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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迦應跡圖(精美白描圖文)

01 護明菩薩修行辭會之處蓋人生渾噩,如處暗室。惟處於暗,故生求明之心;惟其煩惱,故生厭離煩惱之心。學佛人不能大舍,即不能大得;不能大苦,即不能大樂。儒家云:「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可見於世法中欲負大任,亦須經歷如許煩惱困苦。不獨負大任者為然,小如一名之顯,一技之成,乃至科學上一切發明,皆非久經磨練,深研苦思,不能成功。世法尚且如此,況我佛子。昔我大覺世尊,便是由大舍大苦中得來。釋迦當日,因見人生而有生老病死之苦,方立不斷八苦不回王宮、不成正覺不轉法輪之願。古德云:「美玉不琢不成器,頑石不鍛不致精,鐘不擊不鳴,刀不磨不利,豈有天生彌勒,自然釋迦?」據《佛祖統紀》載,釋迦牟尼佛在修行菩薩道時,經累劫修行,供養過無央數古佛,布施過無央數眾生,乃能最終成就佛道。《四教儀》引《大智度論》載也記述道:釋迦牟尼佛在因地修行時,於初阿僧祗劫,行菩薩道,「從古釋迦至尸棄佛,值七萬五千佛,常修六度」, 於其間一一佛所,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復於第二阿僧祗劫行菩薩道,「從屍棄至然燈,值七萬六千佛」,一一佛所,亦皆供養承事。「此時用七莖蓮華供養,布發掩泥」,燃燈佛即與授記,將來成佛,「號釋迦文」。 復從燃燈佛起,第三阿僧祗劫行道,「至毘婆屍佛,值七萬七千佛」,一一佛所,供養承事,皆蒙授記作佛,是謂三祗修福慧。復從毘婆屍佛起,經百劫種相好因,至迦葉佛世,蒙佛授記,一生補處,生兜率陀天,名護明菩薩。「經如許時,修六度行,更住百劫,種相好因,修百福成一相」。釋迦牟尼佛在第二大阿僧祇劫修行時,名叫善慧仙人。善慧仙人經過第二個阿僧祇劫的修行,到第三個阿僧祇劫時,值遇賢劫第三佛——迦葉佛出世。善慧仙人在第三阿僧祇劫修行時的名字,叫護明菩薩。據《佛本行集經》載,護明菩薩在跟隨迦葉佛修行時,護持凈戒,梵行清凈,臨命終時,發願往生兜率陀天。護明菩薩為什麼要往生兜率陀天呢?這是因為一生補處菩薩,多往生此天,而得智慧圓滿、歡喜無量之報。在兜率陀天以下諸天,多有放逸,而兜率陀天以上諸天,禪定力盛,而往生者往往貪戀禪樂,不求下生。護明菩薩則不然,他在兜率陀天時,轉大法輪,放大光明,教化諸天滿四千歲時,用天眼遍觀下界,見眾生造種種惡業,輾轉於生老病死,苦厄交迫,不得解脫。於是發大無量悲心,於此娑婆世界,賢劫中第九小劫,人壽減至百歲時,降生中印度迦毗羅衛國,父名凈飯,母名摩耶,太子名悉達多,十九歲出家,三十歲成無上道。此即是我大覺世尊成佛之大善因緣。

02菩薩駕日輪象至飯王宮托化受胎《過去現在因果經》載,護明菩薩在兜率陀為諸天說法的同時,也到十方世界,顯現種種化身,為十方世界一切眾生應機說法。四千歲滿,期運將至,菩薩當下生人間作佛,遂示顯五種瑞相:一者放大光明;二者大地十八相動;三者魔宮隱蔽;四者日月無光;五者天龍八部悉皆震動。又觀察到人類社會已經具足五種機緣:一者觀察到眾生學習佛法的因緣已經成熟;二者觀察到時節因緣已經來到;三者觀察到中印迦毗羅衛國是興教弘法的最佳國度;四者觀察到釋迦族乃是人世上最良善的種族;五者觀察到釋迦族之主凈飯王,是瞿曇仙人苗裔,轉輪聖王之後,清凈智慧,德行仁厚,王后摩耶夫人,溫順賢良。護明菩薩遂選定凈飯王夫婦為下生人間的生身父母。迦毗羅衛國是釋迦族聚居的城邦,位於喜馬拉雅山南麓,在今尼泊爾南部與印度接壤的提羅拉科之地。釋迦族屬剎帝利種姓,其始祖王名曰眾所許,同姓相承至大善生王,是為釋迦牟尼佛之七世祖。大善生王有子名師摩懿,師摩懿有子憂陀羅,憂陀羅有子瞿羅,瞿羅生有一男一女,男名師子頰,女名耶輸陀羅。師子頰王生有四子,長子名首圖馱那,漢譯凈飯,就是後來釋迦牟尼佛的父王。凈飯王從親族中迎娶了天臂城的公主、阿拏釋迦(善覺)王的妹妹摩耶和摩訶波闍波提姊妹為妻,摩耶夫人就是後來釋迦牟尼佛的母后。凈飯王與摩耶夫人婚後二十餘年尚未生育子嗣。至摩耶夫人四十歲那年,在一個萬籟俱寂的夜中,夫人舒適平和地睡在床上。在朦朧的睡夢之中,她忽然見到日輪之中有一位生得儀錶堂堂的天人,乘坐一頭白色大象,從虛空中慢慢走來,走近夫人之後,就從她的右脅之下進入了腹中。夫人頓時驚覺起來,方才知道剛才是在做夢。不久之後,摩耶夫人即感懷妊,凈飯王得悉這個盼望二十多年的喜訊,往日積鬱在心中的憂悶一掃而光了。

03摩耶夫人在無憂樹下降生太子《佛本行集經》載,正值春末夏初的一個月圓之日,天朗氣清,風和日暖,摩耶夫人妊娠將滿十月,已近臨產之期。按照古印度風俗,夫人之父善覺王派遣宮人前來迎接摩耶夫人回母家天臂城生產,凈飯王也派遣了許多僕婦從人一路護送摩耶夫人歸寧。途經迦毗羅衛城外的藍毗尼園時,摩耶夫人下輿步行,要一路遊覽園中的景緻。當她走到園中一棵生長得蓊鬱蔥蘢的大無憂樹下時,只見鳥語啾啾,花香宜人,樹木枝葉柔軟,低垂近地。摩耶夫人即舉右手,攀扶樹枝,太子突然從右脅生出,周身放大光明,照徹幽冥地府、天界諸天和十方一切世界,帝釋天等諸天梵神急忙手捧微妙香潔的天衣,來承接太子。釋迦牟尼佛的生年,由於古印度典籍沒有確切記載,故一般都是從各國所傳的佛教經籍中去考證,並從卒年推算的。因此說法不一,竟有六十種之多。最早一說和最晚一說之間,相距達數百年。今斯里蘭卡、印度、緬甸、泰國、寮國、柬埔寨等南傳佛教國家,一般認為釋迦牟尼生於公元前624年,卒於公元前544年。並以此為依據,在1956至1957年舉行紀念釋迦牟尼佛涅槃2500周年的盛大活動。中國近代學者依南齊僧伽跋陀羅所譯《善見律毗婆沙》師資相傳的「眾聖點記」,即佛陀入滅當年,優波離結集律藏,並在是年七月十五日,在書後記下一點,以後每年添加一點,至南齊永明七年(489),共計得975點,由此上推,則釋迦牟尼佛當生於公元前565年,滅於公元前486年,大體與我國春秋時期的孔子同代,而比孔子早逝7年。此說也為日本 、印度等國的佛教學者所採用。中國藏傳佛教格魯派,又傳有生於公元前1041年、滅於公元前961年之說。

