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張歆藝:不做自己誰都難受

「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你忘了嗎?」

「你忘掉我是理所應當的。」

這句話來自張歆藝和袁弘在一起之前的某次徹夜長談。之所以用這麼情感號的方式開頭,是因為這就是我們所看到的電影本身。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被人忘掉是太應該的一件事了。你的一生必須面對無數嚴苛的對待。也正因為如此,才讓張歆藝踏上了這條「敢愛」之旅。

電影中的顧上與候泡芙用三天的時間情定終身,但緊接著也被現實狠狠擊垮。我們很好奇,為什麼泡芙可以對那個不告而別的男孩再次張開雙臂?是不是缺少了一些愛情發生的邏輯?這不合常規啊!不可思議啊!可是當我們決定換一種方式看待世界,好像很多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張歆藝說,其實這就是她自己。和故事裡泡芙一樣,她也曾這樣對袁弘說,「戲拍完了,我們就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時間長了你就會把我忘了。如果你依然沒忘了我,就來找我。」就是這樣,愛情來了,我擁抱你。愛情走了,沒關係,好走不送。

你們可能從很多渠道了解過張歆藝,無論是她的情感、她的生活,還是她演的戲,甚至是她犯過的傻事兒等等。可是今天,我們從生活談到了電影,再從電影回到了生活。「電影人」張歆藝三個字出現在了大眾面前,她把《二十二》的導演郭柯看成一個無畏的少年,這個少年,他熱血、真實、為電影不顧一切。於是她決定資助他。就像我們回到電影中看到的一樣:在布滿鮮花的船上,她這樣對顧上說,「少年,我送你一個大禮。」

少年感與電影感一樣難做到

Q / A

編劇幫:《泡芙小姐》這個項目最初最打動你的地方是什麼?本片傳遞了一種「敢愛」的精神,是否融入自己對愛情一些態度和理解?

張歆藝:這個故事就來自編劇(程小貓)發小的真實故事,我一開始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就覺得特別扯,但扯歸扯還是很震撼。其實他們倆真實的情況比電影更嗨、更狗血。可是我就在想跟一個認識三天就結婚的人,真的可以過一輩子嗎?可是當我了解他們的故事以後,我就只剩佩服了。而且我覺得它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它甚至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吸引著我。

其實我個人一直覺得我們新時代的年輕人要為自己做主,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所以我很倡導女孩子勇敢做自己。但是勇敢做自己有時候是把雙刃劍,需要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來完成。電影里顧上說:「做自己吧,不做自己誰都難受。」每個人在遇到對方之前都是自己,沒人強迫我一定要在愛情里為你改變我自己。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去痛苦、去難受。人的一生很長,我之前走了那麼多的彎路,直到前兩年遇見了袁弘才覺得我找到了對的人。所以一段感情里你要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一個人有可能會離開,也有可能會忘了你。」被人忘掉這件事太應該了,我們長那麼大忘掉的人還少嗎?

編劇幫:電影《泡芙小姐》為什麼會選擇「可愛女人」和「乖乖男」這樣的人設?你覺得這樣的人設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在哪裡?

張歆藝:現在的成年人可能因為見得多、聽得也多,所以愛得比較安全,選擇上也會有一些條件。我這麼設定的原因是想讓大家放開自己,勇敢一些。因為大家都太怕失去了,所以當你遇到一個人的時候,你都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他,或者你在等對方跟你說,如果你永遠在等你真的會錯過很多很好的機會。

編劇幫:大眾眼裡的「泡芙小姐」有很多的標籤,比如說知性、美麗、大方得體、善良、善於發現生活中被忽略的細節、夜貓子、愛笑、孤獨等等。電影里他最核心的標籤是什麼?你是如何理解電影感的?

