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洞軍事教育幕僚吳殿英
最近我還在網上下載了一篇署名屠珍榮的文章《平湖書院雜談》,其中有這樣的記載:清光緒十八年(一八九二年),知縣吳佑孫(殿英)及士紳朱之榛又在小湖墩建瀛洲書院。因此,光緒廢科舉前,平湖城內有當湖、瀛洲,乍浦有觀海(九峰),新倉有蘆川,新埭有新溪等書院,這些書院能久盛不衰,除了有名望的人擔任山長、講席外,最根本的一條是有經費。
我爺爺行三,名吳瀛字景洲,五爺爺名吳觀海。他們的名字顯然是辦瀛洲書院和觀海書院的高祖父吳殿英取的。
一八九五年,吳殿英調任候補知府署理錢塘。離開平湖後,恰逢張之洞籌建湖北新軍。那時他已五十四歲,本不願前往,無奈趙鳳昌以國家用人,力勸赴鄂。加之吳殿英之子,我曾祖父吳稚英(一八六四─一九一三)與趙鳳昌亦為好友,與黎元洪同歲,並已先期被趙調去湖北為官。吳殿英難辭盛情,又對老帥張之洞十分敬仰,便在半百之年來到湖北,參與洋務運動,編練新軍,成為張之洞身邊負責軍事教育的幕僚。 前年,我去上海,在五叔公吳觀海之子吳祖煌和曾祖母庄還胞妹書畫家莊閑後人陸舒安表叔家拿到了不少資料和老照片,其中最重要的一張是大約在一八九八年前後吳殿英在湖北練新軍時所攝。吳殿英站在二排中央,旁邊是其子吳稚英,兩人均穿款式相同的白色長衫,後面一位穿黑邊軍服者正是庄蘊寬。都是英挺瀟洒、風神俊朗的模樣,頗有軍人氣度。
照片中其它人物有身著清朝軍服、日式軍服,還有穿西裝扎領結的翻譯,各不相同。神情都很凝重,顯然是剛接待完日本軍事使者,由吳殿英率領,一起拍的紀念照。 我的祖父吳瀛不久後也來湖北方言堂念書,十三歲成了大學生,學的是英文專業。最近武漢方面來電話告知,居然查到了一百年前吳瀛在學校註冊時的名字。當時上大學要求極嚴,名額有限,年齡均在二十歲左右。例如吳瀛同班同學,後來毛主席的老師易培基就大他十一歲。吳瀛是全校出名的最小學生,他能有此特殊待遇,毫無疑問,是管教育的祖父吳殿英開後門的結果。 當然,張之洞編練新軍,其重要目的,並不是為了推翻清朝,反而是「執干戈以衛社稷」。
但由於清朝本身的腐敗,加上張之洞倡導的新思想、新觀念的注入,使新軍已發生根本性變化。「如風過水,自然成紋」,為日後正規軍嘩變推翻清朝,在潛移默化中打下了基礎。 吳殿英跟他的上司張之洞一樣,出身世代受主隆恩的官宦世家,完全沒有反叛清廷的意思。但他對教育這一行情有獨鍾,對新思想興趣極大也是不爭的事實。 吳殿英作為張之洞在軍中的幕僚人物,他能夠做的是,堅決貫徹執行張之洞派遣留學生,全面開放和全新的軍事指導思想,全面打開了思想的閘門,使新軍內部的思想意識迅速與國際民主新思潮接軌。
這便是張之洞十年治鄂,欲保清朝卻推翻清朝的淵源所在,客觀上起到了放縱、解放新軍的作用。 新軍整體的思想也已經解放到相當程度,宣揚革命、推翻清朝的各種報紙、文章、小冊子、宣傳品,如《革命軍》《猛回頭》《黃帝魂》像流行小說一樣在軍營中流傳,處處都在煽動造反情緒。 正是由於張之洞的十年治鄂,湖北新軍已經無法管教了,除了穿的軍裝是清朝的,思想已經跟清朝背離得越來越遠了,成了貨真價實的「新軍」。
一九○七年,慈禧對瑞方說:「造就人才的是湖北,我所慮也在湖北。」而幾年後的事實證明了慈禧的嗅覺是十分敏銳的。後來,湖北新軍集體嘩變,辛亥革命爆發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九○七年二月,清朝以「狂悖無法」將吳殿英撤職嚴辦,不久過世,吳稚英亦遭株連免職病倒,一九一三年病逝。庄蘊寬此時已在國民政府任都肅政使,便將二姐庄還以及吳瀛等侄輩接到北京同住。一九一七年我的爸爸劇作家、吳祖光便在莊家出生。 舅公庄蘊寬曾為吳祖光(小名韶)作詩一首,曰:韶歌清澈又鈴圓,此是新生雛鳳緣,寄取初三天上月,一彎眉似我參禪。竟然預告了三十五年後爸爸娶了媽媽新鳳霞。
一九○○年庚子之亂,趙鳳昌策劃的「東南互保」挽救了清朝,令他在軍政界早有口碑。因此辛亥爆發,他再次出山,「振臂一揮,應者雲集」也就不足為怪。 南北一統,袁世凱出任總統,接下來的南北雙方開始討論袁世凱的第一任內閣人選,如此國家神經中樞最為重要的大事,又在「惜陰堂」展開。 在趙鳳昌的操縱設計之下,袁世凱派出唐紹儀任總理已成定論,其時唐每天在「惜陰堂」與張謇、熊希齡、宋教仁、汪兆銘、章士釗等計議,孫(中山)、黃(興)亦當然席列其中,並直截了當談了自己的想法。內閣人選需融南北新舊於一爐,務必黨派平均,人盡其才,官盡其守。以孫、黃為代表的同盟會堅持內閣總理人選必須由同盟會員擔任,總理通過之後,再由總理提出閣員全體名單,請參議員投票。 袁世凱對此堅決不接受,雙方陷入僵持,連續數日,會議毫無進展。
(摘自香港《大公報》 文/吳歡)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