04龍吐水沐浴太子就在摩耶夫人遊園之時,空中已經來了許多天王和梵神。天王舉起琉璃寶床的四足,梵神恭敬地擎著珍寶嚴飾的傘蓋,無數的天人都出現在空中。他們都來擁衛和讚美這位現在的太子,後來的大覺世尊的降誕。太子誕生之時,只見十方大地,出現六種震動。諸天神眾及一切眾生,都感到無比歡喜。藍毗尼園中頃刻湧出冷暖二池,貯滿清凈香水。又見虛空中,九龍飛舞,交替吐出清涼和溫暖二水灌沐太子之身。這一天,正當周昭王二十四年,時為甲寅四月初八。我國的山川城池悉皆震動,空中有五色光貫入太微宮。天子遽召群臣咨議,詢問災祥。太史蘇由奏說:此祥瑞之相顯示,天朝西南之國有聖人出世,千年之後,其教法必將東漸神州。王即敕命勒石以志此事,埋在南郊,以待後世驗證。

05天上天下,惟我獨尊太子誕生之後,即能自己行走。向四方各行七步,每行一步,地上就自然湧出一朵金色蓮花承接佛足。太子舉目眺望四方,舉右手指天,左手指地,而作獅子吼,道:「天上天下,惟我獨尊!這是我在人間最後的受生,我是為了成佛,才生在人間。我是人中最偉大尊貴的覺者,我要廣度救濟一切眾生。」此語一出,一切天人、眾生無不歡喜讚歎。太子說後,空中九龍吐出條條銀練似的凈水,地上湧出兩池清泉。其中一水溫暖,一水清涼,為太子沐浴。太子浴後,和摩耶夫人舒卧於琉璃寶床之上。此時天衣從空中飄落覆蓋在太子身上。天空分外晴朗,太陽分外明媚,鳥兒一起發出和諧而歡快的鳴唱;世間燒盡了的灰燼又重新熾燃起來;泛濫溷濁的河流都變得清凈柔緩;各色的花兒開得比以前更加美妙芬芳;兇惡的人一時也生起慈悲的心來;呻吟著的病人不用醫藥就能自然痊癒;很多咆哮奔突著的禽獸頃刻間都靜止下來;嚴酷暴虐的國王也都立刻轉變為賢明的君主;世間一切的事物瞬間都變得安定下來。即使是居住在偏遠蠻荒之地的人民,也都感應到這種種稀有的瑞相。成千上萬的人民,都爭先恐後地聚集到藍毗尼園,來慶賀太子降誕人間。

06飯王宮阿斯陀仙人相太子形儀凈飯王聞訊,早已驅車趕到藍毗尼園,看到在琉璃寶床上安祥而卧的太子,感到無比歡喜踴躍。凈飯王在滿城民眾以及從遠近不同地方聚集來的人群連綿不絕的贊賀聲中,將摩耶夫人和太子接入宮中安養。在遠離迦毗羅衛城的山林中,有一位婆羅門苦行仙人,名喚阿私陀,能遠離愛著,常入禪定。這時也從他棲身的遙遠山林徒步趕到王宮來拜謁凈飯王和太子,並請給太子相命。仙人說:「大王!我前入禪定,見有天人對我說道:『凈飯大王降生了一位太子,這就是未來的佛陀。他將來能宣說和過去諸佛所說無二的正法,教導三界至高的真理』。我今日前來王宮,非為他事,就是來拜謁這位未來人天最尊最勝的大覺者!」凈飯王聽完仙人的話,急命宮女抱出太子來給仙人相看。仙人肅然地雙手接過太子,先安放於自己的頭頂,又抱置在自己膝上,經過一番仔細端詳之後對凈飯王說:「大王!這位太子的降誕,乃是在人間最後的受生。您的太子,身黃金色,頭圓鼻直,足滿臂長,猶如金像,具足三十二大人相,八十種隨形好。人間生有這樣的人,好比世上出現稀有的優曇缽羅華。大王生得如此太子,不但是大王之福,也將是一切眾生之福;不但是大王所獲之至寶,也將是一切眾生之怙主!他將來一定出家修道,證得無上正覺,成就佛陀功行,轉大法輪,宣揚正法,凡有緣聽聞的眾生,皆得圓滿解脫。」仙人知悉太子未來因緣,而對太子再三頂禮,無比恭敬。但他因感自己年邁,恐已無緣值遇佛陀成道,聽聞佛法,而不勝懊惱,禁不住唏噓悲嘆起來:「可惜我年邁衰朽,在世的時日恐怕已不多了。我現在雖已得到禪定,但未聞佛陀說法,終不知究竟解脫之道。我一旦身壞命終,必定要墮入三難天呵!」說到最後,仙人止不住涕泣,掩面長辭而去。凈飯王和夫人及左右的王官臣僚、宮女侍衛等人,聽了仙人悲嘆垂泣的原委,一方面備感欣喜,一方面又增添了對太子將來出家的憂懼。凈飯王此時心中雖然生起巨大的空虛與失落之感,但他對太子也更生出一種敬重之心。他即刻命令全國,開放牢獄,釋放幽囚;勞動的苦役,也特別給假休息;供養國中一切婆羅門上等食品,祭祀一切祠廟裡的善神;把珍稀之物都賞賜給大臣們,對國中的乞丐都施以飲食,宮女侍從都分有牛馬象等與金銀。整個迦毗羅衛國中的人民,都歡欣鼓舞起來,舉國上下都為太子的誕生而感戴不已!

07飯王觀太子具足端嚴相好命名迦毗羅衛國中凈飯王生下稀有之相的太子,所有的宗室王族,都向凈飯王進獻無數的象馬寶車;遠近鄰國的國王,也贈送了諸多七寶嚴飾而成的器具,紛紛向凈飯王夫婦及太子表達熱忱的祝賀。此時,迦毗羅衛國中,地下自然湧出無數寶物;喜馬拉雅山中的巨象群呼嘯而來;難以調伏的野馬此刻也馴若羔羊;毛色璨若錦霞的鳥兒群集城中,在空中往來飛翔鳴叫;慣於怨憎的人,心中忽而轉為平和;知心的好友,平添了深厚的情感;篤實的益友,交誼更為親密;叛逆者的狂悖之心,頓時消滅;兇險之徒的惡念,立即平息;風,輕輕地吹拂;雨,適時地播灑;無旱澇之災,無霜雪之害,五穀豐稔;飯食易消,病體自愈,妊娠者母子平安。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子的誕生,眾生所招感的善報。宮殿廟宇,都煥然如新;井泉池沼,都澄如明鏡;世人都免除了饑饉之患,世界也停止了戰亂征伐;天下沒有橫生惡疾之苦;世間沒有訴訟不平之爭;各國親如友鄰,四海之內皆如兄弟。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子的降生,世界所化現的清凈和諧的景象。在太子降誕的第五天,迦毗羅衛國中為太子舉行了隆重的命名典禮。五天竺所有權威的婆羅門學者,都受到國王的恭請會聚王宮,為太子擇名進行著嚴謹的卜筮和商議。因太子身黃金色,頭圓鼻直,足滿臂長,猶如金像,具足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種隨形好,且降誕之時世界呈現出了一切前所未有的祥瑞之相,所以最後為太子命名為喬答摩?悉達多。喬答摩是姓,而悉達多是「一切義成」的意思,是再好不過的名字了。

