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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電大學女屍案 004-005 | 京城六扇門之法醫馮鷗

上節回顧:這條豎井很快便開好了。但由於地形的限制,這口豎井的寬度十分有限,劉法醫年事已高,且體形較胖,根本無法自此下去。老馮說:「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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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電大學女屍案 004

京城六扇門之法醫馮鷗

這兩天回憶馮鷗法醫處理過的案件,說老馮帥沒人說什麼,說老宋帥,公安中他的老朋友都笑了,說大槍老宋在咱京城六扇門裡那是屬馬五爺的,用帥這個字形容老宋,沒準他會認為你在侮辱他。

還真沒準。警察這一行是會見血的,所以對朋友頗有些肝膽相照的義氣,他們在一塊兒給人一種兄弟的感覺。然而那是在朋友之間,一旦進入職業情境,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我感覺那時候帥不是人家的追求,猙獰才是。

有一位在北京台法制節目亮相過的女警官,外貌頗有幾分像楊冪,平時見面開朗大方,最多有點兒女哥們兒的勁頭而已。一次跟她談起某個案件,站在嫌疑人的立場上表示了一些質疑,一言不合,只見一雙桃花眼忽然綻開,電光閃爍如雷火煉殿,瞪著老薩便開始質問,越說越凶,最後桌子一拍眼一瞪,老薩好懸沒坐地下。

好端端一個小女生,怎麼變成母豹子了?!

她師父慢條斯理說句話——嘿嘿嘿,怎麼把平時幹活那做派拿出來了?回頭沖我說——別當回事,她拿你當犯罪嫌疑人了。

這就叫進入工作狀態。

那也不行啊!出於對「楊冪」同學形象的維護,老薩痛心疾首地指出來——犯罪嫌疑人沒定罪之前也是公民啊,我們就不能好好地說話了嗎?

得,你也入戲了。師傅說。

警察和嫌疑人還真沒法好好說話。訊問的時候,哪怕內心同情嫌疑人,警察同志也會放在完成工作之後。審問的時候講究的就是句句話戳肺管子,讓嫌疑人無可招架,不得不吐露真言。

用警察同志的說法,這是在幫助你,如果你沒犯罪,真金不怕火煉,實話說出來了,案子也就清楚了,大家一笑拜拜。要是你犯罪了,那不是警察讓你犯罪的,你怪不得我態度不好。

大多數情況下,警察帥與不帥他們自己不怎麼在乎。女警察變成豹子眼也不是本性兇殘,而是職業習慣。

這是好警察,是幫你搞清問題的。

值得警惕的倒是碰上那和顏悅色,順著你話一點一點往外鉤的,要麼你是遇到行內的高手了,講究一個兵不血刃;要不,你就是碰上思想有問題的了,比如把你一點一點往犯罪的線上搭。有些沒什麼大事兒的嫌疑人,最後弄出邏輯清晰的犯罪思想脈絡來,往往就是鉤出來的——要是屈打成招或者嚇出來的,大多在犯罪邏輯上狗屁不通,會被認真的檢察院直接打回來的。

構陷,有時候就是這麼回事兒。當然是國民黨時候的警察這種路數居多,現在不大有人敢這麼幹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警察都這個路數。老尹的搭檔雷政委,給女嫌疑人講政策能把自己講得熱淚盈眶。這麼一個帥哥警察,為你的事兒流淚,要是女嫌疑人再不招,連旁觀者都看不下去的。

女嫌疑人也是感性動物,結果可想而知。

這算是把帥也變成武器了。

然而,等大伙兒表揚雷政委攻心戰術幹得好,雷政委自己不幹了,說我那哪兒是什麼攻心戰術啊,我是真替她可惜,想拉她一把,我到現在心臟還疼呢……

後來看他每次還真是動感情,並不是裝的。大伙兒私下說讓雷政委負責政治工作是找對人了。

這一手很少有別的警察會去學,因為怕自己學了也得心臟病,警察這行當辛苦折壽,受不得這份刺激。有意思的是始作俑者雷政委好像還越活越年輕了,並沒有因此如某人一樣惡貫滿盈地心肌梗塞,讓好人不長命這句話變得有點兒含糊。

不過,法醫……帥不帥是活人管不著的。他們的職業決定了其盡量不過問案情,僅提供科學檢驗結果的特點,這樣才能有助於客觀地輔助司法工作。他們在案件中是超然的,無需猙獰。

當然,說他們遠離案情也不全面,因為真正刑偵系統內部,法醫和痕迹是相連的業務,驗屍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客觀,而痕迹檢驗,則多少要有的放矢。老馮說過,現在的微量痕迹檢驗水平已經很高了,問題是微量痕迹太多,也是一種困擾。

或許是知道很多人對這一行有偏見。在人前出現的時候,他們似乎永遠是一副精明強幹,斯斯文文的樣子。您很少有機會看到蓬頭垢面,不拘小節的法醫。

然而,法醫們的家屬感受就不一樣了。

老馮第一次和太太約會,讓對方印象深刻。多年以後,夫人回憶看到老馮第一印象便是他兩眼通紅,於是心中暗道,這人是個認真幹事業的,昨天肯定是熬夜了。至於是否由此產生可以依託終身之類的心思,那咱們不得而知了。

您瞧,這就是帥哥的好處,人家女孩子看你兩眼通紅就想到是加班幹事業,換一個長得兩耳招風,鼻孔朝天的,人家第一反應定然是——大馬猴,連兩隻眼都跟大馬猴似的……

現在姑娘們都不讀四書五經,怎麼能想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典故呢?

