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灼老師武學經歷(一)

【編者按】

史文灼老師在很久以前,寫過「我的武學經歷」,當時寫了一部分,後來由於研究武學和繁重的教學任務,而中途停止。現在史老師應廣大武友的請求,又繼續往後寫。這一篇文章,是史老師之前在網路上發表的那一部分內容。看過的朋友們可以直接看後續的文章。沒看過的朋友們可以從這裡開始,逐步深入的了解史老師。

本不想寫這篇自傳式的文章,也是逼於無奈。以前總認為學武只要功夫夠實在、教學夠科學、學習效率夠高就行了,但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這世上大多數人的想法和行為都是很奇怪的,他們會一廂情願的給你安排,比如安排你的武學結構和來源,甚至直接就給你安排一個師父,面對這樣的一群人,如果再不把自己的武學來源和師承關係以及與各名家之間的關係公諸於眾,只怕他們會再接再厲而要安排你的日常生活和教學結構了。

說實話,這個武林讓人的感覺是很累的,其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讓人煩不勝煩。不過既然走了這條路,就不可能選擇退縮,因此我儘可能的避免武林界中這種最凡俗的紛擾。只是樹愈靜而風不止,世事不可能如己所願,那麼既然來了,就面對吧。

五歲起我開始接受父親嚴格的武術訓練,為了這事,母親和父親不知鬧過多少次紅臉,可父親依然不改初衷,反而愈加嚴厲。因我出生時臉上帶有一塊鮮紅的胎記,十分醒目,父親當時嚴格的要求並不是為了什麼傳承或成就什麼一代宗師,他的目的就一個:不能受人欺負——後來事實證明了他是對的。我們家族人的身材不屬於那種高大威猛型,雖然父親的第二個師傅當年在收他為徒時曾經說過我們的身材在武術中屬於龍形(這個龍形純指體形,和形意拳中的龍形是兩碼事),是練內家拳的上上之選。可這種身材只要穿著長袖衫,則怎麼看怎麼一個文弱書生,刮陣風就能給吹跑。父親的第二個師傅姓歐陽,歐陽師爺對父親說,這種身材還有一種好處,就是具有極強的隱蔽性,恰如內家拳中所說的,「外表示之以弱,動則勢如猛虎」,能讓對方防不勝防。但也有壞處,就是別人往往會因為你的外表瘦弱而想欺負你,不過只要在社會中為人處世做得好些,與人為善,就能避免很多這樣的事。可惜這種情況到了我的身上,就不一樣了。因為臉上帶有胎記,經常會受到一些道德素質很低的人的嘲笑,因此在童年時,我的心理就不同於一般的小孩。由於一直帶有憤恨之氣,人的性格也有些孤僻,而且對任何人都有一種敵對心理,所以很少有小朋友願意和我一起玩耍。不過正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闡釋的道理一樣,正因如此,才使得我一心練武,不想其他。我現在武學上能略有小成,那段時期的過程也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在同齡人中,因為練過拳,所以基本上沒有人敢嘲笑我的缺陷,當然也有幾個,但他們總不如我速度快、出手重,雖然我那時練的只是套路和實力功法,不過對付相同年紀的小朋友還是綽綽有餘,只是面對成年人的嘲笑,在實力對比相當懸殊的面前,心裡卻沒一點底。後來終於有一次在成年人的嘲笑中爆發,可爆發的結果卻是被人更為嚴重的羞辱,幸虧邊上有認識的人說了一句,好了,你們知道這是誰的兒子嗎?他說出了父親的名字,當時那兩個人就楞住了,那時父親已從福建調動回江蘇有好幾個年頭,在當地的名聲很大,但名聲再大,也不可能幾萬人都認識你,多數人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記得那天回家,由於羞憤之氣鬱結於胸,臉色都呈青白之色,那年我十三歲,見我這副模樣,他們都驚呆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母親一個勁的安慰我,而父親則鐵青著臉一直默不做聲。