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通天的大人物,毀了這部好劇
關於美國政治,近年來有兩個玩意最好看。
一是川普,二是《紙牌屋》。
川普總統一直自覺或不自覺地,拿政治繩命製造各種話題……最近,他又讓美國退出了很得民心的《巴黎協定》,據說美國老百姓又懵逼了,甚至拍了紀錄片來罵他。
與此同時,《紙牌屋》也回來了。
這部如假包換的大尺度、暗黑政治劇,也到了第五季。
它仍然和川普一樣「好看」嗎?今天Sir就說它——
《紙牌屋 第五季》
House of Cards Season 5
作為網飛出品的扛把子劇集,具有里程碑性質的網劇,《紙牌屋》從第一季就備受好評。
精良的製作,博眼球的題材,大尺度的情節,尤其是凱文·史派西的開掛演技……
第一季時,英國《衛報》以一種近乎粗魯的方式評價:
《紙牌屋》太他媽好看了,它改變了我們看電視的方式。
然而再成功,到了第五季,也繞不開創作的瓶頸期、觀眾的倦怠期。
多虧一個人的出現挽救了尷尬,甚至將這一季的關注度,帶向了峰值。
他就是美國新任總統,川普。
娛樂性很強、行事出人意表的川普,和下木總統恐怕並不像,但仍然擋不住觀眾將他倆放在一起的自然聯想。
而現實中跌宕的大選,川普自帶光環的各種內政與外交話題,更讓人期待新一季的情節,是不是也能自帶話題和熱度。
網飛當然不會放棄這一大好機會。
在川普就職的當天,《紙牌屋》就發布了預告片,小孩背誦的誓詞,倒掛的美國國旗,僅僅一個鏡頭,就吊足了觀眾的胃口,未播先火。
這樣蹭熱點有效果嗎?有!
第五季一經上線,刷爆社交網路,豆瓣評分直衝9.3。
這麼高的分,想不看都難。
在多數人都沒看過全季的情況下,這個分數,不代表質量和精彩程度。
代表的,只是期待值。
第五季中,你也會毫不意外地從一些小細節里,找到影射川普的各種小梗。
比如諷刺川普曾將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一次別離》導演法哈蒂拒之門外的限制入境政策。
還順道調侃了希拉里的「郵件門」……唉,用死去的阿姨來黑希拉里,這樣好嗎?
如果有人問起你第五季到底咋樣,記得Sir說的這句話:
第五季前,下木可能是美國很多政治家的交集;
但第五季……怎麼看下木,怎麼像川普。
先看作風的變化。
第五季一開始,下木一改往日的沉穩與腹黑,大鬧國會,青筋暴起地喊:
我要求國會正式跟伊斯蘭王權組織宣戰
這手勢,這表情,這音量,跟沒事喜歡開嘴炮、動不動大呼小叫的川普,相似度高達90%。
不僅講話大喊大叫,下木總統的公眾得體度也呈直線下降,開始變得有點無賴。
即便你是總統,按照常規,也沒資格在國會上發言。
下木總統,這次完全不顧及常規,一句「我不在乎」,就開始了自己的講演。
Sir雖然對時事關注不多,但下木的這句話,似曾相識。
還有,下木夫婦兩人去參加被恐怖分子斬首的受害者葬禮。
受害者的小女兒看到總統就控制不住自己,認為是下木的不作為,害死了他父親。
面對敵手百般詆毀也面不改色的下木,這次,卻一反常態,對小姑娘的話耿耿於懷。
在返程的車上,擺出一臉寶寶不開心的表情。
這個畫面,很難讓人不聯想到同樣傲嬌的,撅嘴「川普」。
這樣一個越來越「川普」的下木總統,觀眾們買賬嗎?
顯然……不。
自開播以來,第五季的口碑持續走低,從最開始的9.3,一路下滑到8.0。
8.0,不算差。但對於神劇,就是滑鐵盧。
這個鍋,Sir不情願地說,可能要編劇背。
都知道,在風雲詭譎的時事環境下,《紙牌屋》要想繼續獲得人氣,必須沾時事、蹭熱點。
川普,就是美國最大的熱點。
從前的美國怎樣,民眾不那麼關心了,要關心就關心當下的美國,當下的總統。
再厲害的編劇也難以忽視這種民意,他們只能面對這種難以描述的政治現狀,來編故事。
於是,第五季的許多劇情,已經顯現出一種「川普化」的崩壞之勢。
一貫冷、黑、壞的《紙牌屋》,開始跑偏,變得傻、憤、呆。
第四季結尾,下木總統遭遇競選大危機,自己之前謀殺女記者的罪行被曝光,選票流失,成為眾矢之的。
該如何模糊事件的焦點?如何轉移民眾的注意力?
