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畫卷三百里,一壇綠蟻說春秋

紅塵阡陌，繁華如煙，有個書生人，淌在秦淮江岸，翻看書卷一卷一卷，欲尋真情還剩幾何？此去經年，俗世涼薄，那個說書人，酒棚擺在渡口，走江湖觀江湖，一壇綠蟻且待君酌。（一）秋風畫卷三百楓火，落花時節靜候君在煙波臨水的江南，有一座被懷舊的時光浸染的深山，山間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宛轉見證了歲月的滄桑和人情世故的過往。而我的那間草木房舍，就在山底腳下。屋子是由山間搬來的石塊築成，房頂搭著幾根承載得起風雨的巨木，蓋上青釉磚瓦，灑些枯草樹枝遮蓋著，再建一道竹籬築成的圍牆。庭院四周，種上兩三桃樹，三兩梅樹，以及幾叢竹林。不問流年吹散的沙，散在了誰的發梢里，不問情意漂泊的花，落在了誰的指尖上，就這般站在時光的走廊向晚處，做一個安靜的人，風來聽風，雨來賞雨，花落不悲，花開輕喜，任憑清風吹拂著心底淡淡的故事，守著自己的竹籬小院，如花美眷的年華便在紅塵阡陌上漸次宛轉開來。我喜歡夜晚倚著窗，在韶華深處遙望山下落下的萬家燈火，那些燈火心生的惆悵涌動的心事也隨著燈火的搖曳，而闌珊了起來。人生，原本就是風塵中的滄海桑田。紅塵阡陌，人來人往，人情隨著流水時光變得越來越發薄涼，都應是尋常。在這物慾橫流時光匆忙的大時代里，真心、真情、真愛，所有的真，已不再是心底不可或缺的風景，都被繁華煙火的房檐悄然遮掩去了。人與人之間的相交線里，都有一根生在暗處的牽纏利益的索繩。所謂的萍水相逢如陳年老釀，不過是表面莫逆暗地鄙夷的入戲一場。你有錢，你有權，你有我想要謀取的利益，那我便帶上面具，捨命陪君演你想要的情真。因為都明白，再相逢恨晚的相見，再唯美艷羨的相知，再細水長流的友情，也抵不過實實在在的利益來得現實長久。然而即便是這樣紛擾的、繁花似錦的紅塵，藏在我心底的那份執念，那顆初心始終不曾改變。我始終認為，只要堅守真心，只要保持相信，這繁華萬象的世間，總會有一個回眸，是為我而轉身；總有一份情誼，唯美我的生命；總有一個值得我相交的朋友，護我不再飄零。「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你即將孤身前往蜀地，遠走天涯，舉目無親，但不必覺得惆悵，不要為遠別而悲傷。你我雖然天涯相隔，但只要聲息相通，也猶如近在咫尺。語言樸實，詞語平淡，然而卻蓋不住彼此之間不會隨著時間距離的延伸而淡去相交的濃濃深情。因為真正的真情，是不需要華麗的辭藻，刻意的修飾的，情真，自然意切。四季輪轉，春去秋來。窗外秋風盡處，三百餘里的楓林已然盡染，如一幅紅火遍野的畫卷。那一片一片火紅的楓葉，在秋風中旋轉著，飛舞著，也順帶著，將塵封的歲月翩躚開去。原來，時光已然變得這般的長了，就連自己都已快要忘記在這間小屋等待了多少個春秋了吧，曾經的桃樹如今已經茁壯挺拔，曾經不起眼的弱竹如今已經綠色一片，曾經堆砌的新房如今已是青藤瀰漫，寫滿了歲月的痕迹風霜。我不知，不知還要等待多少個春秋，才能等到我想要等待的友人，與那藏在時光深處的人間真情見上一面。然而我所知的是，無論多少歲月，我都願執此念，相守此生。屋外的落花紛飛，楓葉紅遍了整座深山，那田園埋下的酒罈也都散著酒香。夜色如水，我輕輕地關上門扉，於軒窗坐下，煮上一盞清茶，在歲月深處靜靜的等候，靜候與君的相逢。（二）一壇綠蟻一場春秋，真情說與風雪聽歲月匆匆，流年如雪，那漫天飛舞的雪花飄落了一季又一季。轉眼又是一年飛雪連綿。黃昏天欲雪。冬日的黃昏，寒風四起，而欲雪之時，更是冷寂到極點。我穿著加厚的青衫站在屋檐下，負手等候，眼見天色越來越暗，而那一場醞釀已久的雪馬上就要落下來，寂靜深山已空無一禽，哪怕已經孤單的等候了無數時光，此刻內心也不禁心生了一絲惆悵。歸人未來，只好折身回屋，架起火爐。不多時火爐里的柴火便燒得旺盛了起來，不時有一星半點的火花從炭盆里飛出來，與冒著冷氣的空氣碰撞，發出清脆的嗶撲聲。