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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父是怎樣教我練拳的

李師父是怎樣教我練拳的(2010-04-23 11:40:10)

標籤: 雜談 分類: 內家拳探秘

崔晉民口述,白建雲整理

崔晉民簡介:

崔晉民:一九五五年生,太原市太極拳推手協會教練,一九六六年開始隨趙國寶學習形意拳,一九七八年正式拜李桂昌為師,開始學習研究形意拳、太極拳、八卦掌、南少林五行柔術,此間亦從學於申秉廉、劉毅、王輔仁等多位名師。後曾在李桂昌師父的指示下,教授赴華學習的美國唐手道學員和國內學習班學員,並赴俄羅斯、韓國教授中國武術,

一九七八年,趙國寶師父準備回鄉居住,把我們師兄弟五人託付給了李桂昌師父。

其實在正式拜李師父以前,我們已經接觸過李師父,那是一九七三年,李師父以及咱們門裡的人,也就是董先生門下的人統一在南宮練拳。教拳的主要是李桂昌師父,劉毅師父、申秉廉師父,也可以說是董先生門下的精英吧。學習的有我師父趙國寶,李錦文先生的弟子王輔仁等等,人數很多,而且許多人都是已經有一定的名氣,開始教徒弟的人,帶著徒弟們一起來學習。那時候師父們一起教拳,不分誰是誰的徒弟;徒弟們一起學習,不分誰是誰的師父,人際關係特別融洽,特別開心。

在那段時間裡李師父、劉師父、申師父統一給大家講了一遍咱們門裡的形意拳、太極拳、八卦掌、南少林,從拳架到用法,到勁力都做了系統的講解,真可以說受益不小。那時李師父除給我映像很深的就是在正常的講大課外,李師父很少說話,常常總是站在旁邊靜靜地看其他師父教拳和徒弟們練拳,所以有的人說李師父「牛」,有的說李師父保守。

那時李師父住在杏花林體育場,趙師父帶著我們五人到了李師父家,把五人的名字寫在張紅紙上,遞給李師父,就算正式成為了李師父的徒弟。儀式迫於當時的形勢,很簡單,但在咱們門內卻仍然是十分嚴肅的事情,遞上名字就意味著趙師父把徒弟正式轉託給李師父。武林中一般師父可以讓自己的徒弟去跟其他師父去學藝,但卻很少願意把自己的徒弟正式轉託他人,因為這樣一方面會影響自己名下的人氣,也會影響自己的聲望,但趙師父那人綿善,不計較名利得失,雖然歲數比李師父年長兩歲,但仍從拳道以晚輩自居,對李師父特別敬重。一方面是敬重李師父的技藝,一方面也是不願意耽誤自己的徒弟。

第二天晚上八點多,我們師兄弟三個人到了杏花嶺,那時候工作緊張,只有晚上學拳。進了李師父家,李師父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也不說話,坐了差不多一個鐘頭,弄得我們五個人好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裡直泛嘀咕:「是走呢,還是不走呢?」正猶豫著,李師父從床上下來,我們以為要教我們了,可是看見李師父站在地上做事,還是一句話不說話,弄得我們走也不是,在也不是。又過了一會李師父看見我們煩躁的不行了,才穿起衣服說了一聲:「走!」

我們跟著李師父到了足球場的門框底下,門框上吊著盞十五光的燈泡,照出一片光亮。李師父先讓我們三個人各自練了一番。我們三個人在趙師父名下已經練拳近十年,形意拳的五行,套路也已經學了不少,而且趙師父教拳嚴格,從身架到手腳細節都要求特別嚴格,所以李師父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在燈光下給我們打了一個劈拳。 「當——」的一下,把內功的那種勁力一下就打出來,那時我們三個人都是二十多點的小夥子,身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覺的自己很有力量,可是一看李師父的劈拳都驚呆了,雖然只是一個劈拳,可是那勁力卻從來沒有見過,就彷彿炸彈爆炸一般,從身內一下就發射到四肢,那眼睛的神氣,筋骨的撐拔力,體型的整勁讓人看得汗毛都豎起了。當時雖然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勁力,但讓我們開了眼界,一下明白:原來這才是形意拳!三個人剛才還煩躁,現在也不煩躁了,剛才練拳的時候還有意表現自己,現在也不敢呈英雄了。李師父看著五個人低眉順眼了,把衣服一穿,說了聲:「練吧!」沒有再多的話,就回去了。那是李師父第一次給我示範,讓我看到了練拳的目標。後來又從多種方面給我示範,所有以後練拳就會常常回憶李師父的身手動作,精神氣質,成為自己學練的榜樣。

