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謠不傳謠,特朗普做到了嗎?|大選|特朗普

  原標題:不信謠不傳謠,特朗普做到了嗎?| 冰川周末

  作者:陳季冰 來源:公號「冰川思想庫」

  在唐納德·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這件事上,我其實比絕大多數傳統媒體人更加應當爽快承認,自己被結結實實打臉了。

  就在投票日當天,我在冰川思想庫微信公號上發表文章(《最大膽的預測:希拉里領先5%擊敗特朗普》),大言炎炎地預測希拉里將以5%左右的明顯優勢擊敗特朗普。現在這篇文章後面跟滿了嘲諷的帖子,讓我感覺彷彿自己從此背上了洗刷不掉的污點。

  我依據的是西方主流媒體和民調機構在最近兩屆美國總統大選中的預測準確度,現在看來,作為一個標準的傳統媒體人,我的確被傳統媒體害得不輕。

  傳統媒體在這屆美國大選中的全方位潰敗是如此的酣暢淋漓,以至於過去習慣於為社會公眾設置議題的媒體本身成為大選後的重要議題。

  這種潰敗是雙重的:第一,傳統媒體對民意支持度意的預測不靠譜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這體現了這個行業水準的大幅度下降;第二,一年多來,傳統媒體幾乎是一邊倒地反對特朗普,但依舊沒能勸阻美國選民將他送進白宮,這體現了傳統媒體影響力的急劇衰落。

  這深深刺傷了一些人的心(比如被近來貼上「精英」標籤的那一夥)。作為傳統媒體的「帶頭大哥」,《紐約時報》評論特朗普當選的社論一開頭就氣急敗壞地寫道:「他的勝選是對新聞媒體、民意調查機構……的羞辱性一擊。」

  但對於更多人來說,簡單粗暴的特朗普贏了,高高在上的傳統媒體衰敗了,這看起來令人歡欣鼓舞。至少就媒體及其社會功能,這並不是江河日下的《紐約時報》危言聳聽的那樣,我們「已被置於懸崖邊上」,而是沐浴在了新紀元的曙光里。

  美國的政治與媒體

  將滿嘴跑火車的特朗普的異軍突起看成一場新媒體——特別是社交媒體——對傳統媒體的革命性顛覆,一點都不為過。

  媒體歷來是塑造美國政治版圖的重要力量。

  19世紀80年代,若沒有報業巨頭普利策所擁有的《世界報》對格羅弗·克利夫蘭的力挺,後者恐怕很難成功當選總統。

  同樣,許多人至今還念念不忘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通過廣播電台與美國人民進行溝通的著名的「爐邊談話」。

  到20世紀60年代初,約翰·肯尼迪與競爭對手理查德·尼克鬆開啟了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的帷幕,自那以後,電視辯論也成為了美國總統競選的一個必不可少的固定環節。

1960年尼克松與肯尼迪的電視辯論

  如果說報紙是19世紀的代表,而電視是20世紀的代表的話,那麼互聯網、特別是移動社交媒體就是21世紀的面孔。越來越多的美國年輕一代一輩子從未讀過報紙,也正日益疏離電視,但Facebook、Twitter卻已成為他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反映在政治上,從最近三屆大選中呈現出來的鮮明趨勢來看,這些社交媒體已取代傳統媒體成為新一代選民獲取信息的主渠道。有人說,眼下在整個選戰期間,Facebook、Twitter就是政治宇宙的中心,是它們、而非紐約時報和CNN製造並如病毒般地擴散著議題。

  實際上,第一位成功利用新媒體為自己的政治生涯搶佔先機的政治家不是別人,正是即將卸任的美國歷史上首位黑人總統巴拉克·奧巴馬。

  早在2008年大選時,奧巴馬已經開始嫻熟地使用Facebook了,他不僅在各類社交媒體上擁有大量粉絲,還開設有自己的個人網站。

  而在2012年大選在年初拉開時,奧巴馬在Twitter上已有1200萬粉絲,當時他的競爭對手羅姆尼只有30萬。統計顯示,到競選進入白熱化的夏天,奧巴馬的社交媒體官方帳戶平均每天更新近30條信息,而羅姆尼只有可憐的區區1條。

  所以當奧巴馬在那次大選中完勝羅姆尼之後,有人說他是社交媒體選出來的總統,並送給了他一個「互聯網總統」的封號。

  媒體的倫理底線被突破

  然而,雖然奧巴馬有效地利用了新媒體,他並沒有改變傳統媒體助力政治活動的基本模式。他更多地是用這些新工具來傳播自己的政見,動員志願者,與年輕選民互動……

  也就是說,新媒體幫助他拓展了選舉和施政的廣度,提高了它們的效率。

  相對來說,原本就是電視脫口秀明星的特朗普遠比奧巴馬更加深諳媒體的本質及新媒體的力量源泉。利用這些新型的社交媒體,他從根本上改變了媒體影響政治的方式。

  簡單地說,特朗普每天都可以在Twitter上向自己的1000多萬粉絲髮布各類道聽途說、甚至造謠中傷的不實信息,用以攻擊自己的競爭對手,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對特朗普這類人來說,去中心化的新媒體與傳統媒體的最大不同不是傳播更高效,而是撤除了傳統媒體那裡業已存在了百年的那條牢不可破的行業倫理底線。

