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殖民冒險——海盜、殖民地居民、奴隸

來源:譯言網商業 時間:2012年1月5日 14:04 分享:

  安東尼.奇范特(Anthony Knivet)船長的可敬冒險與奇幻命運。

  2011年12月17日 印刷版

  1591年某個清晨,伊利亞貝拉島,一名英國海員在寒冷中顫抖著醒來。這是他短暫海盜生涯中第四次或是第五次瀕臨絕境、直面死亡。起初,他靠烤食用襪子捉到的螃蟹,挨過了8天。爾後,他又依靠撿拾一頭擱淺而死的鯨魚肉維持了兩個星期。(伊利亞貝拉島,現在以遊艇俱樂部和設備齊全的度假房而聞名,它之於巴西,就像瑪莎葡萄園島對於美國一樣。)

  他赤身裸體,孤身一人,不僅要應對暗藏在內陸中的野人的襲擊,還要防範淺灘上的食人龍。他所在的地方遠離後來英國建立殖民地的弗吉尼亞。可以說,這個男人在錯誤的時間到了錯誤的半球。然而,如果忽略掉安東尼.奇范特(Anthony Knivet)的痛苦,他的不幸遭遇對於認識早期殖民主義卻發人深省。不尋常地是,奇范特自己是殖民主義的倡導者,也是它的受害者。他遍嘗了和偏遠部落打交道時的魅力和激情,也體驗到了奴隸化運動的殘酷。在他的回憶錄里,他以古怪的渲染方式記錄下來這些。

  16世紀末,巴西還不是一個宜居的地方。1500年,一批葡萄牙海員登陸,並宣稱這片土地屬於葡萄牙國王,這是原住民第一次遭遇葡萄牙人。原住民逐漸認識到在部落間戰爭中,他們的這個新鄰居製造著不可信賴的聯盟關係。更讓他們氣惱的是,歐洲人帶來了對當地人而言致命的傳染病——天花,這是因為原住民幾百年來都不和家畜、兒童共處一室,因此他們的免疫系統對天花沒有抵抗力。(譯者註:天花和麻疹之類的疾病是由家養動物傳播給人,在長時期演化中,農民因此對這類疾病擁有了免疫力,而狩獵採集者卻沒有這樣的免疫進化機會。)

  就葡萄牙殖民者而言,他們發現所謂新世界能讓他們一夜暴富之說不過是個飄忽的泡泡,他們開始努力壓榨原住民,強迫他們到糖廠工作。大多數殖民者的定居點不能站穩腳跟,甚至有些定居點的葡萄牙領導者被圍追,並按照宗教儀式被處死(1556年,第一任巴西大主教被卡埃特部族的人吃掉)。歐洲人和印第安人初次相遇時的影像漸漸淡去,那時他們互換帽子,並彼此揮手交流。

  巴西的葡萄牙殖民者面臨的另外一個問題是,他們要執行統治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哈斯堡王朝國王菲利普二世的指示:合法抗擊英國武裝民船,諸如托馬斯.卡文迪什爵士(Thomas Cavendish)的船隊。爵士是一支由五艘船組成的小艦隊的司令官,也是這支艦隊把我們的英雄安東尼.奇范特(Anthony Knivet)送到了巴西。

  爵士在那之前已經環遊世界,橫跨大西洋,穿越南美最南端的馬六甲海峽,然後經過太平洋,繞過好望角回到普利茅斯。這次成功,使得他聲名大振,並被授予爵士頭銜,也激起奇范特和其他航海者對探險的期待:在卡文迪什爵士的帶領下活著回來的船員,他們從英國起航時穿的是羊毛和皮革,回來時則是身穿亞洲的綢緞。

  1591年的航行開始時非常順利。爵士的船隊先是到達葡萄牙,然後抵達加那利島,那裡被認為是進行橫越大西洋的最佳出發點。他們向南行進,船隊在靠近赤道的一個地帶停滯不前,這個地帶無風時帆船寸步難行,有風時,飛機也會嘎吱作響。滯留了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突然一陣大風在下面的二十天里將船隊帶到了巴西。

