羊肉鋪也曾開過裁縫鋪,再往東是吳春子開的燒餅鋪。下一家姓王,在菜市口擺果攤兒;東邊臨街房是在小寺街北口擺果攤兒的小陳家的住房。下一家是個大院子,房東是「番菜館馬」家。隔壁馬沿兒家的鋪面房先賣茶葉後又出租小人書和克郎棋,他家四合院的東邊是一條小衚衕,通往壽劉衚衕。對過兒「雜麵陳」家的二爺和閔記姑爺趕的馬車就停在那兒,牲口在衚衕口邊的空地上打滾兒。再看看小衚衕里住的人家:西邊第一家是在門框兒衚衕賣餡兒餅的沙記,解放初買的小院;接著是「青果張」的小院;最裡面住著「菜王家」。拐過來東邊第一家是開面鋪的白家;再往裡是薛家,後改為兩個院子,北邊那個院改走壽劉衚衕。轉過來是「大地馬」家後院,住著馬家大爺和二爺;再往後仍轉到輸入衚衕主街,來到「大地馬」前院,高台階的門裡住著三爺中醫馬應榮大夫。東鄰是安伊瑪目家的兒子安慶年家。俊王家的一支即王所長家把著壽劉衚衕東南口;衚衕口東是一座禮拜寺的寺產,「棚沙記」和計記住在那裡。接著是「花兒馬」家的院子,再往東有一排低矮的鋪面房,第一家是「小鋪楊」的小雜貨店;接著是戴記羊頭肉鋪;最東邊是詹記燒餅鋪,然後就到了和牛街平行的教子衚衕。
返回來沿著南側從東往西排列,第一家姓董是獨門小院;第二家是從大興郎各庄搬來的蕭家新蓋的兩進小院;接著是「魚胡記」住的院子,胡家住前邊的院子,後面還有一個院子,住著萬姓、褚姓等房客。旁邊是安伊瑪目本家另一家安姓的門,前院是四合院,後面還有一個小後院;「大衚衕張」的一支是獨門獨院把著一個死胡同;死胡同裡面路東第一家是「小牆閔」家的一支;再往裡是獨門小院姓趙;尹二師傅的院子在衚衕的盡頭,正對著衚衕口,座南朝北,院子很大,後門可以直通教子衚衕禮拜寺;下一家路西是「同和軒馬」的三爺馬萬福家;再往北路西是大興蕭家另一支;出了小衚衕往西,第一家是「雜麵陳」;下一家是沙記,和輸入衚衕東頭住的「魚胡」是連襟。下面又是一個死胡同,裡面大概有三四個門,住著「魚胡記」哥兒們,「雞蛋兒馬」和他同姓連襟以及「泥水匠王」家;過了小寺街北口,路南第一家大院子也是「魚胡家」的。往西大約三四十米就是「小寺街梁」家的大院子,不過梁家早年已將宅子買與他人,姓什名誰就不知道了。院子里住著趙阿訇一家和許家、買油餅的張家,後來又搬來了著名中醫外科醫師周振佟。再下一家是「庫龔家」,他和東頭蕭家的住戶龔記是本家。這院子里還住著牛街著名的接生婆范老娘。再往西拐角有一片空地,後來蓋了一座公廁。它的西邊把著一條死胡同,衚衕口高台階的院子里住著楊家和「麵茶馬」家,房東是誰不知道,可能是馬家。衚衕里有一個大雜院,住著「豆腐腦馬」家,「豆汁兒許」家等,還有幾家外教人。從衚衕口出來西邊的第一家是「菜周家」,他家的二爺周羲翰在宣武門外大街開了「翰古山房」和「翰寶山房」兩家古玩店;「大衚衕張」的哥兒幾個分別居住在西鄰的兩個院子里;旁邊是「手巾科馬」的院子,曾經是織手巾的作坊。最西邊一個院子是「切糕張」的大院,門口曾有一口甜水井供附近人家使用。再往西就是牛街主道了。
消失的小寺街和老住戶
【以五十年代居住狀況為主】
小寺街呈側T字形,即由一條南北走向的衚衕和一條東西走向的衚衕呈直角相交。北與輸入衚衕垂交,南跨過沙爛衚衕與南橫西街垂交,東與教子衚衕垂交,西與王老師傅衚衕相連。南北長約三百多米,東西約一百多米。
先給您介紹南北走向部分,西側從北往南數,路西第一家是姓陳的果子鋪;接著往南是一家外教人開的緔鞋鋪,第三家是小杜奔兒開的小雜貨鋪,捎帶著出租小人書和克郎棋。往南是從事玉器行的尹記哥兒倆住的的中等院子;再南面就是馬幻雲大夫住的大院子,馬大夫按中西醫結合號脈診斷,但給病人服用自製的西藥,療效不錯,在牛街小有名氣。他的兩個兒子也是醫生,可惜小兒子馬凱因中途受挫,精神受到刺激。馬家還是文體之家,馬幻雲少年時坐科學青衣,和後來成為京劇大師的梅蘭芳同科,因嗓子倒倉時沒倒好改為學醫。他的弟弟馬冀也是京劇票友和業餘足球運動員,家裡的三個侄兒,一個是業餘足球運動員,一個是話劇演員,另一個是著名京劇京胡演奏家。六十年代時,在他們院子和南邊一個小院外還拍過「野火春風斗古城」的電影,一個是劇中叛徒高自萍家的外景,一個是抗日青年韓燕來的家。再往南是一條狹小的死胡同,那是輸入衚衕梁家的後門,後另隔成院落,住著沙記。往南下一家是「蠟馬家」的獨門小院。在往南是一條拐棒型的後衚衕,第一家是穆家住的房,還住著一家黑姓;拐角處另一家姓宛;下一家是戴家;接著是「大來坊周」周其瑞家和「小寺街梁」家;再往南就是號稱「窮八家」的大雜院,住著金老師傅家,錢家,卞家,霍家,李家和楊家等等;西南角處住的是徐家,東面是馮阿訇家。出了衚衕再回到小寺街主街,先是「烤肉劉」家的院子,接著是剛才提到曾拍過電影的一個小院。下面來到T子形衚衕的垂足處,好像有三個院子還有一間臨街房,其中一家是「草馬家」,最南面把著王老師傅衚衕東口住的是滿家,另一家就記不得了。
