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夫人參與公共事務的啟示

奧巴馬夫人訪華，是「第一夫人」參與公共事務的體現中國首次正式迎來「夫人外交」，但美國「第一夫人」單獨出訪卻很尋常

在以往的中國國家元首外事活動中，中國的「第一夫人」往往都比較低調，直到彭麗媛去年隨同國家主席習近平出訪俄羅斯，才算是在國際上受到矚目的亮相。而在國內迎來「夫人外交」，尤其是以「第一夫人」的名義邀請「第一夫人」，在以往更是極為罕見。

這次奧巴馬夫人米歇爾單獨訪華，也備受各方重視。不僅行程一早就公布，白宮官網也開通了米歇爾訪華的專題網頁，米歇爾本人也興緻勃勃地為這次訪華預熱，學說中國話，下決心嘗試中國菜，並承諾訪華期間每天更新旅行日誌，回答學生們在線提出的問題。在長達八天的行程中，米歇爾要去三個城市，參觀多所學校並發表演講，還有許多其他活動。這麼長的行程，讓主人彭麗媛都無法全程陪同，讓日韓媒體感到「嫉妒」，甚至讓獨守白宮的奧巴馬在電視節目中「抱怨」。

隆重的「夫人外交」，象徵中美元首外交和中美關係進展到全新階段。但就美國「第一夫人」單獨出訪而言，只不過是很尋常的事情。就以米歇爾而言，她的頻頻外訪已經讓不少美國民眾感到抱怨——2010年，米歇爾訪問西班牙花費48萬美元；2011年南非之行讓納稅人掏了42萬美元；而在2013年6月，米歇爾一行在愛爾蘭的開銷堪稱奢華，兩天的費用約為500萬美元。

但這不過是從埃莉諾·羅斯福開始，美國「第一夫人」單獨外訪傳統的延續而已，當年羅斯福夫人以紅十字會代表的身份，在二戰期間訪問了英國、愛爾蘭及美國在太平洋地區的軍事基地。而廣受歡迎的肯尼迪夫人傑奎琳，也多次出訪對外傳達了美國的善意。而根據白宮官方數據，近20年來，從希拉里、勞拉到現在的米歇爾，美國「第一夫人」們單獨出訪的次數達到了驚人的37次。

「第一夫人」參與公共事務，有法律基礎

作為第一夫人，米歇爾是非常進取的，她幫助職業女性平衡事業和家庭，鼓勵公共服務，促進藝術和教育，促進兒童與家庭健康飲食。藉助外訪、公益活動和脫口秀節目，米歇爾向美國人展示了她的多個面孔，受歡迎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其丈夫。

但許多國人並不理解為什麼米歇爾可以這麼高調，畢竟，美國人投票投給的是奧巴馬而不是她，她到底有什麼資格堂而皇之地參與公共事務呢？

據法律學者曾鈺峰的觀點，「第一夫人」的地位源自於國際法：根據《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等國際法規範，國家元首是外交人員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一國對外關係的最高機關，其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集體。顯然，「第一夫人」就是作為國家元首的一部分存在的，其在外交慣例上角色定位的形成，實際上也還是國家元首的外交權、國事處置權或虛位元首的主權象徵、國家尊榮的延伸。「第一夫人」實質上就代表著一國形象，她的一舉一動，自然可以與公共事務有關。

在中國，「第一夫人」在外交上的角色發揮，也是跟國家元首的外交職權的憲法定位變遷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根據我國現行憲法，國家元首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國家主席既是一個具體的人，也是一個機構，1982年頒布的現行憲法明確規定了國家元首的職權範圍，賦予了對外代表國家、對內象徵主權的國家元首的職責。2004年修改憲法時，更根據改革開放以來的國家元首外交實踐經驗總結，從法律上明確了元首外交的合法性，在國家元首的職權範圍內寫入了「國事活動」條款。如此，國家主席夫人，即「第一夫人」作為「元首外交」的自然延伸即有了法源依據。

彭麗媛參觀哥斯大黎加兒童醫院不止是「第一夫人」，國外許多官員夫人都積极參与公共事務州長夫人、市長夫人都經常參與公共事務

在「第一夫人」參與外交事務方面，我國開始與國際接軌。然而，美國第一夫人積极參与公共事務卻並不只有外交上的原因。事實上，米歇爾從奧巴馬競選總統開始就出謀劃策，完全可以視為總統幕僚，總統當選後自然也能為其分擔工作。即便沒什麼因由，美國官員夫人也可以夫人的名義，參與公共事務的有關場合。美國並不只有「第一夫人」參與公共事務，許多大大小小的美國官員夫人都在參加公共事務。例如各種州長夫人、市長夫人，經常參與各種節日剪綵、典禮活動，甚至有些市長夫人還能夠帶團去國外進行考察訪問。今年剛當選的紐約新任市長德布拉西奧，其夫人麥克蕾甚至希望能在市政廳內擁有自己的辦公室和專職工作人員，並參與政策制定 。

