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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開的《詩經》

盛開的《詩經》李建華花期最長的莫過於《詩經》了。一籃子滴著朝露的零碎言語,不知被哪朝君王相中,剎那間被改編成宮廷樂曲。之後歷經亂世(焚書坑儒)和刪定(傳說《詩經》曾由孔子刪定),鑽出了時空的樊籠,橫空出世——這就是《詩經》。這部集子幾乎囊括了詩歌史上所有的體裁:送別詩,相思詩,朦朧詩,愛情詩,祭祀詩等等。「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野有蔓草,零露漙兮」,一出口便是醇香,便是馥郁的水仙花。這也許就是對詩的最高評價——花。有伐木聲,有雞鳴聲,有琵琶撥的聲音,有二胡拉的聲音,有小兩口床頭打情罵俏的聲音……《詩經》不是油光可鑒的畫布,更像是一朵奇蹟般存活了幾千年會說話的花。詩要是沒有多彩的聲音,那麼就猥瑣不堪了。「女曰雞塒(女人說雞叫了,天亮了),士曰未旦(男人說天還沒亮呢)」,「仲可懷也(二哥我確實想念你呀),父母之言猶可畏也(父母的責備更加恐怖呀)」,看看!詩歌的切入點多麼自然!多麼真實!聲音多富張力!這些來自民間的詞兒,沾染了泥土的色澤,那麼也就超脫了詩歌的本身局限。「風」、「雅」里的詩多數是民歌小調,倘若配上蒼翠的山坡和高粱地,勢必便趨近採集它們時的原生態了。也許最開始演唱它們的是身著藍緞子的村姑。好個姑娘!她們唱:「采采卷耳,不盈傾框,嗟我懷人,寘彼周行。」這絕對是《詩經》中最溫情的一幕。因為與祭祀有關,又多半取材於殷商的封地,「頌」多少帶有諂媚的神情,一味歌功頌德,唱高調。「原野的歌唱」對「風」和「雅」的概括似乎更為準確。面對《詩經》的美學意義,許多現代詩人甘願被其俘虜,寫詩傾向「《詩經》化」,把人的思維拉向曠野——寧靜的,古典的,那種意境。「讓我們在水草豐美的地方定居,我會學著在甲骨上卜吉凶,並且把愛和信仰都燒進有著水紋雲紋的彩陶里,那時所有的故事,都開始在一條芳香的河邊,涉江而過芙蓉千朵,詩也簡單心也簡單」《歷史博物館》,席慕容的詩有種佛學的淡定,一下子洞察人心,給現代人的心窗刻了浮雕。的確,人總該保留某些傳統的審美情趣,如此,生活是不是總有一扇窗向我們開啟?愛情,曖昧,怨艾,秋水伊人。《詩經》里活著的女人完全是封建社會繭里的蛹。可以愛慕,可以稱讚,可以拋棄,可以呼來喚去。而女人只有顧影自憐,黯然神傷。「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這是怎樣的悲哀,難道女人真是水做的骨肉?當然不。到了現代,女人驟然花開。原來女人可不是野花小草啊,原來女人也可以凝結成堅如堡壘的冰啊。池莉小說《小姐你早》,主人翁戚潤物就是一株帶刺的玫瑰,給那些骯髒貪婪的男人當頭棒喝。然而,女人事實上還是被動者,還是受傷最深的動物。那麼女人,請開成一朵雨季中的太陽花吧。當然,《詩經》是美好的山百合。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它太適合人幻想了。而幻想本身就妙不可言。孩子,老人或者世故滄桑的成年人,不妨側耳傾聽《詩經》當中瀰漫的聲音。真是天籟!宛然一把油紙傘,在江南煙雨中晃動,所有的夢霎時清晰起來,跳躍起來……小時候,課餘讀物很少。每逢春雨溢窗的夜晚,屋子點上了油燈,母親從木櫃拿出陳舊的《詩經》教我讀詩。這是多麼溫暖的畫面!小小的我,在小小的屋子裡,朗誦聲摻和了春雨,嘩啦啦嘩啦啦。可是為什麼當時就沒覺察到幸福呢?是不是那時只是為回憶播種了花籽,等到現在才開花?是的,是的,如今重新拾起「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這樣的詩句,一朵碩大無比的花從天而降,盛開在我眼前,好像在說:「孩子,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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