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何在?——讀托爾斯泰《懺悔錄》

1這不是一篇要懺悔自己罪孽的文字,也和盧梭、奧古斯丁要敘述自我的真性情不同,這篇文字要探討的問題只有一個,這個問題也是纏繞著托爾斯泰一生的,那就是:人生的意義何在?我們為什麼而活?人的存在是為了什麼?法國作家加繆說,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自殺。這個說法在托爾斯泰那裡絕非虛言,他用他的一生來證明和闡釋。如果這個問題不能解答,對於他而言,這樣的生活就毫無意義。當他無法解答這個問題時,他寫道,「我每天在生活的道路上行走,好象已走到了深淵邊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前面只有死亡,別的什麼也沒有。我不能停步,不能後退,也不能閉上眼睛不看前面,前面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生活和幸福的假象,以及真正的痛苦和真正的死亡——真正的毀滅」。讀著這篇文字,它在那裡,真實地存在著,它所敘述的,深入靈魂的語言,使人的心長久不能解脫,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仍然受著它的影響。心靈在徘徊良久之後仍舊在思索,我想,為了它,我總要留下點什麼吧,於是有了今天這個淺薄的記錄。2我思故我在。托爾斯泰說,「在尋求人生問題的答案的過程中,我體驗到的心情,與一個在森林中迷路的人完全一樣。走到了林中一塊空地上,清楚地看見了廣闊無垠的空間,卻沒有看到那裡的房子,也不可能有房子。我向森林深處,向黑地里走去,只見一片黑暗,同樣沒有房子。我也在人類知識的森林中,在數學和經驗科學知識投放的光亮中尋找出路。它們向我指示了明亮的地平線,但按照它們指引的方向走去,是不可能找到房子的」。在經驗的範疇無法找到答案,托爾斯泰是痛苦的。在他的許多作品中,都能夠看到這種痛苦求索的痕迹,看到一個個嚴肅、正直,純潔、善良,努力探索精神世界奧秘的人,《戰爭與和平》中的皮埃爾,《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列文,《復活》中的聶赫留多夫。他們和這些作品本身一樣,之所以出類拔萃,不是因為他們做出了超越拿破崙的史詩般的英雄壯舉,而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一個個思想者。年少的托爾斯泰很不喜歡宗教的虛偽性,他從十六歲開始就不再做禱告,不再去教堂,也不做齋戒。而是追求在生活中的盡善盡美,在意志上的盡善盡美,在體質上的盡善盡美,在道德上的盡善盡美。同時,他「還誠心誠意地希望做一個好人」。這些思想在他的早期作品中得到了體現,那時侯,他筆下的人物都有一顆追求上進的年輕的心,他們懷著愛,滿懷欣喜的心情觀察著這個世界,他們勇敢,富有激情,都有美好的理想。但更多的是,他們都是那麼樸實、正直、而且都在生活中不斷地自我審視。3托爾斯泰不僅僅是一個天才的作家,他更是一個思想家,他和普通的為了生活而單純寫作的人有著本質的區別。托爾斯泰回憶起青年時期的自己,那個時候,從塞瓦斯托波爾前線來到莫斯科的托爾斯泰一度醉心於作家的頭銜,並為自己能與這些優秀的人物站在一起而深感自豪。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的生活開始變化了,「他們把我看成自己人,恭維我,奉承我。與我來往的這些作家作為一種群體,他們對生活的看法立刻俘虜了我,我身上原有的改惡從善的願望也隨之煙消雲散」。托爾斯泰的良心引導他走向不同的方向,很快就同這些自命不凡的作家群體產生了嚴重的分歧,並且在思想上與他們分道揚鑣。