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覺揚州夢 揚州游簡記

發表於 2015-11-19 09:29 一直以來，我對江南風物情有獨鍾，這幾年走過蘇杭，游過金陵，聽過小曲，賞過蘇綉，卻一直沒有機會一睹淮揚古城的風貌。「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語出南朝殷芸《小說》，寫出了人們自古以來對揚州的神往。揚州，這座有著2500年歷史的古城，讓我魂牽夢縈多年，終於在今年人間四月芳菲將盡之時，有機會一親芳澤。5月之時，隨機選擇了一個周末，約上三兩志趣相投的好友，凌晨4點朝白雲機場出發，終於在太陽高升之時，見到了揚州秀麗的臉龐。

每到一座有深刻歷史痕迹的城市之前，我都習慣先尋找相關讀物粗略了解那裡的歷史淵源和人文背景。出發前特意閱讀了清代李斗的《揚州畫舫錄》，並對整個行程作了翔實的安排。飛機降落泰安機場，乘機場大巴進入揚州城區，三位小夥伴各自搭乘一輛揚州特色的人力三輪，我們的揚州深度游開始了。

青磚黛瓦走老街 平淡樸實入深巷

人說「十年一覺揚州夢」，為了最大程度在有限的時間裡玩味這座城市，我們捨棄了現代賓館，擇了兩個都位於東關古街的客棧作為兩晚的落腳之處，一處是精緻小巧，只有七間客房的古民宅東關客棧，另一處是大氣磅礴，精美絕倫的將軍府邸長樂客棧。東關古街是歷史文化老街，只允許步行和非機動車進入。三隻金屬旅行拖箱輪軸軲轆拖行在千年古街上，這是現代與古樸的擊撞之聲，地上的青磚石條早已被千百年來往來車馬行人打磨得圓潤無楞。經過無數灰牆黛瓦的宅院和阡陌蜿蜒的小巷，我們站在了長樂客棧面前，高牆威嚴宣示著宅主當年的尊貴和富庶，馬頭牆，花格窗，曲徑通幽，水榭亭台，除了必備的現代生活用品以外，所用器具和內飾裝潢皆依循晚清時期富賈鹽商官吏的生活。在揚州，類似的古宅改建的客棧數量極多，除了我們入住的兩個以外，還有清帝下江南到揚州下榻的行宮天寧寺、當年富貴鹽商和市井平民的宅子改建的九方、同福、七夕、街南書屋等客棧。心中有鬼神之說之人往往忌諱夜宿古宅，但是於我這種眼中只見歷史文明的過客而言，揚州人把這些彌足珍貴的古宅院落打造成具有人文色彩的客棧，是他們的聰明之舉，能讓我們這些外來人觸摸到真切的歷史，從「來看風景的人」變成「風景里的人」。

揚州是將古民居保存得最為完好的城市，這些古民居星羅棋布散落在阡陌小巷中，而這些小巷，被人們喻為揚州古城的毛細血管，勃勃生機保持著古城筋強血暢。整座揚州城有500多條巷弄，僅我們居住的東關古街和東圈門街就有100多條。飯後三人慵懶地行走在古街上，一路走來，巷子數不勝數，名稱五花八門，高雅如「大儒坊」，世俗如「螃蟹巷」，有趣如雅官人巷、黑婆婆巷、粉妝巷、賢良街、綵衣巷等。在過去的千百年里，這些小巷裡走出了揚州八怪、朱自清等名家雅士，如今，這些小巷裡居住著最普通的揚州市民，做著最平凡的生計，儘管有無數類似我這樣的外來人對他們生活的地方因充滿好奇而探往，但小巷裡的人們依舊把生活過成波瀾不驚的常態，對外界的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置若罔聞。