08太子威神力故天人獻寶蓋以前說到,太子的身體具足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種隨形好,這是就佛陀在今世的化身而言。所謂相,是說佛所具有的顯而易見的特殊容貌和身形。如足下二輪相、身廣長等相、毛上旋相、常光一尋相、廣長舌相、頂上肉髻相、目紺青相、白毫相、金色身相等,共有三十二相。所謂好,是指在佛的肉身上,微細難見的形貌特徵,如手足之指圓而纖長柔軟、行步威容齊肅如獅子王、鼻高且直其孔不現、牙圓白光潔鋒利、眼相修廣、眉高顯形如初月、耳厚廣大修長輪埵成就、手足及胸臆前俱有吉祥喜旋德相等,共有八十種好。兩者並稱,即為相好。相是指稱大相;好者,是更為莊嚴大相之細微小相。而且,好是包括在諸相之間的,兩者互相顯發。世間轉輪聖王也具三十二相,然而八十種好則僅為佛菩薩所有。在因地之時,釋迦菩薩在過去世百大劫之間,以其勇猛精進,廣種相好之因,所以能於此生成就相好。如果就佛陀的丈六化身而言,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如就佛陀的報身而言,則有八萬四千種乃至無量的相好莊嚴。悉達多太子的降生,不光是國王家的喜事,也是整個王族和舉國上下的大喜事。《方廣大莊嚴經》載,隨著太子的一天天長成,釋迦族的長老就向國王上奏說:「依照我國法律,應擇期帶太子到天祠拜謁帝釋天主及諸天神,以早定太子儲位大事」。凈飯王欣然允准,擇定吉日偕太子乘象輦為導引,率領群臣分乘馬車,一路上幢幡傘蓋威儀整肅,浩浩蕩蕩往天祠而來。凈飯王命宮人懷抱太子作禮,在天祠祭祀帝釋天及諸神。其時,諸多天人自空中降下迎迓太子,紛紛向太子進獻以金、銀、琉璃、硨磲等七寶莊嚴裝飾的傘蓋器物,遮蔽太子的金體。

09天人獻寶奉上太子此時,虛空中鳴奏起諸般天樂,法螺和法鼓的聲音一齊在天上轟然作響。無數天人在天祠上空往來飛旋,伴隨天樂跳著妙曼的舞蹈,播撒下無數五色光華、微妙香潔的天花,如花雨一般覆滿國土。天人們都現出本來的形相,口頌偈言,齊聲稱讚太子的功德道:「聖子如日月,亦復同溟海,而與須彌等,不宜恭敬我。福慧及威力,禮者獲大利,若人去驕慢,生天證涅槃」。說完偈後,天人們紛紛進獻種種世間所無的奇珍異寶,用之供養太子。少頃,忉利天的天主帝釋天王在虛空現出本來的形貌。在眾天人擁衛之下,向太子恭敬地施禮說:「釋迦族的悉達多太子,其德能比之日月何虧?較之須彌何異?怎可猥自枉屈,駕臨我這卑污的祠廟,來禮拜我等。這是萬萬不可的事!」凈飯王及左右的臣佐侍從睹此不可思議之事,皆悉驚嘆不已,紛紛撲倒朝空中虔誠作禮。惟獨太子巋然不動。

10 姨母引太子行天人獻花迦毗羅衛國中,太子降生所帶來的歡樂日復一日,一直持續到第七天,不幸的變故發生了,那便是聖母摩耶夫人的辭世。《佛本行集經》載:「爾時太子既以誕生,適滿七日,摩耶夫人,其形羸瘦,遂便命終。即便往生忉利天上」。在不幸之中,所幸的是夫人有一個胞妹名叫摩訶波闍波提,也嫁給凈飯王為妻,姐姐去世以後,她就甘願代姐姐撫養年幼的太子。她的容貌端麗,性情柔和,後來,她雖然生了難陀王子,但是她對姐姐生下的悉達多太子依 舊給予不變的慈愛和撫育。太子雖然有了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地撫育,但是凈飯王對太子的成長還是不很放心,他又選取了三十二名宮女作為太子的助育保姆。其中八名抱持太子,八名為太子洗浴,八名為太子哺乳,八名陪伴太子遊戲。太子的嬰兒期,雖然失去了生母的依怙,卻仍然過得再安樂不過了。太子長到三歲的時候,摩訶波闍波提夫人經常帶著太子在宮中的花園裡學步。這天,夫人又引著太子在花園裡蹣跚學步,天上突然降下諸多天人,手中托著寶盤,盤中盛滿微妙香潔的天花,以此供養太子。太子看到天人供養的諸色天花,不禁破顏微笑。夫人及侍從宮女見此情景,都無比驚喜,一面向天人作禮,一面對太子更生敬重之心。

11 天人獻香為了讓太子茁壯成長,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常常帶著太子在花園裡遊玩嬉戲,左右常有三十二名保姆圍繞。太子每次由夫人和諸保姆引到園中來時,都有天人自空中降下,手捧寶鼎,薰爇沉檀、香麝、龍涎等名香,潔凈其地,快怡太子之情。久而久之,夫人及諸宮女對太子更生欽敬之心,愈發恭敬承事。卻說佛法所認識的宇宙,系由無數個世界所構成,一千個一世界稱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稱為一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合小千、中千、大千總稱為三千大千世界。此即一佛出世所教化的世界。每一世界最下層為風輪承托;風輪之上為水輪承托;水輪之上為金輪承托;金輪之上即為山、海洋、大洲等所構成之大地;而須彌山即位於此世界之中央。須彌山華譯妙高山,是由金、銀、琉璃、水晶四寶所成。其山出水高八萬四千由旬,水下亦深八萬四千由旬,闊亦有八萬四千由旬。山腳有七重金山、七重香水海相間環繞,七海之外還有鹼海,鹼海之外有大鐵圍山。四大部洲弗婆提、瞿陀尼、閻浮提、郁單越,各位於鹼海中之東西南北四方。我等眾生即居住於南面之閻浮提洲。六道之中天道眾生所居的天界諸天,位於須彌山腰及山頂以上。由下向上依次分為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欲界是說此處的眾生雖於欲境有三種受用之別,然而仍然受食慾、淫慾、睡眠欲等慾望的牽轉,故名欲界。此界共有六天:一天王天,有持國、增長、廣目、多聞四天王及其所屬之部眾,居於須彌山腰;二忉利天,即三十三天,在須彌山頂,帝釋天居於中央,眷屬天眾分居四方,四方各有八天,合而為三十三天;三焰摩天,其主稱須夜摩天;四兜率天,又名作睹史多、兜率陀,譯為喜足之意,謂於五欲之樂生喜足之心。其主稱刪兜率陀天王,此天分為內外兩院,彌勒菩薩現居此天內院;五化自在天,由神通力自在變作五妙欲境而受用,其主稱善化天王;六他化自在天,於他所變化之欲境自在受樂,其主稱自在天王。這當中,四王天及忉利天分居於須彌山之半腰及頂上,故稱為「地居天」;焰摩天以上之四天及色界諸天,都住於三十三天之上方空中,故稱為「空居天」。色界是指為色所屬之界,乃是有凈妙之色質的器世界及其眾生的總稱。此界之眾生雖然已經離卻淫慾,不著穢惡之色法,但是尚為清凈微細的色法所系縛。為了區別於其下之欲界與其上之無色界,故而稱為色界。此界之天眾無男女之別,他們所著的衣服都系自然而得,而且以光明為食物及語言。此界又依所入定的淺深次第而分為四地,稱為「四禪天」:初禪天有梵眾天、梵輔天、大梵天三天,總稱為「離生喜樂地」,以居於大梵天的大梵天王為統領;二禪天亦有三天,總稱為「定生喜樂地」;三禪天有三天,總稱為「離喜妙樂地」;第四禪天有八天,總稱為「舍念清凈地」。共有十七天。無色界是指超越物質的世界,厭離物質之色想而修四無色定的眾生,死後都生在這一天界。此界有情之生存,既無色法、場所,也無空間高下之別。然而由於其果報存在勝劣差別,所以也分為四個階級,故有四天:空無邊處天、識無邊處天、無所有處天、非想非非想處天,統稱「四無色天」、「四空天」。由以上所述可知,此處及其他各處所謂天人,原是統說三界諸天中的天道眾生了。