因為他要尋求的,不是文學藝術世界的名譽和地位,而是要走一條尋找真理與美善的道路。托爾斯泰剖析到,「我是藝術家,詩人,我寫作,教育人,可是自己什麼都不懂。。。。。。我們人數很多,儘管相互之間在不停地爭吵,指責,但都在寫作,發表作品,教育別人;而且不顧自身的無知,連什麼是好是壞這一類生活中最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們爭著發表自己的見解,不願意聽對方在說些什麼。有時相互包庇,相互吹噓,以便到時候別人也來包庇我,吹噓我。有時則火冒三丈,叫罵的聲音一人比一人高,簡直像在瘋人院里一樣。。。。。。現在我明白這與瘋人院沒有什麼不同,那時候我對這一點這是模模糊糊地有點兒懷疑。只不過同所有瘋子一樣,把別人都叫做瘋子,惟獨自己除外」。托爾斯泰與這些自命不凡的作家,與自己的過去決裂了。他要開始新的探索,世俗的羈絆無法束縛他的思想,他的思想註定要高高飛翔,到達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峰,威臨整個世界。如果我們能夠沉靜下來閱讀托爾斯泰的小說,我們會很容易地發現,它們確實不是單純的小說,而是在描繪一個人的精神世界,那麼豐滿,那麼美麗,充滿生機,與這個世界融合在一起,並且體現了我們這個世界最真實、最基礎的一部分。正因為如此,面對寫作而帶來的聲譽,托爾斯泰保留了一個思想者的本性。他在談到《戰爭與和平》時說,「《戰爭與和平》是一部什麼書?它不是長篇小說,也不是史詩,更不是編年體的歷史。《戰爭與和平》是作者以一種它所能表現的形式想要表達並能夠表達的東西。」4托爾斯泰與莫斯科的作家們產生了巨大的思想分歧無法彌合,衝突是遲早的事情。即使是進步作家中的代表屠格涅夫,在托爾斯泰看來,在某些方面也是虛偽的。這使屠格涅夫與他發生了嚴重的爭執,一度發展到托爾斯泰要求決鬥的地步,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創傷在十多年後才得以消除。托爾斯泰是一個思想上的鬥士,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一切在真理的面前都是渺小的,他以真理為準繩,衡量一切。他的《懺悔錄》不僅僅粗淺的分析他人,最為關鍵的在於,它不斷地否定自己,真實地認識自己與自然的距離。托爾斯泰寫到,「回想起這些年的生活,我不能不感到恐怖、厭惡和痛心。我在戰爭中殺死過人,找過人決鬥想送掉他的命,我打牌輸了不少錢,揮霍農民的勞動成果,還懲辦過他們。我生活腐化,對愛情不忠;我撒謊騙人,偷雞摸狗,通姦,洶酒、鬥毆、殺人。。。。。。凡是犯法的事我都干過。而幹了這些事我反而得到讚揚,我的同齡的人至今一直把我看成是正人君子」。我不知道托爾斯泰是在一種怎樣的心態下寫就了這段文字,但是這段文字足以令我驚心側目,驚心的是他的真實,側目的是他的勇敢。當今中國,有多少人生活於醉生夢死之中呢?舉國上下,沆瀣一氣,人慾橫流,手段之卑劣,人品之下流,可謂歷史之極,此輩惡行,已到天地難容之境。而又有多少人,能夠斧正自身,不染淤泥,稟浩然之正氣,立己身於天地之間呢?托爾斯泰在另一篇文章里寫道,「我羞愧欲死,我是罪人,我應當被人蔑視」。托爾斯泰偉大嗎?他只不過做了一個真正的人所應該做的事,那就是,抑惡從善。而我們更多的靈魂則站在生活的陰影中無力自拔,懸崖臨危而不自知,離開真理與美善的道路越來越遠,最終泯滅了心中僅存的真理與美善的火花。試問,有多少人可以認識到自己身上揮之難去的惡,認識到生命中已經腐爛的那些部分,認識到生之中即隱藏了死亡呢?鼓足勇氣,真正的否定自我,三省己身,此真人,真君子也。嚴格說來,不少的人均是行屍走肉,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5或許,我們不應該也不能否定這些人,惡之所以存在,也有之所以存在的理由吧。