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問岳飛：岳家軍對金國究竟戰功幾何？

關於岳飛對金國的戰績，元朝編修的《宋史·岳飛傳》已有詳細記載，但反對岳飛者說這是承襲岳飛之孫岳珂的《鄂國金佗稡編》，因此不予認可。反對岳飛者認為，岳飛是南宋大將，他對金國作戰的主要對手是完顏宗弼（兀朮），所以南宋國史和《金史·宗弼傳》才是評判岳飛戰功的主要依據。這種論調錶面看貌似有理，實際卻極端荒謬，為什麼？因為這種論調忽略了兩個基本事實：

一是忽略了南宋國史關於岳飛的記載被多次篡改的事實。南宋初期國史被秦檜及其黨羽万俟卨、沈該、湯思退四任宰相多次篡改，《高宗日曆》（即《高宗皇帝宸翰》）、《中興紀要》等國史早就不是什麼信史了，與岳飛有關的上千份歷史檔案也被銷毀，宋孝宗時朝廷廣泛搜集相關證據，僅僅找到86件。到南宋中後期，史彌遠、史嵩之叔侄兩任宰相效法秦檜一味屈辱求和，被國人斥為秦檜復生，他們再次篡改了《四朝帝紀》、《六朝帝紀》等國史，進一步抹黑岳飛和韓侂胄，美化秦檜等奸相。而編寫《建炎以來系年要錄》的李心傳和《三朝北盟彙編》的作者徐夢莘，雖然他們良心未泯還原了部分歷史真相，但因為這兩部史書均以歷代國史為藍本，因此對岳飛的記載均不可避免地存在很多虛假不實之處。

二是忽略了《金史》一貫崇金貶宋、揚勝諱敗的事實。《金史》編寫班子幾乎都是金國遺民，他們對金國戰勝的歷史大書特書，對金國戰敗的歷史則能隱就隱，特別是對岳飛、吳玠、劉琦等抗金名將的戰績，要麼乾脆不寫，要麼一筆帶過，甚至還造假。為什麼他們重點針對岳飛等人而不針對張俊、楊沂中、劉光世之流？這說明岳飛等人對金國作戰勝多負少，而張俊之流打的敗仗太多了！

宋高宗時期的宋金戰爭，大致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1127年到1131年，主戰場即東線的江淮。

金軍突破杜充把守的長江防線後，長驅直入從汴梁一直打到明州（今寧波），把宋高宗趕到海上。為避免亡國，宋軍開始頑強抵抗，期間先後發生了張俊明州保衛戰、韓世忠黃天盪和大儀鎮之戰、岳飛收復建康之戰、張榮縮頭湖大捷等戰役，以金軍退回淮河以北結束。

1130年3～5月間，被南宋任命為通州泰州鎮撫使的岳飛（職務相當於現代的師長），率軍萬人收復了戰略要地建康(今南京，六朝古都，千百年來一直是江南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將金軍逐出江南，從此金軍再未踏入長江以南半步。岳飛收復建康之戰和張榮縮頭湖大捷，是宋金戰爭第一階段取得的最具戰略意義的勝利。

第二階段從1131年到1134年，主戰場為西線的川陝。

1131年10月，金軍全力攻打陝西，企圖攻佔四川，對南宋形成戰略合圍，遭到吳玠、吳璘兄弟的抵抗，吳玠、吳璘抓住金軍以騎兵為主不善打山地戰的弱點，充分利用山地有利地形，1131年在和尚原、1134年在仙人關屢次大敗金軍主力部隊。但《金史》只輕描淡寫地記載了仙人關之戰，對和尚原之戰隻字不提。

1134年3～5月，岳飛乘金軍主力無暇東顧之機，率軍3萬首次北伐，擊敗偽齊大將荊超收復郢州（今湖北鍾祥），大敗偽齊大將李成率領的十萬金齊聯軍收復襄陽，擊敗金將劉合孛堇與李成的數萬金齊聯軍收復鄧州、唐州、信陽軍，一舉光復襄漢六郡，這是南宋第一次收復大片失地。

第三階段從1134年到1140年，主戰場先是中線的河南，後轉移至東線的江淮。

岳飛三次北伐和劉琦抗金，對金國重兵把守的核心統治區進行戰略進攻，著名戰役包括劉琦的順昌保衛戰和岳飛的潁昌、郾城之戰、張俊劉光世的淮西戰役等，其中淮西戰役宋軍先勝後敗。