過了王老師傅衚衕東口,往南數,路西第一家是鐵麻子家,他在家門口的石台階上賣青菜;下一家是「醬油王」家,他家在院子里賣油鹽醬醋。拐過來是西大院,西北角住的是跑大棚的「廚子楊」家;正西有一座青磚影壁,後面住著梁幼林家,後來他家搬到了蔴刀衚衕的大宅子里,這兒改由另一本家住。西南角住著侯家,五八年大躍進時曾是牛街皮件廠的廠址。拐出西大院往南,路西第一家是「大刀劉」家,院中住戶辛家在門口小木屋對外賣小食品;南邊一個院兒是誰家記不得了,只記得最南邊是梁家一支。過了沙欄兒衚衕,往南還屬於小寺街,但路西是聖安寺的圍牆沒有門兒。從小寺街南口掉過頭來順著東邊往北數,路東第一家姓劉,家裡有一個聾啞人,現在也得有六十多歲了;再往北住著一家賣炸貨的。躍過沙欄衚衕,第一家好像姓馬;下一家是小洋門,獨門獨院,後被「珠子沙」家買了過去。前面拐進東大院,順著數,路南第一家是養羊賣奶的馬四家;接著是「教師世家」楊新民家;前面是一條直通沙欄衚衕的小衚衕。大院正東院子是誰家不記得了;東北角好像挨著兩個門,只記得有一家姓馮。往西數朝南的一個門是後來新開的,那是小安伊瑪目家,原來的門是拐過來座東朝西的。下一家是馬子清老師傅家,他家開「學經館」,住在附近,現在六十多歲以上的人大多都在那兒學過兩天經;拐過來是他家的東院,他的父親馬新師傅(阿訇)和哥哥住那兒,門口是給雞鴨下刀兒的地方。座東的一家是賣羊頭肉的。拐過來大門是張大鐵院,院子很大,但房子不算太好,住戶有黑家,草馬家。賣扒糕和包子的丁胖子等等。再往東的一個院是「票劉記」,在解放初把房子賣給了一個外教人,現在這個院可以說是牛街唯一一家沒有拆遷的住戶院了。東邊就是著名的「教養院」。過去六七十年來,這個大院依舊如故,如今靠南門那邊蓋了幾幢樓房。「教養院」東牆外就是教子衚衕,路西曾有一個小門是往外拉死屍的,現在開了一排臨街鋪面房(「大順堂」斜對面),有幾家經營各種清真食品的小店。
沿著小寺街北側從東往西數,第一家小黃門獨門獨院住著牛街文化教育學者王夢揚及哥兒們;第二家是「良鄉沙」家,老爺子是北京著名古玩收藏家;第三家是「鴨子把式兒王」家,也是玉器行,老爺子王玉昆還是「白猿通背拳」第二代傳人;從王家往西,有一間臨街房,姓李的老兩口賣切糕炸糕;下一個院房子不錯,還帶個後花園,原來是王緒家的,五一年初賣給「草張家」的一支。再過去是「勤行連」家的獨門獨院。下一家是牛街少有的外教人的獨門獨院,房東姓韓,男主人於解放初病逝,曾在院子里大辦喪事,還請和尚念經,很是熱鬧。「燈泡馬」家的馬小眼兒開的果子鋪和電料行正好在衚衕中心拐角處,街面很寬綽,一到夏季的晚上,汽燈一開亮得很,附近的大人孩子都喜歡聚到這裡趁涼聊天兒好不熱鬧!轉過來有一棵大槐樹,邊上原有一家糧店,三間門臉兒,但經營時間不長就關張了;靠北邊狹長的小院門口有一個小燒餅鋪。再向北是教子衚衕清真寺的後門,院子里曾是清末民初的舍粥場。旁邊住的是艾家,他們租用了院里的一塊空地用來開煤鋪。往北下一個院兒是徐家;再過去是於德水家的棚鋪。「蔥胡記」院是高台階,也是北邊最後一個院兒。再往北就是輸入衚衕了。
——本章完
漫談老北京牛街(十二)
【牛街部分姓氏「小說」】
過去,牛街回族中同姓人較多,為了互相區別不同的家族,人們往往在每個家族的姓氏之前冠以各種各樣的說明。把這個家族的原籍地、從事的職業、或者其他特點附在姓氏的前面,人們把這種形式稱為「小說」。這些姓氏前面的「小說」往往蘊含著許多豐富多彩的歷史信息,它們幾乎可以代表這個姓氏的家族史、遷徙史、創業史和興衰史,對於我們研究和探索牛街回民的來源以及各個階層的經濟生活狀況,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隨著牛街獨特的民族文化日漸衰落,這些涉及數百個家族的「姓氏小說」已經頻臨滅絕的境地,搶救和挖掘這份寶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刻不容緩。據說一些有責任感的牛街人,正在著手撰寫和搜集有關的資料,這無疑是個功德無量的好事。但牛街的「姓氏小說」不應僅是簡單的姓氏羅列,搜集和填補「小說」所涵蓋的內容,是個非常系統和龐大的工程,僅憑個人的力量幾乎很難完成。尤其在經過牛街拆遷以後,許多老住戶分散的七零八落,一一找到他們進行採訪和核實面對著很多實際困難。所以以下羅列的三百餘家「姓氏小說」只是我拋磚引玉的初步嘗試,或者僅可稱為「提綱」而已,難免會有失誤、失真或遺漏之處。誠懇希望知情者和牛街「姓氏小說」的本家人給予批評、指正與補遺,如有不妥不當之處還望給予寬容和諒解。期待通過大家的共同努力,能夠早日編撰出一部內容豐富、詳實可靠的《北京牛街姓氏小說大全》來,傳給後人。
一、馬姓:
(1)杠房馬:經營和出租婚喪嫁娶所用的轎子儀仗,並提供杠夫。
(2)驢子馬;經營騾馬行。