12 凈居天人獻天衣《佛本行集經》載,太子在孩提時代,「增長智慧,不似世之嬰孩流涕不凈,無有糞穢,亦不呱啼,呻吟嚬縮,不飢不渴。諸母養育,常生歡喜」。且說天界之上色界第四禪天中有五凈居天(又稱五不還天),此天為證聲聞第三果之阿那含果的聖人所生之處。這五天分別名為:一無煩天,此天苦樂兩滅,心境不交,則不起一切煩雜之念;二無熱天,為無一切熱惱之處;三善見天,此天由定慧之中,見十方世界圓遍澄凝,更無塵象及一切塵垢;四善現天,此天以妙精明見現前,陶鑄一切像而空無障礙;五色究竟天,此天究盡諸色幾微之處,為色界天最勝之處。五天之中,又各有一位天子調御一天。這五天子是:色究竟天自在天子、善見天普華天子、善現天光鬘天子、無熱天意生天子、無煩天遠聞天子。《大佛頂首楞嚴經》卷九載,此五天皆橫列在第四禪天中,然彼四禪天僅能聞此五天之名,而不能知見;如世間聖地道場中,多有羅漢所居,而人不能知見。在太子八歲的那一年,一天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帶領三十二名助育宮女,正陪伴太子在宮中花園遊玩時,其中有位天人,下降到宮苑之中。雙手捧持一件無比精緻華麗的天衣,供養太子。其衣可隨太子身量長大而增長,能應寒暑之節而變溫涼,能經水劫火燒而不壞。見者皆謂此衣實為甚難稀有。太子著之,益顯丰儀瑰瑋,姿采照人。

13 飯王令太子體掛天衣凈飯王不解凈居天人獻衣之意,以為此是太子將來必為轉輪聖王之兆,感到非常欣喜和快慰。《佛本行集經》載,凈飯王命太子披掛天衣,並敕命國中「無數童男童女,皆以諸寶瓔珞,庄飾其身,手執諸花,於前引導太子,往詣園林。爾時釋種,親族童子童女,各持鹿車羊車,復持種種鼓樂,簫笛琴瑟,牛羊獅象,諸雜鳥形,一切器仗,列太子前,恣令嬉戲。復置羝羊,真金為鞍,令太子乘,園中遊戲。彼諸童子,亦乘羊車,伴太子戲。童子童女,各個歡笑,人人拍手,歌舞叫嘯。或復聚沙為塔,散花禮拜,令其太子,恣意嬉戲」。

14 太子入學從師光陰荏苒,幾年間太子已長成一個聰明伶俐活潑可愛的幼童了。在太子的周圍,堆滿了凈飯王令人為太子精心製作的諸多玩具。然而太子雖是幼童,但其性情卻是異乎尋常的莊重安寧。太子的心,寄托在另外一個勝妙的境地,再玲瓏精巧的玩具,也絲毫不能勾引起他的興趣和快樂。為此,當太子年滿八歲的時候,凈飯王就頒旨在國中遍尋「智慧第一,堪為太子師者」的大學者,擔當教授太子的師傅。奉旨赴全國各處尋訪回來的大臣都向凈飯王報告說:毗奢婆密多羅是在國內享有盛名的大學者,「善知經論,堪教太子」。於是,凈飯王開設學校,延請毗奢婆密多羅為師,教授太子,「諸釋種童子,亦隨太子而學」。

15 太子學習書算《佛本行集經》載,「太子既初入學,而問師言:『教我梵書?仙書?若此書,凡有六十四種,未審尊師,教我何書』?是時毗奢婆密多羅聞太子說是書名,遂懷私慚,折伏貢高我慢之心,向於太子前而說偈言:『希有清凈智慧人,善順於諸世間法。自己通達一切論,復更來入我學堂。如是書名我未知,汝今悉皆誦持得。」太子在師傅的悉心教導下,從八歲開始到十二歲的幾年間,把古代印度文化所包含的科學知識層面的五明學問,和哲學知識層面的四吠陀經典,都學得精熟通透了。假若說,世界上有聞一而知百的人,那便惟有這位悉達多太子了。凈飯王見到太子穎悟的天賦,心中非常歡喜,他索性請來更多國中有名的學者來教授太子,卻過不幾天,他們就都被太子的智慧所折服,只好自動請辭了。當時釋迦族的童子,都隨太子一起進入王族子弟學校讀書受教。因為得到了太子大威神力的感應,再加上得到諸天天人神力的護持,這些釋迦族的學童都能很快通達那時古印度書算經論的學問。

16 太子於姨母宮中忽悉盡心力現身光太子出生後七天便失去了生母依怙,靠了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夫人悉盡心力地慈愛和撫育,才得以順遂地成長為一個健康快樂的少年。入學讀書期間,每日放學後,太子都要回到摩訶波闍波提夫人的宮殿居住,由夫人照料他的飲食起居。《佛本行集經》是這樣記載姨母撫育太子成長的:「姨母養育太子,譬如日月,從初一日至十五日,清凈圓滿。養育太子,亦復如是。又復譬如尼拘陀樹,得種好地,而漸增長,後成大樹。」現在太子又入學課讀,得到全國的名師教授,很快就精通了世間各種學問。這一天太子又放學回到姨母宮中,周身上下突然放出熾盛的光焰,有如太子降生時的情形。宮殿及整座迦毗羅衛城乃至五天竺、四天下甚至諸天之上、十方一切世界都被這勝於日光無央數倍的光明照亮。宮殿廟宇、山川大地一時都震動起來。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及近侍宮女睹此奇象,都驚異無比,齊聲讚歎起太子來。諸天天王、梵神及所有天人、十方一切有情眾生,凡可感應到此殊勝瑞相的,都無不稱讚悉達多太子的大威神力。此光明經久方歇。

17 太子走象奔馬太子在文事的學習方面鞏固了基礎後,從十二歲那年起,他又開始練習武藝。凈飯王為太子請了一位教授武學的老師,名字叫羼提提婆,《佛本行集經》說他精通「兵戎法式」,「凡有二十九種」。太子生來就有很大的膂力,此時又得名師教益,在很短的時間內,對一切兵法戰策、百般武藝,都能很快地一一純熟通達。羼提提婆稱讚太子說:世人積年累月的習武,成或不成。而「太子能於一時之中,悉皆通達」,「汝於年幼時,安庠而學問,不用多功力,須臾而自解。於少日月學,勝他多年歲,所得諸技藝,成就悉過人」。於是羼提提婆反禮太子為師。凈飯王一心要把太子培養成文武雙全的英明君主,因為他對當時五印度的局勢一直懷著深深的憂慮:那時五天竺中的諸國分立爭霸。迦毗羅衛國的釋迦族,在國際間雖然享有很高的聲望,但是在南方出現了憍薩彌羅與摩竭陀兩大強國,這兩國常常互相角力。也時常對對迦毗羅衛國虎視眈眈。所以凈飯王無時不在盼望著,將來統一全印度的民族理想中的聖王明君,乃是屬於自己天生便具諸種不可思議的威神力的太子。有一次,凈飯王為了在國民中倡導尚武精神,下令修造園苑,「擬以遊戲」,舉辦一場大型的國際間武藝競賽。參加此次大賽的不僅有釋迦王族的子弟,更有全印度眾多年歲壯大、跨越了不同地域的武藝高手。競賽開始,即由太子率先駕馭巨象寶馬,滿場驅馳,作為開場的助興節目。太子在疾速奔走的象馬背上,做著各種繁難驚險的武藝表演,博得了滿場觀眾陣陣熱烈的喝彩。

18 太子共南天國鬥武太子走象奔馬的精彩表演,贏得了滿場觀眾的喝彩,這引起了南天竺的憍薩彌羅與摩竭陀兩國參賽武士的嫉妒。他們提出要首先上場與太子鬥武。太子慨然接受了他們的挑戰。太子分別與這兩國的武士進行了騎術、御車、射箭、搏擊等諸般武藝的較量。太子以精湛武藝,更兼所具威神力故,舉重若輕,一來二往,竟然毫髮未損地全勝了上場挑戰的南天竺兩國的武士。