到了第二天,那兩個人帶著東西上門賠罪,我本指望父親能狠狠的揍他們一頓,可不想父親只是淡淡的說了一些以後為人要有修養之類的話就讓他們走了。我沖他直嚷嚷,他卻一瞪眼:「殺人不過頭點地,上門賠罪已經夠了,還想怎樣?這事就這麼算了,你以後好好練功,再遇見這樣的事就不會吃虧了。」誰想我脖子一梗:「我以後再也不練了,你教我的武功沒用,根本就沒用,一點都打不了人。」父親最聽不得我不練功的話,很小的時候我就因為又累又枯燥而偷懶被他老人家用皮帶狠狠的抽過,不過今天卻不一樣,父親本想發怒的臉突然沉默下來:「你以前練的都是功,而不是打的東西,這個『功』是……」看著一臉迷惑的我,父親停頓了一下,突然,他好象下了決心,「好吧,今天就開始教你打。」後來我知道,其實功和打是可以同時進行的,當年父親的第一位師傅老楊就是這麼教我父親,否則當時父親也不可能學了以後馬上就能在文革的武鬥中運用它。至於父親為何要這樣讓我先漫漫無期的練這麼多年的功,是因為母親生我之後,父親的第二個師傅歐陽師爺就讓父親按原始老傳統的方式教我,說這樣練出的東西最純,因為小孩思想單純一點不雜,不像年齡大的人有馬上需要運用的實際情況,而且年齡太小就練打,容易使孩子陷於一味求取機巧和虛浮的現象,不僅對以後武功的發展有影響,甚至對整個人生都會有影響。現在回首自己整個的習武經歷以及自己人生經歷,的確如此。到現在我還記得第一天練打的內容,其實還是以前練過的東西,只是在形式上有了變化。但這個形式一變化,感覺就不一樣了。父親要我還是打那些套路,什麼弓步馬步仆步虛步之類的統統不要按照標準來,就往那隨意一站,然後一定要在很突然的狀態下猝然發動,用很隨意的方式隨便打,自由發揮,但有一個要求,身上的東西不能丟,也就是內在的要求不能丟,動作可以自由刪減,但都要有打人的念頭。一開始我手足無措,胡亂揮舞,根本沒有感覺,父親就指點我,假想前面站著昨日欺侮我的人,讓我用所學的第一個套路「六路連環陰彈腿」的第一路隨意進行攻擊,這一下我好似有感覺了,直接上去就是一個後手沖拳,不是弓步也不是馬步,就是衝上去一拳,奇怪的是,拳勁居然比平時大的多。由於假想敵是自己所憤恨的,第一拳還沒收,下面的彈腿就已經開始運行,彈腿剛踢過位,收腿的時候上面的抹喉掌又已經發出……就這樣我連續不斷的打出了極強的上下交錯攻擊。這種打法,無論是以前的百花還是現在的狂飆,都稱之為「立體攻擊」,雖然當時我打的僅僅只是一個雛形,在技術上還達不到立體攻擊的真正要求,但父親卻感到十分滿意,因為這是我在沒有學習立體攻擊的情況下自發打出來的,並且在勁道以及氣勢上都有不錯的表現,這也得益於以前刻苦的練習。立體攻擊在百花武學的早期並不是這個名字,那時的名稱是「龍虎相交」,意思是雙手和雙腿好比兩條龍和兩條虎,相互交錯的向前進行攻擊,也包含著脊背如龍、腰胯如虎的勁力要求。立體攻擊的名稱是在百花武學的後期更改的,為的是能夠讓學習者更直觀的了解。其實百花武學在以前不叫百花,它正確的名稱是「百化拳法」,百化百化,要求的是化開身體四肢百骸,化開千方百法,化開百家教條,只是想不到外界傳來傳去的,就成了百花,於是乾脆就稱之為「百花武學」了,後來在網路上有很多人硬是要把它和《書劍恩仇錄》中的「百花錯拳」進行聯繫,我們一想這樣下去可不行,就有了更換武學名稱的想法。