(3)切糕馬:家住原牛街壽劉衚衕,祖上曾經營過淸真小吃、切糕。後家人馬寶貴與李維芝(原籍河北大廠北塢村後居於牛街吳家橋頭條九號)合資於一九三七年在牛街10號創立並經營「聚寶源淸真牛羊肉店」。由於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在牛街眾多同行業中獨佔鰲頭,多年以來始終是牛街牛羊肉業的強者。著名書法家啟功、董壽平都曾為其題寫過牌匾。
(4)山藥馬:以山藥為主,在廣安菜市場經營菜蔬業。
(5)手巾科馬:原住牛街北口路西的死胡同和輸入衚衕,家人馬玉祥曾於民國時期,在牛街創辦馬記淸真手巾工廠而得名。專門在家辦廠生產經營羊肚手巾。
(6)爆肉馬:家人在前門外大柵欄內的門框衚衕經營鐺爆肉。
(7)侍衛馬:曾住牛街淸真寺附近,祖上曾在明朝時期擔任過宮廷里的侍衛武官。當年教義精深、品格端正的淸末民初大阿訇馬善亭(名德寶1884—1942)就是「侍衛馬」的後裔。他做為現代譯著家、社會活動家在歷史上享有盛譽。牛街有人訛傳為「是非馬」,實為謬誤。家人馬魁林(字星垣)於1922年前後,曾在牛街壽劉衚衕內路南創辦《淸真書報社》,由其子經營,行銷全國,當年頗有影響。
(8)貢薦馬:原為南方籍,明時祖上曾在江南一帶任過知府。後調至京城,在大明朝廷內任管理覲見皇帝進貢的官員,牛街有人訛傳為「弓箭馬」。
(9)大德祥馬:家人在牛街輸入衚衕路北開有一家名為「大德祥」的油鹽店,主營淸真付食。
(10)大地馬;原籍南京、明時遷來北京、曾居於牛街龍鳳坑,因宅前廣有空地而得名。1810年的淸嘉慶年間遷至輸入衚衕居住、馬家三爺中醫師馬應榮即為大地馬後人。
(11)通州馬:原籍北京通州,後遷至北京牛街。
(12)良鄉馬:原居於北京西良鄉,後遷至牛街石羊衚衕和輸入衚衕。由家人馬鈞(字、毓謙)出資,曾於民國時期在前門外廊房二條開設「澄懷閣」古玩玉器店,主營玉器料貨,其弟馬敬如為掌柜,實際由侄子馬澄懷經營。家人馬銳(字敏卿)不慕名利,清苦自持,以伊斯蘭教務為己任,奉行教典、克享天年。
(13)戶部街馬:原居牛街教子衚衕、又稱「月盛齋馬」。家人馬慶瑞於淸乾隆四十年(1775)在原天安門廣場東側的戶部街創辦「月盛齋」,專門經營淸真醬羊肉、燒羊肉。淸嘉慶年間,馬慶瑞的兒子馬永祥在太醫院太醫的幫助下,用特製配方改良加工的醬羊肉,風味濃郁、膾炙人口,行銷全國。一九五零年遷至前門大街西側。
(14)同和軒馬:又稱「梯子衚衕馬」原居牛街路西和輸入衚衕二十號。家人曾住前門外鮮魚口梯子衚衕、經營燒餅等淸真小吃。一九二五年,馬萬福與其兄馬萬淸、馬萬林三人共同在前門外李鐵拐斜街路南創辦「同和軒」飯莊。闊院廣庭、賓客盈門、曾名噪一時,是當時北京淸真餐飲業的佼佼者。當代畫家「京城貓王」馬國璽先生是其後裔。
(15)禮拜帽馬:原居牛街張家衚衕(牛街五條)路南,專門生產和經營回族群眾專用的各色禮拜帽。
(16)鴨子馬:原居牛街南口內西側,故有「鴨子馬大門」之稱。家人馬子淸德高望重,曾與趙遠帆(煤趙)、楊竹權(韭菜楊)在前門外廊房二條合夥經營「義聚齋」古玩玉器店。1949年,馬子淸曾任北平珠寶玉石業公會會長,熱心民族教育和公益事業。民國時期牛街地區的摔跤名手馬亮、馬駒子也都是「鴨子馬」家的後人。
(17)錢馬:不詳。
(18)席馬:早年家人以經營葦席為業。
(19)臘馬:原居牛街壽劉衚衕和輸入衚衕以南的小寺街路西,經營傳統蠟業。
(20)草馬:原居牛街小寺街,後遷至牛街吳家橋三條西口路北,以經營駱駝、騾馬等牲畜食用的草料為業。
(21)花馬:原居牛街王老師傅衚衕(後稱春風衚衕)和輸入衚衕,家人馬萬淸阿訇專為老牛街許多回族家庭擔當伊斯蘭教門頭師,上門服務。
(22)面馬:原居年街輸入衚衕路北,專門經營糧食麵粉。
(23)火燒馬:家人馬三巴曾在牛街牛街輸入衚衕中部路北經營馬蹄燒餅,後傳與弟弟繼續經營。
(24)雞蛋馬:原居牛街輸入衚衕,曾在廣安市場內以經營禽蛋為業。
(25)羊頭馬:原居南橫東街路北,家人馬紀元於淸道光年間在前門外廊坊二條推車經營白水羊頭。傳至第六代馬玉昆後,作為百年老字號,生意日趨興隆、聲名遠揚。他所經營的白水羊頭,風味獨特。不僅肉片切的極薄、而且片片帶皮,令人稱道。《故都食物百詠》一書中贊曰:「十月燕京冷朔風、羊頭上市味無窮。鹽花撒的如雪飛、片片切成與紙同。」
(26)果子馬:原居牛街輸入衚衕路北,在菜市口一帶經營果品業。
(27)麵茶馬:原居牛街輸入衚衕路南小衚衕內,在牛街擺攤以經營清真小吃麵茶為業。
(28)魚馬:原居於牛街吳家橋二條,早年從事鮮魚水產業,家人曾在報國寺口外路北,經營油炸黃花魚等淸真食品,外焦里嫩,物美價廉、風味濃郁,頗受歡迎。
(29)豆付腦馬:原住牛街東側龍鳳坑,曾在東城鼔樓後面和前門大街外門框衚衕、東安市場等地經營北京小吃豆付腦,風味獨特、質量上乘,響譽京城。幾與牛街「豆付腦白」齊名,有「南白北馬」之美稱。
