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四小姐 是最可愛的女友

原標題：蔣四小姐 是最可愛的女友

趙四小姐

蔣四小姐

張學良晚年曾說：「于鳳至是最好的夫人，趙一荻是最患難的妻子，貝太太（蔣士雲）是最可愛的女友。我的最愛在紐約。」當他90歲獲得自由到美國以後，最先看望的友人就是住在紐約的貝太太。

在紐約的「女朋友」

1991年3月10日，張學良在夫人趙一荻陪伴下，乘坐飛機前往美國探親。

他向台灣當局講的唯一理由，是去看望子女。不過，他私下對幾位友人說，要去紐約會朋友，會的是女朋友。人們猜測：顯然不是于鳳至，她已於1年前去世了；是蔣夫人宋美齡嗎？這段時間蔣夫人恰恰不在美國……

張學良夫婦所乘飛機在舊金山著陸後，就被女兒女婿接到家去了。自有一番訴不完的離緒別腸，說不盡的天倫之樂。4天後，老倆口又去了洛杉磯，除了同子女歡聚，還拜掃了于鳳至墓。然後，趙一荻留下來，張學良由孫兒、孫媳陪同前往紐約，下榻於曼哈頓花園街貝夫人的豪宅，一住就是3個月。「女朋友」之謎也就揭開了。

與貝夫人的前緣

貝夫人名叫蔣士雲，1910年出生於江南古城蘇州，由於上有一兄兩姊，故稱為「四小姐」。她天生麗質，聰明早慧，開始在國內學習英語，後隨外交官的父親遠走歐陸，留學於法國巴黎；1927年隨父回到北京，與少帥張學良相識於外交總長顧維鈞的宴席上，互相都留下了美好印象。爾後，他們又在上海重逢，赴宴、伴舞、出遊，總是以英語互通情愫，談得十分愜意，埋下了愛戀種子。

1930年末，結束了巴黎學業，蔣士雲返回上海。她實在難以割捨對張學良的一片戀情，新年一過，就登車北上。然而，當他們在北京相見時，卻發現張學良身旁，于鳳至之外，還有一個女秘書，並了解到這位捷足先登的趙四小姐的曲折來歷。儘管兩人歡聚如常，卻共認「鴛盟」緣分已盡，最後惟有灑淚而別。

幾個月後，蔣士雲遠赴歐洲，開始了新的生活。一次，在羅馬城意外地邂逅了一位熟人——中央銀行總裁貝祖貽。他因髮妻新喪，國外度假，解悶消愁。悼亡、失戀，同病相憐。交談數日，蔣士雲應允了貝祖貽的求婚。婚後他們長期寓居國外，恩愛夫妻長達半個世紀。1982年，貝祖貽病逝於紐約。

西安事變前，貝夫人從歐洲回到上海。當她聽說張學良被關押起來，萬分挂念，立即投入營救活動。後來，她從秘密渠道獲悉張學良被囚禁於奉化雪竇山，經與軍統局聯絡，獲准前往探視。張學良被押解到台灣之後，她又專程從美國飛赴台北，在餐館裡宴請、慰問張學良，併到家中探望。紅顏知己的「驚鴻一瞥」，對於已成「涸轍之鮒」的少帥來說，直如清泉灌注，潤澤心胸。

異域黃昏的「柏拉圖」情

貝夫人覺得，當日風雲叱吒、活虎生龍般的少帥，在54載的軟禁中，冤枉、委屈且不說，也實在是太虧欠、太熬苦了！

她說，「我一定讓半生歷盡苦難的漢公，真正感知到人生的樂趣」；要他見見老朋友，廣泛地接觸各界，也體驗一下國外的社會生活，「看看我們在美國怎樣過日子」。

好在張學良雖年屆高齡，但身體尚稱硬朗，尤其是來到了紐約後，像吞服了什麼靈丹妙藥，容光煥發，聲音洪亮，興緻異常高漲。貝夫人精心策劃，周密安排各項活動，整個日程都排得滿滿的。張學良也予以主動的配合、高度的信任。對於一切求見者，他都是一句話：「貝太太就是我的秘書。你任何事情都通過她，由她替我安排好啦！」

是年恰值張學良九十整壽。壽誕之日還沒到，在美的大批親友，特別是寓居紐約的東北軍耆舊和東北同鄉會友，便接連不斷地前來為他祝壽。

5月30日晚，曼哈頓萬壽宮燈盞齊明，紐約「華美協進社」為張學良舉辦九秩壽慶。400多名中美人士歡聚一堂，其中包括蔣介石的孫子，宋子文、孔祥熙的女兒們。7時許，張學良由貝夫人陪同步入堂內，頓時歡聲四起，閃光燈耀同白晝。

