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珍寶飄零:恭王府舊藏文物散落尋蹤(二)
溥偉要變賣恭王府文物的消息,在北京古玩行內不脛而走。由於他和日本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樁大買賣首當其衝落到了日本古玩商的手中。當時,有財力能吃得下這麼一大批文物的買家不多,山中商會無疑是最有實力的一家。
山中商會的老闆——山中定次郎是二戰前日本在世界範圍內最有影響力的大古董商。他早在19世紀末,就把業務擴展到了歐美。
山中商會的創始人山中定次郎
不過,關於山中定次郎和山中商會的資料非常有限。一直以來,研究者們主要引用的是山中定次郎去世後,他的家人為其撰寫的《山中定次郎傳》。
日本東北大學富田升教授認為,多年來學界對山中商會研究停滯不前的主要原因是,二戰結束後日本海外資產被凍結,再加之停戰時的混亂局面,許多相關資料都散佚了。
據《山中定次郎傳》記載,定次郎生於1866年,是大阪古董商安達信五郎的長子,本名叫安達定次郎。
1878年,剛剛小學畢業的定次郎到另一位古董商山中吉兵衛家做學徒。定次郎小小年紀就很有想法,他一邊在山中吉兵衛家做學徒,一邊在大阪市立商業夜校和英語私塾學習。
很快,山中吉兵衛就發現這個年輕人頭腦清楚,性格沉穩,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於是,他收定次郎為養子,並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從此,安達定次郎改名為山中定次郎。
事實證明,山中吉兵衛眼光不俗,山中定次郎很快就憑藉他的英語知識和過人的眼光,將分店開到了美國紐約。他發現,當時歐美各國剛剛崛起的新富階層,對東方文化抱有濃厚的興趣和獵奇心理。山中定次郎抓住這個商機,將古董業務擴展到西方。
1900年,山中定次郎將公司改組為山中商會,並且親自擔任業務執行。此時,山中商會的分號已經遍布歐美許多城市。在此期間,他與許多西方學者、富豪、收藏家和博物館結下深厚友誼,並為進一步開闢世界市場做了周密布局。
隨著海外市場對中國藝術品需求的增大,山中定次郎把目光轉向了擁有幾千年文化積澱、地上地下文物都最為豐富的中國。
1901年,山中定次郎將辦事處開到了北京東城麻線衚衕3號。
當時,北京剛剛經歷了庚子國變的慘禍。八國聯軍佔領了紫禁城,聯軍司令瓦德西向士兵們發布了可以任意搶劫5天的通告。
由勞改犯、小偷、僱傭軍等組成的士兵們,頓感喜從天降,肆無忌憚的掠奪開始了。當時正在北京的法國人皮埃爾·羅提在《在北京最後的日子》一書中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
在北、中、南三海子,儀鸞殿慈禧寢宮中的珍寶讓這幫盯了兩千年的眼睛再次把瞳仁放大,面對整屋沒來得及擺放的內庫文物藝術品,他們自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最先來到這裡的是日本人,已經在裡面亂翻了一通。跟著是哥薩克人、德國人,現在才輪到我們……裡面珍貴的物品傾瀉出來,一堆堆的碎片,像碎玻璃的溪流閃閃放光,又像搪瓷、象牙和瓷器的瀑布。
這是一場中國文化的浩劫,卻是古董商販們的狂歡。由於士兵們不能將所有搶來的藝術品帶回國,許多人選擇在北京就地處理。當時,整個北京城幾乎變成了一個露天的古玩拍賣場。從東四牌樓到西四牌樓,從天壇到前門大街……到處都有小型的拍賣場,幾萬聯軍士兵變成了幾萬名文物販子。