現在仔細琢磨,李師父當時所表現的實際是一個六合勁,也是一個四稍的整體勁力,也可以說是抖勁。六合勁就是:手與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四稍齊是筋梢要齊,骨梢要齊,肉梢要齊,發梢要齊。這些拳譜的要訣可能都會背,可是真真能表現在身體上,或者用身體表現出來的卻寥寥無幾。從另一個角度說,這也是明勁,明勁雖然是初級階段表現出的基本勁力,但高級階段也不是不可以表現,而且高階段表現出的明勁更是勁力應用自如的一種表現。所以六合勁是內家拳的基本勁力,是練太極、形意、八卦追求的目標,而不是拳架招式會的越多越好。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在李師父的指導下練拳。李師父教人練拳的確話語不多,不講大道理,主要是具體的、適時的指導。首先要求是要把練拳放在第一位,不喜歡只說不練,也不喜歡說的多練得少。

在內家拳門內,一般主要是練形意拳、太極拳、八卦掌,在董先生門下多一個拳種南少林。南少林里有一些基本功,如滾木球、捋麻辨、搨木板。在一起練拳的時候,有個徒弟就在別人面前吹噓自己如何如何捋麻辨,李師父就悄悄的把個牙籤別在他的麻辨上,第二天那徒弟又吹噓,就見李師父拿著麻辨走過來,在大家面前仔細端詳,然後從麻辨上取下個牙籤來剔牙,那徒弟羞得臉通紅。

李師父那個人怪,和其他師父教人不一樣。你看似他只是讓你練拳,不關心你,其實不是。

那時候大家平常連功,都是自己練,只有休息的時候才聚在一起。徒弟們分散在各處。有一天,我練完功,旁邊的人問,你知道不知道你師父在看你,我納悶。原來李師父已經看了我多時走了。李師父起得多早,沒人知道。有些人想看李師父怎麼練功,早早的起來去杏花嶺偷看,去了,李師父就已經練完功了,第二天再早點,去了,李師父還是練完了功,你就不知道他起得有多早。那時李師父自己練完功就騎著個自行車到各個徒弟們練功的地方觀察,有時候讓你知道,有時候不讓你知道,你卻總覺的李師父在看你練功。

李師父教人長篇大論不多,後來自己帶上徒弟了,向李師父請教教人的方法,李師父認為:教拳,講是一個方面,是要引導你,關鍵是要示範,要「以身示教」。要讓對方從你的身體表現上,話語神情的啟發上自己理解,自己從中悟出東西來,然後練到身體上,練出功夫來。那時候李師父講多是比喻,很少講大道理,就是要讓你自省,讓你真真明白了。關鍵是你怎麼理解、體會、琢磨,這是關鍵。

而且要注意教人的火候:通過看你練,看你身體的外形、身體內的情況來決定。他一下就知道你練到什麼層度,你需要補充什麼。你到什麼層度,需要什麼就給你講什麼,補充什麼。像講大課一樣講不行。首先看你外形的勁力順不順,外形的架勢合不合。外形不順身內就不合。外形不順就要調,就要明白「外三合」是什麼。「外三合」合不住,勁力不順,內三合就合不住。你做不到,不到那個程度就不要往下問,問也是白問,從身體上感覺不到,身體反應不出來都是白塔,給你說也是對牛彈琴,知道你接受不了。包括申師父,劉師父教人都是如此,這是咱們門裡的精華。

李師父教人是根據具體的人,人的具體功夫層次而進行施教。首先是要選擇人。看見不是誠心學習者,不是誠意練功的,一般不和他談論拳術。不像現在的一些拳師,為了招攬徒弟,撿到藍藍就是菜。

李師父教人是有選擇的,看見有可能繼承自己藝術的人才傳授。記得我們一開始也覺得李師父保守一樣,後來熟慣了,問李師父:「人都說你保守,真的嗎?」李師父笑笑說:「唉!保守甚了,你跟我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藝術這玩意,不是告訴你你就能拿得去的,像你們這些徒弟我巴不得你們一下都拿去,都大成了。可是拳藝這玩意是練出來的,是體悟出來的,告的你再多,你身上沒反應,就成了聽故事,就成了嘴練拳了,這樣的人到處都是,嘴上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可是一動手什麼也沒有了,那不是糟蹋老輩人的東西?他不練,你給他說什麼,我教一個人,就想叫他成功一個人。我告一百個人,他不練,我成了陪他聊天,費那唾沫星子有什麼用?」