  一登陸,水手們就為了食物而打鬥。奇范特記錄說當一個人得到一大塊肉之後,他會將它拖到洞穴中,或者是野生樹叢里,一直呆在那裡,直到把肉吃完才出來。長途跋涉、遠離家鄉、身心疲憊,這些都使那些起先夢想富足的水手們在兩個月里就忘記了文明社會的禮教。

  拘禁和同情

  這些英國人吃飽之後,就策划了對葡萄牙定居地的第一次突襲。桑托斯港,現在是巴西最大的一個著名足球隊的主場,它黑白色的球衣因貝利而聞名,那時它只是一個有著糖廠的小村莊。奇范特和他的夥伴們等待教堂集會的鐘聲響起後衝上海岸,在教堂圍困了包括婦女、小孩在內的300多人,從而暫時控制了這個地方。他們補充了裝備和補給,摧毀了一些糖廠。接著,又移動到聖維森特鎮,離開時也焚燒了一些工廠。

  對於任何時期的入侵者而言,此時擺在他們面前的一個問題是:入侵者有足夠的力量恐嚇、劫掠葡萄牙定居者,但是還不能統治他們。英國人回到位於桑托斯港口的船舶上,起錨駛向拉普拉塔河——如今著名城市布宜諾斯艾利斯即位於此河岸。拉普拉塔河向內陸綿延數百里,這就使得卡文迪什船隊可以順河向內陸深入,尋找那些看起來總是埋藏在下一組丘陵中的黃金和白銀。

  一場風暴突然來臨,兩艘船相撞了。此時,天氣越來越冷,奇范特描述了凍傷、在巨浪之下幾乎有兩次掉入水中。他們的帆桅破爛不堪,船隊剩下的船搖搖晃晃地返回了桑托斯港。這次,葡萄牙人不在教堂里。上岸尋找食物的英國人被殺死。留在船上的奇范特再次從海難中倖存下來,開始了在海岸邊以螃蟹和鯨魚肉為生的孤獨生活。

  回家無望,奇范特有兩個選擇:要麼向有可能處死他的葡萄牙人投降,要麼試著和印第安人建立關係。他還沒有做出決定,依偎著火堆睡了一個晚上,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一個原住民在他身邊。這個印第安人帶他沿著沙灘到了一個海岬,在水裡,兩個印第安人圍住奇范特,奇范特像在游泳池裡背著不會游泳的孩子那樣背著另一個不會游泳的原住人。一回到陸地上,印第安人就用口哨招呼來他的同伴到懸崖頂部。這些人里也有一個葡萄牙人,奇范特想他是主派來拯救他的。他確實搭救了奇范特的生命,但是把他作為一個奴隸送到里約熱內盧的一個糖廠工作。

  糖,對西班牙的葡萄牙人來說,就像真金白銀對墨西哥和安第斯山脈中的西班牙人那樣,或者就像煙草對後來的弗吉尼亞的英國人那樣。葡萄牙殖民地的早期居民在聖托美和馬德拉群島逐漸建立了一套強迫勞動力種植經濟作物的制度。這套制度被複制到巴西,起初是用印第安人來取代早期建立過程中充當勞動力的非洲人。這套制度後來傳播到加勒比海地區,然後又到美國南部。

  將田地里的甘蔗變為香甜熱飲中的糖粒是非常辛苦的工作。收割甘蔗時必須把它壓彎靠近地面,甘蔗桿上有很多鋒利的纖維,它能劃破沒有手套保護的手。一旦收割完畢,就會放火燒田地里的甘蔗桿,滾滾濃煙在土地上空盤旋。甘蔗要經過粉碎後,將它的汁液煮沸形成濃稠的糖漿,這樣才可以精鍊為糖。大部分從事這項工作的奴隸並沒有留下任何的文字來記錄他們的活動,這樣,奇范特對於糖廠工人的生活描寫就很有意思了。「我沒有肉吃,也沒有衣服穿」,他寫道,「只是像囚犯一樣只有呼氣,沒有吸氣」。