人們從所未見的大內珍藏,第一次流落到民間,而且價格低廉得令人咋舌。據《庚子大事記》記載,一個西洋商人僅花了一元墨西哥銀元,就買到了「圓徑三分之珊瑚珠百餘顆」。
不難想像,為什麼山中定次郎會在此時將辦事處開到北京。
山中定次郎主要靠北京琉璃廠的古玩商,來收集落魄王孫們出售的皇家珍品。那些年,山中定次郎每年定期來北京兩次,每次大概停留兩周時間。
每次,北京支店的店長高田又四郎都會事先聯絡好北京古玩行的各商號,來山中商會院中擺攤。琳琅滿目的古玩被擺放在6尺的長桌上,山中定次郎帶著歐美各個分店的採購人員,按照各個市場的需求一一挑選。
每天都有不下200名古玩商,從全國各地趕來。他們乘坐著人力車,抱著大包小包湧入山中商會北京支店的小院里。曾目睹過此情此景的壺中居老闆廣田不弧齋,用「壯觀」一詞形容:
一聽說山中老先生來北京,北京的一流至二三流同業和雜貨店主,就都顯得很活躍。老先生早晨在北京分店採購物品。在老先生從住宿的扶桑館飯店前往麻線衚衕分店之前,分店裡,從大門口到裡面的通路上,以至寬敞的庭院中,就擠滿了很多同業者。大家爭先恐後地打開包袱,擺上各種物品。三代的銅器、石器、陶瓷器,各個時代的佛教美術、金、銀、銅、錫器……這些同業者擺列物品的情景,實在壯觀……老先生上午在這兒收購完,下午去各一流同業者的店鋪,還去買收藏家想賣的東西……每次全中國的同業者和雜貨商人,都會得到莫大的好處,所以他們都以敬仰之心迎接山中老先生。而且,我在各處看到所有一流同業者的私室里,都裝飾著老先生的照片。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古董商爭先恐後地給山中商會送貨呢?
當時的日本古董商倉橋藤治郎在給山中定次郎寫的悼文中提到,一般的古董店對外行人和稍次級的古董商壓價壓得很低,但山中定次郎卻不這樣做。他給下線古董商開出的價格很高,也就極大地調動了中小古董商的積極性。
山中定次郎在北京的時間並不多,平時的買賣活動都是由他北京分店夥計打理。只有牽涉重大購買項目時,他才會親自露面。
1912年年初對恭王府文物的收購,無疑是山中商會最大的一筆生意。
「這是一生不會再有的事情」
1912年初,小恭王溥偉逃到青島,與肅親王善耆、日本浪人川島浪速一起謀劃著招兵買馬,策動「滿蒙獨立運動」的事。為了湊足復辟經費,他打算把恭王府中的文物珍玩打包出售。得到消息的山中定次郎,在友人山中六三郎和岡田友次的陪同下,來到了恭王府。
當時,溥偉逃到青島,他的母親避居西山戒台寺,他的弟弟,也就是後來的知名大畫家溥儒,也避居戒台寺內。山中定次郎造訪時,偌大的一個恭王府竟一個主人都沒有。
經過一番複雜的手續後,山中定次郎一行人被管家引入恭王府。在「1913年紐約拍賣圖錄前言」中,山中定次郎這樣描述他踏入恭王府的情景:
穿過恭王府一道又一道大門,是排列整齊的建築,居住著恭親王的家人、侍從等三四百人,還有供王府護衛隊居住的區域……院落的後面,穿過花園的中心,是大書房,那裡除了左右兩側豐富的藏書外,主要陳列青銅器和玉器。距藏書室不遠是一幢巨大的兩層建築,看上去十分堅固,呈L形,這座建築可以被稱為「美術館」,裡面有數不勝數的珍寶。
穿過這個藏寶樓,走進一座石拱門,是一座花園,園內奇花異草掩映著茶室、湖心亭和賞月台,在這樣一個地方,欣賞著秀麗的自然景色和精美的藝術珍品,人們肯定會流連忘返。
山中定次郎是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人,但是第一次踏入恭王府,他還是被這座王府的奢華震撼了。從這段描述的語氣中,不難體會到他當時的激動心情。
