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先生」——「中國製造」走向世界的「天敵」

10多年來「中國製造」發展的勢頭強勁，席捲全球，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裡你都能看見「中國製造」的身影，「中國製造」讓設備的競爭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理念和態度決定距離這幾年隨著勞動力成本的上升，「中國製造」的優勢正在下降，人口紅利正在慢慢消失，可以往的技術和質量短板卻沒有得到顯著提升，這也造成很多外資工廠撤離中國。換句話說，「中國製造」的競爭力正在減弱，隨著中國經濟的下滑，市場的吸引力也在下降，雖然中國仍是很多跨國公司不敢忽視的巨大市場，可如果我們只依賴市場這塊招牌來闖天下，中國市場就勢必掉入價格戰的泥潭中，如果不儘快解決「中國製造」中存在的問題，我們就會被發達國家拉開更大的距離。理念決定行動，行動決定結果。根據筆者在外資企業20多年的經驗，中國製造業最難提升的不是加工設備的精度，而是人的理念和態度。近10多年來，我們引進了很多先進的設備、生產線和產品，奇怪的是，很多產品在中國製造出來質量和可靠性就打了折扣，即使我們採用相同的材料、加工設備和圖紙。為什麼會這樣？當然是人的問題！設備靠人來操作，產品需要人來生產，很多問題並不是人的經驗不夠，而是人的態度不對，理念落後。最令人擔心的是，近10年來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讓中國人變得更加急功近利，兢兢業業鑽研技術的人越來越難找，腳踏實地認真做事的人越來越稀缺。那麼，10年後「中國製造」靠什麼來打天下呢？更令人擔心的是，中國人心裡還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情節：遇事差不多就行，凡事不能太認真，不然就會得罪人。多年來一次次政治鬥爭的洗禮，讓很多人變得「圓滑」，不敢說真話，不願認真做事，遇事不是去找方法解決，而是去找辦法推脫。「差不多」這種處世哲學恰恰是高端製造業的天敵，如果不改變國人的這種理念，「中國製造」與國際先進水平的差距會越拉越大，「中國製造」將永無翻身之日！1%的細節暴露99%的差距上世紀90年代，我曾在德國一家知名的柴油機廠工作，為了提升中國柴油機的製造水平，國家投入巨資幫助北方集團一家柴油機廠購買了全套德國柴油機技術許可證。為此，他們還購買了與德國工廠完全相同的設備，連缸套毛坯都直接從德國進口，可奇怪的是，他們加工出的產品就是不合格！中國方面懷疑德國人留了一手，沒有把全部技術提供給他們。為此，我陪著德國專家去這家工廠調查，幫助分析產品不合格的原因。德國專家一道道工序檢查，在第一道工序缸套粗加工的車床邊就發現了問題！中國工人在完成缸套的粗加工後，隨手就把缸套扔在地上，而德國工人要求把缸套小心地放進木箱里，再運到精加工的工位。德國專家問中國工人：「你為什麼把缸套隨手扔在地上？」工人回答：「這有什麼關係？現在只是粗加工！」專家回答說：「這些缸套已經報廢了，不需要去精加工了！」缸套扔在地上造成的應力可能已經損壞了這些缸套！德國專家建議：將從國外購買來的先進設備集中到一座新廠房裡統一管理，專門培訓年輕的操作工人上崗，提升管理水平。把新設備與上世紀50年代的舊設備一起放在黑暗、油膩的舊車間里，讓那些所謂「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操作，再好的設備也無法加工出高品質的產品。類似這樣的事情我遇到過不止一次。中國南方一家造船企業為歐洲的客戶建造了一艘豪華游輪，裡面安裝了我公司的高速柴油機。游輪造得十分漂亮，具有現代感，我當時很為中國造船業感到驕傲。應邀參加交船驗收儀式時，我卻發現外籍船長一直拉著臉，顯得很不開心。我問他：「船長，這麼漂亮的船，難道你還不滿意嗎？」他拉著我走進船長室，一進門就指著地上的地毯說：「傑克，你看看，這麼漂亮的地毯，為什麼偏偏鋪到船長室就不夠了？我每次進來心情都不爽！」原來船長室的地毯是拼起來的，顏色也不相同，而拼接的地方恰好是船長室的門口！中國人認為這些細節不重要，因為鋪地毯的就是個農民工，可外國人卻認為很重要。船長說：「如果地毯不夠了，為什麼不在其它看不見的地方拼接呢？我真不明白，你們中國人總是把事情做好99%，為什麼還要留1%？」船長無法理解的是，「德國製造」追求的是零缺陷，「中國製造」雖然也一直高喊「做世界一流品質」，可做事的人心裡卻想著「差不多」就行，在很多中國人的觀念中，99%已經是接近滿分的好成績了，你還想怎麼樣？！細節決定成敗，可很多中國人卻認為，追求細節是在吹毛求疵，故意找麻煩。拋去「差不多」讓「中國製造」重生「中國製造」的基因中融入了一些「差不多」的理念，這恰恰是我們走向製造業世界最高舞台的天敵。追求細節，追求完美，這種精神是「德國製造」的靈魂，也是「中國製造」急需補上的一課。最近，無意中讀到了胡適先生的文章《差不多先生》，這讓我大感驚訝，胡適先生半個多世紀前就看清了這個問題，並對此進行了深刻剖析和犀利諷刺，也指出了「差不多」這種陋習的危害。可惜，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情況卻沒有多少改變，「差不多先生」仍然舒服地生活在中國的每個角落裡，人人皆曉，處處聞名。中國開始批判和圍剿「差不多先生」之日，也是「中國製造」走向世界最高舞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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