  在這片廣闊的新天地里,巧舌如簧的他就像一頭無所顧忌的猛獸,可以反覆使用他能找到的最具煽動性的語言去攻擊自己的對手,而不諳此道的他們卻被傳統媒體的清規戒律牢牢地束縛住了手腳,難有招架和還手之力。

特朗普的推特

  早在上一屆大選中,他就熱衷於炒作奧巴馬並非出生於美國的小道流言。在它被證明純屬子虛烏有後,他不僅沒有絲毫道歉之意,反而轉頭又說這個謠言最先出自希拉里之口,並洋洋得意地稱,「這為我增加了不少粉絲」。

  在過去一年多的競選過程中,特朗普拋出了一個又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陰謀論。他先是將共和黨內初選競爭對手、參議員特德·科魯茲的父親同半個世紀前約翰·肯尼迪總統遇刺一事聯繫在一起,後又斷言IS是希拉里在擔任美國國務卿期間「製造」出來的……

  特朗普的習慣性敘事方式是以「我聽說……」開始的,之後的口若懸河的評論全部基於那個事後往往被證明是徹頭徹尾的謊言的「我聽說……」

  但他依然可以毫不羞愧地宣稱,「那個謠不是我造的,我只是引用而已。」比如關於科魯茲父親的謠言,特朗普引用的消息來源是著名的八卦小報《國家詢問報》,敘述有關UFO的離奇故事是它的最大賣點。

  偏左翼的事實核查網站Politifact對特朗普競選期間的言論做了158次核查後發現,只有4條完全符合事實。

  然而在新媒體的時代,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基於謠言所展開的中傷已經在受眾中產生了抹不掉的先入之見,就算謠言在日後得到了澄清,又有幾個特朗普的粉絲會對幾個月前接收到的一個印象進行理性的清理和糾正呢?

  特朗普洞悉新媒體無邊的黑暗力量之所在。他在一本暢銷書中寫道:「我迎合人們的幻想」。

  互聯網上無往不勝的特朗普

  「瞧瞧她那張臉!會有人給那張臉投票嗎?」

  這是特朗普在共和黨內部初選時對競爭對手、惠普前CEO卡莉·菲奧莉娜的評論,他過去還曾經將一些女性稱為「肥豬」和「懶蟲」……

  隨著本次大選的進展,一些有教養的美國父母難堪地發現,競選中的許多話語達到了「少兒不宜」級。雖說美國的大選從來就談不上文明優雅,但今年的情況仍足以讓人驚愕,以至於一些美國家庭不得不想辦法讓小孩子們接觸不到鋪天蓋地的競選話語。

  一位中年父親說,「我家11歲小孩的舉止,比有望成為我國下一任領導者的人更得體,更有禮貌。這種辱罵和取笑,和孩子在家裡、在學校學到的東西基本上正好相反。」

  另一位評論員則認為,特朗普「使用的是一個10歲兒童的……修辭藝術」。

  的確,特朗普不憚以最惡毒的方式攻擊反對他的人。

  《紐約時報》彙集了一個包含最近數月「唐納德·特朗普在Twitter上攻擊的人、地和事」的列表——199個被攻擊對象,包括眾多知名記者、政界人士和世界領袖,其中很多人被特朗普嘲笑為「傻瓜」「笨蛋」或「不老實」。

  特朗普還在競選中多次威脅說,一旦他入主白宮,批評和揭露過他的《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等媒體機構將會「有麻煩」。

  2012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米特·羅姆尼在批評特朗普時說,他個人風格集合了「恐嚇、貪婪、炫耀、仇視女性和荒謬的三流演技」。

特朗普

  在傳統的競選中,這些爆料、誹謗或失言中的任何一條可能都足以毀掉一名候選人的前途。但在特朗普這裡卻並非如此,他似乎不受任何負面新聞的影響。今年1月的時候,他曾經自我誇耀說:「我可以站在第五大道中間朝某個人開槍,卻不會失去選民的支持」。

  這其中的奧秘依然在於,他的那些出格言論大多是通過新媒體傳播出去的。傳統的報紙和電視媒體都是高度中心化的,有一套嚴格的審核機制,在內容的質量標準、言論尺度以及特朗普不屑一顧的「政治正確」方面,它們內部有一條存在已久且難以突破的共識底線。但在以社交媒體為代表的新媒體那裡,這條底線十分模糊,幾近於無。

  如果一家傳統媒體發表了一篇虛假新聞,那麼它的聲譽會遭受重大損害,甚至從此一蹶不振;Facebook和Twitter上每天都充斥著各種荒誕不經的謠言和肆無忌憚的中傷,卻絲毫無損於它們。因為它們都被視為能夠免責的純粹的平台,而且博主受眾的期待也與傳統媒體的非常不同。參透了這一點的特朗普們因此無往而不利。

  10月初,在《華盛頓郵報》網站披露了那段充斥著下流話的視頻後,視頻里與特朗普談笑風生的另一位主角——NBC《今日秀》(Today)主持人比利·布希旋即被電視台方面停職。一個月後,在Facebook、Twitter上的歡呼雀躍聲中,唐納德·特朗普昂首挺胸地接受了美國人民授予的總統職位。

  兩位電視主持人截然不同的際遇向我們展現了一幅媒體新時代的生動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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