這也難怪,因為有清一代,沒有哪個王府像恭王府那樣達到了王府建築與收藏的頂峰。無怪乎著名學者侯仁之先生曾說:「一座恭王府,半部清朝史」。
恭王府始建於乾隆年間,它最初是乾隆皇帝寵臣和珅的府邸。和珅是歷史上著名的大貪官,他的府邸自然也是極盡奢華。據說,當年嘉慶皇帝查辦和珅時,列舉了他二十大罪狀,其中一條就是他府中「嘉樂堂」仿照紫禁城寧壽宮的樣式,用金絲楠木建成,「奢侈逾制」,正廳七間,達到了親王的標準,裝潢設施之豪華更是超過了一般王子、公主的級別。
和珅倒台後,嘉慶皇帝把這座府邸賜給了慶王永璘。
永璘去世後,咸豐皇帝將這座大宅賞給了自己的弟弟恭親王奕訢,並改稱恭王府。據《奕訢秘檔》記載,咸豐皇帝將府邸賞賜給奕訢時,還賞賜給他許多綢緞、銀兩、楠木料和書畫文玩。
後來,奕訢協助慈禧太后發動辛酉政變,立下汗馬功勞,慈禧太后對他也是恩賞無數。可以說,恭王府收藏的古玩和藝術品,數量之多,檔次之高,僅次於紫禁城。
山中定次郎走入恭王府中,猶如走入了一個巨大的寶庫,眼花繚亂,應接不暇。《山中定次郎傳》中這樣寫道:
府邸相當大,比如倉庫,專放如意的如意庫,放書畫的書畫庫,放古銅器的銅器庫,像這樣的,就有幾十棟……庫里的東西上,竟然積著十五毫米左右的灰塵。僅翡翠首飾,就非同尋常,實在華麗,帶回日本,即使賣給婦人做發箍,一粒也能賣四五千日圓。
然而,面對眼前巨大的寶藏,恭王府的大管家卻完全不知道它們的價值和市場行情。山中定次郎回憶,大管家像抓豆子和金米糖一樣,用雙手抓過一把珠寶來問他:「這些你出多少錢?」
其實,也不能怪恭王府的管家無知,常年生活在金山銀山中,恭王府內所有人對這些奇珍異寶都已經麻木了。清王朝滅亡後,許多沒落王孫都依靠變賣家產來維持奢華的生活。他們根本不把這些寶貝當回事兒。
上世紀30年代,溥儒將唐代大畫家韓幹的《照夜白圖》賣給了英國人。大收藏家張伯駒得知後,極為憤慨。溥儒卻輕描淡寫地說:「至於嗎?」從主人對府內珍玩的態度,也不難理解僕人賤賣的舉動。
恭王府的收藏分為如意庫、書畫庫、玉器庫、青銅器庫等幾十個寶庫。在這次非同尋常的收購中,恭王府到底流失了多少文物,誰也說不清楚。
原恭王府文物保管處處長魯寧告訴記者,當時山中定次郎帶了兩個夥計,一同來到恭王府,顯然是為了清點賬目的。恭王府的大管家在處理了這麼一大筆珍玩後,也不可能不給主家報賬,但是迄今為止他們還沒有找到相關的第一手資料。
據魯寧推斷,一方面溥偉不願意背負出賣祖宗收藏的惡名,一方面高調拍賣很可能會引起民國政府的注意,因此無論是山中商會還是溥偉,都有意掩蓋了這次交易。
可以肯定的是,在一番權衡之後,山中定次郎買下了恭王府除書畫外的青銅器、玉器、翡翠、陶瓷等幾乎全部收藏。
具體的名目和交易數額,連《山中定次郎傳》中也是欲言又止,只含糊地寫道:「數額不同於十萬或二十萬」。
這次交易奠定了山中定次郎成為世界級大古董商的基礎。交易之後,他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感慨地說:「無論哪個商人,這是一生不會再有的事情。」
在這次交易中,山中定次郎到底從恭王府買了多少文物,成交價是多少?至今仍是一個謎。唯一流露出的一點蛛絲馬跡是,一年以後溥偉為了推動復辟活動,又想把恭王府的地賣給正金銀行。
據日本浪人宗方小太郎記載,溥偉派汪鍾霖找到他說:「恭王府在北京附近有價值約200萬兩白銀的土地,恭王爺想把所有土地抵押給正金銀行,限期3年,借款50萬兩。拜託您與正金銀行交涉一下。」
