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麗的柔美，質樸的旖旎《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王文娟回首藝術人生

人生猶如一杯茶，茶葉在沸水中沉沉浮浮；而流逝的時光就像沸水，在它的沖刷和激蕩下，每個人的生命才最終散發出屬於自己的清香。 周末，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讀到這樣的句子，猶如一杯清茶滋潤著自己的心田，感到一種清雅沉鬱之氣淡定著自己的心緒…… 這不是一位哲人的比喻，也不是一位作家的感嘆，而是著名越劇表演藝術家王文娟的人生領悟。 王文娟是「王派」唱腔的創始人，她的演唱風格清麗柔美、韻味醇厚，於平和中見精美，於質樸中見旖旎，她曾出色地創造了《紅樓夢》中的林黛玉、《追魚》中的鯉魚精、《孟麗君》中的孟麗君、《則天皇帝》中的武則天等眾多舞台形象，有「性格演員」之稱。 她在半個多世紀的舞台生涯中，伴隨著時代風雲變幻，有過艱辛、苦澀和磨難，有過歡樂、興奮與榮譽，她有著經歷困苦之後的收穫和自信，她有著經歷磨難後換來的教訓和從容。她經過數年的努力，終於完成了她的自傳《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讓讀者看到一份真實而坦誠的回憶，讓讀者感受她奉獻給越劇的藝術人生。 翻閱案頭即將付印的文稿，王文娟感到八十餘年來的往事歷歷在目。「我望進無邊的夜色中，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晚上：晃眼的燈光與攢動的人群，還有熟悉的樂聲，遙遠卻又那麼親切，好像從出生就伴隨著我而來，那是我第一天身處滿目繁華的上海灘，不用努力回想也能記起。還有此後那無數個伴隨著鼓板絲弦，吟唱著悲歡離合的夜晚。」 她常對學生說：「台上演戲要複雜些，台下做人要簡單點。」這也是她一貫的人生信條。她自謙地認為，自己天生資質平平，無非是肯下一些純粹的「笨功夫」，如果算是僥倖有所成就的話，只不過是這一輩子沒有太多雜念，把有限的能力，全部投入到演戲這一件事情上而已；只不過是在人生道路面臨選擇時，她始終遵循內心的聲音。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完整回顧了王文娟的人生和藝術道路，從解放前的艱難謀生到解放後的潛心創作，從團隊合作打磨精品的成功經驗到響應文化體制改革的有益探索，以及關於婚姻家庭生活的種種真情……她的文風質樸自然，氣韻沉鬱雋永。書中近兩百幅配圖，很多都是首次披露的第一手資料，圖文並茂地呈現了一代越劇藝術大師的藝術追求和人生歷程，為上海乃至中國的戲劇史留下了大量珍貴的文化記憶。

對於王文娟老師來說，《紅樓夢》中林黛玉這個角色是她藝術生涯中遇到的最難塑造，也是塑造得最出彩的人物，林黛玉的形象將王老師推向了藝術的高峰，也可以說，林黛玉這一形象的成功塑造使王文娟創立的藝術風格臻於完美。

王文娟如此闡述林黛玉這個人物：「首先林黛玉的感情非常真摯和純潔，特別是她對賈寶玉的愛情。她要爭取這樣一個理想生活，她的爭取，不是去投靠人家，討好人家，或者用什麼手法來利用人家，而是用自己的真誠感情來換取。她把自己的生命與自己的理想生活連在了一起：有了她的理想生活，她就有了生命；沒有了她的理想生活，她就沒有了生命。」

