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枋：城鎮化概念被誤讀了幾十年

<新城策> 專欄1

城鎮化概念被誤讀了幾十年

文/許子枋 李木白

（城鎮戰略專家：許子枋） （城鎮獨立策劃人：李木白）

李木白：我們今天討論的是後工業化的城市化與城鎮化，也就是對新型城鎮化的概念認識。 許子枋：現在舉國上下都在談新型城鎮化，但對新型城鎮化究竟新在哪?莫衷一是。 李木白：在後工業化時代，新型城鎮化不是孤立的農村向城鎮轉化的簡單過程。 許子枋：其實我認為首先是一開始，我們對何為城市化？何為城鎮化？一直沒有弄清，存在非常模糊的地方。我們可以先來聊一下城鎮化的概念。 李木白：是啊。城市與城鎮並不是一回事。

許子枋：關於城市化或城鎮化，原來是從西方翻譯過來的，其實是一個詞，但到了中國，因城市的行政級別和城市管轄體系傳統，導致這個概念出現了很多無法規範的現象。

李木白：根據可查閱的定義，城市也叫城市聚落，是以非農業產業和非農業人口集聚形成的較大居民點（包括按國家行政建制設立的市、鎮），而且具有相當面積、經濟活動和住戶集中，以致在企業和公共部門產生規模經濟的連片地理區域。那麼城市化就是這樣的集中區域產生和形成的過程，對吧？ 許子枋：嗯，對。但現在在人們心目中城市化好像是一個比城鎮化高端、有面子的一個概念。 李木白：我們湖南人應該很驕傲，因為根據歷史考古發現，中國是世界城市發源地之一，湖南澧陽平原上距今6000年的城頭山（在常德市澧縣），是中國最古老的城市。想像一下，6000年前的城市，那裡可能居民集中、建築富貴氣派、手工作坊無數、集市商業繁華…… 然而，即使城市進化到最繁華的宋代，還是出現了如蘇軾《許州西湖》詩「但恐城市歡，不知田野愴」一樣的城鄉差異。

許子枋：所以城市其實是一個很彈性寬泛的概念，他是隨著歷史的發展而發展的。城頭山我專程去考察過，當然不會如你想像中那麼繁華，按現在的標準，充其量就是一個繁華的村鎮而已。因此我們把城市化割裂於城鎮化是不正確的。 李木白：新型城鎮化最根本的目的應該是要縮小城鄉差異，讓更多的落後鄉村變成集先進生產與生活方式於一體的城鎮或城市。 許子枋：我個人認為，為了明確新型城鎮化的價值和意義，首先我們應該釐清城鎮化的定義。我認為，且不管西方是如何定義的，城鎮化應該是一個比城市化大的概念，城鎮化=城市化+鄉鎮化。 李木白：從字面上這樣解釋我是認同的。大多數專家認為，城市化和城鎮化其實是一回事。城鎮化應該更符合中國國情，可以說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城市化。新型城鎮化，是基於後工業化和信息化時代的城鎮化發展模式。 許子枋：你這個觀點是當今書本上流行的觀點，我倒認為城市化和城鎮化並不是一回事，因為將城鎮化理解為城市化，從普通的非專業人士都覺得不好理解，既然城市化和城鎮化是一個相同的概念，為何又要生造兩個詞呢？

因此，如果我們將城鎮化理解為包含了城市化和鄉鎮化兩個層面，就比較有價值了，也便於理解當前許多國家的政策。即使從中國文字組合的角度來看，城鎮化成為一個包含城市化和鄉鎮化概念的詞也是很容易被人理解和接受的。