(30)玻璃瓶子馬:又稱丁川店馬,原居牛街丁家衚衕(牛街三條)路北,以經營回收清洗出售玻璃瓶子為業。
(31)荷葉籠(音)馬:不詳。
(32)小衚衕馬:原居牛街路東小衚衕內(二附小對面)。
(33)煙壺馬:曾住牛街壽劉衚衕,家人馬光(字少宣1869—1939)是一位淸末民初名揚四海的民間藝術家。他最擅長的鼻煙壺繪畫作品精美異常,栩栩如生,讓人愛不釋手,曾代表中國參展一九一五年的巴拿馬世博會,並獲獎。有詩讚道:登堂入室馬少宣、雅俗共賞葉仲三、陽春白雪周樂元、文武雙才馬長安。
(34)一條龍馬:原住牛街輸入衚衕內路北,家中有人曾在前門大街路西的「一條龍」飯館就業,故得名。
(35)奶茶馬:原居牛街小寺街,家人馬少臣(字培芳1885—1978)先生是位民族實業家,曾在廣安門大街十間房開辦「奶茶馬」。由於世代養牛擠奶,他家所自製經營的乳酪、乳酪卷、乳酪干有口皆碑、供不應求。京劇名家馬連良、譚富英、梅蘭芳都是這裡的常客,後遷居南京繼續經營。
(36)泥活兒馬:原住牛街北口內路東,承攬泥瓦工程。
(37)磚頭兒馬:原住牛街北口內,家有泥瓦匠以高超的砌牆技藝而聞名。
(38)豆腐房馬:原居牛街教子衚衕中部路東,經營豆腐房。
(39)燈泡馬:原居牛街小寺街內路東,經營小五金、電料。
(40)合興馬:家人馬珍曾在牛街開設「合興號」牛肉鋪。(41)零材料馬:原居牛街路東,專營各種布料、布頭。
(42)套包馬:又稱「皮子鋪馬」,原居河北省文安縣,後遷至牛街南口路北,以經營製作騾車馬上使用的套包皮具為業。
(43)老師傅馬:原居牛街小寺街中部路東,家人馬子清阿訇世襲伊斯蘭教宗教師,曾在家開辦學校教授阿文經典。
(44)永順馬:原住牛街麻刀衚衕路南,曾在廣安門內開設「永順號」清真牛羊肉舖。
(45)德順馬:不詳。
(46)梁家園馬:原住虎坊橋以北的梁家園,故得名。
(47)金鐲子馬:不詳。
(48)麻線衚衕馬:原居於北京小麻線衚衕,後遷居於牛街。
(49)大覺衚衕馬:原居西城大覺衚衕,後遷居牛街,故得名。
(50)東口馬:原住牛街麻刀衚衕東口,故得名。系縉紳世家,家人馬四巴(名維清,字靜泉)尚好練武,精於書法,宗柳公權。牛街禮拜寺沐浴室門楣上的石刻「滌慮處」系出自馬靜泉先生之手。其子馬西園長髯披胸,精神矍鑠,治家嚴謹,熱心公益,贊助教育,不遺餘力。德孚鄉里,深得愛戴。
(51)驤雲馬:不詳。
(52)果子巷馬:原住菜市口以東的果子巷,故得名。
(53)燒鍋馬:不詳。
(54)洋車馬:不詳。
(55)洋車墊馬:不詳。
(56)包袱皮馬:不詳。
(57)燴羊頭馬:不詳。
(58)蜂糕馬:不詳。
(59)番菜館馬:原住牛街輸入衚衕路北,曾經營清真西餐餐館。
(60)電話馬;原住牛街棗林斜街,在各家各戶尚無電話的年代,他家有一部公用電話供附近街坊使用,故得名。
【牛街部分姓氏「小說」】
二、王姓:
(61)兩益軒王:原居牛街沙欄衚衕東口,家人王永壽與楊玉山在民國初年合夥在李鐵拐斜街「三元店」內創辦「兩益軒」淸真飯莊,為北京清真教席之首,享譽一時。
(62)過街溝王:原住牛家吳家橋頭條西口,飼養駱駝、騾馬,以承攬長短運輸為業。
(63)鴨子把式王:原住牛街小寺街東口路北,部分家人曾住羊肉衚衕東口南側路西,原以經營家禽養殖和批發零售為業,後轉為玉器行。王玉昆先生是白猿通背拳第二代傳人,還有家人王新民(王七巴)在廊房二條經營的「聚珍齋」大柵欄里開辦的」永安橡膠行」。
(64)乾果子王:牛街南口外路北和周家衚衕均有分布,家人持有舊政府頒發的獨帖(經營許可證),壟斷經營花生、瓜子、栗子等乾鮮果品為業。
(65)小細作王:原住牛街口內路東,家人擅長生產製作各種小巧、精緻的紅木傢具、擺件。
(66)前青廠王:原居住在宣武區前青廠琉璃廠西街,後遷至牛街,家人王炳華(字蔭楠)曾住交道口兵馬司。一九三五年,與改慶壽(字松岩住牛街丁街衚衕甲四號)合夥在前門外廊房二條開設「集珍齋珠寶店」。一九五三年歇業。
(67)官房口王:原居西城什剎海北岸南官房口,故得名。後遷至牛街,為京城回族詩書世家。家人王桂照(字月川)先生曾擔任北京牛街小學第一任校長,一九二九年還擔任過河北省淸豐縣縣長。
(68)草王:原住牛街棗林前街,早年經營牲畜草料。
(69)魚王:原住朝陽門外,以為宮廷飼養、供應五彩金魚而得名。後遷至牛街,有家人散居於牛街和麻刀衚衕等地。
(70)俊王:原籍山東,弟兄四人散居牛街丁家衚衕(牛街三條)輸入衚衕、麻刀衚衕等地,,上輩家人身材魁偉、相貌英俊、故得名。家人王國瑞於民國初年曾在菜市口路南開設「德順齋」,所經營的燒餅、焦圈在當時的北平頗有名氣,有口皆碑,至今令世人稱道。
(71)海王:原居於京西北的海淀,故得名,曾住牛街糖房衚衕中部路西和羊肉衚衕。
(72)牛筋王:曾住牛街吳家橋二條路北,經營五香熟羊雜碎,羊頭肉等清真食品。