1136年7月，岳飛第二次北伐，此次戰役的目標不在於收復失地，而在於奪取戰馬。岳家軍出奇制勝快速閃擊，一直打到洛陽，累計繳獲2萬多匹戰馬後迅速回撤。通過多次繳獲戰馬，為岳家軍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部隊、為今後的北伐奠定了基礎。

1140年5～7月，金國撕毀合約南侵，兀朮率十萬大軍包圍順昌府，為救援劉琦，岳飛第三次北伐。劉琦以逸待勞、以少勝多，擊敗兀朮，取得順昌保衛戰的勝利。岳飛擊敗韓常、漫獨化等金國名將，攻克蔡州、汝州、潁昌府、淮寧府、鄭州、洛陽，黃河以南幾乎都被岳飛收復，兀朮全軍潰敗，逃回開封府。《金史》記載兀朮攻取河南包圍順昌後突然「還軍於汴（北宋首都，今開封）」，對順昌保衛戰和潁昌之戰隻字不提，明顯是在掩蓋打敗仗的事實。有人說兀朮退兵是因為金國內亂，簡直是一派胡言，兀朮發動政變誅殺撻懶奪權發生在1139年，這已是潁昌之戰一年前的舊事了，哪來的1140年內亂退兵一說？

1140年7～8月，敗退開封的兀朮得到了蓋天大王完顏賽里的支援，兀朮即與完顏賽里、龍虎大王完顏突合速、昭武大將軍韓常一起，率領金國最精銳的騎兵「鐵浮屠拐子馬」1萬5千人，採取「擒賊先擒王」的策略，直撲岳家軍指揮中心郾城，企圖擒拿身邊不足一萬軍隊的岳飛。鐵浮屠即披著鎧甲的連環馬，拐子馬是騎兵戰術，即：先由輕騎兵從左右兩側反覆衝擊，造成敵方陣型大亂，然後由鐵浮屠重騎兵進行地毯式碾壓。岳飛則采輕騎兵在兩翼保護，中間步兵提長刀、長斧砍鐵浮屠馬腳的戰術應對，只要砍倒其中一匹馬，鐵浮屠連環馬就都倒下了。由於岳飛戰法專克鐵浮屠，金軍慘敗，兀朮差點被岳家軍猛將楊再興活捉。不甘心失敗的兀朮，又發起五里店、小商橋之戰，均被岳家軍擊敗，大將夏金吾（兀朮的女婿）等金國上將陣亡，副帥粘汗孛堇重傷幾天後即死，岳家軍也損失了猛將楊再興，這在岳飛上報朝廷的《龍虎等軍捷奏》上都有明確記載。郾城之戰是岳家軍與金國王牌軍鐵浮圖拐子馬硬碰硬的血戰，如火星撞地球一樣慘烈，但最終以岳家軍勝利告終。

（鐵浮屠）

至於朱仙鎮之戰，一些學者因《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三朝北盟會編》沒有記載，認為這是岳珂偽造的。但《宋史·牛皋傳》記載:「飛命皋出師，戰汴（開封府）、許(潁昌府)間，功最。」 牛皋的左路軍沒有參加潁昌、郾城之戰，在開封府、潁昌府兩地之間作戰，而朱仙鎮恰恰就在這兩地之間！宋人李埴的《皇宋十朝綱要》卷23也有相關記載，《金史·仆散渾坦傳》也提到渾坦深入敵後偵查敵情，在鄢陵擊敗岳家軍護糧兵，鄢陵恰恰就在朱仙鎮的南邊，仆散渾坦擊敗的正是牛皋的護糧兵！種種跡象表明，朱仙鎮之戰是確實存在的！但朱仙鎮之戰絕不是小說演義里講的「八大鎚威震朱仙鎮、500騎大破十萬兵」那樣的神話，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戰鬥，只證明岳家軍確實打到了朱仙鎮。

在金國敗盟之後，1140年宋軍取得了空前的勝利。現存的南宋朝廷獎諭詔中，對郾城之戰作出了相當高的評價:「自羯胡入寇，今十五年，我師臨陣，何啻百戰。曾未聞遠以孤軍，當茲巨孽，抗犬羊並集之眾於平原曠野之中，如今日之用命者也。」金國方面，經過多次交手，特別是潁昌、郾城之戰後，金軍終於領教了岳家軍的強悍，兀朮哀嘆:「我起北方以來，未有如今日屢見挫衄!」即使過去了很多年，金國仍然對岳飛這個可怕的對手心有餘悸。岳飛死後二十年，金海陵王完顏亮攻宋時，金人自己就說：「岳飛不死，大金滅矣！」岳飛死後60多年，金國誘降宋將吳曦的詔書中仍說:「飛之威名戰功，暴於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