下木夫婦的手段,既出人意料又暗合美國政府的套路——戰爭和恐怖主義。
我們不會向恐懼低頭,我們製造恐懼
美國著名總統羅斯福有句名言,「我們唯一感到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
揚言要製造恐懼的夫婦兩人,這架勢儼然就是「恐懼本身」。
沒錯,這個結尾蠻好。
可到了第五季,下木總統大鬧國會後,扯著嗓子大喊了三遍:
我不會退讓。
第三遍,尤其意味深長。
下木露出了堅定的眼神和狡黠的微笑,前兩遍是說給在場所有人的,而第三遍,他是說給自己的。
下木總統的狠,從來不是通過大喊大叫釋放的。老話說,會叫的狗不咬人,聲音叫得越大,反而越顯出角色的無力和心虛。
從「製造恐懼」那種玩弄蒼生的上帝視角,到「我不會退讓」自下而上地對抗逆境。
第五季在能級上……弱了。
而這種轉變,不正是川普上台後美國面臨的困境?
下木不再是一副運籌帷幄之中的樣子,而是被動地應對各種不利的突髮狀況。
為製造一種恐怖主義臨近的恐慌氛圍,他找人黑進CIA的系統,讓整個城市的網路陷入癱瘓。
這手段看起來花邊十足,卻並不高明,有點聳動,有點冒險……
最關鍵的,有點低估大眾的智商。
(雖然不一樣,卻讓Sir聯想到川普某些激進的施政綱領)
還有,第五季的下木,仍然重複著前幾季的腔調,重複著前幾季的談判套路,重複著毫無新鮮感的恐嚇手段。
比如和不聽話的副總統談判,下木手裡的砝碼還是那兩樣——經費和工作機會。
再比如,為了讓國會議長解散專門用來調查他的委員會,他的威脅手段跟前幾季比也沒什麼差別——
拿人家短處,報出了議長曾經性侵過女孩的名字。
要是對方被他逼急,準備跟他魚死網破,他也跟第一季一樣,找個監控的死角,草率地伸手一推。
手段狠不狠?狠。
見過沒?都見過。
老狗,玩不出新把戲。
在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中,下木也顯得更粗暴,更沒耐性了。
(是的,你又會聯想到某些時刻著急跳腳的川普)
劇中大量冗長的台詞,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更是讓Sir連棄劇的心思都有了。
SIr給你們挑一段下木的演講詞,你就能感受到「冗長」兩字,怎麼寫:
我們不會被國會的無所作為而綁住手腳,blabla……一次一個州,一次一個城市,一次一個小區。blabla……何謂美國人,美國精神的精髓。我們如何選擇自由開放的生活,這些都面臨挑戰,blabla……
這一段話,即便像凱文·史派西這樣功力強勁的演員,也沒辦法說出花來。
你可以說,這種處理是為了反映某種官僚的「真實」,但這種「真實」,勢必會損傷可看性。
而且,這種冗長無味的演講,居然也和川普撞車!
前幾天,川普與以色列總統的對話,揍是這樣差不多滴:
我看了那個「兩國方案」,「一國方案」也看了,我喜歡……雙方都滿意的那個,他們都能滿意我很開心。兩個方案都可以……我之前一度以為「兩國方案」那個是其中比較簡單的,但講真如果以色列總統,還有以色列的……呃……巴勒斯坦人,還有巴勒斯坦人,都高興,那我滿意他們最喜歡的那個方案。
怎麼說呢……
希望他說的這段話,千萬別是明天高考英語的閱讀理解題。
下面圖裡的人,是本季同樣崩壞的重要角色——
快睡著的這位,威爾·康威議員。
年輕有為,從政前是美國某知名搜索引擎的老總,因為長相帥氣、家庭事業雙美滿,頗受民眾歡迎。
但年輕還意味著一個詞,嫩。
都說他是年輕版的下木,但看樣子,年輕的弗蘭克能一個打他十個。
論手段、論謀略,他都不是下木的對手。
在下木盤旋在各方勢力中,做著檯面之下的交易時,威爾在大選中拉攏人心的大招竟然是!