張歆藝:我覺得有一個更好的標籤可以形容她,就是「少年感」,少年感和電影感一樣難以追求,難以去實現,對第一次做電影導演的人來說,可能花了十分的力氣,也只有幾分的電影感,但是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要去做。

顧上和泡芙遇見的那一晚其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泡芙醒來對顧上說「你是誰啊?你是不是吃糖了?嘴裡怎麼會有糖果的味道?」然後在這裡電影就黑場了,我加了一個五秒鐘的海浪空境,因為這段留白中包含了情感的暗涌,甚至還帶有一些詩意;還有一場是顧上離開後,泡芙一個人躺在船上,旁邊是小時後父親給她的匹諾曹,這個時候的泡芙處在童話與現實的交織之中,少年與成人之間的距離帶給了她一種很強的孤獨感,我堅持用航拍技術完成了這種孤獨感在大銀幕上的視覺呈現。

這些都是我努力想去追求的電影感,在這個過程中我會把我所有的感受,生活的經驗、甚至個人的隱私借鑒過來把它變成畫面,用技術去體現(實現)它。我會想我要把人物放在什麼位置,用什麼設備去拍攝,景別又是怎樣的等等。但是這些在最終呈現的時候都會變成一種情感,我覺得這很難,需要創作者有很多閱讀,閱片以及生活經驗。我第一次做導演,敬畏心是一定要有的。但創作的時候我並不想要去迎合,因為我想儘可能的把它做成一個作品。

我沒有胡來,沒有玩票,沒有欺騙觀眾

既然要把電影做成自己的作品,那麼應該輸出怎樣的愛情觀與人生觀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人們會通過作品來評價這個導演,甚至評價你這個人。過去一年,她幾乎停掉了所有的工作,專心做《泡芙小姐》,甚至因為《二十二》延後了檔期。這一切都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玩票、沒有胡鬧,更沒有欺騙觀眾。

在說到遺憾之處,她很興奮的說到,曾為劇中的母親設計過一個類似於「十分鐘年華老去」的蒙太奇畫面:以麻將桌為線索,以和牌和母親的歌聲為節拍,通過時間與蒙太奇鏡頭的組接,帶來濃縮又精彩的成長畫卷(很可惜最終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呈現出來)。但不管怎樣,電影本來就是遺憾的藝術。

Q / A

編劇幫:之前資助紀錄片《二十二》您接收採訪時曾說「電影價值大於電影本身」,您會如何向大眾表達《泡芙小姐》作為電影的價值是什麼?

張歆藝:就是傳達一種正確的愛情觀與人生觀。我覺得女孩子選擇讓自己有好的生活是天經地義的,同時她選擇一個滿足自己精神世界的男人也是天經地義的。但人們往往會選擇前者,要讓這個男人給自己好的生活,我想傳達的是愛比被愛更可貴。

這個故事的原型人物,她在追這個男孩的時候曾謊稱自己遇到了車禍,這個男孩救她的時候來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突然天空就有焰火放下來。這個女孩跟我說,她記得這個男孩抬頭往天上看的時候,臉龐特別俊俏,初雪落在男孩子的睫毛上,光線很暗,只有焰火的光印在臉上。她說沒有見過又帥又被感動的臉,你知道那有多美好嗎?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你的整個世界都是亮的。

編劇幫:如何看待演員做導演這個現象?

張歆藝:我做導演的事情很個人。我覺得我在30歲到40歲這十年當中,我要做一件讓我覺得沒有什麼可以翻越的事情。很多人會通過一個電影而認識一個導演,從電影中感覺到導演是一個特別有趣、有知識、懂愛的人,或者是一個暖男式,特別詭秘的人。這是一個特彆強有力、特別直接的世界觀價值觀的輸出,會在某一個時間段、某個層面影響一些人。

開始別人給我劇本讓我做導演的時候,我覺得特別不可思議,因為大家對導演這個職業是有敬畏心的,也有很多人會說不是誰都能做導演的。我的觀點是如果我憑自己的能力有了這樣的舞台,那我就得不顧一切去做。可我想對大家說的是我沒有胡來、沒有玩票、沒有欺騙觀眾。我用真金白銀花在電影製作上,把自己內心深處的那種氣質展示出來。還有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容易的,我一直跟我身邊的很多年輕人說不要因為別人說什麼你就不去做,他們沒有舞台,他們沒有資格說你。

編劇幫:跟編劇程小貓的合作是怎樣的?你在劇本上做了那些貢獻?