(73)小桌王:原居牛街口內路東,有家人後遷至法源寺后街。家人王德儒曾在前門外廊房二條開設「瑞文齋」古玩玉器商店。據傳王家上代有人相貌酷似庄王爺,被官府傳去欲以冒充王爺問罪。王家人則稱,自己只是善於作小桌子,所以才被人稱為「小桌王」,而非小庄王。才被免追究問罪。
(74)纓子王:專門為明清朝廷的文武百官加工製作衣冠上的流蘇、纓絡。
(75)果子王:原住牛街輸入衚衕路北,在菜市口擺攤經營時令水果。
(76)菜王:原住牛街輸入衚衕中間路北。家人王華明曾在廣安門內大街路北「廣安市場」開設「春茂菜店」經營時令蔬菜。
(77)廚子王:家人有「跑大棚」的餐飲從業人員,又稱「廚行」。專門承接紅白喜事、為僱主料理淸真教席。
(78)肚子王:又稱爆肚王,原籍山東臨淸人,後遷居牛街。家人王金良曾在東安市場雜技場經營「西德順」清真飯莊,主營牛羊爆肚,譽滿京城,受萬里之邀曾到人民大會堂為中央首長料理。
(79)牌坊街王:原住牛街小寺街東口,祖籍山東臨清,世代習武。先輩曾中武狀元,並在居巷正中建有一座牌坊,故號「牌坊街王」。清道光年間,其曾祖父率領子侄四人,來京城謀生,在城南天橋以北的衚衕內開設了一家牛肉庄。因經常宰牛流血,當地人呼其巷為牛血衚衕(後被民國政府據其音改稱留學路,至今猶存)。牛街文化歷史名人王孟揚先生是其家族優秀代表。
(80)切糕王:原住牛街棗林斜街路北(閃家大院對面),家人以經營清真小吃為業。
(81)錢攤王:不詳。
(82)南王:不詳。
(83)眼鏡王:不詳。
(84)易王:原居河北易縣,故得名。
(85)煤王:早年經營煤炭生意。
(86)烤肉王:不詳。
(87)膏藥王:不詳。
(88)夾道居王:原居於菜市口以北的夾道居衚衕,後遷至牛街。
(89)雞鴨王:不詳。
(90)葫蘆王:不詳。
(91)瓦匠王:原住牛街輸入衚衕。
(92)醬油王:原住牛街的小寺街,在自家院內經銷醬油、醋等清真調料。
三、劉姓:
(93)呺兒劉:專門經營加工製作各種傳統京味兒風箏,做工精湛,名聲遠播。
(94)壽麵劉:原居牛街壽劉衚衕,家中有位身懷絕技的玉器製作大師,專以製作鼻煙壺而聞名。尤以製作鼻煙壺兩側的獸面耳最為精絕,人稱「獸面劉」。故他所居住的衚衕也被後人稱為壽劉衚衕。
(95)大樹劉:家人散居於牛街和吳家橋等地。因祖居院中有棵遮天蔽日的大槐樹而得名。家人劉達軒(三爺)先生曾在前門外廊房二條經營「達寶軒」玉器商店。
(96)駱駝劉:原住牛街「西巴巴墳地」附近和吳家橋三條,早年家人飼養駱駝,經營運輸業。
(97)烤肉劉:原住牛街小寺街和簪兒衚衕,曾在虎坊橋中間路北經營淸真烤肉,店名即為「烤肉劉」。家人劉雲谷先生精通古典文學,遍讀詩詞歌賦,造詣極高,曾在甘肅省政府主席兼保安總司令谷正倫手下任秘書一職。
(98)老媽兒劉:曾住牛街糖房衚衕路東,家人以在家行醫施藥為業。因早年家境困難,為了維持生計,家人只好一邊擔挑貨物、一邊擔挑孩子上街叫賣,故被牛街人戲稱為「老媽兒劉」(北京人稱保姆為老媽子)。
(99)玉豐劉:家人劉玉明曾在牛街開設「玉豐號」牛肉鋪,經營鮮牛肉。家人劉祥甫還在壽劉衚衕開了一家牛鍋房,從事屠宰、批發牛肉業務。
(100)水西門劉:原居南京水西門,又稱「門劉」、「大地劉」。明朝時隨明成祖朱棣來京,住牛街禮拜寺對面路西。先祖是信仰虔誠的穆斯林,曾在清朝晚期任清宮裡的銀庫庫官,廉潔自守,擅長醫道,經常施醫救人,從不收酬。民國時期家人劉仲泉曾在前門外廊房二條經營「協成號」古玩玉器店。他還熱衷回族教育、傾其所有,捐資辦學,曾兼任牛街西北中學總務主任和校長等職,是當時牛街地區的一位知名人士。原建於壽劉衚衕的淸真女寺,就是由劉仲泉先生於1922年題寫的碑文。它的另一位後人劉屹夫(1907—1984)在馮玉祥舉薦下,奔赴陝北延安,投身革命,參加了中國共產黨。解放後在電力部門擔任要職,晚年調任河北保定華北電力學院任院長兼黨委書記。他的兄長劉伯余先生和後人宣武區原副區長劉東聲先生也是牛街的歷史文化名人。
(101)貂鼠劉:劉氏家人持有「牙帖」(又稱「龍帖」即官府頒發的經營許可證),淸代時在地處崇文門的淸代稅務司包稅。專門經營貂皮等各種皮草生意。
(102)果劉:原住牛街北口外,經營四季時令水果。家人劉萬義曾和馬九巴在前門外廊房二條經營一家名為「同興齋」的玉石店。
(103)菜劉:在菜市口「廣安市場」以經營四季時令蔬菜為業。
(104)大刀劉:原居牛街的小寺街路西。
(105)疙瘩劉:不詳。
(106)包子劉:祖居安徽省安慶,清朝中葉,先祖北上,分別定居於北京牛街、長辛店和河北省保定市,世代經商。第四代劉德興曾住牛街王老師傅衚衕七號,在牛街路東八十四號經營燒餅鋪,後轉由長子劉珍,次子劉琦經營。三子劉啟(霞村)則在前門外廊房二條經營「懷寶齋」古玩玉器鋪,並在天津開有分號。民國時期,劉霞村從牛街人王七巴處接手經營王廣福斜街的清真「一品香」澡堂,四二年遷居牛街教子衚衕十一號,如今定居北京已是第九代。
