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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才算讀懂《紅樓夢》?

怎樣才算讀懂《紅樓夢》?來源: 工人日報時間: 2011-02-19 08:01(轉自:長城網)

怎樣才算讀懂《紅樓夢》?這是讀書界和紅學界需要探討的問題。《紅樓夢》的第一評論人脂硯齋早已為我們指破了「迷津」。《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第十二回描寫賈瑞見到王熙鳳起了淫心,王熙鳳施計耍弄了賈瑞後,賈瑞一病不起,奄奄一息之刻,跛腳道人送來了兩面皆可照人的「風月寶鑒」,告訴他照照反面就好了,千萬別照正面。賈瑞照了反面,是一個骷髏,嚇了一跳;於是照了正面,是美人王熙鳳在向他招手,他恍恍惚惚進到鏡子里與鳳姐求歡。幾次下來,身下已灘了一大片精液,不久就一命嗚呼了。在這段描寫中,脂硯齋有幾段旁批:凡看書人從此細心體貼,方許你看,否則,此書哭矣;此書表裡皆有喻也;觀者記之,不要看這書正面,方是會看。什麼是此書的「反面」呢?筆者曾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一位朋友的突然自縊身亡,觸動我看到了《紅樓夢》的「反面」。那就是在賈府繁華熱鬧、光艷照人的表象下掩蓋的黑暗的「底色」——許多鮮活生命的「非正常」死亡!筆者粗略統計一下,《紅樓夢》前79回就有10來個年輕人自殺或者夭折。曹雪芹給出暗示、高鶚完成的自殺或早夭的案例就更多了。概括有三種類型:其一,因淫亂而亡。《紅樓夢》又名《風月寶鑒》,因此開始就寫了幾個「涉淫」案例,賈瑞是其中之一,還有秦可卿、秦鍾姐弟倆。對秦可卿的死因作者做過重大修改。現行本她是病死的,但按照曹雪芹修改留下的痕迹推斷,原稿中秦可卿可能因與公公賈珍有染而弔死在天香樓。在《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第七回,當寫焦大破口大罵「爬灰的爬灰」時,脂硯齋旁批道:「珍哥兒。」也就是說,賈珍與兒媳秦可卿有亂倫之舉。同書第十三回,當寫秦可卿之死,家人皆知,「無不納罕,都有些疑心」時,脂硯齋又旁批道:「九個字寫盡天香樓事,是不寫之寫。」又,同書第五回寫賈寶玉夢遊太虛境看《金陵十二釵》正冊,有一頁「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樑自縊。其判云: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脂硯齋批道:「是秦可卿真正死法,真正實事。書中掩卻真面,卻從此處透逗。」以上三條脂批足以說明秦可卿不是病死,而是自殺身亡!秦鍾是在姐姐秦可卿葬禮期間與小尼姑尋歡作樂,中了風寒,不幸夭亡的。其二,因情而死。如尤三姐、林黛玉等。尤三姐是一位剛烈女子,曾心儀柳湘蓮,但要嫁娶時,柳湘蓮想試一下尤三姐人品,找借口討要他送給三姐的信物鴛鴦劍,三姐轉身自刎身亡。關於林黛玉的死還有些講究,因為曹雪芹的遺稿沒有寫到她的死。高鶚的續作是寫她在賈寶玉與薛寶釵結婚時病死的。這樣處理應該有邏輯上的根據。《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第79回,寫賈寶玉與林黛玉修改《芙蓉誄》,賈寶玉說:「莫若說"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壟中,卿何薄命。』」