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水滸人物之林沖篇（上）

　　豹子頭林沖，在書中出場時擔任的是東京八十萬禁軍的教頭職位。這個職位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原因是：首先教頭的官階不是太高，沒有什麼實權，都得聽太尉的調動。但是由於是禁軍教頭，待遇是不壞的，加上北宋朝廷對禁軍的重視，使得禁軍教頭受到的待遇都很高。《水滸傳》中，除了林沖外，還有王進、徐寧、周昂、丘岳都是擔任此職務。比較其劉高手下的兩個教頭、史文恭、欒廷玉和洪教頭，林沖等人的地位可以說是高高在上了。　　那麼林沖的出身呢，他的父親也是一名提轄，魯智深幼年到過東京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他。林沖長大後，娶了張教頭的女兒為妻，估計他的岳父張教頭也是在禁軍里工作的。林家可以算是練武世家。　　順便鄙視一下《說岳全傳》的作者錢彩：誰說盧俊義、林沖的師傅是周侗了？人家是家傳的武藝。再者說，周侗要是能教出這樣的徒弟，他的兒子又怎麼會隨著盧俊義出征方臘時而戰死？而且整個梁山，就周通一個姓周，莫非是他？你想給岳飛貼金，也不能這麼無恥。　　林沖在禁軍里，有著徐寧這樣的朋友，在太尉府，與虞侯陸謙自幼交好。閑暇無事，就上街逛逛，併到酒店裡去吃酒，逍遙自在。　　在家裡，妻子張氏為人賢惠，相貌又俊美，是林沖的良配。林沖在當時，可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個幸福的人。　　俗話說樂極生悲，可是對於林沖這樣的好人來說，這種打擊來得太過了。林沖由幸轉為不幸，就來自一次燒香。　　林沖的妻子信佛，要到岳廟裡去還願。林沖等得有些不耐煩，就到相國寺附近去轉轉。在酸棗門外，相國寺菜園那裡看到了魯智深在給眾弟子操演禪杖。林沖是行家，不禁大聲喝彩。這一來，魯智深就邀請他坐下，一敘，這才知道，是林提轄的兒子，於是兩人結拜為兄弟。　　林沖離開妻子的舉動，和我們今天很多人陪著老婆或女友逛街嫌煩，讓她一個人去商場或者美容院消費，自己在外面等待是一樣的道理。我在這裡奉勸各位男士（包括我自己）：多陪陪自己的老婆或者女友去逛商場，別嫌煩。說不定你哪次嫌煩的時候，就會惹來意外的麻煩。不信？教頭就是最好的例子。　　就在林沖和魯智深喝酒結拜的時候，出事了：林沖的妻子在廟裡撞到了高俅的兒子高衙內。高衙內仗著自己是高俅的兒子（在《正說高俅》一文里，我提到過，高衙內就是高俅的兒子。書裡面為了表示高俅缺德事做多了，把他改為高三郎的兒子，高俅實際上的堂兄弟），在東京調戲婦女，已經不止一回了。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高衙內只敢調戲單身婦女（家裡沒有男人跟隨的），如果林沖當時在場的話，高衙內最多也就和林沖打個招呼，一走了之。他再想著林沖的娘子，也沒膽子敢上前調戲。只能感嘆「我沒能先遇到這個女人」罷了。可是由於林沖不在，高衙內也不知道這是林沖的妻子，公開就在街上耍流氓、性騷擾了。　　林沖得知消息，立即趕來，本想痛打流氓一頓（估計他當時心裡想的是：什麼流氓，瞎了狗眼，連禁軍教頭夫人都敢調戲），哪曉得一扳過身子來，發現是高衙內，不由得軟了下來。什麼原因？林沖歸屬太尉高俅管轄（如果是太尉楊戩管轄就不怕了），縣官不如現管。頂頭上司的兒子調戲自己的老婆，這口氣只好忍了。忍歸忍了，但是如果林沖能找到更大的靠山，他第一個就要找高衙內算賬。　　高衙內當時也不曉得林沖就是眼前美人的丈夫，還以為林沖管閑事管到他頭上來了。正要斥責一頓，身邊有人認出來，明白了怎麼回事，把他勸走了。高衙內當時一定是憋氣帶窩火，還有點後怕：林沖當時要是扳都不扳，盛怒之下照著他一拳會怎樣。可以設想的是，他遇到林沖是走運的，要是他調戲的是魯達的老婆（當然，書中魯智深沒有妻子），早就給打死了。　　林沖見有人勸架，也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於是放走了高衙內。魯智深到來時，高衙內早走了。林沖還跟魯智深說是「太尉之子不認識拙荊」，表示是誤會，「看太尉面子」算了。魯智深表示：「你怕他是太尉，洒家卻不怕。若讓洒家見到他，叫他吃俺三百禪杖去！」事實上高衙內並不罷休，想出了一條毒計來暗算林沖的娘子。林沖的不幸，剛剛開了個頭。　　高衙內可不想這麼完事，中國人都有貴著求，賤著扔的傳統。高衙內有「花花太歲」的外號，如果連一個婦人都搶不來，不是很丟面子嗎？實際上，比張氏漂亮的女人有的是，但是這樣的良家婦女卻不多。高衙內雖然想，卻還沒有主意。這時候，他身邊的幫閑富安出來了，一語點破高衙內：林沖歸高太尉管轄呀，只要太尉要找他的碴兒，還怕沒有嗎？接著，富安又表示，陸謙和林沖交情不錯，讓他去騙林衝出外喝酒，高衙內埋伏在陸家，自己去騙林沖的妻子張氏到來，把門一關，衙內上去懇求，還能不得手嗎？　　