(107)窮劉:不詳。
(108)獸石劉:不詳。
(109)雞劉:經營家禽零售業。
(110)白薯劉:不詳。
(111)票劉:原住牛街的小寺街。
(112)門框劉:曾住牛街王老師傅衚衕(後改為春風衚衕)路南,家人劉漢卿與其子劉樹琛曾在前門大街外的門框衚衕經營「德興齋」,賣燒羊肉、燒餅、麻花。和賣醬牛肉的「馥順齋」毗鄰,要比「月盛齋」老號的歷史早若干年。
【牛街部分姓氏「小說」】
四、張姓:
(113)山藥張:以經營山藥等菜蔬為業。
(114)大衚衕張:原住牛街西大衚衕口內路北和輸入衚衕,故得名。
(115)劈柴張:又稱「柴火張」,原住牛街中間路西。
(116)通州張:原籍北京通州,後遷至北京牛街。
(117)易州張:原籍河北易州府,後遷至北京牛街。
(118)河沿張:原住前門外西河沿,故得名。
(119)青廠張:原住宣武區的青廠衚衕,後來遷至牛街。
(120)切糕張:原住牛街輸入衚衕西口路南,家人張六巴以經營豆豉糕、卷糕而聞名。是牛街一帶眾多賣切糕的佼佼者。後人曾在羊肉衚衕口路西以賣烤白薯為業。
(121)菜牙張:原住牛街壽劉衚衕中部路南,原清真女寺的對面。清時持有官府頒發的「龍帖」(又稱牙票),在「廣安市場」壟斷經營北京的時令蔬菜。
(122)話匣子張:原居牛街南口棗林前街夾道,早年家境貧寒,家人經常攜帶手搖留聲機在報國寺一帶為住店客商演奏唱片中的戲劇節目為業,故得名。
(123)破桌子張:以收購,銷售老舊傢具為業。
(124)馬張:原住牛街馬張衚衕(後稱張家衚衕、牛街五條),家人張玉(字紹三),牛街人稱張三巴,曾在廣安門內大街路北開有一家騾馬店。張紹三精通藝拳、作為白猿通臂拳第二代傳人,是當年牛街名噪一時的武術名宿。
(125)酪張:不詳。
(126)紅果張:家人在西長安街經營一家果品店,持有前淸政府頒發的「牙帖」(營業許可證)。對外不零售。只面對全北平各大飯店批發、供應各種蜜餞、乾鮮果品。家人張震也是牛街一位著名的摔跤名家。
(127)德國張:原居牛街大牌樓以北路西,家人在住牛街北口的德國人紀雅閣家中作事而得名。
(128)草張:原住牛街北口路西,早年家人經營騾馬、駱駝的飼草生意。後人張潤芝於民國初年在前門外廊房二條創辦「義文齋」珠寶玉石店。「草張」家門庭闊綽,家境殷實,曾是牛街地區家喻戶曉的富裕之家。
(129)槐樹張:曾住牛街南口內路東,因門前有棵大槐樹而得名。
(130)玻璃瓶子張:原居牛街丁家衚衕(牛街三條)路北,以回收清洗出賣舊玻璃瓶子為業。
(131)鍾張:不詳。
(132)皮褲衚衕張:原住西四北大街的皮褲衚衕,後來遷至牛街。
(133)哈密館張:祖上曾在清政府里任職哈密館,牛街最早的大學生張德明、和北京市民政局幹部張仲光是其後人。
(134)久成張:不詳。
(135)門張:家人曾在廣安門門臉內經營清真牛羊肉。
(136)蟈蟈張:不詳。
(137)爆肚張:不詳。
(138)青果張:原住牛街輸入衚衕路北,在菜市口的廣安市場以經營果品為業。
(137)鴨子張:不詳。
五、李姓:
(139)羊頭李:不詳。
(140)包兒李:曾住牛街糖房衚衕南口,坐店經營牛羊肉、白菜餡小包子。用料精良、風味獨特、物美價廉、包裝物皆用洗凈的碧綠荷葉、鮮白菜葉。用它托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包子,令人賞心悅目、食慾大開。
(141)荷包李:原住牛街沙欄衚衕內,家人以製作、銷售舊時婦女所用的的針線荷包、香袋而得名。
(142)大車李:曾住牛街吳家橋二條路北,早年家人養騾馬、栓大車經營運輸業。
(143)驕子李:曾住牛街禮拜寺對面,以經營回民的婚喪嫁娶所有的轎子為業。
(144)金店李:曾住牛街糖房衚衕路西,在前門大街經營收售金銀和打造金銀手飾、器皿等業務。
(145)吱渣李:曾住牛街麻刀衚衕路南,經營牛羊肉油脂加工出售。
(146)芯子李:原住牛街糖房衚衕,家人以製做,經營蠟捻兒、燈芯兒而得名。
(147)貫市李:原居北京沙河西邊的羊坊鎮西貫市,後遷來牛街。
(148)樹村李:原住海淀東北旺的樹村,後遷至牛街沙欄衚衕,家人李少庵曾在前門外廊房二條開設「潤寶源」珠寶玉器店。
(149)套環李:家人李新甫曾專門經營用牛羊油脂製作的油坨子,售賣給工廠作工業原料。
(150)羊毛李:李氏家人在清時持有「牙帖」(又稱「龍帖」即官府頒發的經營許可證),在地處崇文門的淸廷稅務司包稅。是壟斷買賣毛皮的經紀人。
(151)雞李:原住牛街教子衚衕龍鳳坑,以經營雞鴨禽類為業。
(152)香李:散居於牛街吳家橋等地,自明代時即以專門製作經銷各種淸真棒兒香、盤香、香餅而享譽京城。
(153)絨李:不詳。
(154)永李:原住永定門外,故稱「永李」,後遷至牛街壽劉衚衕,家人以經營牛肉和包子為業。