但那天老馮其實沒有加班。假如未來的太太多問一句,老馮也許會把那天兩眼通紅的原因說出來——他剛完成一個屍檢,屍體胃內容物有強烈的揮發毒物,熏的。如果順便把如何與死者胃內容物近距離接觸再描述一下,那,花落誰家還真是猶未可知。

接觸這類奇怪的物事法醫會認為是很正常的,

不過,馮鷗法醫回憶第一次出現場,在郵電學院接觸那具屍體的時候,還是露出了不適的表情。

新的豎井打開之後,首先升上地面的便是如有形質的惡臭。

這是怎樣的味道呢?老馮自己形容這次案件之後的情形——「臭不可聞,脂肪蛋白質腐爛的味道,剛做法醫沒有經驗,洗了衣服之後覺得已經沒有味道了,其實僅僅是把最難忍受的味道去除了,但上公共汽車,四五天大家都躲著我。」

那個時代還沒有光線和攝像頭,等確定井下空氣不致窒息,馮法醫便利用下方的管路,攀著一米直徑的井口向下探索,試圖判斷屍體周圍的情況。

從地面要向下七八米,才能到達屍體所在的橫井井口。他攀沿而下,用手電筒向橫井內照射,一副凄婉恐怖的畫面,便出現在馮法醫的面前。

老馮說,這次可以看清了,是一具仰面躺在那裡的女屍,她穿著一身紅色格呢子的長風衣,黑色的皮靴,扎著帶方扣的腰帶,長發遮住了半張臉。

在八十年代初期,這是很有風韻的一套時髦套裝了,只是屍體上橫綁的尼龍繩破壞了它的美感。

然而,正常人這時不會想到美感這兩個字的——這具屍體此時正是腐爛到所謂「巨人觀」的時候,腹部膨大鼓起,頭部則鼓脹得如同一隻爛西瓜,眼睛誇張地鼓凸著,漲出眶外,卻沒有眼球,只有兩條灰黑色的漿液向下流淌著,下面是裂開的巨口,屍體的兩隻手在身體兩側,如同戴了一雙手套,卻沒有平放在地面上,而是十指張開,彷彿還在努力將它們舉起來。

這個女的活著時候應該很愛美,留了一頭直到腰間的長髮呢。老馮說不知是不是為了迴避惡臭和視覺的雙重刺激,當時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這裡。

然而,這一瞬間,老馮卻感到死者的頭髮彷彿無風自動,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剛要定睛去看,死者忽然微微地張了一下口,彷彿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郵電大學女屍案 005

已成死者的忽然張口,即便是法醫也會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一隻老鼠從死者口腔中「倏」一下竄了出來,叼著一塊什麼東西消逝在黑暗的洞穴深處。

老馮記得自己當時喘了一口大氣,聲音大得都能聽見迴響。

他這不算反應大的,事實上還有人面對這樣的事情反應更大——屍體抬出來的時候,又有一群老鼠從死者體內一涌而出,四散奔逃,有的還拖著各種組織。看到此情此景,保衛幹部當場就吐了。他說我們在下面勘察的時候老鼠就在旁邊跑,我還踩死過兩個,腸子都從嘴裡噴出來,我還奇怪這老鼠怎麼會這麼臭……

發現是老鼠在光照之下逃竄,老馮是鬆了一口氣的。對法醫來說,在屍體周圍的環境中發現老鼠、烏龜、烏鴉、蛆蟲、蜣螂等嗜腐動物是很正常的,不足為奇。是它們而不是死者作怪就好,假如真出現腐屍一笑這樣的情景,那才嚇人。

在這種地下密閉的環境里檢驗屍體,老馮以後也干過,令他哭笑不得的是,每次干這樣的活兒,都會被嚇到,哪怕已經入行很久也是如此。「因為每次發生的情況都不一樣。」老馮說,「它就是不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老馮在幾年以後遇到第二起這樣的案子,是如此被嚇的——

那是一個八月中旬的日子,大案隊忽然接到報案,稱在白雲路地下的管道中發現一具屍體,頸部有勒繩,深入肉內,懷疑是殺人案。於是,馮法醫隨刑警們緊急出動。

「那個地方很容易記住。」老馮說,「從木樨地往南看,有一個日本公司建的第二熱電廠的煙囪——我怎麼知道是日本人建的?上面有日本字XX組的字樣嘛。那裡地下有管線,管道的高度大約能達到兩米,算是很寬敞了。南北向的管道比較高,東西向的管道比較低,但兩組管道相互銜接。這具屍體是在東西向管道內一個分支裡面發現的,因為已經呈現巨人狀,脖子上勒的繩子乍一看好像死者戴了一條圍巾。」