  奇范特被第一個主人賣給第二個主人,最終他獲得主人的信任,被委任和講圖皮語的印第安部落進行貿易。當地部落和葡萄牙人之間的最初交往是一部講述渴望冷兵器戰勝裝備精良的可疑白人的故事。這交換不可避免的成為全面征服的序章——印第安人和殖民者之間的合作破裂,由奴隸制和土地侵佔所引致的衝突接踵而來。在葡萄牙殖民的的第一個世紀中,大約有90%的巴西原住民,據最樂觀的估計,有五百萬印第安人,因疾病和戰爭而死亡。奇范特原本帶著一些工具和其他的雜物,希望能交換一些奴隸回來。

  他的第一次冒險將他帶入一個村莊。一個貌似僕人的人將他引入一座輝煌的大廳,並讓他坐在吊床上。(20世紀,在這類接觸還不被人們贊同之前,人類學家進入偏遠的印第安村莊,並拍攝到相似的大廳:屋頂由棕櫚葉精心編織而成,由柱子支撐,地面上覆蓋著平整的紅色泥土)。坐在「窩」里等待了一會兒,出現了20名女性,慟哭不已。她們身後跟著一個老邁的酋長,他的身體塗成黑紅二色,下顎和下唇被刺穿,戴了一顆「很大的綠寶石」。他捶胸頓足,號啕大哭。接著食物就被端了上來。

  很難知道這個儀式的意義是什麼,但是這個儀式很可能標誌著奇范特被這個部落所接納,而不像是幾十年後約翰.史密斯上尉在弗吉尼亞所誤解的波瓦坦人的宗教儀式。如果說我們的猜想是正確的,那麼奇范特和部落的這種從屬關係最終被證明是短暫的。當他返回里約時帶了70個奴隸。

  奴隸販子的生活要比工廠工人的生活好了很多,但是奇范特始終只是一個遠離普利茅斯的、尋求黃金夢的千萬人之中的一員,他還離他的財富夢想很遠。當他聽聞理查德.霍金斯——約翰.霍金斯爵士的兒子,一個早期的奴隸販子、伊麗莎白艦隊的建築師——在附近,他試圖逃跑加入船隊,但是奇范特的小船沖向了岩石,不久就又被抓獲了。

  這次對他的處罰更加嚴厲。起初是以「一個逃跑者和一個路德會教徒」的罪名被判處死刑,結果耶穌會牧師的說情救了他。

  天主教耶穌會會士,也是巴西的早期殖民者,他們和葡萄牙種植園主的關係很緊張,種植園主反對教士們把有可能成為奴隸的印第安人帶到宗教性市鎮救贖他們的靈魂。免去了死刑,但是奇范特還是免不了被公開鞭笞、監禁,然後將他遣返回糖廠,並為了防止他逃跑給他戴上了腳鐐。

  親密接觸

  糖廠管理者總是毆打奇范特。他寫道:「我越來越絕望,並不介意我的生命將以何種方式結束。」一個寒冷的晚上,他在一個用來煮甘蔗汁的爐子旁邊睡了半個小時。工頭打得更凶了,奇范特覺得自己的肋骨已經斷了。他跳起來,緊緊抱住工頭,用早已準備好的一把小刀「刺向他的側肋、後背、胳膊」。奇范特確定他殺了這個男人(實際上沒死),解下腿上的鐐銬,逃到森林中去。

  追鋪者一路追捕,奇范特回憶說他有兩天躲在一棵樹里。再一次沿著海岸遊盪,他遇到了另一個一個逃跑的奴隸,印第安人管他叫Quarisisacupa。他寫道:「我從來不相信友誼,直到我遇到了他。」他們倆人跋涉回內陸,穿越過豹子(這是可信的,在巴西有美洲豹)、獅子(不可能有)、鱷魚(也只是可能有)、眼鏡蛇(一種巨型的、瀕臨滅絕的眼鏡蛇)、其他毒蛇出沒的地方。