李師父看到不可教者不教,就是對自己的徒弟也是一層功夫是一個教法,一個階段是一個教法。首先叫你做的你必須做,而且必須做到要求的程度,才進行下一步的傳授。讓你做的你不做,或沒有做到家,李師父就不往下教。你達不到他的要求,達不到標準就不給你往下講。你要問,師徒之間時間長了,有情分了,面子上抹不開,就和你打哈哈,或者講故事岔開。

李師父教拳很嚴格,首先看你練得拳架定型了沒有,給你講過的毛病,下次來了你沒改掉,你再問也不給說。但是看到你實心實意的練功,你練得不好,自然會根據你的實際主動指點你,而且看你身體變化到一定程度,看你定了型了,你不問他也主動過來教你下一步的練法。李師父認為學拳容易改拳難,就是一次讓你定了型,以後就不用再改。學了哪么多,定不了型,結果回過頭來再改,還是白學,結果是沒有學成的時候,也找不到內功,想圖快,實際還是慢。一次就要讓你過了關,成形了,定了型再往下進行,實際就快得多。而且李師父在用法的示範上勁力非常巧妙,用的勁力和講得勁力結合很恰當。所以現在自己也教人,想起李師父能這樣做,真是不容易,人常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可見李師父能這樣做對內家拳功夫形成的過程是十分清晰的,對內家拳功夫的形成到實際應用的道路是很清晰的,這沒有相當經驗,感悟、體會是很難做到的。

在學拳架和練功夫上,李師父認為練拳主要是為了求功。常說:「人家過去一個劈拳連三年,兩年半的徒弟就要賽霸王呢。練了一個劈拳就要成名呢。是通過練拳,改變身體,提過自己的素質,形成內功,增加壽命,用於競技,老輩們常說:『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拳就是學意呢,拳架有多少,你能學得完?」所以練拳不在於練得拳架動作多,而在於能不能通過練拳架出功夫。所以開始練拳不能練得樣式太多,而是抓住一個拳種。太極、形意、八卦、南少林為什麼要分開,就是要求先在一個拳種中進行練習,得到一個拳種的功夫,其他拳種的招式自然一學就會。而且在一個拳種中要選者一個架式進行練習,一個架勢的功夫勁力找到了,其他架勢的勁力也就不難找到。所以練拳的主要目的是通過拳架的練習改變人的身體,通過四肢軀幹的整體勁力的形成帶動身體內部的變化,最後形成內勁,也就是「六合」「四稍齊」的勁力。也就是郭雲深說的身體由「後天」返回到「先天」。

李師父愛說:藝不傳六耳。人們常常誤解為保守,誤解為有意神秘拳術而得利。其實不是那麼回事。而是李師父也是咱們這門教人的方式,保存拳術純粹,珍愛中國武術的方法。

現在的拳譜知識人人都知道,都會講了,可真真用身體悟到的有多少。藝不傳六耳,有兩層意思:一層是說,不是說不教人,是怕人聽上以後,自己又實際不明白,當故事的胡謅,走捷徑,不練功,和靠自己的個人想像胡練功。第二層的意思是說每個人身體變化的層度,功夫的層度不同,所以問題也不一樣,需要糾正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樣。給他說的東西,你不到那個程度就不適合你,你聽了就沒什麼用,甚至影響你的功夫長進,所以要因人而教,這樣才能對長功夫有用,才能教一個成一個。有的師父為了顯示自己懂得多,空泛的背拳譜,長篇大論,結果把教拳變成了小說演義,結果是害人害己,誤人子弟,所以說「十個藝人九不知」,不是說不知道拳譜講什麼,而是說身體上不能體會拳譜所講的意義,結果磨滅了內家拳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傳拳不只是口傳,更重要的是身傳,是「以身施教」,才能使人真真認識中國的拳術。有的人做不到這一點,只知道嘩眾取寵,只會用虛假的架勢迷惑人,結果反而妨礙了真真中國武術功夫的傳播,所以不明白的就不要亂說,自己沒做到的,沒有體悟到的就不要輕易批評別人。所以不可硬傳,也不能誤傳,不傳中國功夫反而可以凈化,而誤傳反而使中國功夫變得迷離,最後失去中國功夫。人們都說武術是國術,是中華民族的寶貴遺產,可你在乎就是國家的遺產,就完了。就成了一句空話。而練拳者在乎就得出東西來了,不在乎就當故事講了,就把老輩們的東西糟蹋了。

所以,敬重拳藝也是咱們門裡的傳統,就拿李師父,申師父、劉師父來說,從十幾歲練拳,到八九十逝世,不管生活遇上什麼坎坷,終身不斷,嚴肅認真可見這種熱愛民族文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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