正好當時我們對武學系統進行了一系列的教學方式改革,並且對技術上的東西也進行了重整和進化,所以就和幾位門人一起商議,但商量了好幾個星期之後大家都沒能拿出一個象樣的名稱,最後我提議,以前百化拳法的最後階段是掌法訓練,名為「狂飆」,我看就稱為狂飆武學吧,因為狂飆二字不僅氣勢雄大,而且本身也有很深的含義,我這一提議,竟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尤其是父親,神采奕奕,一臉的光彩,看著他高興的樣,我突然想起,父親以前在文革武鬥中曾組建過一個「狂飆戰鬥隊」,其名也是根據百化拳法的最後掌法名稱而來,於是大家一致通過,就定名為狂飆武學。現在網路上還有好些人拿我們給拳改名的事做文章,認為我們這是作勢,我不怪他們,因為他們不了解,現在寫出來,也算是對所有關注狂飆的人有了一個交代。立體攻擊一定要勁力順達,如果勁力不順,就是能做出來也是徒有其表。一定要有丹田勁,丹田是整體上下的連接樞紐,是身體上部與下部的中間環節,丹田勁的快速崩彈鼓盪,是立體攻擊發出沛莫能御的勁力、以及密度的關鍵。當我打完之後,才發現少打了套路中的很多動作,但卻又感覺很自然,根本不存在人為的刻意。父親告訴我,這個練習的目的是化我的拳、化我的功,當時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很激動。後來我明白了,套路的規矩太多且死板教條,練的只是拳套,而不是「打」拳;功勁雖然紮實,卻一板一眼,只是在練功,而無法「用」功。所以要化,要把它們化開,化的自然本能了,化的靈動了,就能打拳用功了。不過這種方法卻不能用來化形意、八卦等內家拳法,否則不僅化不開,還可能造成混亂和虛浮,這些拳,要用喂手和交手才能化開。易筋經是老楊傳給父親的,老楊是少林俗家弟子,父親說老楊告訴他,當年在少林寺習藝六年,每年都自覺的供奉寺中一百擔大米。老楊家以前是地主,由於特殊的成份和歷史,老楊還是去了福建開發林區,也因為這,父親和老楊才有了師徒緣分。我曾祖父曾是國民黨高級將領,中將軍銜,中共地下黨,溧陽人,解放戰爭時率部起義,這段歷史在溧陽黨史館有記載。但在文革期間,也因為這段特殊的歷史原因,父親隨著家人也來到了福建開發林區。就這樣,父親和他的前兩位師父因為歷史原因,從各自的省份都來到了福建的山區小鎮,這真是一種緣份。那時像山區小鎮這種開發林區的地方,除了少數的當地人之外,大多數都是從各地過來的各種各樣的人,可謂形形色色、藏龍卧虎。老楊最拿手的是少林虎拳。一動手,周身的汗毛都會豎立,這種毛髮皆張豎立如戟的神勢沒有切實的苦修是根本不行的,能將外門功夫修到如此地步,真是很不容易了。不過老楊卻不讓父親一直練習這門功夫,說這種功夫還是難以達到武學的上乘境界,他的虎拳過剛過烈過露,真正高手的出手是勢如山崩,卻體如柔柳、內蘊隨意、表輕內透、隨形附影、隨勢乘隙。老楊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見過這樣的高手,而且彼此間還很熟悉,這個人就是父親的第二個師傅歐陽明光。歐陽師爺父親早就認識,在隨老楊學拳的時候,歐陽師爺經常會過來和老楊嘮嘮家常,但他是一個內家高手,卻是父親怎麼也沒有想到的。讀者肯定很奇怪,為什麼我一提起歐陽,就尊稱師爺,而對老楊卻直稱其姓,沒有尊稱呢?說來大家肯定都很意外,父親和老楊根本就沒有行過拜師之禮,兩人沒有師徒之名,只有師徒之實。因為老楊當年在少林寺,曾立下誓言,一生都不收徒,少林寺才答應授他武功,否則,別說你一百擔大米,就是一年一千擔,也不收你。因此,老楊對父親只教武功,卻以同輩、朋友的身份互相稱呼,決不準稱師喚徒。雖然父親心裡一直都把他當作恩師,但規矩是不能破的,直呼老楊就老楊吧,這一喊,就成了習慣,所以直至今天,父親和我說起往事,我們也還是老楊老楊的稱呼。從老楊形容高手的那段話可以看出,他對內家拳的特點應該是有了很深的感觸了,可他既然知道自己的武功達不到上乘境界,為什麼不和身邊的好友歐陽學習呢?父親說他們當年的關係可以用現在的詞語「鐵哥們」來形容,但父親不好問,也不敢問,只是估摸著應該是舊時門派觀念的因素,如果的確如此,可見門派觀念的陋習有多大的壞處。