宗方小太郎找正金銀行經理疏通,經理說:「恭親王以前賣書畫古董藏品得款約為40萬元,現在又要借款50萬元,這或許是要藉助外國人的力量來保護王府?希望您能將他借款的本意告訴本店。」
宗方小太郎向汪鍾霖轉達了正金銀行方面的擔心,並詢問溥偉典押地產的本意。汪鍾霖說:「絕非為了保護王府。恭親王為了聯絡各地同志,要在濟南、漢口、上海等七地設立機關。經費一年大約要11萬,3年要30萬。」溥偉天真地認為,3年復辟必成,借50萬大洋夠了。
魯寧推斷,這段記錄中,正金銀行經理提到的溥偉賣文物得到的40萬元,很可能就是他與山中商會交易的金額。
山中商會覆滅
恭王府的這批文物後來流落何方?由於缺乏原始的交易記錄,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研究者。幸而山中商會在收購了這樣一大批文物後,曾在紐約和倫敦兩地舉行過兩次盛大的拍賣會,才為這些文物留下了部分記錄。
1913年2月27日、28日和3月1日三天,來自全球的大古董商、收藏家和各大博物館雲集美國紐約,趕來參加山中商會舉行的「恭王府收藏拍賣會」。
為了更好地推銷自己的拍品,山中定次郎為上拍的文物精心印製了圖錄。據圖錄記載,這次拍賣會共有536件文物上拍,玉器250多件,青銅器110多件,瓷器130多件……上面不但印有文物的圖片,還有英文簡介。魯寧告訴記者,這本圖錄上的文物是目前唯一可以確認的恭王府流失文物。
那次拍賣會空前成功,拍品無一流拍,銷售總額達280435美元,單件文物的成交價格最高達到6400美元,創出當時拍賣成交的最高紀錄。
不久後,山中商會又在倫敦舉行了一次拍賣會,上拍的文物110多件,以玉石為主,拍賣額6255英鎊。
山中商會在紐約和倫敦的拍賣總額,摺合成日元不過60萬元左右。1914年3月發行的《書畫古董雜誌》曾記載,山中商會買下了180萬日元的古董書畫。雜誌中雖然沒有說明「180萬日元」的文物是否全部來自恭王府,但是這個價格與60萬日元相去甚遠。
富田升教授推測,在拍賣前的一年中,山中商會已經通過商店零售的方式,陸續出售了許多恭王府文物。這兩次拍賣會,不過是清理庫存而已。
那些通過零售方式出售的文物具體是什麼,有多少?永遠都將是一個謎。富田升估計,山中定次郎從恭王府收購的文物在2000件左右。
與恭王府的這次交易,把山中定次郎送上了世界頂級古董商之列。從此以後,他的買賣越做越大,胃口越做越大,對中國文物古迹犯下的罪行也越來越大。
在紐約和倫敦成功舉行兩次拍賣會後,山中定次郎將手伸向了遍布中華大地的不可移動文物,公然開始對中國文物進行掠奪與破壞。
1924年,山中定次郎帶領考察隊來到了山西天龍山石窟。天龍山石窟位於山西太原市西南36公里的天龍山上,東西兩峰共有25座石窟,分別開鑿於東魏、北齊、隋、唐各朝,有造像500餘尊,浮雕、藻井、壁畫等1144處,其美學成就可與「雲岡」「龍門」媲美。
1917年,日本東京大學考古學家關野貞在華北考察時發現了這處石窟。他在考察報告中公布了許多天龍山石窟的照片。
這樣一個舉世矚目的發現,自然逃不過山中定次郎的眼睛。他在《天龍山佛像記》里這樣寫道:
大正十一年(1922年),當我第一次看到天龍山的照片,就被那裡的石窟和造像深深地吸引。時隔兩年後的今天,我終於跨越萬里來到了天龍山。這裡珍藏了北齊到隋唐時代中國佛教藝術最鼎盛時期的輝煌。它們給我的驚訝和喜悅無法用語言表達。
1926年,山中定次郎再次率隊進入天龍山。這次,他將兩輛裝滿金銀財寶的牛車,直接趕到天龍寺住持凈亮和尚的門前。
