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瑩| 城市女人(08.5.8)

06-12

　　那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紅火的影視演員，讓我聯想到這個城市女人的臉、身形、體態、生活態度，某種氣質。林芳兵就是我的童年眼裡的上海女人。她們走出來了，讓我見識到了最早的上海漂亮女人；那是一個肺科醫院的女醫生，在自己家裡也裝了消毒紫外線燈，每日里回家先要在自家紫外線燈下照上好一陣。平日里要聽唱片，從她家窗口裡傳出來的音樂像流出來的水。她的孩子是我同學，居然在漢語拼音還沒學好的時候，已經會講英語了。女人身材修長，一點沒有中年女人胖出來的樣子。她穿一雙高跟皮鞋，後腳跟被托起來，小腿肚子彎成漂亮的曲線……

　　與我母親一致。許多年以後，銀幕上和熒屏里的林芳兵經常觸發我沉入對城市的記憶。儘管，林芳兵演繹的故事早已忘卻，留下一個城市女人在寂靜的路燈下靜靜地走動。

　　關於林芳兵，除了那些已經忘卻故事的影視劇之外，反而是沒有出演的影視劇更打動我。在那時，中央電視台籌拍《水滸》，一度希望林芳兵出演潘金蓮，可是新聞發布會的前3天，林芳兵發現自己懷孕了，只好找了個借口辭演潘金蓮，媒體一時議論紛紛，更有她是因為嫌錢少拒演的說法。林芳兵後來解釋：「因為早年的增肥減肥，我弄壞了身體，所以30多歲才懷的孩子，猶豫再三後，決定推掉潘金蓮這個很有可能讓我紅遍大江南北的角色，為了不引人注意，我並沒有向外界透露我懷孕了，所以當時猜測很多，但我從沒有後悔過，因為兒子遠比一個角色帶給我的更多。」

　　一個孩子與母親開始建立了一種關係。如果不是林芳兵的優美與母親情懷，我不會去想那些關於上海女人的事。這方面我並不感到真正的身心愉悅。是林芳兵讓我感到永遠是正當年少，這可算個奇蹟。

　　林芳兵回家了。她的缺席沒有使她變得無趣；她抽身離去以後甚至可以連個招呼也不打。這無關他人。她喜歡給她兒子和丈夫做晚餐；一個演員在劇組吃盒飯的時候，想著和兒子、丈夫共進晚餐，就已經規定了某種生活方式和歸宿，比如晚餐，其實也不過是家常便飯。她和兒子、丈夫在飯桌上討論家長里短，或者像我心目中的肺科醫院的女醫生，在自己家裡裝了消毒紫外線燈，每日里回家先要在自家紫外線燈下照上好一陣。那不過是把她的工作午餐加以延續到自己真正的生活里的家庭晚餐。一個女人在臨近中年的時候，不再去演繹別的女人的情局。她讓我感到愈來愈臨近生活的真諦；舒舒服服地回顧過去會產生滿足，平淡無奇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