現在社會上流行很多版本的易筋經,包括少林寺現在也推出了易筋經的函授。少林寺現在推出的易筋經我沒有見過,不過老楊傳給父親的十二式古傳易筋經卻一點也不複雜,十分簡單,也拿不出什麼上部下部,更拿不出什麼洋洋萬言,只是很簡單的十二個動作。我曾經在搏擊雜誌上公開過十二式古傳易筋經的練習方法,不過那個是硬練法,是針對身體素質比較強壯的人。它還有一個柔練法,是針對身體素質比較柔弱的人。如果是體弱多病而練習硬練法,弄不好會有反效果,一旦產生了反效果還繼續堅持甚至會有更加惡劣的後果。所以針對身體十分薄弱的人,一般都是先以柔練法將其身體氣血調開,養足其精氣神。當有了一定的效果之後,再進行硬練法,使其身體筋骨能夠適應武術高強度的運動以及激烈的對抗。我當年在搏擊雜誌上公開十二式古傳易筋經時沒有想到這一點,總認為喜歡看武術雜誌、喜歡武術的人身體肯定都不差,後來收到很多武友的反饋信息後才知道很多人身體素質都十分差勁,為這事,我心裡一直都有一個結,正好借這個機會寫出來,希望所有練習十二式古傳易筋經的朋友,要根據自己身體的情況來決定自己是否練習易筋經的硬練法。形意拳和八卦掌,父親是和歐陽師爺學的,而且還是一天形意拳一天八卦掌的學練,這是個很奇怪的教法,我不用這個方法教人,父親也沒用這個方法教過我,我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學,因為我是從小練,父親是中途帶藝投師,而且那時歐陽師爺已經六十好幾的人了,所以這其中傳授武藝的方法肯定也有了不同。這種教法很快速很見效,但對學習的人要求很高,要有很高的悟性、紮實的功底、要達到一定的武術層次,還要有超越常人的毅力。我曾經暗中嘗試性的用父親回憶以前學習的步驟來教人,但沒過一兩天,對方就受不了,完全亂了,也不理解,於是就再也不用這種方法教人了。正常的教學都是先系統掌握了一門功夫以後再學習另外一門,而這種方法則是不按系統來,完全是散開了教,武術諺語說「整學亂用」,意思是先要完整的學習,但這個卻是「散學散用再整合」。這句話是我總結出來的,現在以追求實用為主的傳統教學者,不妨在這句話里多多揣摩,相信對你們的教學會有很大的幫助,但一定要注意,這種方法用在單純一門武學的學習上還是比較容易的,但如果兩種不同的武學同時交叉進行,則一定要看準學習對象的層次和悟性,否則不但教學失敗,對學習者而言,對他以後的學武也會有影響。形意拳的東西雖有些難練,但好用,只要身上有了東西就能感受到它的妙用。形意拳的步子和八卦掌的步子在內里要求上其實是一致的,雖然外形上看上去有很多不同,但那是具體運用時的方法特點,八卦掌是走,形意拳也是在走,都講究蹭出去的力,這個蹭出去的力是由大腿根部和小腿脛骨一起蹭出來的,腳掌要有撐開來的感覺,力要做到腳趾,腳趾還要把腳掌撐開的力微微收住,這樣就能把力和行動控制住。形意拳要邁步如貓行,八卦掌則是要趟泥,既然是趟泥則落步一定不能咚咚響,一旦咚咚作響,那就不是趟泥而是踩泥了,趟泥為的是求取步勁向前蹭,向前擠。現在的人很少有「靜氣」,都很浮躁,多對這些要求不求甚解,只求大概,豈不知這個練法為的是出功,你光有形式沒有功,那和散步有什麼區別?我教拳很重視步,因為步能帶出整體,一個步子能達到境界的人,身上的東西也一定都有了,什麼是根本?這就是根本。有人說內家拳的根本是樁,這話不對,形意拳講究樁,但更重視五行拳,八卦掌就不要求站樁,雖然也有一些教八卦的讓弟子們站樁,但八卦的主要根本還是在基礎八掌的走轉,這個或者用活樁來形容也可以。我看過一個形意高手和一個練散打的切磋,雙方甫一接觸,練形意的瞬間一個三體式,其架勢勁力等等無不讓人讚歎。不過實戰是多方位的,樁架再好也不能說明問題。