庭院深深深幾許 東關古渡鑄繁華

「煙花三月下揚州」，揚州行最適宜的季節當屬農曆三月花紅柳綠之時，遺憾的是，因為工作安排不開時間，我們的揚州行已經錯過了最佳時節，人間四月芳菲將盡，取而代之的事滿眼初夏的新綠，倒也綠得人心曠神怡。到了揚州，重頭戲便是賞遊園林。然而僅僅一個瘦西湖，若有心為其著筆墨，只怕能寫一本小冊子，更別說揚州園林皆是精品，豈是一篇短小遊記能說得盡道得完。我們三人從個園、何園這兩個最具有代表性的園林開始探尋園子。個園萬竿修竹盡顯竹西佳處的風騷，一個園子同時匯聚春夏秋冬四季景象，竹葉颼颼，暗香浮動，亭台樓閣，假山小徑，各處名稱「宜雨軒」、「紅葯階」、「抱山樓」等十分有味；何園原名「寄嘯山莊」，融合了傳統建築和西洋建築之長，樓台層次豐富，復廊蜿蜒迴轉，海棠形、梅朵形等漏窗貫通園林，假山林立，丘壑宛然，園中保存的物件更將園主當年的高雅生活得以向後人展示；最是經典瘦西湖，三人乘畫舫沿水路而上，一路游經大名鼎鼎的御碼頭、小金山、釣魚台、五亭橋，時而上岸步行，行走於玲瓏花界，拜過熙春台，體會了「二十四橋明月夜」的妙境。所至之處，一景一物都值得把玩，都可能是某句千古流傳的名句的出處。我深覺所學匱乏，滿眼美景古迹，欲細細描述卻覺得詞乏，眾多名句典故也不知曉，在深邃的揚州面前，太顯膚淺。

古京杭大運河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大亮點。古運河經揚州而過，晚飯過後，三人從瓜洲古渡碼頭上船，乘畫舫夜遊古運河。回憶起從前夜遊珠江，黃浦江，滿眼所見都是近現代和現代繁華，夜遊古運河卻是那麼的溫文爾雅，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兩岸古迹不斷，楊柳依依，想著身下便是2500年的歷史，覺得意境深遠，情趣無窮，意猶未盡。

淮揚菜品遠名揚 揚州風骨盪人心

作為一個好吃之人，豈能輕易放過名列中國四大菜系中的淮揚菜。我對揚州城出名的食肆酒樓都做了了解，才有了「早茶去冶春、富春、錦春茶社，中餐晚餐分別去福滿樓、食為天、共和春、盧氏鹽商大宅」的計劃，連揚州的士司機都贊我們選擇的地方最為地道。淮揚菜口味主鮮，極考驗刀工，賣相俱佳。三丁包子軟中帶軔，三丁鮮美；千層油糕棉柔香甜；大煮乾絲、文思豆腐刀工了得……僅回憶美食，我已飢腸轆轆！食肆酒樓均可以單獨為景，許多也是鴻商巨賈的老宅，在揚州吃飯，絕對是人生一大樂事。

作為一個繁華千年的城市，揚州人會玩，高雅地玩。路過馥園被琵琶聲吸引，循著琴聲而入，十多歲的姑娘手法嫻熟，一顰一笑都有分寸。揚州工藝品也是一絕，遍佈於大街小巷的揚州漆器色澤殷紅，琢玉品相細膩，刺繡剪紙靈動有趣，看得我們只恨囊中羞澀。揚州人會享受，足藝出名，每到夜幕降臨，足療店便賓客如雲，要體驗最地道的揚州生活，我們在日游瘦西湖、夜遊古運河後，也尋了一間老街足藝，一解雙足酸痛，切身體會了一把「指間三昧妙，足底五雲輕」。這裡節奏悠緩，安逸舒適，三個女生都不自主地融入其中，卸下馬尾用簪子將長發挽起，脫下運動鞋換上布鞋，彷彿離我們原本的生活已相隔久遠。

揚州城小，名園聚集，如果只是想遊歷完有名的景點，那有兩三天時間足矣，但如果想體驗這座古城千百年滋養形成的仙風道骨的氣質，那起碼得住上個十天半個月。時間所迫，在揚州逗留一個周末，我們便啟程回廣東。但兩天短暫的過程像是一場穿越的美夢，我也終於明白別人口中的揚州「來了不想走，走了還想來」的魅力。這座城市，一朝相見不忍棄，註定還要再來。但願下次相聚，不會太遠，古城，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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