在影視作品中，我們也經常可以看到，美國的政治人物，其伴侶往往都不是只悶在家裡，而是往往要為各種活動拋頭露面，為公眾所熟知。《紙牌屋》主角弗蘭克的妻子，就是一個公益項目負責人，目的是為了打造「賢內助」的形象，給丈夫的競選做一個正面宣傳。

「夫人干政」被認可的心理動因

夫人們參與公共事務，民眾卻不排斥，原因何在？

首先，夫人們參與的公共事務，比如說「夫人外交」，其話題都是比較「軟性」的，不會談兩國間較為敏感的政治問題，而是專註夫人之間的軟性話題，比如婦女問題、教育問題和文化交流等。這也正是米歇爾在白宮樹立形象的範疇。這些問題不涉及到重大利害關係，不像她們的夫君所討論的問題那麼具有決定性意義或者有很大風險。相反，婦女地位、教育文化等方面的議題，由於重要性沒那麼高，容易被忽視，所以恰恰需要夫人這樣地位的人進行鼓吹。而一旦夫人越過了界——如紐約新任市長那位，由於野心太大，過於謀求政治地位，掌握關鍵議題，反而被民眾抵制。

米歇爾是教育問題的持續關注者

其次，官員夫人拋頭露面，實際上官員品行的一種展示。在現代社會，人們往往相信制度比人更可靠，不存在有什麼了不起才能的官員，以至於離開他公共政策就無法實行。與其選出一個最有才能的官員，不如選出一個遵紀守法、不貪不腐的官員。所謂治國齊家平天下，這雖然是中國的古語，但在西方人看來，家庭同樣是了解一個人的立體窗口，一個官員如何，往往看他的夫人如何即可知道。

「裸官」陰影下的中國「官太太」，應「走出來」改變形象中國政界官員配偶極少拋頭露面，以致「官太太」形象出現異化

傳統上，中國的官員夫人，更多傾向於成為丈夫「身後的女人」，很少拋頭露面，更鮮有真正投身公共活動或政治活動者，朝廷上，「後宮干政」更是大忌。而現代的中國社會，從意識形態上很講究男女平等，女性參與公共事務不應以男性的附庸地位出現。這與西方社會有較大的不同，例如1995年北京舉行的世界婦女大會，當年美國的代表就是第一夫人希拉里，但中國要參與此類會議，派出的必定是一位高級女官員。

然而，男性始終在中國國家政治生活和公共事務中佔據主導角色，女性參政的機會要少得多。而在官員夫人很少拋頭露面的情況下，在中國官場這個染缸中，漸漸就異化為「官太太」的形象。近年來，隨著一批貪官的落馬，一些隱身於貪官背後的「貪夫人」也相繼暴露出來，以至於中紀委不得不三番四次發出「管好自己的人」、「要正黨風先正家風」的號召。2009年，網友「魑魅魍魎2009」曾經爆料，稱他撿到的文件袋中，有一份「張家港8人貴賓團」資料，該團團員為「張家港市長夫人及市政府其他領導夫人等」，她們先後在美國「考察」了尼亞加拉大瀑布群、百老匯、好萊塢等景點，共花費人民幣近24萬元。

在「裸官」的陰影之下，「官員家庭信息公開」成為廣泛呼聲

最近幾年，「裸官」現象日益使人關注，一些官員不僅把資產轉移到國外，還把老婆孩子都送到國外，成為外國人，自己留在國內做官。一旦有什麼風聲，不僅方便逃跑，還能在國外有個照應。這是令民眾非常痛恨的現象，因此許多人都呼籲要求「官員家庭信息公開」。

在這種情況下，西方的官員夫人拋頭露面的好處便顯現出來了，人們了解官員夫人做的是什麼，有何事業，自然就對官員更加信任。而如果一個官員把全家上下都捂得嚴嚴實實，那他接下來會做什麼，自然會引人懷疑。

「官太太走出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好現象，但還需要進一步努力

十八大新一屆黨中央成立以來，在領導人家庭信息開放方面，已經有許多可喜的現象。如新華社曾經高調發文披露了七常委的家庭情況和生活照片，增進了民眾對領導人夫人們的了解，以及十八大三中全會決定要探索實行「官邸制」等等。前不久，外交部長王毅的夫人錢韋更是現身北京朝陽公園，以主持人的身份，參加了一項國際義賣活動，為支援雲南貧困山區建造水窖籌募善款。活動中，錢韋女士表現出的優雅氣度和親和力，贏得了諸多讚譽。這更是一個「官太太走出來」的有力表現。

但對於更多老百姓來說，他們對自己行政主官還處於極不了解的狀況之中。如果官員的夫人能有更多公開亮相、與民眾接觸的機會，相信對干群增加互信，會有不小的作用。

外交部長王毅和夫人錢韋在北京朝陽公園義賣活動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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