我少年時期喜歡看李小龍的電影,不過我不是什麼龍迷,我喜歡的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武術哲理和他的精神氣勢以及民族精神,現在華人電影打星基本上都受李小龍的影響,有很多還在模仿,我看也都是因為這個原因。相信看過他電影的人都知道李小龍的這句話「木板是不會還手的」,而這句話恰好就體現在這位形意高手的身上。從始至終這位高手都沒有發過一次像樣的攻擊或反擊,對手忽進忽出、忽逗忽打、忽遠忽近的打法,他一籌莫展,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好樁架,練拳時風聲雷動咚咚作響恨不得將地球跺碎的步法根本無用,取代的則是僵滯木吶下意識的移動,還好只是友好的切磋,否則對方在突發節奏變換的同時發動拳腿組合攻擊並結合重拳重腿,估計不要十幾秒就會被KO。這位形意高手一身功力並不弱,可惜練不得法,步法沒有化開,如果步法能朝打的方向去化,那麼整個的形和意就能跟實戰配上套。只是他心裡還指望著對手會像很多老輩拳家所描述的那樣,什麼雙方一搭手……,可惜拳擊散打泰拳自由搏擊類的格鬥功夫從不與人搭手,他們打的是距離,打的是反應,打的是節奏、變化,打的是速度,你要去搭手他卻直接打,你要沾手較勁他卻溜滑不實,你要進步發整勁,他隨便一個後退或側閃你就無能為力,因為你做不到隨形附影、隨勢乘隙,因為你步法不行。所以步法是關鍵。不要總想著和對方先搭手再開打,平時訓練也不要有這種念頭,要想著對方用上面這位散打的方式對你,你怎麼辦,要想著對方用腿法攻擊你還能先一搭手嗎?真正形意拳實戰高手都不是什麼雙方先一搭手然後再如何,而是迎著對方的進攻搭上去,在快速運轉中搭上去,這個搭,可以是很多種不同形式的手法,可以是壓挫、勾掛、封擠、或是沉墜、挑打,或是不與對方四肢接觸,在閃進迎擊中將手直接「搭」在對方的身上……形意拳有七疾論,其中就有眼要疾、意要疾,這是什麼,這就是現代搏擊常說的眼力和反應。練傳統的一定要把這兩樣化開,要朝打的方向去化。要化開這些並不難,只要進行喂手、交手、打靶以及散練就可以。我那時打靶沒見過什麼手靶腳靶,也不知道現代搏擊的手腳靶訓練,估計很多練傳統的在八五年左右也都不知道現代搏擊手腳靶的訓練。父親是用兩根毛竹桿,每一根上面綁上一塊大約70公分見方的布,然後側舉著竹竿將布塊正面對著我,讓我用形意拳的崩拳、鑽拳、和馬形錘進行攻擊,這是形意拳三種最常用的拳法。布塊纏在竹竿上代替手腳靶,別看外形不怎麼樣,效果卻是手腳靶無法具備的。其中的感覺讀者朋友可以自己去嘗試一下。練習時掌握以下幾點:一,布塊移動要快;二,布塊方位要變化;三,攻擊拳法打上布塊要獵獵作響;四,無論是在追擊、發力、還是角度轉換時都不能失重,保持好自身的渾圓狀態。用這種方法還可以用來訓練肘法,效果也非常好,可以很短時間內把肘法的勁力逼出來,不要總是在重沙袋上練,長期在重沙袋上練習,反而會影響肘法的靈變性,對移動中的肘法發力沒有切實的幫助。與人比武對峙,要有一種夜間搜索樹林中隱藏敵人時那種蓄勢待發的感覺,無論對峙時步法是快還是慢,都要這樣,但神態要隨意,我說的是內在的感覺。這個做好了,對猝動攻擊、猝動反擊能力的提高有很大的幫助。內家拳要求不失重,結果現在很多人就拚命的保持重心,他們完全理解錯了不失重的本意,不失重不是要你去死守重心,而是要利用重心,能迅速轉變重心。2000年我和父親開創了百花武館,開館一年後我去拜訪過李紫劍先生,沒有其他原因,是因為對「軌跡」兩個字感興趣。李先生在辦公室里向我解釋了軌跡的意義以及格鬥一秒半解決戰鬥的理念,的確很好,新穎獨特。後來李先生又給我演示了脊柱運動的訓練方法,我也跟著試做了一遍,感覺這種訓練作為內家拳脊柱運動的早期開發的確不錯,這種方法我現在還經常借鑒,用來教一些初學入門的人。