藏得這麼隱蔽的屍體怎麼會被發現呢?原來是幾個小孩兒放學後不回家在外面玩,看到管道正在施工,井口蓋打開,便鑽進去玩捉迷藏。結果他們居然天才地從上層管道找到了下層管道的入口,而且傻大膽地鑽了進去,在繼續探險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具恐怖的屍體。

這種事情今天恐怕不會發生了。首先施工單位如果開著井蓋掉進個人來,賠款可能達到天文數字,所以大家對於工地的看管更加嚴格了;同時,現在小學生下課不是去上補習班,便是被家長拉去練琴,也沒了放學後自主出去玩的機會。誰家的孩子今天敢在北京的地下管線里「周遊列國」,回去只怕屁股要被直接打成四瓣。

這讓老薩十分自得——老薩上中學的時候在人大附中,中心花園下面有一條帶分岔的防空洞,據說是人民解放軍二炮部隊的傑作。內里雖然沒有電燈,卻依稀用手電筒可以判明有些處寬敞如廳堂,有些處勾連如迷宮。

曾到裡面探險無數次,最深刻的記憶莫過於一次發現了一個陳舊的箱子,裡面竟是一箱舊書,頗有可觀者,至今不知是何人、何時存放於此。推測很可能是備戰備荒時存入,廢棄時忘記搬出的。另外就是第一次被異性主動拉手,卻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吹牛,而後、而後拖著一個手腳冰涼滿心怨念的女鬼,錯,女生尋找出口,可實在沒什麼浪漫可言。

▲ 估計很多和我相近年齡的朋友,都有關於防空洞的回憶,那應該也算是故都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

記得《機器貓》故事中有一集是阿貓用一扇門讓孩子們擁有了一個自己的,全無大人干擾的後院。今天的孩子們會認為這是夢想,而我們認為它說的或許便是防空洞。

北京的防空洞大多是六十年代後期匆匆建起,目的是防範蘇修。很多並未完工或十分簡陋。沒有照明又年久失修,鑽防空洞當然會有一些風險,只是老薩的經歷是有驚無險。鑽防空洞遇到屍體這樣的事情,只有耳聞從未親身經歷的奇遇了。

顯然在白雲路發現屍體的孩子們並不想要這樣的奇遇,從沒接觸過死人的他們,和警察交談的時候幾乎個個面無人色。估計他們會好久不敢再做這樣的探險遊戲。

老馮拿了勘察燈下到管線深處,對這具屍體進行了初步檢驗,證明是一年約六旬的男性(具體年齡需要進一步判斷),僅穿著背心褲衩,身體雖然腐爛膨脹,但表皮沒有破損,沒有毒物反應,初步判斷自殺的可能性很大。

可能由於屍體膨脹,脖子上的繩子有些移位,但可以判斷出最初位置上,繩子在頸部的勒痕是馬蹄形的而不是環形的,這說明被他人勒死的可能性比較小。然而,脖子上的繩子雖然有個死結,卻強度並不太大,不該拽不斷的。人若尋死,最後關頭難免後悔,所以自刎還入重出輕呢,何況勒死自己,死者似乎並未做過這樣的掙扎。他到底是怎麼弄死自己的呢?又是怎麼死在這深埋地下的管道中呢?

刑警們都希望馮法醫能找出一個自殺的結論來——那樣兄弟們便無需折騰這個案子了。然而老馮不會輕易說出這兩個字,他繼續在死者周圍尋找證據。

事實證明老馮的判斷是準確的。幾天之後,對死者進一步的檢驗證明其胃內有大量毒物,此人是身患絕症,在對生活絕望的情況下,先服毒,再鑽進地下的管線中(希望家人找不到自己),而後勒頸——此時因重病衰弱,他即便中間想後悔,也已沒有力氣自救——最終導致死亡。

看老馮這個冷靜的樣子,這屍體似乎沒有嚇到他嘛。也對,此時老馮已經入行多年,早已經習慣了這些腐屍屍蠟之類常人聽來頭皮發麻的怪東西。

嚇他的在後面呢。

老馮還在繼續尋找線索,便有同伴來叫他,說死者的身份有線索了。

因為死者只著背心褲衩,大家正對此苦惱呢。這線索可算來得及時。原來,案件發生後,法醫和痕迹勘察進行的同時,其他刑警也在根據馮法醫提供的線索查找屍源,並很快通過地址、身高、年齡鎖定了一名報案走失者。此人最後消失的地點便在白雲路附近。

家人朋友提供的線索很接近那具屍體,但當時DNA技術在我國還不成熟,關鍵的認屍不進行,誰也無法斷定死者是不是失蹤者。

然而,此人的親屬對於認屍這件事很不配合,而且看樣子不是有意的。一方水土養各色人等,他家的家人似乎對屍體有著特殊的恐懼。最終,失蹤者一名綽號張大膽的同學,同意代替家屬前去認屍。

這一切,都發生在兩個小時之內,馮法醫的檢驗還沒有結束呢。

只是,他也沒想到張大膽會給他帶來何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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