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捨不得,是幸福的開始!
聽見你說幸福是--躺在公園的草地上,曬一個下午的太陽
聽見你說幸福是--握著愛人的手,看著愛人臉上的微笑
一整天,不言不語……我聽見了
如果--所有的擁抱,都不會是永遠的擁抱
我或許聽懂了什麼,知道你哭泣的時候
守候在你身邊,陪伴你哭泣
你微笑的時候,我也微笑,心中歡喜可以不言不語
畫家蔣勳自在地靠在八裡畫室的窗邊,用一貫渾厚的嗓音,朗讀這首他為《天下》寫的詩《幸福》。
窗外的淡水河漲潮了。渡船頭旁的步道,黃昏散步的人群三三兩兩。蔣勳一如平日,走出畫室散步,他走得很慢,一邊解說隱藏在大榕樹下碉堡裡,一座「萬善同歸」的墓碑。
清朝道光年間,大批少年移民,離開故鄉到台灣,在八裡渡船頭上岸。他們為了紀念路上死去的同伴,在上岸處蓋了一座墳。
「他們不是一個個自我,是一個群體,」蔣勳喜歡在路上探索,這個老墳就是他散步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他仔細研究,挖掘出這段歷史裡,無名小人物的共好與共善。
六十五歲的蔣勳,生了一場大病後,每天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先讀《金剛經》。讀完經,開始熬粥,然後到淡水河邊走路一小時。
淡水河的潮汐起落,鹹鹹潮潮的海風,已經成為他生活中抹滅不去的記憶。
蔣勳:忘不掉、捨不得,是幸福的開始!
禪宗裡面常常有個小沙彌,一直問師父,「什麼是佛法大義?」就像我們現在一直在問,「什麼是幸福?」老和尚回他,「你今天吃飯了沒有?吃了,就去洗碗啊。」
這是禪宗。其實是告訴你,把此時此刻該做的事情做好,就是幸福。點點滴滴的生活裡,最平凡的細節加起來,才是幸福。
現在,我們看到一點風吹草動,就覺得活不下去。
好多人在說歐債危機、金融風暴,竹科停車位愈來愈多,日子該怎麼辦?好多企業朋友來找我,說這個是硬著陸,不是軟著陸。
一個特別焦慮的竹科企業老闆,要我幫他卜卦,我用錢幣丟一個爻出來,好死不死是個損卦,他臉都白了。
其實,《易經》沒有所謂好跟不好。因為損卦後面的卦,就是益卦。我跟他說,企業其實有個損益點,損是往下的弧線,益是往上的線,兩個經常交錯出現。
個人的生命、企業的生命、國家的生命都一樣,不會永遠是益,也不會永遠是損。到了山頭就往下坡,到了山谷就往上坡。
我跟他解釋,損卦裡六個爻,他聽到就笑了。因為裡面說「三人行,則損一人」,他說公司已經裁員三百人了。
損卦裡說「損其疾,使遄有喜,無咎」,意思是你可以趁這個機會,把個人和企業的弊病減損掉。
所以,損不是說損失,而是減損。蔔到損卦時,誠信很重要。裁員也好、減薪也好,要讓人信服,就能度過。
幸福不是分數或排名的問題,而是怎麼回到「敬」這個字,讓我們尊重所有的物跟人。
人類數千年文明中,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濫用物質!
我看到上一代對物質都很珍惜。我們家六個小孩,衣服都是媽媽親手做的。
衣服大哥穿過換我穿,再換弟弟穿,破了就做抹布。釦子都會剪下來,我媽媽就放在一個瓶子裡面,因為她認為什麼東西都不能丟掉。我覺得這裡面真的有幸福感。
現在,很多小孩子玩touch(觸控)手機,幸福不是只有在touch機器。你要知道你最愛的人,跟他touch也很幸福。但現在人跟人之間很害怕touch,不太敢用觸感。
我跟朋友說,這世界上有七十億人,能跟你touch的人很少很少,你一定要珍惜體溫的記憶。味覺也是。
我常跟人說,母親走了七年,但她氣味還在,別人很難理解。但我覺得,因為你曾經有過那麼深的身體記憶,你不會忘記。我覺得那就是幸福感。
我經常講美,美就是把這些記憶找回來。我住在淡水河邊,可以感覺到河的氣味,招潮蟹、蛤蜊的氣味,空氣裡帶著鹹和腥。把這些味道找回來,是很快樂的,才不會對一個地方感覺陌生和荒涼。
我有些朋友住在臺北的豪宅,有的憂鬱症嚴重到吃六顆百憂解都還不能睡覺。
有時候,我想幫他們把身體裡的記憶找回來,卻發現他們住豪宅,兩年都沒開夥,廚具上保鮮膜都沒撕掉。他們會憂鬱,是因為沒有家的氣味記憶。
生命裡忘不掉、捨不得,都是幸福的開始,不是一直要有新的東西,然後把舊的丟掉,這樣不會有記憶。幸福,就是從這些事情慢慢建立的。
在這世上,如果有一個人是你關心的,那你就為他做一點事,給他一點溫暖。當他憂傷時,讓他靠著你的肩膀,這絕對是最重要的幸福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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