我對軌跡的鞭法很感興趣,可惜在叨擾李先生的七、八天的時間裡,那些練習鞭法的學員都是初學,都只是在做著模式,李先生也只是口頭提些要求說些重點,我就想請李先生持鞭演示一下軌跡鞭法,遺憾的是李先生只是說過幾天他的一個學生會來,讓他演示,可惜在我走之前那位學生大概是臨時有事沒有來。李先生的軌跡功舞打的很好,很有韻味,軌跡拳的術語稱之為「軌跡複合」,通俗點說就是整體貫通狀態下的運動協調,採用的方法是單式動作反覆操練,這種方法與形意拳的訓練方法很像,形意拳的五拳十二形,就是單式動作反覆操練。其實內家拳的訓練目的和效果都大同小異,所不同的只是訓練的方式,我也很有興趣的和李先生學了幾段功舞。不過由於功舞內在的東西在形意八卦中都有,回來後就沒有再練,現在已經回憶不起來了。去拜訪李先生從去到回來一共十天左右的時間,在軌跡拳武館打擾李先生約有七、八天的時間。現在很多人對軌跡拳有這樣那樣的誤解,這些話我不信。在我拜訪李先生的時間裡,李先生給學員上課的嚴謹認真在我的眼裡是十分盡責的。可惜的是一直沒有看到自由對抗實戰課程的指導和安排,學員進行的都是預先編排的對練模擬。我的刀法是和鐵穆先生學的,包括長刀和短刀。先生告訴我,文革時的武鬥,參與的人非常多,多是混戰,有一次父親在他的身後用自己的背部硬是幫他擋了一記偷襲的鐵棍。這一記悶棍是直接朝著先生的頭部劈下,當時父親猛地一把從後面摁倒先生,自己弓起身軀,硬是承受了這一下。我感到十分詫異,因為父親從未和我說過這事。先生傳授我長刀時,是以樹枝代替,先生說,練刀用刀不要在意是什麼形狀的刀,在意的是你自己,心中要有刀意,手中要有刀法,眼中只有敵人,不要眼隨刀走,眼隨刀走那是表演。練刀時要看著前方、看著敵人、要環顧四周,這個環顧,不是讓你腦袋一直滴溜的轉,而是要用眼睛的餘光和步法的轉動。握刀對敵要有刀鋒裂肌的感覺,刀鋒裂肌說的不是裂對方的肌骨,而是一種對方的刀鋒將要劃裂自己肌骨的意念,這種感覺很奇怪,練刀時一旦有了這種感覺,整個人馬上就能激起原始的本能,精神異常敏感,出刀的速度以及狠勁都會產生質的變化,這是激發生死存亡求取生存的拼殺本能,在這種狀態下練出的刀勢、刀意以及狠勁殺心都是一流的。先生的刀很狠,這個狠並不是每一刀都往要害招呼的意思。現在很多學武者只要看到刀法的落刀部位都是要害就直呼「好狠的刀、殺氣好重」,我很不理解,這只不過是刀運用時本身應有的特點,難道卸人臂膀、割耳剜鼻、而不致人死命的刀法就不狠?就沒有殺氣?狠不狠、殺氣重不重應該是對用刀者的形容,應該是對用刀理念,對刀心的形容。 說先生的刀狠,就因為他的刀勢以及理念。先生的刀勢凌厲無隙,與他對峙,你不由自主就會有退縮之感,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因為很難找到恰當的比喻。先生說他的刀不以求法為主,而是在求意。刀鋒裂肌就是求意,求的是求取生存原始本能的意,是內在的意;還有一個外在的意,是刀法運行的意,先生給了我八個字「不論部位,刀刀見血」。現在學狂飆戰刀的人都覺得我們的刀法狠,正是因為貫徹了這八個字。我對先生刀法的來源很好奇,問過一次,但先生不願意說,我也就不敢再問。後來聽父親說,先生以前曾經有過一個弟子,全部繼承了先生刀法的精髓,但這個人因為犯了罪而被政府判了極刑,為此他傷心了很長時間,並且不再授徒,如果不是與父親之間有著特殊的關係,也不會傳我刀法。我很感慨,同樣是一種東西,因為掌握的人不同,而出現了兩種迥然不同的結果。後來我寫了一篇文章「說刀」發表在《搏擊》雜誌上,記得文章的第一句是「刀,利器,善者用之則善,惡人用之則歹,誠望使刀之人,一心向善」,這篇文章被很多人在網路上轉載,可惜很少有人對這句話有深刻的理解和感觸。

史文灼師父2015版演武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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