19 與南天國爭上下國角力相撲太子的勝利,更加激怒了這兩國的參賽代表。他們挑出各自國中最孔武有力的武士上場,欲與太子角力相撲。企圖以貼身的肉搏來決定兩國的勝負,並定出迦毗羅衛國與南天竺諸國的上下國名分和地位。此一帶有侮辱性的挑釁舉動,也激發起了在場所有觀看賽事的迦毗羅衛國民眾的同仇敵愾。他們為這兩大國的代表的傲慢與愚蠢深感憤慨,一起起立齊聲為場中的悉達多太子鼓舞助威。太子瞻望四周,向祖國的民眾微微頷首報以從容的微笑,以表達對他們所給予支持的謝意。太子以不變的笑容,迎接先後上場的南天竺的武士。一開始,兩個大國的武士還能遵循公正公平的比武原則,一一上場分別與太子角力。只是他們自然找不到一個太子的對手,待到他們一敗再敗之後,便惱羞成怒,不顧在場執事的攔阻,群擁上來圍毆太子。太子眼疾身敏,以一當十,嚴密遮擋,兩國武士竟無一人能對太子得手。然而他們毫無羞慚之心,竟咬戰不休,不思退卻。太子見此,遂施展大威神力,拳腳到處,群凶紛紛潰敗,有的甚至被太子貫擲到虛空之中,經時方才落下。但由太子慈悲力故,他們皆得安然墜地,並無大傷。至此兩國武士才識太子的卓異神力與慈讓之德,哪裡還敢再言比武,全都拜伏在地,服輸請罪。太子並不加罪,悉令自去了。觀賽的迦毗羅衛國民眾,目睹悉達多太子這次輝煌的勝利,滿場沸騰起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慶賀太子為祖國贏得了無上的榮光!在人群中的凈飯王望著太子,也快慰地笑了起來。

20 太子神力射穿九重鐵鼓比武大賽上,南天竺的武士悉遭敗績,卻場而去。接下來幾天的賽事,全是在釋迦王族子弟間舉行。《佛本行集經》載,凈飯王在比武大賽中,又設立了七重鐵鼓,讓王族子弟試射,比誰射穿的鐵鼓最多。太子的堂弟提婆達多先射,射穿了三鼓;太子的胞弟難陀又射,亦穿三鼓。輪到太子試射時,他嫌弓力太弱,就命侍從從宮中的府庫取來先祖大王所用的寶弓。引弓搭箭,高與胸平,一箭射去,連穿七鼓,其箭射達十拘盧奢之地。凈飯王又命設立鐵豬。太子一箭射去,又連穿七重鐵豬,箭入地處,竟穿地成井。後世的人民,一直把此井叫作「箭井」。此時諸天之上的天人,散落天花遮覆在太子身上。帝釋天親自降落地上,從地中取出太子所射之箭,上天建起寶塔供養。

21 太子威力擲象過城太子一箭射穿九重鐵鼓、九重鐵豬,使凈飯王深感欣喜和振奮。於是又命侍從牽來一頭稀有的白象,獎勵太子。這引起了素來自負的太子堂弟提婆達多的嫉妒。他一步搶到太子前面,左手捉過象鼻子來,右手攥拳狠狠築在象額上,那頭白象當即倒地斃命了。提婆達多又負氣把那頭象的屍骸推移到城門裡去,堵塞了往來的交通。此刻,太子的另一堂弟也想在國王面前顯露一下自己的神勇之力,就牽著象鼻,把白象的屍骸又拖出了城門。凈飯王見此情形,也不作甚言語,只是命太子最後上前處置。就見太子僅用一隻左手就把大象舉了起來,又換到右手承接,再稍一發力,就用一隻手把大象從城中拋擲到了城外。象墮地後,竟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深坑,從此此地就被稱作「象坑」了。在一旁圍觀的群眾,立刻掌聲雷動,發出連綿不絕的歡呼喝彩。迦毗羅衛國的民眾連日來已見識到悉達多太子所具有的卓絕武功及不可思議的大威神力,大家都為有太子這樣一位未來的國主而深感慶幸與滿足。卻說凈飯王眼看太子已經長大成為一個英武俊偉的少年,卻日益沉浸在玄思冥想之中,就想改變太子這鬱鬱不樂的性情。可是凈飯王為使太子不致生起出家的念頭,不使當初阿私陀仙人的預言成為現實,除了用聲色娛樂的手段之外,又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中阿含經》載,凈飯王詔集全國有名的工匠營造四時宮殿,讓太子順應季節更迭而交替居住,令太子不知世間還有寒來暑往、春去秋至。太子在這些宮殿里盡享衣著華貴、飲食豐盛的生活,晝夜歌舞於庭,極盡聲色之樂。

22 太子游東門見老人行路難在太子年滿十七的時候,凈飯王替他選娶了迦毗羅衛國的鄰國天臂城主善覺王的長女耶輸陀羅為妃。耶輸陀羅公主窈窕的姿態,像仲春季節的柳枝;美好的嬌容,像初降人間的仙子。凈飯王以為太子若有一位美麗的妻子,便可能使他轉憂為喜。他以為用女人、醇酒、歌舞三者,總可以縛住太子出塵的心。但是這些努力仍然不能增添太子的歡心!此時的太子,他並不是厭惡這世間,也不是憂愁自己沒有快樂,而是目睹社會的不平,眾生的痛苦。鬱積在心頭的愁思始終不能釋去。太子也難免有人性的要求。但他認為這種快樂總不是長久滿足的人生。雖然表面上看來,太子有時候也會浮現出微笑,而他的內心深處卻是益感空虛和孤獨。太子雖住在聲色俱娛的宮中,但他卻喜歡在闐寂無人的幽林中漫步或是沉思。猶如一頭大象,雖然被人系縛在華美的囚籠之中,但是他心中還一刻不停回憶著在草木繁茂的曠野里悠遊的日子。一天,太子向父王稟報,說要到城外的園林中去暢遊。凈飯王聽後,立刻命令臣下為太子預備華美的馬車,打掃街道,並嚴命街道兩旁不準見有龍鐘的老者、呻吟的病人、死亡的屍骸、貧苦的窮人以及饑寒的乞丐,害怕太子看到這些以後,難免要生起厭棄之心來。就在這一天,迦毗羅衛國城的街道,都用彩繒寶縵裝飾起來。太子所乘的車馬,疾駛在路上,路旁齊齊站立著城中的老少百姓,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向經過的太子歡呼敬禮。太子從東門出了城郭,遠遠望見路旁有一個異樣的老人,非常衰弱。太子深感驚異,他就問身邊駕車的御者車匿道:「車匿!那是一個老人吧!你看他發如霜雪,身軀佝僂,雙目瞑暗,為什麼他要拄杖走路呢?車匿!他是後來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呢?還是命運註定他生來就是如此呢?」太子知道衰老是人生的過程,但他仍然感慨地發問。車匿只得忠實地答道:「太子!您當知道他是一位老人!請您看看他的形貌,到了老來的時候,容顏就衰褪了,記憶力也缺失了,憂愁漸多而歡樂漸少。眼耳鼻舌都不復再有年輕時候的活力。這樣的衰老之相,並非生來就會如此,當他初生下來的時候,一樣是受母親哺乳養育的嬰兒,日後他懂得了孩童的嬉戲,再後長成,做著慾望的僕役。現在,他的強壯年華已經消逝,垂垂老矣。再過不久,他的身體就會因為老朽不堪而歸於毀滅。」太子聽了車匿的話後,嘆息了一聲,又問道:「車匿!世界上的人眾很多,你說,是他一個人會衰老呢?還是連我們也都要經受這種衰老之患呢?」車匿恭敬地回答道:「太子!人生在世,老,是誰也不能免的。這個老患,不分貧富貴賤,不論國王長者,必定都要有這個結束。我們此時,也正一刻一刻地逐漸走近衰老的階段。太子!少年人也好,壯年人也好,陷於衰老,竟是人間任何一個都不可免的!」太子聽完車匿的這些話,想到一個御者,竟還懂得這樣的道理,所謂無常之理,驀然好似一聲霹靂,在心中響起,不覺身體也戰慄起來!太子想道:「這個老患,能壞我們的色身,一切眾生,無論健壯的身體或是雄厚的財富,再或是顯赫的威權,都好比一瞬的夢境而已。世間什麼都在一刻不停地變遷著,別人如此,我也如此。眼看如此迫近的老患,怎不使我悲傷厭懼呢?」太子在一聲長嘆後,就命車匿道:「車匿!歸城去吧!現在想起人皆有終老的結束,我哪裡還有閑情去園林遊玩呢?」

