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春運奇觀

  心理導讀:春運就是「春暈」,即一次農曆年間的自我「電擊」。它利用一個混亂低效、放肆斂財的運輸體系,和一種充滿苦難的遷徙,來重申改變命運的必要性。——中國心理健康網(www.cn-psy.com)

  春節快要到來了。一場規模宏大的春運又要開始了。

  在中國大地上,春節這個傳統節日期間,每年都會上演一道春運奇觀。「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一到年根,離開家鄉在外地打工的2.5億多位農民工再也沒有上班的心思,他們都盼著和家人早日團聚。這個時候,全國大中小城市的火車站、汽車站、甚至飛機場,都聚集著來自天南地北、歸心似箭的農民工,即使那些買不到票的,乘兩輪摩托也要回家過年。「春運」和「一票難求」成為媒體最熱鬧的辭彙。

  春運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特有的交通運輸現象,即大量以農民工為主體的人群在城鄉之間的大規模「遷徙」。中國人講究春節家庭團圓,工業化的社會變遷,逼迫農民在農村與城市之間流動。上世紀80年代初以前,中國農民很少流動,春運問題未引起有關方面關注。80年代中期以來, 回家過春節的群體里增添了打工族,節後農民外出務工者越來越多。

  1989年初春,內地湧向東南沿海的農民人數劇增。由於鐵路運營能力有限,一時許多大車站都滯留數萬外出農民,爆發了第一次民工潮。此後,每年都有農民工於春節前後在城市與鄉村之間大量流動,春運由此形成了特殊的名詞,客流量為平時的3倍以上。這期間,春運和農民工幾乎變成了同一個話題。農民流入城市和沿海發達地區打工,但其家庭並沒有隨之遷移,尤其老人和孩子依然留在農村。農民工家分兩處,除少數離家近的農忙時能夠回家幫忙外,大多數農民工平時很少回家,只有春節才能回家團聚,節後又匆忙返回就業的城市或工廠。新增農民工不斷加入這種候鳥式的流動,致使以農民工為標誌的春運人口大流動規模越來越大。有人說,一部春運史,就是一部農民外出打工史、改革開放史,也是一部農民辛酸史。

  據工人日報報道,2012年春運期間,中國城鄉大約發生了30億人次的遷徙。在幾十年的經濟高速增長後,城裡人還在拒絕農民工的融入,農民在城市裡僅僅是「苦力的幹活」,而想進城的農民依舊未形成自覺的城市意識。這多少有些類似上世紀80年代初,中國打開了國門之後,不少人到國外去「洋插隊」,以高級知識分子的身份從事苦力,掙美元或者日元。但那些洋插隊者,很難有機會融入發達國家。遺憾的是,目前政府依然沒有清醒認識到社會結構巨變的現實,有人以「二元結構」形容農民工對中國經濟的貢獻,但很少有人了解農民工在城鄉之間「遷徙」的心酸。最關鍵的是,很少有人自覺地將農民工看作他們其中的一員。例如,農民工這個稱號就多少帶有一定的歧視色彩。

  春運之所以如此牽動人心,是因為全中國幾乎每個家庭都有親人匯入春運的人流。外國人則對中國如此大規模的人口流動充滿好奇,驚嘆不已。「父母在,不遠遊」早已被生存和渴望美好生活的慾望擊碎了。雖然古代經商遊學的,走西口的,闖關東的,進京趕考的,回鄉省親的,也大有人在,但那時候的人群移動較之今天的春運人群,不可同日而語。「春運」是近三十多年,人類歷史上發生的,在經濟快速增長的中國,所特有的現象。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社會、文化的發展賦予「春運」很多新內容,也使它每年都要「熱」一下。

  為了緩解訂票難,鐵路部門推出了網上訂票服務熱線,從2013年春節開始實行。一下子,電腦搶票成為春運期間的新氣象、新風景。然而,現代化的設備讓農民工的窘境顯現無遺,由此引發了大學生和研究生與農民工搶票的尷尬。儘管回家過年的大學生和研究生很大一部分也是農民的孩子,農民工人流中也許就有他們的父輩,可是搶票還是無情地發生著,以至於一些軟體公司,為了牟利,非法出售一些搶票軟體,真是發「民難」財。可那些軟體,對於那些沒有電腦,沒有用過電腦,甚至還沒有聽說過電腦的農民工來說,實際上毫無用處。他們依舊採取傳統的排隊辦法,在火車站排隊十幾個小時或幾十個小時買票,如果買不到票,就只好受車票「黃牛」的剝削。春運人數記錄一次次被刷新,一方面顯示了中國交通運營能力的增強,另一方面也顯示了民眾遷徙流動的頻度加大,更顯示了農民收入渠道的局限——進城打工成為農民所有職業中來錢最快的行業。

  當今的青年農民,除了農活不會幹之外,很多城裡年輕人不願意乾的活他們全都會。簡單一點的,他們可以當垃圾清掃工;輕快一點的,他們可以看大門,守庫房;技術含量低的,他們可以當碼頭裝卸工;複雜一點的他們可以工作在蘋果手機的生產流水線上。如今,城市是靠大量的農民工來運轉的,一旦農民工流停止了流動,城市的癱瘓是不可避免的。另外,如果農民不再生產廉價的糧食給城市,城市的動蕩也很快就會發生的。

  在自然界里,動物遷移是偉大的壯舉。澳大利亞聖誕島1.2億隻紅蟹沿海岸移動;北極燕鷗往返7萬公里超長途飛越;總數超過60億隻的候鴿遷移,灰鯨長達1.8萬公里的繁殖與覓食運動;東非角馬長達5000公里轉場運動,都已創造了地球生物史上的極限紀錄。最近,有媒體報道了最令人震撼的動物遷移:近18萬頭北美馴鹿,從南部林區遷徙到位於北極苔原的繁殖區產犢,不顧狼群和棕熊的捕獵,重返越冬區,完成長達數千公里的遷移。

  然而,所有動物界那些偉大的長征,都無法跟發生在中國的人類遷徙記錄相比。在21世紀,地球生物遷徙的記錄已經被一個全新物種——「中國農民工」所徹底刷新。這種高等動物,在每年冬季1月到2月期間的40多天,往返於中國東部和中西部之間,人數多達八億,總流量超過34億,佔世界總人口的一半!

  從某種角度看,春運就是「春暈」,即一次農曆年間的自我「電擊」。它利用一個混亂低效、放肆斂財的運輸體系,和一種充滿苦難的遷徙,來重申改變命運的必要性。每一次返鄉,都是一次痛徹心扉的自我告誡,激勵著農民工跟鄉村道別,跟農業告別,成為夢中的都市居民。但這場悲劇的真正要害在於,無論都市還是鄉村,都不是中國農民工的真正家園。只要農民工沒有找到自己的理想地,這種鐘擺式春運「遷徙」就將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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