凡是人口轉變成了非農人口就是城鎮化，但並不一定是城市化。從這個角度來理解新型城鎮化國策，就不會人為的割裂新型城鎮化好像不再是城市化了。新型城鎮化是國家新思路中的新內涵，城鎮化既包含城市化，也包含鄉鎮化，城市化是繼續推進大中城市化的向縱深發展，鄉鎮化是就地安置農民，實現集鎮城市化和城鄉一體化，這是符合中國國情和發展需要的，也是符合多年來中國推行城市化後的現狀與調整。 李木白：好。從社會和經濟發展階段來看，鎮是居於農村和城市之間的經濟地理區域，如果由農村一步進化為城市的話，這個過程肯定不是所有地區都做得到的，有些地方根據發展需要先實現鄉鎮化，然後再達到城市化，這樣會更合理。 許子枋：嗯，對。至於新型城鎮化，是對原來的狹隘的城市化觀念的一種反動，是對土地城市化的一種清算，是對關注人的城市化的一種呼喊。 新型城鎮化新在哪裡？新在忘記形式、記住本質。城鎮化是人的城鎮化，讓人享受優良的城市教育、醫療、安全、發展等配套服務。

李木白：以人為本的城鎮化，就是要實現城市資源配套完全服務於新型城鎮的居民，不管其是本地的，還是外來的，還是農村轉化的，都實現城市資源的充分享受，包括工作、教育、文化、娛樂、休閑……。 許子枋：因此新型城鎮化既在於大的城市要解決農民工的問題，同時解決隨之而來的大城市病的問題，廣大農村則要解決廣大農民離土不離鄉，有權享受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的普惠中國所有人民的福利。 至於工業化還是後工業化，這個東西也不是很有意義，這是大學學者在書齋中比較喜歡意淫的一個東西。在一個社會裡，相當長時間會有各種產業的疊加、平行或均衡存在。 李木白：一旦這樣，是不是鄉鎮化過渡到城市化也是很自然的？ 許子枋：鄉鎮化過度到城市化，你這個提法是錯誤的。 李木白：為什麼？ 許子枋：鄉鎮化與城市化是城鎮化的兩個有效組成部分，就像人的手與腳一樣，有時可以功能替代一下，但腳不會成為手，也不應該成為手。 李木白：這樣的話，城鎮化是目的，城市化和鄉鎮化是其中的兩個手段或形式。 許子枋：我總在想，因為城市化與城鎮化概念的混淆、亂用，導致了很多觀念和理論的混亂，對於理解新型城鎮化非常不利，對於大家統一對新型城鎮化的認識也非常不利。

我在與地方縣級或鄉鎮一級的領導做戰略顧問的時候，很多地方幹部就明確講：他們參加了新型城鎮化相關的學習後，對什麼是新型城鎮化，什麼是城鎮化和城市化總是一頭霧水，這種迷糊大概發源於城市化與城鎮化這兩個概念的非常混亂。從我的戰略諮詢實踐看，我覺得釐清什麼是城鎮化這個概念非常重要，也非常必要。 李木白：那麼黨的十八大報告中提出的新型城鎮化，是指推動城鎮化與工業化良性互動、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相互協調，促進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四化」同步發展的城鎮化。你覺得如何進一步解讀？ 許子枋：關於四化，不要看得過於玄乎，其實就是城市化與鄉鎮化均衡發展，城市與鄉村的均衡發展。你看概念清晰了，對很多東西的理解一點就透。 李木白：沒錯，不管老四化也好，還是新四化也罷，或者是現在的四化也好，未來五化也罷，都只是城鎮化的手段，要根據每個城鎮的具體實際而言，缺乏哪一塊就要強化哪一塊，這樣才能做到合理的、科學的城鎮化。 許子枋：對啊，我們先釐清城鎮化與城市化的概念。這個概念的釐清非常重要，現在很多著述從一開始就沒有釐清這個概念，所以最後他們的理論推導和結果變成胡攪一團了。

李木白：我突然有個擔心，大力推進新型城鎮化，中國城鎮化率目前為55%，會不會以後的農村越來越少，甚至到最後沒有了農村呢？ 許子枋：好吧，我們今天就聊到這，我們下次再聊聊我對新型城鎮化的一個重要思考：城鄉雙向推動，這個話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