這個期間，張學良還同當年的老部下、曾任全國政協副主席的呂正操開懷暢敘。他說：「我看，台灣和大陸的統一是必然的，兩岸不能這樣長期下去。」並表示，「有生之年願為祖國和平統一盡點力量。」

貝夫人還幫他聯繫哥倫比亞大學做「口述歷史」，會見一些學界名流。她知道張學良喜歡吃，好玩、好賭，便特意陪他到固定的飯館進餐，主要是吃餃子；還多次欣賞京劇演出，到華盛頓看跑馬，看球賽，看划船；除了經常在家裡搓麻將，又去了兩次大西洋城賭場，玩了「21點」，玩得不亦樂乎。

張學良不止一次地說，在紐約的3個月，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也是他自1937年1月被幽禁以來，最感自由的90天。

張學良晚年曾私下裡講過：「趙四是對我最好的，卻不是我最愛的，我的最愛在紐約。」好事的記者曾就這番話，求證於貝夫人：「漢公說，他的最愛在紐約，那就是您吧？」貝夫人靦腆地應對：「隨他怎麼說，隨他怎麼說。」

對於張學良天性，貝夫人可說是深知深解。她知道，張學良喜歡熱鬧，願意與外界接觸；喜放縱，厭拘束，不願難為自己，委屈自己；逆反心理強，你越限制他，他越要亂闖。這是趙四小姐無力提供、也不想提供的。

貝夫人認為，老年人只要體力允許，這種「信馬由韁」地解放身心，極為有益。

盛筵不再，空留憾恨

90天中，趙四小姐多次電話催駕，要丈夫早些回去。張學良儘管不情願，但又不忍過拂盛意，只好來個「華麗的轉身」。

貝夫人說，令我最感困惑的是，自從漢公被趙一荻接回去，直到1年後他們長期定居夏威夷，本來是離得很近的，卻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而且斷了聯繫，連通個電話都成為不可能。紐約分手，原以為後會有期，萬沒想到，竟是永生的訣別！

事過8年之後，在回答訪談者的提問中，她還說到：

和漢公分手以後，我打過兩次電話，打不進去。我知道有人阻攔。他不便跟外界接觸，大概是覺得不方便，也許不自由。他們的生活很奇怪，沒有他的自由。有很多外國人要去看他，他不能見。到底為什麼，莫名其妙。我想，他一定覺得很苦。都到這個年紀了，還要怕什麼？就是他內人管，這也是多餘的。反正這麼大年紀了，讓他自由好了。自由是最要緊的。

于鳳至器量大，這個人很了不起。她將少帥讓給趙一荻，自己難過自己克服，少帥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做。趙一荻器量小、專制，她一向不喜歡少帥和朋友來往，不要他和別人接觸，要控制少帥。她不了解，像少帥這種人，怎麼可以不見朋友呢！不過，她陪著少帥，幽居了幾十年，實在不容易。

漢公第一次到美國來時，那麼開心。我很多朋友請他吃飯。他定居夏威夷後，思維依舊清晰，會想這裡的朋友，但他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就不懂趙一荻，在台灣跟他見面，趙一荻攔住他，希望最好不要見我。這大概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總有看不開的地方。

在紐約的時候，少帥身體特別好，手杖都不用，腦筋又清楚，說話談笑風生，特別幽默。我勸他不能坐輪椅，坐慣了輪椅，腿就沒用了。搬到夏威夷以後，精神就慢慢不行了。現在，大概要整天坐著了，真沒意思。

定居美國數十年，她一直沒有任何信仰。但是，自從每周陪同張學良到教堂來做禮拜和聽牧師講經佈道，她受到了感染，也信奉了基督教。她把所愛的人的信仰作為自己暮年的唯一追求，以此寄託無盡的懷念與追思。

（據《張學良人格圖譜》王充閭）

人物名片

蔣士云：她出身商宦世家，從小天生麗質，聰穎好學，因排行為四，人稱「蔣四小姐」；她是上世紀30年代的江南名媛，她被張學良引為摯友、直至暮年仍念念不忘；她不僅容貌艷麗，更以她嫻熟流利的英語、法語，讓政界高官大員們為之驚羨；她和張學良在紐約共處90多天，那是自1937年1月被幽禁以來讓張學良最感自由的90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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