23 太子游南門見病人凈飯王見太子回宮後終日沉浸於憂愁之中,心中深感不安。為了讓太子擺脫憂思,他就勸太子再度到城外去郊遊。並命隨從的車馬行列要更勝前次,必經的道路要鋪得平坦,街道要打掃乾淨。太子此次由南門出城,行走不遠,又於路旁見有一個垂死的病人,躺卧在那裡,身體羸瘦,形容枯槁,面色痿黃,喘氣微弱,口中不住呻吟。太子生起哀憫之心,趨前探視,並問車匿,人何以如此呢?車匿思索了一下,答道:「太子!這是一個病人,身體里的組織結構,如果失去調和,就會生起這疾患的痛苦。這人性命,只怕就在須臾之間了。」太子又問道:「世上的病人,是止他一個呢?還是人人都不免會生病呢?」「太子!在這世上,只要得此人身就會患病的。」車匿答說。太子想到人生的病苦,不覺恐懼地戰慄起來。他的心,好似一葉扁舟,航行在憂苦的海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不禁悲嘆道:「人生實在是苦呵!怎樣才能安然地度過呢?世間一切眾生,都被愚痴闇惑和眼前的樂景所遮蔽,不知道疾患隨時都潛伏在身體之內,反而只是顛倒地追尋那短暫的五欲之樂。」太子一想起剛才所見的病患之情,就感到有如被人捆縛起來肆意鞭笞一樣的痛苦。他不作少歇,就命令車匿驅乘回城了。凈飯王見到太子出去少時便回城來,不明究里。他就再三詰問跟隨太子左右的人。問到車匿,車匿如實地以太子出遊路見老、病之事相稟告。凈飯王聽了非常震驚。在嚴厲譴責了太子的扈從之後,他又在宮中增設美女音樂,極盡人間歡樂之情。凈飯王還親自出城去巡查了一趟,尋找到一個景緻優勝的園林,重修道路,掃除不凈,揀選了更多的宮婢和更多機智的侍從,催促太子再去出遊。

24 太子游西門見死屍悲悼太子見父王一番苦心安排,不忍拂了他的慈意,就再度出遊去了。這次車馬選擇從西門出城,太子尚未行至凈飯王為他選擇遊樂的園林,忽然看見道旁有一具僵卧的死屍,已經散發出腐臭,近處只有幾條野狗嗅到了死屍的氣味,盤桓不去。「人何以會死呢?」太子不禁感慨地問道。車匿解釋道:「死亡就是人的身體機能都損壞了,一切思維意識都停止了;筋肉僵直,失去活著時的屈曲自在;形骸就像枯木,最後都會腐爛盡凈;魂魄離開失去生氣的身體,還不知歸於何處。死亡的事,就是六親眷屬也不能代替;至交朋友也不能交換;再恩愛的夫妻,也惟有把死者置於荒野冢間而不能不永遠分別!」太子又問車匿道:「我也會死嗎」?車匿懇切地回答:「凡是生為人身,無分貴賤,不擇賢愚,終都不免於一死。您雖然貴為太子,也是不能免除的。而且不止是人,縱是一切天人受福到了盡頭,無常也會照樣到來的。」以前出遊,太子已經感觸到衰老和疾病的痛苦,現在再看到死亡的終局,止不住在車上嘆息起來:「唉!世人真真誤會了:死亡是在一刻不停地靠近我們,我們還怎能過著放逸的生活呢?人非木石,我怎麼能不憂慮生命的無常,而目送生命悄悄的逝去呢?」良頃,太子才從默然沉思中醒覺過來,命車匿驅乘返城。

25 太子游北門逢僧問訊凈飯王並不能真切體會到太子數次出遊所見的老、病、死的種種苦況在太子心中引起的巨大感觸,他只是出於對太子將來出家的憂懼,一味在宮中廣設財寶、伎樂,想以財貨聲色之樂炫惑太子之心。但是,太子卻像一頭被老、病、死等諸苦的毒箭射中的獅子,在王宮這富麗的囚籠中備感焦灼與無奈。為了排遣愁情,過了一些日子,太子又向他的父王啟稟,提出要到城外的園林中去遊玩。凈飯王見到太子難得生起玩樂的興緻,當下允准。但因太子此前數次出遊由東、南、西諸門出入皆遇不祥的緣故,凈飯王這次特別囑咐太子今次出遊只可從城郭北門出入。太子來到北門外的郊野園囿,只見園中有一棵枝葉茂盛的大閰浮樹,於是遣散了扈從的子弟和宮人,叫他們各自遊樂去,不要來驚擾他。他一個人來到樹下,結跏跌坐,思索冥想。太子靜靜地端坐在閰浮樹下,生死、起滅、無常的道理,像潮水一樣在他的心中起伏。正思維間,忽見前面有一位形貌端嚴、威儀整肅的出家修道沙門,剃凈了鬚髮,穿著壞色的衣服,手持錫杖,徐步向他走來。太子連忙站起來迎接,並恭敬地啟問道:「請問您是甚麼人?為甚麼要著這與眾不同的裝束呢?」沙門答道:「我是出家修道的沙門。我見在家的人們,所經歷的生老病死諸苦,皆是敗壞無常之法。我厭離生老病死的苦惱,所以才拋舍親族,來到無人的空閑之地,要求得不生不滅、自在解脫的大道。現在,我對生活已沒有甚麼可憂愁的,也沒有甚麼可歡喜的。我終日隱居在寂靜的山林里,斷除了對世間名利財色的希求,沒有『我』的意識,也沒有『我所有』的東西。沒有對凈穢的揀別,也沒有對美醜的好惡,到市鎮或村莊上乞食,來滋養這由四大假合的色身。遇到別人的苦難,我就設法解救;我沒有希望得到別人酬報的心思,更沒有貪求功德的念頭。我只願眾生的苦難都讓我一人承受,我不努力解救生死大海中的眾生,還有誰能做到呢?」太子聽了沙門的話,滿心喜悅地說:「我有和您一樣的想法,也希望遠離一切慾念,求得解脫的大道。我也有救度眾生的願力,只是還不懂得怎樣去成辦。今天幸而遇到了您,我彷彿一下子明了了今後該行的道路!」太子言猶未竟,抬頭去望那沙門,那沙門卻倏忽不見蹤影。太子立刻知曉這定是過去諸佛顯跡來指引他的,他當下就立定意志,決心效那沙門出家修道!