惡人之所以做惡,並成為惡人,他自己也無法完全控制。天地有仁,人世間的痛苦,豈是幾句充滿牢騷的話語就能說清的。沒有愛,托爾斯泰就不能認識到真理與美善的意義,沒有寬容,就沒有對自然萬物的深入理解。托爾斯泰說,「我拋棄了我們這一類人的生活。我認為那不是生活,而只是生活的冒牌貨。我們所生活的優裕的環境,使我們喪失了理解生活的能力。為了理解生活,不但應當理解我們這些與眾不同的寄生蟲的生活,還要理解普通的勞苦民眾的生活,那些創造生活的人的生活,理解他們對生活意義的認識」。深入理解自然的內部,深入普通民眾的生活,去理解那些風俗,歷史,道德規範,宗教傳統,思想準則,去理解那些被膚淺地推翻過和批判過的東西,去認識它們的合理之處,區別它們之間的異同。晚年的托爾斯泰幾乎徹底顛覆了傳統,但同時,他又緊緊跟隨著傳統,歷史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理性和良知。他否定法律條款,否定那些不合理的宗法制度,否定藝術,否定莎士比亞,否定貝多芬,總之,一切規定性在他看來,彷彿都是不和諧的噪音。而只有他所認識的真理,值得他傾心愛慕。6在托爾斯泰的《懺悔錄》中,托爾斯泰我們為什麼而活這個問題一直在了深入的探究。他引用一些哲人的觀點:「蘇格拉底說,肉體的生活是惡,是荒謬。因此毀滅肉體的生活就是幸福,我們應當希望得到這種幸福。叔本華說,生活是不應當存在的,是惡,只有轉化為虛無,才是生活唯一的善。所羅門說,世間的一切,無論聰明、愚笨、富貴、貧窮、快樂、痛苦,都是虛幻之物,一文不值。一個人死後,什麼都沒有了。這多麼愚蠢。佛祖說,明知病痛、衰弱、老死不可避免,是無法生活下去的。應當從生活中得到解脫,放棄生存的各種可能性」。這些哲人似乎在說,「不能欺騙自己了。一切皆空,沒有生到世上的人是有福的,生不如死,應當從生活中解脫出來」。總之,這些哲人都認為人生是不幸的,人生即是惡。7托爾斯泰繼續探究普通人關於人生的四種不同的態度。第一種是醉生夢死的人。這些人處於愚昧之中自得其樂,他們不管自己的處境,渾渾噩噩地渡過一生。第二種是尋歡作樂的人。明知生活絕望,就放縱自己,沉迷於享樂之中。這種人的觀點是,在我之前,是虛無,在我之後,仍是虛無。而我自己,應該享受眼前能夠得到的一切。第三種是嚴肅到自殺的人。就是知道人生是虛無與罪惡之後,就勇敢地面對死亡。對於種態度,托爾斯說,「我認為這是最不失尊嚴的辦法,我也想這樣做」。托爾斯泰的一生中不止一次流露過自殺的想法。第四種是得過且過的人。這些人知道人生沒有好的結果,卻沒有力量結束人生的欺騙,就過一天是一天,過著自欺欺人的生活,這是一種軟弱無力的生活態度。托爾斯泰自認為屬於第四種得過且過的人,既對生活絕望,又對生活保持絕對的清醒,雖然痛苦,卻依然苟延殘喘。8托爾斯泰在總結完各種類型的思想觀念後,對它們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他感覺到,這些認識,無論是哲人還是普通人,每種認識都是片面的,不準確的,只是強調了某一個方面。而他自己的認識同樣是片面的,不準確的,「假如沒有這些概念,也就沒有生活,沒有我,可是我想否定整個人類在這方面得到的全部成果,單槍匹馬地按照自己的主張從頭再來」。如果人的生活是一種罪惡,那麼人類為什麼還健康的存在呢?自然為什麼能夠允許如此大規模地產生惡呢?人類繼續繁衍發展著,並沒有就此走向衰敗。那麼,這些觀念肯定有不合理的成分。托爾斯泰據此懷疑道,「我和叔本華、所羅門的論點是愚蠢的,儘管我們自以為聰明,因為我們認為人生是罪惡,可我們始終沒有去尋死。。。。。。我明白我們的全部論證處在一個怪圈之中。無論我們的論斷多麼嚴密,多麼精闢,我們無法找到問題的答案,始終是0=0。因此我們可能走錯了路」。托爾斯泰在長久的思索之後,「我開始明白,信仰所提供的答案,包含著人類深邃的智慧,我沒有權利根據理性的認識來加以否定」。