她給林黛玉的定位是「有豐富細膩的感情以及詩人氣質的古代少女，她具有追求自由、幸福的理想生活和不滿封建禮教的叛逆性格，因此，林黛玉的內心經常處於自我矛盾中……」

由於她對林黛玉這個人物的深刻理解與心靈相通，她方能夠在舞台上呈現出一個不同凡響的林黛玉，方能夠讓林黛玉這一藝術形象深入每個觀眾的心底而令幾代觀眾難以忘懷。

1962年夏天，當越劇電影《紅樓夢》的拍攝進入尾聲時，王文娟也完成了人生中的另一件大事：與電影演員孫道臨結婚。那年他四十一歲，她三十六歲，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剩男剩女。多年以來，王文娟一直打定主意要完成唱戲養家的責任，把弟妹培養成人之後，再考慮自己的婚嫁。當她的兩個弟弟如願考上了大學後，她也是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1958年春，黃宗江來到上海，徐玉蘭大姐陪著王文娟，黃宗英陪著孫道臨，來到黃宗江住的作協招待所。黃宗江很正式地替他們做了介紹。那天孫道臨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列寧裝，看起來書生氣十足。她感到意外的是，道臨也很少插話，在她的印象中，電影界人士大多性格活躍，能說會道，身後的這位似乎是個例外。

上世紀50年代王文娟住在華山路枕流公寓，常坐門口的48路車去上海音樂廳開會，有好幾次遇見同在等車的孫道臨，彼此頷首微笑而已。

從招待所出來，孫道臨送她回家，他們沿著淮海路慢慢地走著。他先打破了沉默：「我看過你演的《梁祝》和《西廂記》……」

她隨口問：「你覺得戲怎麼樣？給我們提提意見。」他倒也不客氣，馬上滔滔不絕：「我覺得祝英台這個人物不同於一般的古代女性，她敢於女扮男裝去求學，並且追求自主的愛情婚姻，這種想法和行為即便今天看來，都是非常勇敢的。你的祝英台，活潑熱烈的感情，我覺得表現得還不夠，表演上不夠放得開。另外，化蝶的舞蹈身段設計得有些簡單，中國的《梁祝》和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都是雙雙殉情的悲劇結尾，藝術表現卻不一樣，前者寫意，後者寫實，這其實是體現了東西方審美觀念上的差異……」

一席話讓她有些吃驚，當時距離那次演出已經五年多了，她自己都有些印象模糊，他居然能記得那麼清楚，他對祝英台的分析，完全符合她心中的設想，而提出的意見，也正是她一直覺得不夠滿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第一次見面，眼前的這位居然沒有絲毫客套，開門見山有話直說，倒讓她覺得他十分坦率誠懇，沒有那些讓人厭煩的圓滑世故。

「其實，我第一次遇見你，還要更早，是在卡爾登一起演出，那時，我演下午場話劇，你們演夜場，我在後台就看見過你。」接著，他又談了對《追魚》和剛上演不久的《紅樓夢》的觀感。沒想到他對藝術對表演的見解，常常與她心中想的不謀而合。她停下了腳步，認真看著眼前這個不算陌生的人，突然覺得好像重新認識了他，「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她也談了一些對他電影表演的看法，他們不知不覺沿著淮海路走了很遠……

雙方都是演藝界的公眾人物，一旦戀情曝光，往往會成為別人口中的話題。因為白天見面容易被人認出，他們大多時候只能晚上在僻靜的馬路散散步，像逛街、看電影、吃飯這樣的安排便很少有。每次兩人一直走到深夜，他送她回家，到了門口卻又不走，她說，「那我送你，」於是兩人折回到武康路，就這樣繞著武康路、華山路、湖南路、淮海路兜兜轉轉，最終還是他送她回到「枕流」。這樣的「十八相送」，是她們戀愛時最常見的保留節目。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我的越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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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王文娟的越劇人生

自序第一章 乳燕離卻舊時窠童年歲月（1926-1938）第二章 人海浮沉天涯行從藝學戲（1938-1942）第三章 好風來時篷才張初露頭角（1942-1947）第四章 眼前彷彿換人間解放前後（1947-1952）第五章 並蒂花開在沙場從軍入朝（1952-1954）第六章 願為春蠶自作繭潛心創作（1954-1958）第七章 天上掉下林妹妹夢圓紅樓（1958-1962）第八章 七條琴弦誰知音我與道臨（1962-1966）第九章 風刀霜劍嚴相逼十年浩劫（1966-1976）第十章 雪裡梅花早知春重上舞台（1977-1985）第十一章 鬢毛漸衰心猶赤改革探索（19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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