壞東西！沒有這個富安，也不會生出這許多事情來。但是更壞的是陸謙：他完全知道富安和高衙內的計策內容（如果只是高衙內告訴他，我想借你家宅子用一下，你那天去找林教頭出外喝酒，也就沒有這樣的事情了），卻只要衙內喜歡，不顧朋友交情。陸謙可謂禽獸不如，比李逵殺死小孩、王婆害死武大郎都低級！　　林沖這時候心裡也不痛快在：他放走高衙內的時候，一口氣並未順過來，「眼睛直看著高衙內」，只是礙於高俅的面子，不好打他的兒子。心裡煩悶，也想找一個朋友敘敘話。就在這時，陸謙來了。自小交好的朋友來，怎能不高興呢。陸謙就按照計策，先說要去家裡吃飯，這給張氏留下「丈夫在陸虞侯家吃酒」的印象，之後在街上裝出臨時改變主意，到離家遠一點的樊樓酒家就餐。林衝心中不痛快，把岳廟的事情都和陸謙說了，陸謙假裝同情，實際上是在幫高衙內拖時間。此時趕上林沖小便，下樓找廁所，遇到丫環錦兒，被告知高衙內派人詐稱林沖在陸謙家暈倒，叫娘子去救護，自己躲在陸謙家，意圖奸騙張氏。林沖一聽就急了，顧不上去酒店揪陸謙（如果他揪住陸謙再到陸家，時間也不會拖得太長，那有可能當場揪住高衙內，痛打一頓了事），先趕到陸謙家，碰上高衙內正在威逼他的妻子，林沖闖了進去，高衙內嚇得跳樓逃走了（一來是過去的樓不算太高，二來估計高衙內也有點功夫，否則就不跌死，也要受傷）。　　林沖這時候全明白了，回家拿了刀去找陸謙時，人家早得信跑了。林沖一氣之下，拿刀在太尉府門口比划了三天，陸謙不出來，他也不敢進去揪他。　　其實如果這三天里，林衝去找高俅，說明真相，請高俅做主。高俅就算不為林沖做主，也未必敢陷害他——林沖佔據了主動權，高俅的話把攥在林沖手心裡呢。從高衙內回家不敢向高俅說明此事，就可以知道高俅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希望有人當眾揭發他兒子的醜行。而林沖不去見高俅，只找陸謙，不但沒有找到仇人，反而給他們在太尉府留下了定計謀害自己的時間。　　第四天，魯智深來找林沖喝酒。兩人一起上街。林沖一來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他和陸謙自幼交好，又都在太尉府供職；和魯智深剛認識不久，不便告知），二來也知道魯智深性格急躁，萬一他要手執禪杖，打進太尉府就不得了了。沒有把陸謙、高衙內的事情再提一遍，否則，魯智深會提醒他：你已經成了高衙內的死敵，疏不間親，高俅不會為了保你而不管兒子的。得防止他們又想什麼壞主意來謀害你。這樣一來，即使高俅想騙林衝進白虎節堂，也比較困難了。　　林沖沒有提，魯智深也沒有問。就在此時，高太尉府里，一場針對林沖的陰謀正在緊鑼密鼓的策劃中。高衙內病了幾天，高俅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陸謙和富安通過高俅的心腹老都管（《水滸》里的老都管都不是東西，高俅府的老都管是陷害林沖的重要幫凶之一；梁中書府里的老都管，一路上和楊志作對，丟了生辰綱，還恬著臉去誣告楊志），把高衙內得病的真相告知了高俅，佔據了主動權。高俅尋思半天，說了句「如此，因為他渾家，怎地害他！我尋思起來，若為惜林沖一個人時，須送了我孩兒性命」，於是聽從陸謙、富安的建議，親自部署對林沖的陰謀。　　林沖和魯智深連續和了幾天酒，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手執寶刀叫賣的人。此人在林沖走過時，特意喊出「偌大一個東京，竟沒有一個識得軍器的」來話激他，本來就是故意引誘林沖的。林沖看到這口寶刀時，自知是無可匹敵的利器。於是出五百兩銀子，重金買了此刀。當天就在家裡看刀，興奮得一夜未眠。還想著高太尉有一口寶刀，多次想借看一眼都未成功，如今自己也有這樣一口，有空和他比比。　　你想比，比的人就來了。第二天一早，就有兩個太尉府「承局」來請林衝到太尉府去「比刀」。林沖嘴裡嘟囔著「又是哪個多口的報知了」，也沒有細想，就跟著他們進了太尉府。結果誤入白虎節堂。中了高俅的埋伏，被押送開封府。　　其實，高俅用這個計策，有個脫漏處：如果林沖買刀後多給他兩天時間，再派人去誘引他來白虎節堂，就沒有漏洞了。但是高俅頭天賣刀，第二天就收回此刀（就是林沖想借幾回都借不到的那口寶刀），已經露出破綻來了。可惜林沖無智，沒有仔細的辨一下就匆匆而去。來請他的兩個「承局」也都是生面孔，但林沖也被他們一句「新來的」就敷衍過去了。　　林沖等到這兩人走開，才發現自己到了軍機要地白虎節堂，要走已經來不及了。林沖就是有曹操的急智，表示是來見「見太尉獻刀，恐有人知曉，特地前來此地」，高俅也不放過他。更不要說林沖一個勁的表示「太尉派人來叫小人來比刀」，高俅還能放過你嗎？林沖從此不幸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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