26 太子出城觀田苗稼年得大稔有一年夏天,太子隨父王一起到鄉村去視察田間的耕稼收成情況。由於幸承太子的大威神力的緣故,那年的農業收成好過以往任何時候的年景。全國各地不得不增建了許多倉廩,五穀到處堆積如山,足夠國人食用多年了。然而就在田野里,太子見到人人都在汗流浹背地勞作,烈日當頭也得不到片刻休息。而父王和自己卻頭頂傘蓋,身乘車馬,多麼逍遙安樂。這與在田地間耕作的農人有著多大的差距啊!同時,他還見到在農田被翻掘的土裡,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蟲子,它們掙扎著想要鑽回土裡,卻被飛落的鳥兒爭先恐後地啄食掉了。自然界里的弱肉強食,是多麼殘酷無情呵!這些記憶常常引起太子內心的一陣痛苦戰慄。穎慧的太子雖然深居宮中,但他已敏感地體察到當時印度社會階級懸殊的情形,以及眾生所飽受的生死苦難。他對人際的不平等產生了深切地懷疑,對沉淪於生死大海的眾生命運產生了真切的悲憫。如何改造這不平等的社會?如何改造眾生苦難的命運?這些問題早已盤旋在悉達多太子的心中。

27 太子欲出家飯王宣臣議嚴禁悉達多太子欲出家的意思,常常從他的神思言語中流露出來。他常常屏退左右,一個人在宮中靜靜的後園徘徊,周遭只有靜靜的樹林、靜靜的花草、靜靜的池水、靜靜的遠山。他總要坐在閰浮樹下沉思許久之後,才孤單地回到宮殿。凈飯王知悉太子認清了世間的無常及他不染五欲的決心,心中生起極大的愁苦。太子漸趨明朗的出家意志,就像一把利刃插在他心上,使他感到傷心至極!《佛本行集經》載,為了防止當初阿私陀仙人的預言一旦變為事實,凈飯王在太子所住的宮院外圍,又建造了一座子城,只留了一座門孔出入。在城門上又暗裝了機關樞紐,當城門開閉之時,須由五百人協力扶持,才能將門開闔。城門開動的聲響,可以傳到半由旬外的地方。子城內外全都羅列著身著重鎧的壯士防守,「禁衛宮闈,如是嚴緊,恐畏太子舍離椒房,逾越出家」。凈飯王還不放心,又召集左右近臣,緊急商議還有什麼法子可以禁止太子出家。諸大臣都異口同聲的回答:「除了增設五欲之樂以生太子留戀之心外,實也找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

28 太子宮中欲樂凈居天人省勸《佛本行集經》載,凈飯王在太子宮中增設更多的奇珍異寶、歌舞伎樂,想用不分晝夜的聲色娛樂來改易太子的心念。凈飯王又遴選了很多年輕、容貌端正、聰明伶俐的貴族少年,日夜侍奉在太子之側,進退都依一定的禮儀。凈飯王想以這樣隆重的排場來使太子感到權威帶來的榮光。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安排,對太子的心卻沒有產生一點攝受的影響。太子仍然終日兀自沉浸在對老病死諸苦的憂患中!然而此時,凈居天人擔心太子耽於宮中的逸樂,遺忘了出家的志向,就下降在王宮的頂上,向太子發出警言:「百年迅速,時不待人。護明菩薩,今須覺察,早應捐棄,舍俗出家。」又說偈言道:「善哉仁者年盛時,宜速出家令滿願。應當利益天人等,五欲行者不可厭。沒溺六塵境舍難,惟有出世行大智。乃能厭離此五欲,是故仁今可捐棄。眾生多有煩惱患,仁當為作大醫師。說妙種種法藥王,速疾將向涅槃岸。無明黑暗所障蔽,諸見羅網種種纏。速然智慧大明燈,早使天人得凈眼。」太子聽聞之後,頓感警醒。從此再不甘久居深宮荒廢時日,而一心想向凈飯王稟明出家修道之志。

29 太子於宮妃御深生厭惡宮中的宮女,奉國王的命令,一時一刻都不敢離開太子的周圍。就像深秋森林裡的群鹿,對獵人的一舉手一投足,它們都絲毫不敢懈怠地看在眼裡。她們竭力要以一顰一笑拉轉太子的心意。然而,太子卻並不要獵取這些自作多情的「鹿兒」,他全然未把她們看在眼中。她們徒然裝扮得美艷妖嬈,鼓起精神,在深夜的時候,還在演著令人心醉的歌舞。只是太子的心,卻在幽邈的遠處,令人難以捉摸。宮女們長日地表演,也終有疲倦的時候。有一天夜中,她們因為白日的辛勞,不覺都昏沉睡去。她們顏面上的脂粉都已漶散;身上佩戴的瓔珞像鎖鏈似的委垂在地上;沒有褪下的衣裳就像捆綁在她們身上的繩索;有的抱著琴瑟而卧,有的倚著牆腳睡去,有的伏在桌上而眠,還有的流著涕涎,發出震耳的鼾聲,敞露著齒齦,凌亂的睡姿呈現出各種十足的醜態。看到宮女這一切醜態的太子,心中感觸良深。他沉默地看了一會,暗暗動念:「一切世事都是如此虛假。我不能再有一刻的躊躇,應該趕快離開這裡去踏訪解脫的道路!」

30 太子決棄榮華慕雪山修道悉達多太子在堅定了出家修道的意志之後,就無時不在思考如何才能逃脫這驕奢淫逸的王宮生活,從而可像那些在終年杳無人跡的雪山上苦行修道的先賢比丘們那樣,捐棄一切名利財色的勝福,盡形壽志求圓滿解脫的聖道。太子想道:「我不要那些虛幻不實的榮譽高位,因為那樣就要終身畏怖無常的不期到來,時刻充滿憂思過患的苦惱。我的身體現在雖然住在這七寶宮殿,但卻常常感受到此間有無常之火在熾盛燃燒。口裡雖然吃著百味珍饈,但其中卻蘊藏五欲的毒藥,這樣的寶殿與珍饈有何可戀呢?往昔的聖王,每見到國家的危難和人民的苦痛,就會對世間生起厭離之心,辭別家國而修道,希望能從根本上來改造和利益世間。由此可知,為王之苦,實在不如修行之樂。照此看來,寧可于山林與禽獸同處為伍,也不能片刻居住在王者的宮中。寧可同蚖蛇共居一穴,也不能接受這動蕩不安的王位。我定要從五欲的放逸生活中解脫出來,去過清凈的山林生活。 解脫,是生在寂靜的地方!王者的生活,是躁動的而不是寂靜的,寂靜的世界是在王者的生活以外的,是在那杳渺空寂的雪山之上。」

31 太子悟世無常志求佛道悉達多太子常常在宮苑中的閻浮樹下靜靜端坐思維,入於正定,觀察世事無常的至理。太子思維道:「無常即是老病死苦的積聚。人假若都能懂得這個道理,對於自己的色身尚且要生起厭惡恐懼而冀求脫離的心,又怎能對別人的同樣潛伏老病死諸患的色身,生起愛著貪戀的心呢?人若不能了知五欲的可厭和危險,終必被五欲的洪流沖沒。比方說,那些強壯的男子,妙齡的少女,他們執著於欲樂的下劣境界,卻不知體會此身終不為己所有的無常定律,自以為擁有了不易的資本,卻不料,勝過自己生命的終究是老病死等諸苦與無常的定律!世間即是老病死的大苦海,是一切眾苦的積聚地。眾苦的根源乃在於無常的定律。生老病死的大患,實在是可怖可畏!世間一切法都在一刻不停地變易,哪有無常之外的東西?無常之火已經燒近我的身體,眼看著自己在一天天走近墳墓,哪裡還有心去追求短暫的五欲之樂呢?我一定要踵武過去諸佛的古仙人道,出離這王宮囚牢,舍父母之恩,棄夫妻之愛,絕父子之親,雪山隱跡,志求佛道,直至證得無上正覺。」

32 諸天奉獻太子僧衣太子作是念已,頓時感得身光閃耀,熾盛光明照透十八層幽冥地域與三十三天之上,宮祠川岳都一起震動起來。諸天之上的天人已經悉知太子出家之機運行將成熟,於是帝釋天主率諸天天子梵神,一起降到園中,向太子恭敬作禮,奉獻諸件以雜寶莊嚴的僧衣,此衣水不能化,火不能燒,嚴冬可避霜雪之侵,炎夏可避熱惱之迫,行道可避蚖蛇之虐,安居可避蠍蟲之毒。諸天恭請太子在出家後穿用,以作辦道之服。太子欣然捧受僧衣,自知出家因緣將要具足,於是決心往詣父王,堅求出家。