9在《懺悔錄》中,托爾斯泰通過一種特別的方式敘述了他思想的歷程,在長時間的探索之後,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那就是信仰。「當我對上帝的存在失去信心的時候,我就活不成。假如我沒有必定會尋到上帝的這種朦朧的希望,我早就自殺了。只有當我感覺到他的存在,找到他的時候,我才會生活下去」。他進一步寫到,「知道上帝的存在就等於有了生命。上帝就是生命」。但是,這樣的信仰應該是精神上絕對的服從和順從,而不是形式上的點綴。「於是我完全明白了。我在尋求信仰,尋求生活的力量,而他們卻在尋求當眾履行世俗責任的最佳手段。。。。。。為了履行世俗的責任必須使用暴力」。托爾斯泰對於教會的繁文縟節和形式教條非常憎惡,對於以基督的名義發動戰爭等暴力手段更是全力反對,他老是揭露教會的瘡疤,這使東正教會忍無可忍,在托爾斯泰發表了《復活》之後,俄國東正教終於革除了他的教籍。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托爾斯泰信仰著,真心服雋上帝,而這個上帝在他看來,就是自然,就是愛。違背愛的原則的一切行為都是不可接受的。10對於人類並未倒退,大多數人生活得安寧平靜這個事實,托爾斯泰做了進一步的思考。最後他發現,「我和所羅門、叔本華都沒有自殺,但並不是由於這個事實,而是因為古往今來數十億人一直生存在世界上,並且以他們的生活的波濤托住我和所羅門沒有下沉」。不是傑出人物創造了歷史,而是歷史產生了傑出人物。歷史是由人類所共同創造的,所有人,無論死去的,還是活著的,所有的活動構成了人類歷史。任何個人都不能凌駕於歷史之上,而是應該在創造歷史的人群中去尋找真理。「我們這一類人,既有錢又有文化的人,我們的生活不但使我厭煩,而且已失去了任何意義。我們的言談舉止以及科學、藝術,在我看來完全是兒戲。我明白,不能從這些地方尋求人生的意義。我認為勞苦民眾創造生活的行動,才是唯一真正的事業」。托爾斯泰要在平凡的普通大眾之中尋找真理,他要與自我的傲慢決裂,與名利決裂,尋找人類世界的自由之境,尋找隱藏在平凡生活中的真理,「我拋棄了我們這一類人的生活。我認為那不是生活,而只是生活的冒牌貨。我們所生活的優裕的環境,使我們喪失了理解生活的能力。為了理解生活,不但應當理解我們這些與眾不同的寄生蟲的生活,還要理解普通的勞苦民眾的生活,那些創造生活的人的生活,理解他們對生活的意義的認識」。11中年以後的托爾斯泰的眼光不再局限於文學藝術,在他的中後期,他關注的是更為廣泛的範疇,關心的是改造世界的方法。為此,他為教育普通民眾的教育寫了《民眾教育論》、《論民眾教育》,為兒童編寫《啟蒙讀本》、《與兒童談道德問題》,為信仰寫了《定理神學之批判》、《教會與國家》、《我的宗教》、《宗教論》、《論理智與宗教》,為農民寫了《論荒歉時對於平民的補救方法》、《拯救饑民論》、《拯救饑民報告書》等等。他以他的愛,廣博的愛,回報這個世界。托爾斯泰死前用這樣的話評價自己,「我不是一個聖者,我從來不自命為這樣的人物。我是一個任人驅使的人,有時候不完全說出他所思想他所感覺著的東西;並非因為他不願,而是因為他不能,因為他時常要誇大或彷徨。在我的行為中,這更糟了。我是一個完全怯弱的人,具有惡習,願侍奉真理之神,但永遠在顛蹶,如果人們把我當作一個不會有任何錯誤的人,那麼,我的每項錯誤皆將顯得是謊言或虛偽。但若人們視我為一個弱者,那麼,我的本來面目可以完全顯露:這是一個可憐的生物,但是真誠的,他一直要而且誠心誠意地願成為一個好人,上帝的一個忠僕」。「一個可憐的生物」,這個被稱為偉大藝術家的人物的態度是那麼的卑微,這是一種對自然的敬畏,是一種對自然的謙虛,是一種真正偉大而高尚的德行。12自19世紀以來,各類思想潮流泛濫成災,而達爾文主義工業文明的普及而傳遍整個世界,執各類理論之牛耳,似乎成了至理之言,儼然顯學。