山中定次郎得意洋洋地回憶:「我終於用手中的真金白銀說服了凈亮僧人,他同意讓我帶走一部分造像的頭部,這不禁讓我異常興奮,每當我帶著工匠進入一個石窟,鑿下一個佛首,那種喜悅,超過了得到黃金萬兩。」
天龍寺本為守護天龍山石窟而建,但是在金錢的驅動下,凈亮和尚卻成為了山中定次郎的幫凶。在凈亮的掩護下,動輒幾十公斤重的佛頭被野蠻地鑿下,裝箱運下天龍山。
據統計,山中定次郎一共從天龍山石窟盜運了45個佛頭。這些歷經千年的精美石刻,通過北京轉運到日本,並經由山中商會的貿易路線被賣往世界各地。
1932年11月,山中商會在日本東京美術協會舉辦了「世界古美術展」,並將這批天龍山石佛公開拍賣。此時的天龍山石窟,已然成為一個「無頭的石窟」。
1936年底,山中定次郎去世,山中商會的鼎盛時期也隨著他一去不復返。1937年,山中商會在倫敦舉辦的展覽會,成為它最後一次常規展覽。此後,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歐洲各國陷入戰爭的泥潭,古玩市場一片慘淡。
1942年,太平洋戰爭爆發,美國對日宣戰,山中商會在美國的各個分店統一由聯合國財產管理局管理。山中商會正式停業。
1944年五六月之間,山中商會在美國的庫存被分23次拍賣。山中商會損失了近80%的資產,終於走向了覆滅。
作為出售恭王府文物的另一方,「小恭王」溥偉於1936年過世。他先後參與的「滿蒙獨立運動」「癸酉復辟」等一系列復辟運動,沒有折騰出任何動靜便無疾而終了。然而,「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溥偉,仍然在為復辟大業孜孜以求。
1924年,溥儀被馮玉祥趕出紫禁城,暫住天津張園。溥偉專程從旅順跑到天津,給「萬歲爺」請安。見面後,這位「恭親王」仍對溥儀拍著胸脯,重複著自己那句口頭禪:「有我溥偉在,大清就不會亡!」
溥偉雖然赤膽忠心,但是溥儀卻並沒有把他當自己人。1931年,溥儀在日本人的扶持下當上了偽滿洲國的「皇帝」,卻沒有封溥偉一官半職。
1936年,溥偉不明不白地死在長春新華旅社。此時,他已然身無分文,恭王府的收藏、地產和宅子,早已經被他變賣一空。
自從恭王府博物館成立後,在館方的努力下,如今館藏文物已有5萬多件。魯寧告訴記者,這些文物主要有以下幾種來源。其一,每年國家財政撥款和恭王府博物館自籌資金共3000多萬元,這些錢都用於文物徵集。徵集來的文物雖然不見得是當年的王府舊藏,但大多是符合王府規制,或與王府歷史有關的。其二,海關罰沒文物。北京海關得知恭王府博物館缺少文物後,將上世紀80年代至今罰沒的一萬多件文物,都捐獻給了恭王府。其三,是來自社會各界的捐贈。例如著名紅學家周汝昌先生逝世後,他的家人便將周先生的手稿、信札3萬多件捐給了恭王府。
在眾多捐獻者中,小恭王溥偉之子毓嶦是最特殊的一位。溥偉死後,毓嶦一直跟隨在溥儀身邊,住過偽滿皇宮,去過蘇聯伯力收容所,進過撫順戰犯管理所,流離半世,直到中年以後才輾轉回到北京。魯寧說,毓嶦後半生一直不富裕,但他一淘到點寶貝就往恭王府送。在他心中,這些文物好像送回恭王府才算真正回家了。
令人遺憾的是,恭王府博物館的幾萬件文物收藏中,真正屬於當年的舊藏鳳毛麟角。魯寧回憶,多年來,只有清康熙朗窯紅尊、乾隆翡翠龍紋蓋瓶、景德鎮定製嘉樂堂款盤一對是當年的王府舊藏。恭王府到底有多少文物,山中定次郎當年買走了多少文物,價值幾何,只能隨著那段歷史的遠去,成為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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