(155)座李:原住牛街沙欄衚衕,據傳老一輩家人曾在西珠市口路南的民主劇場以賣座位為業。
(156)獺皮李:李氏家人持有「牙帖」(又稱「龍帖」即官府頒發的經營許可證),淸代時在地處崇文門的淸廷稅務司包稅。專門壟斷經營各種皮毛交易。
(157)藕李:不詳。
(158)棉花李:不詳。
(159)雞蛋卷李:原住牛街棗林斜街東口(大牌樓)內路西。
(160)踏坎李:不詳。
(161)肉李:不詳。
(162)土油李:不詳。
(163)三角李:不詳。
(164)布李:不詳。
(165)瓦匠李:原住牛街以東的小寺街,已對外承攬泥瓦活兒為業。
(166)糕乾李:原住牛街壽劉衚衕。
(167)餑餑李:不詳。
(168)杏仁茶李:不詳。
(169)四棵樹李:不詳。
【牛街部分姓氏「小說」】
六、楊姓:(170)河沿楊:原居前門外西河沿,牛街麻刀衚衕路北也有後人居住。
(171)切糕楊:在牛街經營切糕的楊姓人家有:曾家住牛街丁家衚衕(牛街三條)路北的楊九巴、其父曾給官宦人家包廚。家住吳家橋二條路北的楊開泰,也以經營切糕為業,他還是民國期間牛街一帶享有名氣的中國式摔跤的高手。
(172)月盛館楊:原住牛街以東的法源寺街,家人楊小亭曾在前門大街以「月盛館」為商號,經營一家中檔清真飯莊。
(173)大成楊:原住牛街路西及羊肉衚衕,曾由家人楊啟龍和趙鳳合夥在牛街口內路西經營「大成號」羊肉鋪。還在報國寺附近開過分店。
(174)小鋪楊:曾在牛街輸入衚衕東口路北經營清真付食雜貨鋪。
(175)廚子楊:曾住牛街的小寺街,家人楊華亭曾在牛街一帶「跑大棚」,承接操辦紅白喜事教席,還在前門外門框衚衕經營過年糕、元宵、炒餅等清真小吃。
(176)韭菜楊:原住牛街口內路東一百一十五號,家人經營過菜行,楊瑞龍(字明軒)曾在前門外廊房二條經營「瑞源祥」珠寶玉石店。
(177)毛錢楊:不詳。
(178)麵茶楊:不詳。
(179)兩益軒楊:原住牛街周家衚衕(牛街二條)東口內路北,民國初年,家人楊德山與牛街人王德海(兩益軒王)合夥在李鐵拐斜街里「三元客店」內創辦「兩益軒」淸真飯莊。由於烹制精良、服務熱情,曾鼎盛一時。
(180)馬楊:原住於牛街麻刀衚衕和輸入衚衕路北,以販賣騾馬生意為業。
(181)南楊:原籍河北大廠南寺頭村,後遷至牛街,為了區別於住在北邊的楊姓,故得名,曾以屠宰經營牛肉為業。
(182)棚楊:曾住法源寺前街西口,世業對外租賃杉篙、葦席、搭建紅白喜事專用的席棚、喪棚、喜棚、涼棚。後人楊國珍(字彬如)擅長毛筆小楷書法,是位愛國愛教的虔誠穆斯林。積极參与抗日救亡工作,曾輾轉重慶在救國總會擔任文宣工作。
(183)大字楊;曾住牛街二附小對面的小衚衕內,家人楊善卿善寫大字榜書而得名。
(184)醬楊:不詳。
(185)船楊:曾住牛街石羊衚衕、輸入衚衕等地,以製作北平各地「花會」上所用的各種旱船、跑船而聞名。
(186)肥皂楊:不詳。
(187)繭綢楊:不詳。
(188)爛紙楊:為戲稱,又稱「郵票楊」,原住牛街七十四號,早年家人在郵局從事蓋銷後的信件郵品回收,後家人在天津、瀋陽、北京三地專營郵票購銷業務,收益頗豐,家境殷實。
(189)大興店楊:曾住牛街堂子衚衕西頭,早年家人開設「大興店」,以經營車馬店為業。家人楊同璞熟學古書、擅長書法、詩詞歌賦、棋藝京昆,是牛街地區首屈一指的學者和書法大家。曾歷任寧夏省高等法院書記長、省主席秘書、新中國甘肅省文化局副局長、省圖書館館長、省政協委員。育有四子四女,系牛街書香門第。其子楊希枚是人類學和遠古史專家,學識淵博,論著頗多,八一年自台灣回國,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六、七兩屆全國政協委員。
(190)火蹄楊:不詳。
(191)氈子楊:又稱臧家橋楊
(192)高頭楊:原籍河北高頭,後遷至北京牛街,以經營北京傳統絹人製作為業。
(193)豆腐巷楊:以原住地而得名。
(194)四川營楊:以原住地而得名。
(195)梁家園楊:原籍虎坊橋的梁家園,以原住地而得名。
(196)祿米倉楊:原居東城的祿米倉,後遷至牛街。
(197)醋章衚衕楊:家住牛街以東的醋章衚衕,故得名。
(198)山東楊:原籍山東,後遷至北京牛街,曾在菜市口「廣安市場」對面路南以經營山東手工饅頭為業。
(199)小衚衕楊:原居牛街中部路東的小衚衕內,故得名。
七、陳姓:
(200)玻璃陳:曾住牛街王老師傅衚衕(春風衚衕)。
(201)爆肉陳:曾住牛街羊肉衚衕西口路北二十九號,民國初年家人陳自立在宣武門外菜市口、爛漫衚衕對面路北三十二號經營淸真傳統烤肉。曾門庭若市、生意興隆,在當年的北京城內有南陳北宛(烤肉宛)之美譽。
(202)炭陳:不詳。
(203)馬陳:原住牛街教子衚衕中部路東和麻刀衚衕、庭院廣闊,家境殷實,早年從事騾馬生意。