桌上放著滿桌子的酒，酒自然不是陳年好酒，酒面上還漂浮著不好看的酒渣，色微綠，細如蟻，正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里所寫的綠蟻酒。取來兩隻酒杯，倒上兩杯綠蟻酒，甘烈濃厚。不知何時，天空中開始飄落起了雪花，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漸漸的，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風雪，飛雪連綿。室內紅爐生暖，窗外地凍天寒，然而依舊不能遮掩梅花悄然綻放的身影。橫斜清瘦的枝，玉骨無塵的朵，素凈含香的蕊，一縷一縷的暗香，緩緩從歲月深處襲來。它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里，就那般姿態妍妍的盛放著，不懼風雪，不懼孤寂，它是否也和我一樣，在等待不媚俗世堅守真心的知音人？酒入喉，相思骨，後院里陳放的那些上好綠蟻酒，還要擺放多久，才能變成不是一個人獨飲的酒？曾想，「若知四海皆兄弟，何處相逢非故人」，帶著自己的夢想，帶著自己的真情，每一個萍水相逢都是真心，每一份真情都與利益無染。曾想，「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與君相逢紅塵陌上，鮮衣怒馬共話人情冷暖，友情的芬芳，就像風雪裡盛開的白梅，無需多言，知心自然懂得。曾想，「未言心相醉，不再接杯酒」，與君相交，胸懷坦蕩，心不設防，就如踏雪歸來遙遙望見屋舍透出的燈光，心生溫暖。不期待那樣一場春秋，伯牙遇子期，高山不言，流水不歇，古老的琴曲不斷，相知相伴。那遙遠的琴音，穿透歷史時空，溫暖了多少人的歲月。也不期待這樣一場春秋，兩顆風清俊秀的靈魂相撞，容若在流年裡與他低吟淺唱，貞觀在他死後再也不復拈詞長短，一句懂得，勝過千言萬語。我只是期待，期待這樣一場春秋年華，在滾滾的紅塵里，能夠遇到幾個不帶面具保持真心的朋友，坦誠相待，真心相交，就像這綠蟻的酒，純凈而炙烈。或是一起泛舟江上，把酒吟歡；或是一起行走青石老巷，回憶過往；或是一起風雪煮酒，談場春秋。「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不用半句的客套，不必設防半點的心牆，不需特意尋找一個理由，只那麼一聲輕呼，便如約而來，用真心相守著這份友誼真情。不論悲歡，只要需要，都在身旁。只是，人活著便有慾望。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活在這個世上，都有自己的念想，都想走上一場轟轟烈烈後人銘記的春秋，都想有一段畢生難忘的人生篇章。追逐名利，嚮往權威，期待名動四海，是他們的追求，是他們期待的春秋；堅守初心，不慕名利，相交知心，是你的追求，是你所期待的流年。說到底，不過是所求所看重的東西，不同罷了，誰都無可厚非。蠅頭微利，蝸角虛名，薄情寡義，人情淡漠，誰都無權責備，也無權指責。或許身處在這樣紛繁嫵媚的紅塵，直至搭建的房舍都不堪重負的老去，我此生都等候不來一個人，遇不見一顆真心，邂逅不了一份真情，那也無妨。我會依舊如從前一樣，堅守著真心，備好酒味清烈的綠蟻酒，靜候真誠相待的友人到來。至於能否等到，隨緣就好。我就這樣的，飲著一壇綠蟻感慨一場春秋，將曾經那些真情，靜靜地，說給自己聽，說與風雪聽。不知不覺已是夜深了，那桌上十多壇的綠蟻酒，也已喝得所剩不多。窗外的雪漸大，風也愈發的刺骨了，我微微收緊了身上的衣衫，就這樣倚著爐火，迷迷糊糊地睡了去。只剩下，屋外寒梅如舊的，飄蕩著歲月清香，凌寒綻放著。文/燕歸塵q274628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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