……24小時網路直播。
直播中他標榜自己曾是一名戰爭英雄,可無法擺脫戰爭的陰影。
直播中,他還差一點情緒失控。
他指責下木總統,從沒參過軍,有什麼資格貿然宣戰。
天……這聽上去有多站不住腳啊,難道沒上過戰場的人就不能當總統?
就這邏輯,奇葩說海選估計都懸。
再說了,競選的確要頻繁接觸民眾,但24小時直播也太頻繁了吧,其他時間你干哈啊……
下木總統聽到康威這番表現,輕鬆滴對克萊爾說:
睡前要喝一杯嗎?
對手的弱化,讓第五季前半段波瀾不驚,缺乏反轉力。
因為觀眾心裡清楚,當威爾距離最終競選越近,就越沒有成功的可能。
主角中唯一看似沒崩的,是第一夫人克萊爾。
說回第五季第一集,夫婦倆參加被恐怖分子斬首的受害者葬禮那一節。
克萊爾失聲痛哭,順勢想戴墨鏡遮掩,被弗蘭克一手攔住。
事後,克萊爾說不該在葬禮上哭,弗蘭克卻說你做得很好。克萊爾又說:
對我來說,不好。
言外之意,哭泣讓她顯得軟弱。
看得出,渴望權力的克萊爾,她隱藏很久的最大野心,終於要浮出水面了。
相信編劇也希望,看客可以將克萊爾和現實的希拉里對號入座,但老實說,劇中克萊爾的強大,只是一種渴望權力的覺醒——
但很快,克萊爾就淪陷在「第一男友」、作家湯姆的溫柔鄉里,聯手發糖。甜得克萊爾露出少女般的微笑。
兩人不光發糖,還動不動就發車。
當然,我們的下木也沒閑著,看上一位小鮮肉,上演密室基吻。
下木的幕僚長道格呢,更是艷福不淺,奉獻了多場大尺度好戲……
這一季的性愛戲,數量和第一季不相上下,但又和第三季的那場3P一樣,莫名其妙。
下木總統說過一句話:
世界上的所有事都關於性,但性本身除外。因為性,是關於權力的。
可是,從第五季的諸多性愛場面中,我們無法感知明顯的權力感,就連跟劇情的關係也不緊密。
感覺就像、就像、就像……川普競選中、上任後,各式各樣的花邊新聞。
人們議論他治國外行、表達幼稚、信口開河……
人們看戲一樣看他的「通俄門」事件、干涉司法、巡洋艦烏龍……
政治水太深,Sir不懂。
也許川普是在認真治國。但就目前看,在他的治國舉措之外,搞笑的本領更大。上任半年,所有的時事都像全民話題,帶上了娛樂屬性的鬧劇感。
他和之前的總統,都太不一樣。
讓人看不懂,可能是政治手腕。但對老百姓來說,就是懵逼。
或許這一季《紙牌屋》的衰退,也恰恰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美國人對國運的迷茫。
不提政治,說回劇本身。
好看的政治劇,是看「時勢造英雄」或「竊國者諸侯」的真實故事,是戲劇化與真實感的完美交媾。
《紙牌屋》雖是一部架空之作,卻從誕生之初,就和美國的真實政治息息相關。
下木總統,本該是頂級政治家的集體寫照,是抽離了具體某個人物的,政治家的手腕與理想、陰謀與雄心的結合。
只有這樣的標籤人物,才能喚醒民眾的國家記憶,並且穿過媒體報道的表象,抵達聚光燈之外的一些政治陰暗面——而這,才是《紙牌屋》能幹、別的劇不能幹的事。
Sir覺得,越是這種政治娛樂劇,越不能讓作品被短期的時事熱點牽著鼻子走。
為了點擊,它必須趁勢。而因為政治鬧劇太多,它蹭著蹭著,也成了鬧劇。
雖然是很難擺脫的兩難選擇,但Sir還是希望,它能擺脫短視,讓《紙牌屋》的故事,回到典型人物的老路上。
醒醒《紙牌屋》,請你別和川普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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