(204)雞陳:曾住牛街教子衚衕路東,以經營家禽養殖、販運、批發零售為業。。
(205)車陳:不詳。
(206)駱駝陳:原居牛街吳家橋四條中部路北,家人以飼養、販賣駱駝為業。
(207)雜麵陳:原居牛街輸入衚衕中部小衚衕內路西。
(208)「鋪陳」陳:不詳。
(209)齊化馬陳:原居朝陽門(舊稱齊化門)外、從事騾馬行。
(210)油陳:不詳。
(211)八大胡同陳:不詳。
(212)啞巴陳:不詳。
(213)面陳:不詳。
漫談老北京牛街(十二)
禍起洪福寺
牛街南口外的南橫街北側,如今有個北京五十八中,其實這裡過去曾叫做「官園」,是專為明清兩代的皇室種植蔬菜的地方。就在離官園的不遠的地方有座古老的廟宇「洪福寺」,據雍正年間編篡的北京牛街志書《岡志》上記載,清康熙三年,源於這裡的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竟最終演變成了一次大規模的械鬥,以致震動了京城。這次民間混戰,先後有十幾個人為此丟掉了性命,傷者無數,其中也殃及了不少牛街人。
洪福寺規模不大,建於何時已無從考證,由於年久失修,遂日益荒廢,這裡漸漸成為攤商雲集、早聚晚散的熱鬧所在,其中也有不少江湖藝人在這裡撂攤賣藝。有一天,有個牛街人來此閑逛,在擁擠的人流中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少年的鞋子。少年出言不遜,張口便罵,為此兩人互毆起來,最後在眾人的解勸之下才不歡而散。第二天一早,少年夥同十幾個壯漢手持棍棒,自牛街北口一路南來尋找「仇家」,且邊走邊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當時不少牛街人都已外出做買賣,街面上的人並不多,有一位姓甄的回民在家聽著罵聲刺耳,就衝出家門與這夥人對罵起來。臨近的街坊是個搖煤球的漢民,名叫劉青,已經在牛街居住了好幾輩人,也忿然加入了進來。少年領著這夥人依仗著人多勢眾,就不由分說把兩個人捆綁走了。
消息很快傳播開來,不一會兒,就有許多牛街人聚集了起來,各個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紛紛抄起棍棒追了下去,一路上邊戰邊罵,棍子、磚頭,石子漫天橫飛,一直將這夥人追到了珠市口。大街上許多商家怕連累自己,紛紛關門閉戶,就連過往的行人也只好繞道而行。兩方參與混戰的人越聚越多,各有四五百人,後來轉戰到了南邊兒的天壇街。當時的西城御史兵馬司指揮聞訊趕到,也只能率領著眾衙役兵卒在遠處觀望,不敢近前。牛街回民廉大壽和另一個叫大腔子趙四的,武藝超群,身高力大,二人揮舞著棗木棍子如入無人之境,勢如破竹,把那伙人打得丟盔卸甲,連連敗退,棍子都染成了硃紅色,連衣服也和血洗的一般。清政府派出精銳的「三營」武弁前來彈壓,因為場面極為混亂,也束手無策。一直等兩撥人混戰到太陽西斜,因為那伙人已經實在招架不住,其中的四個人就跑到官兵面前,跪請兵馬司指揮出面,讓牛街人退讓一步,他們好脫身。兵馬司指揮則令眾官兵將兩撥人悉數圍捕,押送到了刑部司。後經獄司現場清點查驗,這次群毆共計打死四人,其中包括一名牛街人,至於被打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傷者在搬運救治的過程中,又有三人陸續死亡。
挑起事端的那伙人事先用重金賄賂了衙門,所以許多牛街人被誣為「造反」,在入獄後受到嚴刑拷打,還讓他們交待同黨,聲言要誅其首惡,盡屠回民。關於這件事的流言蜚語,各種版本在北京城裡甚囂塵上,但清政府血腥鎮壓回民的事件並非個例,於是有許多牛街的回民紛紛到外面躲避了起來。牛街有個姓杜的小青年,年僅十八歲,平日善拳腳,舞棍棒。從天壇參戰回來之後,他的父親杜春宇聽了外面的傳言,唯恐官府問罪,引禍上身,竟揚言要逼兒子自盡。
刑部衙門擇日開審,根本不問青紅皂白,對牛街人一律重刑侍候,由於逐日刑訊逼供,衙門的台階都被鮮血染紅了,但自始至終沒有一個牛街人表示畏懼,也沒有一個人給過官府一文錢。牛街的回族百姓為了聲援和慰問他們,分別在街里的衚衕口放置了幾個籮筐,凡是路經此處的街坊四鄰和富賈商戶無不慷慨解囊,傾其所有,讓無辜受難的親人在獄中改善飲食。有些富裕的大戶人家還每日備上雞、魚、鴨、牛羊肉和米面菜蔬,足有七八擔之多,直接送至獄中,前來探望的牛街人更是接踵而至,絡繹不絕。
一直到這一年的五月,這個案子才算審理終結,被判死刑的共有三人,其中包括牛街回民一名,還有前面提到的久居牛街的漢族居民劉青。另有六人死於獄中,三十來人被判了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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