其論點是:自然界的狀況是自然競爭、自然選擇,而適者生存、弱肉強適是永恆的原則。自然世界的原則同樣支配著人類社會。由此推論的結果便是,人性本惡,自私自利便是人類之本性。在自然界,趨利避害是無法避免的,但並不一定基於自私的本性。自然的道理,深湛無比,精微無比。卻用一個字可以大致說明它們——美。萬物無不趨向於完美之境,何也?相互求穩定,求全也。老子說,「曲則全,枉則正」。此萬物向善之途,卻與自私無關。萬物都朝著所在之處的完滿而運行著,自覺地呈現出真實的狀態,這就是自然的善道,天之誠意。人類社會亦是如此,各級組織均求自身之完善,此向善也。本是集體主義之精神,何來人性本惡與自私之說?雖有爭執與戰端,不過亦是為更大級別之人類組織求完善的方法和途徑。動物弱肉強食,這只是自然界的表面現象。深入理解,動物在生存系統之中,亦參與到系統本身的完善中去。優勝劣汰,不過是一個子系統比另一個子更加完善,故其內在之力強大,在運行的過程中相互達成的一致而已。孫子說,「可勝在敵,不可勝在己。欲為可勝,先為不可勝」。何為不可勝?即求凡事完備,思慮周全,準備充足,盡內在之能。簡言之,亦求內部之完善,求美也。所以說,完美,就是堅強與力量的象徵。惡,是事物運行過程中的一個假像。世間萬物本無善惡,這是人對自然的一個誤解。但萬物趨向於完美的運行模式,卻是顛撲不破的道理。試觀整個宇宙,萬事萬物,無不如此。故美之道,真理之道,自然之大道。達爾文的說是通過觀測生物界的外在現象,來推測自然世界的根本道理。觀其表而定其內,此中有大謬。13人類的發展,不在速度,也不在所掌握的事物大而全,而在於社會內部的完備與否。片面追求速度,追求疆域的廣闊,物質的多寡,此捨本逐末而已。自古以來,人民生活富足,居有其屋,安有其業,少有所靠,老有所依,普天之下,為內外之和諧完美盡心儘力,此社會理想之狀態。當代社會與古代社會有本質的區別嗎?在我看來是沒有的。過去的不平等仍在,過去的不公正仍在,過去的暴政仍在,過去的殺戮仍在,過去的飢餓仍在,過去的貧窮仍在,過去的痛苦仍在,過去的苦難仍在。古代社會的人沒有安全感與幸福感,數千年之後的現代、社會仍然沒有安全感與幸福感。古代的民眾為了他們的國家利益奉獻著熱血和生命,現在的人仍然在為了國家利益奉獻熱血和生命,但是,以國家的名義所帶來的,從來就不是民眾所想要得到的。他們的理想與期望,從來沒有得到過尊重和重視。當今中國之國策,何其偏狹,為片面追求發展與速度,以錢為綱,竭澤而漁,置人民生老病死而不顧,難道不是在做本末倒置的事嗎?難道不也是違背自然規律的事嗎?許多人為了個人或者集團的利益,取代民眾共有之意志。利用手中權柄,結黨營私,將個人或者集體凌駕於民眾之上,視天下人如無物,此非利國之利器,實為竊國害國之賊。國富而民弱,怨聲載道,民不聊生,此行此弊,不可久行。14人生的意義何在?困擾托爾斯泰一生的問題在托爾斯泰看來應該是為了真理,為了信仰,他最終走向了真理與美善的途徑。他在《懺悔錄》中說,「人在生活中的任務是拯救自己的靈魂。為了拯救自己的靈魂,必須按照上帝的意志生活;而為了按照上帝的意志生活,必須禁絕一切生活享受,要勞動,服從,忍耐,寬容」。不知道托爾斯泰所找到的答案是否是唯一的,但是,這本書所帶來的亮光卻照亮了人的心,可以感受到,來自於他的思想深處的愛,從來就不曾消失。它們就在這本書中,使我們感到溫暖而充實,使人們可以在黑暗之中依稀辨別前行的路。通過這本書,我們知道:我們,每個人,在這個世界,在精神的領域裡,原來是互通的。人類本身就是一個整體,為了這個整體,我們,每一個整體中的微小分子,都應該為了這個整體的完美貢獻自己的心力。這或許就是我們這些分子存在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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