  獅子,如同伊利貝亞島淺談的食人龍,很有可能是不可避免的被作家虛構出來,聽眾們希望聽到旅行者在新世界的故事,那些故事裡應該有充滿異國情調的野獸。或者這些也有可能是幻像,或者是旅行者誤識了這些從未見過的動物。無論如何,即使沒有其他任何證人能夠佐證奇范特獨自跋涉所遺留下來的任何證據,故事裡的野獸是很難被冒名仿造以符合其他當代的敘述。一些其他早期作家關於巴西的描述更是充滿了想像力:不管是否真實存在過,故事裡頻繁描述有女戰士的勇猛部落,以致後來有條大河以她們的名字命名(亞馬遜河)(譯者註:當時的作家多把部落中的女戰士比作希臘神話中的亞馬遜人。)

  奇范特和Quarisisacupa返回他曾經受到歡迎的印第安部落,首領還是那個首領。他們呆了9個月,這是在人類學家進入巴西部落之前外人呆得最久的記錄。令人沮喪的是,奇范特很少描述那裡生活的細節,雖然很顯然他喜歡那裡,想在那裡呆下去。他一度給部族的人發表演說,譴責葡萄牙人的殘忍和姦詐,並懇求他們,像熱情的亨利五世一樣,邀請他們和他一起與葡萄牙人戰鬥。

  當葡萄牙人又來,是貿易而不是戰鬥,這時,他們的刀和斧再次證明太過閃亮而不能抵抗。這次,奇范特是作為貨物被交換了出去,儘管他懇求葡萄牙司令官,「讓我留下,讓我在食人族裡結束生命吧」。

  鐵腕手段和異教徒憐憫

  奇范特又一次作為一個奴隸被強迫勞動。那些比較「葡萄牙基督教徒的鐵腕手段」和對「野蠻食人部落的異教徒憐憫」差異的人應用對部落習俗和語言的理解來指責巴西糖業生產的野蠻性,這看起來也許有些奇怪,但是,直到進入18世紀,奴隸在歐洲人的腦袋裡只是一件傢具。也就這樣,除了接受壓迫勞動之外,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項工作把他帶到更遠的地方,那裡,他遇到了奇怪的部落,「當我第一眼看見他們」,他寫道,「我想他們的頭上和身體上天生就長著羽毛,就像亞爾河邊的家禽一樣」。奇范特在記錄下這些冒險的同時,留下了有關這個大陸人種學的最早記載之一,這也是他的簡短回憶錄的貢獻之一。

  在經歷了又一次失敗的逃亡——他未能橫跨大西洋到葡萄牙的安哥拉——之後,他最終回到了英國。在他回鄉後他成為什麼人至今不清。但是他寫得故事於1625年由Richard Halkluyt出版,他是弗吉尼亞公司的主任,也是一個狂熱的帝國遊說政客。很奇怪的是,這本小冊子被以英文為母語的歷史學家所忽視:在寫本文時維基百科上並沒有奇范特的詞條,這是一個其默默無聞的證據。

  奇范特的冒險屬於第一次全球化進程中的一份子,那時殖民冒險是否能成功是未知數,歐洲擴張的邊界也遠不是今天我們所熟悉的樣子。奇范特在葡萄牙人和印第安人的世界間輕鬆遊走,他更傾向於後者的世界。他對印第安人的同情,對他們遭遇的恐懼是美洲殖民地化進程中的那根纖細、卻堅韌的同情之線的一部分。從1511年Antonio de Montesinos 在伊斯帕尼奧拉島的講道,到1580年蒙田《論食食人族》的問世,再到經過一系列運動廢除奴隸制,一些人可能會加上現代人權的概念來說教。

  奇范特的故事讓我們在有關殖民地化的歷史認識中驚鴻一瞥,看到了可能不一樣的歷史——合作的,而不是壓迫的。奇范特的故事在那個年代出版,這就使得加入到17世紀30年代大遷徙運動中的清教徒有可能在出發前讀到它。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有可能就會期望能夠和原住民建立比較好的工作關係,而不像令人恐懼的葡萄牙天主教徒那樣。但是,他們沒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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