張歆藝:首先要確定一點,這個故事不適合用傳統的手段去拍,它不是一個故事片,所以在影調上也不能太紀實。我更多的是幫助編劇疏通邏輯,比如人物從小到大有沒有四季,這個鏡頭有沒有變化,同一個場景有沒有變化?美術上要不要做更改等等還有就是環形敘事,邏輯都得在,否則很麻煩,她就會重新改。我的貢獻其實就是和編劇溝通,她是那種野生的打法,文字特別有趣,特別流暢,她每隔半個月會給我一稿新的,人設全變,家庭背景也全變,基本上整個劇本2/3的部分全部變掉,特別狂的一個編劇,寫著寫著就坐著睡,兩個小時醒來之後接著寫,簡直是碼字狂人。

你怎麼解讀我都行,我一定是最真實的自己

張歆藝覺得演員和編劇都是很脆弱的,需要被呵護也需要被尊重。單純把「強」與「愛」當武器是不行的。因為生活里也是有詩意的,她常常問為什麼年輕人現在不寫詩了?後來她用朋友的話來總結,「詩有的時候是寫出來的,有的時候則是生活出來的。」

就像我們一直在說我們要看好電影,我們要找好劇本。可是什麼是好呢?電影和生活一樣,都是關於人的生活與生存。我們年輕人那麼努力的去生活,可是能過上最好的生活嗎?你沒有任何武器,你只有你自己,最真實的自己。

Q / A

編劇幫:在前不久播出的綜藝節目《身臨其境》中你展現了出色的台詞功力,是如何去控制這些台詞的?

張歆藝:我只有一部古裝戲請別人幫我配音,我很難受。在中戲上學時老跟別人開玩笑說,我是中戲的誤招生。但是我勤奮,大學四年每天六點半起床在樓下練台詞。其實那天上《聲臨其境》的時候我的嗓子倒了,但基本功還在,一朝一夕丟不掉的。自認為自己聲音條件不是特別好,但應該是比較特殊的,所以我尋求一種質感——「松」。

把生活化的東西提煉出來是最難做到的,不能過於生活,也不能過於字正腔圓,需要用基本功來控制兩者之間的一個度。前提是要了解這個人物的性格,什麼人物說什麼話。我和蔣欣都是這樣,一部三十集的電視劇,我可以每天都在修改,一點一點把這個人設再樹立起來,台詞一句不變,但是人和戲都變了。

當然這一定要跟導演溝通。比如說我在配蔣欣飾演的華妃的時候,如果和原聲對比,是有不同的。老蔣在演的時候,眼淚有掉下來,讓人心疼。我配的時候加入了一些恨意,這一點變化也是演員再創作的過程。在《泡芙小姐》里有句台詞,「愛情不過一場大冒險,願你玩得開心。」十個人說得都不一樣,情緒也不一樣,只要內心邏輯不同,出來的東西也是完全不同的。

編劇幫:從一個演員的角度,你選劇本的標準是什麼?

張歆藝:我第一次做導演其實還有一些遷就,如果讓我自己選擇拍一個電影的話,應該不會是這麼甜蜜的,我喜歡現實和理想之間那層灰,喜歡特別深刻的、有一些殘酷的東西。

比如說我想做一個故事,是一撥人為了看似毫無意義的人和事丟掉了性命,可他們認為自己做的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情。實際上你跳出來,到另外一個維度看,這個事情是特別無聊的,沒有人會認為他們很牛逼,也沒有人會記得他們,唯一能記得他們的人後來也在一次轟炸中丟掉了性命,他們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想說的是或許每個人在丟掉生命之前的那一念是永恆的。

編劇幫:之前郝蕾與知名編劇宋方金有一次深度對話,郝蕾談到了她所理解的表演的最高的境界是「看見他,路過他。」(跟修行是一樣的)那你覺得表演最高的境界是什麼?

張歆藝:(哈哈,好佛系)我覺得表演的最高境界就是揮灑,比瀟洒還更高一個階層。瀟洒可能是做出來的,我故作瀟洒,讓你看到我。揮灑是I do not care,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從我自己內心深處出發,這個也是最真實的自己,這個最真實的自己是特別厚重的,不輕薄也不輕浮。

孤單和寂寞是兩回事,我接受孤單,但是我不能接受寂寞。人生下來就是孤獨的,人人都有自己命運的軌跡,你可能在這個節點遇到了這個人,他可能對你的一生產生影響。但是演員到最高的狀態就是揮灑,我就是輕輕地回頭,輕輕地走,什麼都不帶走,你怎麼解讀我都行,我一定是最真實的自己,就像一部電影一樣,你不知道哪一瞬間就會被人過分解讀了,但是那個其實我不c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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