此處脂硯齋評道:「當面用"爾、我』字樣,究竟是為誰之讖!」又說,「雖誄晴雯,實誄黛玉也」。當寫黛玉「一面說話,一面咳嗽起來」時,脂硯齋評道:「總為後文伏線。阿顰之文可見不是一筆兩筆所寫。」其三,因壓迫太甚而尋死。如金釧、尤二姐、晴雯等。金釧是王夫人的丫環,她的死完全是由公子哥賈寶玉的「多情」和大善人王夫人的「嚴酷」造成的。盛夏永晝,王夫人睡午覺,金釧給她捶腿。這時,賈寶玉挑逗金釧,王夫人反打了金釧一個大巴掌,並辭退了她。因此她就投井自盡了。晴雯是賈母送給寶玉的上等丫環,就因為長得漂亮、性格活潑,並沒有什麼大錯,在偶感風寒未愈的情況下,卻被王夫人攆出賈府,無依無靠,病情加重,不幸夭亡。尤二姐是賈璉偷娶的「姨娘」,被王熙鳳用陰謀手段整得「吞金」而亡。《紅樓夢》前79回為什麼會產生正反兩面的藝術效果呢?分析起來有如下幾個原因:其一,凡寫死亡就簡練,而寫宴會、過生日、辦詩社等卻極力渲染。為了顯示賈府的繁華熱鬧,還用劉姥姥作反襯,這比平鋪直敘要靈活有趣得多。與此同時,作者開始暗暗寫秦可卿、賈瑞、秦鍾之死。賈瑞和秦可卿的死是混在兩回里穿插來寫的,秦鐘的死是混在秦可卿的葬禮中寫的。在烈火烹油、繁花著錦的主流色彩下,這幾個人的死只能算作小小的暗流,即脂硯齋所謂的「反面」。在曹雪芹的筆下,這種暗流一直如影隨形般地與繁華的「正面」同時存在。除兩秦一賈之外,還有金哥與未婚夫之死,金釧之死,尤三姐、尤二姐之死,直到最後的晴雯之死。這些「死」分布穿插在各個章節之間而沒有成為「正面」,就是因為分寸把握得好,概括來講就是一個「簡」字。比如,金釧之死只是通過一個老婆子的話傳遞的。如果正面描寫金釧死前的思想鬥爭、投井動作及死後慘狀,那效果就大不相同了。其二,「反面」作為「正面」寫。比如秦可卿之死,應該是「反面」,但寥寥幾筆寫過寧榮兩府的慌亂之後,就濃墨重彩地大寫特寫秦可卿的豪華葬禮。相信讀者不會為秦可卿的死亡而悲痛,而是為賈府的繁華顯貴而驚嘆,再就是為王熙鳳的才幹與手段而感慨。其三,對死之悲痛作藝術化處理。比如寫晴雯之死,作者不用正面描寫,而是用側寫。寶玉偷偷趕到郊外看望晴雯,明知她已病危,又不得不及時返回賈府。第二天,賈政又帶著寶玉去陪人賞桂花。寶玉懸著的心總是放不下,熬到晚上回府才用小計策從小丫頭口中得知晴雯已經離開人間。作者又通過小丫頭的嘴胡編出晴雯上天做芙蓉花神的事。「寶玉聽了這話,不但不為怪,亦且去悲而生喜」。因此,他為晴雯做了一篇情深意真、一詠三嘆的長賦《芙蓉誄》。這種藝術化的處理,使得小說表面仍然是文采飛揚,從而遮掩了死的灰暗。其四,用春秋筆法。比如對秦鍾之死雖是正面描寫,但作者用了遊戲筆法。當秦鐘的魂魄求都判官放他一刻見見寶玉,並講清寶玉的來歷時,都判官著慌怒罵小鬼。脂硯齋在此評論道:「調侃世情固深,然遊戲筆墨一至於此,真可壓倒古今小說。」春秋筆法加調侃幽默,使死之黑色被遮掩了,人們看到的依然是賈府光鮮亮麗的表面。魯迅在《〈絳洞花主〉小引》中說:「在我的眼下的寶玉,卻看見他看見許多死亡;證成多所愛者,當大苦惱,因為世上,不幸人多。」筆者將年輕人的非正常死亡看作是《紅樓夢》的反面不知是否正確。也許脂硯齋另有所指,但探討《紅樓夢》的正反面,對理解它的深刻內涵是有重要意義的。□王宏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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