33 太子躬詣飯王求請出家《方廣大莊嚴經》載,悉達多太子為向父王稟明出家的志願,進到前殿來,首先向他的父王問安。敘禮之後,太子鼓起勇氣向凈飯王說道:「父王!在這世間,不分貴賤,不論男女,有團聚的歡喜就有別離的悲痛!我現在就要出家去,求得從生老病死諸苦中解脫的聖道,懇請慈愛的父王應允我的至求!」凈飯大王一向憂懼的問題現在終於要變成可怕的事實。太子的請求就像一聲霹靂,驚得凈飯王渾身顫抖起來。他向前一步,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老淚縱橫地說道:「悉達多!請你停止這種胡鬧!你的年紀還小,年輕人的思想是最易變動的,也最易招致錯誤的結果!世間不是如你想得那樣可怕,人生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可厭,你又何苦要為難自己!你將要繼我來統領這個國家。你要舍了父親,忘了嗣國的重任,這怎麼說得過去?你趕快打消這個念頭,順從世間之法,繼承王位,等到治國數十年後,你對國家盡了義務,那時你再出家去也不遲。」太子聽了父王的話後,恭敬地繼續稟告道:「父王!您說的這些道理,我早就在心中想過。如果父王現在能保證滿足我的四個願望,我就可以不再考慮出家。」凈飯王連忙問是哪四樣願望。太子答道:「這四個願望乃是:一者長生不老;二者恆久少壯;三者願身無病;四者無有死亡。」凈飯大王連連搖頭道:「悉達多!你這四個願望,就是天神也不能向你保證實現的。悉達多!你現在收了出家的心,我最近就要將王位禪讓給你來繼承!」太子恭敬而又沉重地說道:「如果這四個願望無人可以保證,那就還請父王聽許我出家吧!讓我自己去達成這四個願望。我此刻,住在這宮殿,就像住在一個四處起火的危宅里,我必須要逃出去,尋求一個安穩的地方。聚必有散,會必有離,這是再平常不過的道理。世上的人,無論用哪種方式生活到最後,都不免有死的結束。死,既是人生終究不可避免的,那為什麼不在合乎聖道的生活中去尋求解脫呢?」凈飯王明了太子之心是不可迴轉的,他於是想盡各種辦法要留住他。太子出家的意志讓凈飯王如臨大敵,他知道此時跟太子說再多的話都是無益的,只有再增設更多嬌美的宮娥彩女和令人痴迷的伎樂歌舞,以求誘動太子的情慾。此外,他又嚴命在王城的東、南、西、北四門之外各安置五百名英武勇健的王族子弟和五百名執戟的力士,在城外又羅列了五百輛精銳的戰車;在城垣之上,又周匝分布五百壯士,身披重甲,手持戈矛,晝夜巡警,嚴密地守衛著王城。太子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夫人,也在內宮召集近侍宮女,從當夜起,不許睡覺,掩閉重重宮闈,仔細看守鎖鑰,周密地防備著太子出家的舉動。太子在宮中辟了一間靜室居住,絕少再去看望耶輸陀羅夫人。此刻太子的心中,就像被籠子禁閉著的鳥兒一樣苦惱著。

34 四天王捧馬子夜踰城過了少許日,這天夜裡,太子已下了最後的決心。以往闔宮上下不眠不休地看守太子的宮女和侍衛們當夜都出奇地沉睡去了。太子一個人進宮去對熟睡著的耶輸陀羅夫人做了最後的探望和辭別,然後經過沉睡的宮女們身旁,沉著地走向車匿的住處。他喚醒車匿,輕輕地吩咐道:「車匿!把我的白馬犍陟帶來!」「這樣的深夜,你要到甚麼地方去呢?」車匿低聲地問。「我要出城飲甘露之泉,你快點把馬牽來,那個有泉水的地方便是不死之鄉!」車匿已經知悉太子的本意,囁嚅說道:「太子!夜深了,這時候出城,對於貴體有害無益,還是懇請您明朝再去吧!」「車匿!你沒有聽到我叫你把我的白馬犍陟帶來嗎?」這樣低沉而又權威的喝命,使車匿感到非常驚怖而又敬畏。他不得不把太子喜愛的毛色純白的駿馬犍陟牽了來。太子摸撫著犍陟馬的頭,好像對人說話似的對犍陟說道:「犍陟!當初父王騎了你,在千軍萬馬的戰陣之馳騁拼殺,終獲勝利。現在,我也要仗你往昔的英勇奮健,帶我到那有著甘露之泉的不死之鄉!犍陟!我今次出城,是為了解脫生死的大事,為了傳播濟世的福祉,為了救度苦海中的眾生。犍陟!假如你也期望救濟自己的將來,那你此刻就該先分出一點福利給其他的眾生,竭盡你的力量,行走在漫長的旅途之中,萬萬不可疲倦怠懈!」太子說罷,翻身上馬,馬鞭一揚,命車匿隨同自己一起出城去了。此刻,馬背上的人兒像那天上光華皎皎的明月;馬兒像那迅速飄掠而去的白雲。整座城市都沉寂地睡去,太子騎著犍陟馬,如流星一般賓士,東方還未發白,已經行到數百里外了。那天夜裡,是太子十九歲那年,我國傳統曆法的二月初八日。《方廣大莊嚴經》載,是夜,「凈居諸天,令彼軍士彩女悉皆昏睡,都無覺知」。太子乘上馬,「初舉步時,大地六種震動」,四大天王捧承馬足升空而去,「梵王帝釋,翊從引路,至彼往古跋伽仙人苦行林中,即便下馬端然而坐」。

35 太子離宮城發弘誓願太子一路行來,走到一座大山之下,他打聽到山間幽林之中,曾有一位跋伽仙人在此修苦行。在這座高山上,林間有很多鳥兒在啾啾鳴唱;山澗溪水,潺潺地流著。人一進此山,嗔恚的心就會平和下來,疲勞的身子也會輕鬆起來。太子心中大悅,即刻從馬上跳了下來,止住了行程。「犍陟!你已經帶我到了我所要到的地方。」太子對著所乘的白馬說後,又轉過頭來親切柔和地對車匿說:「車匿!你從真實心地流露出的恭敬與誠實的品質,令我非常感動!現在,你已對我經盡了忠勤的義務,請你就此帶著這匹馬回城去吧!我從此就要獨自向真實光明的大道邁進!」太子說到這裡,車匿已經泣不成聲。太子隨手把穿戴在身上的華服瓔珞都解了下來送給車匿,又從頭上摘下寶冠和寶珠,交給車匿:「請你把這個帶回去交還給我父王,並且請你代我言明:我是為了解脫世間生老病死諸苦,為要救拔一切苦難的眾生,才捨棄了個人的恩愛之情,來到這苦行林中。我並不是因為感於自己缺少快樂,也不是不懷念父王及諸母的養育大恩,我更不是因為心懷怨恨而出城。我只是為了要斷除人世之中憂懼苦惱的根本才出家的!望求父王千萬不要因我出家的別離而悲傷!父王說少壯的時候不應出家,然而追求真理聖道,是不分甚麼時候的。況且無常是沒有定期的,死的可懼,在我們生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跟隨而來了。我要趁這少壯的短暫時期,來尋求無上的解脫聖道。過去諸佛,都曾發過四種大願:一者願我未來自證法性,於法自在,得為法王,以精進智,救拔三界愛縛苦惱眾生。二者有諸眾生,嬰此生死,黑暗稠林,患彼愚痴,無明瞖目,以空、無相、無願,為燈為葯,破諸暗惑,除其重障,成就如是方便智門。三者有諸眾生,豎高慢幢,起我我所,心想倒見,虛妄執著,為說正法,令其悟解。四者見諸眾生,處不寂靜,三世流轉如旋火輪,亦如團絲,自纏自縛,為彼說法,令得解縛。我今出家,所發的弘深誓願,也正如此等。」

36 太子雪山中樵夫指路太子遣車匿回城,車匿只是哭泣不聽,執意跟隨太子前行。太子一時也不說話,自顧往山林深處走去,開始了尋訪可以給他指引解脫之道的明師的行腳。《過去現在因果經》載,一天太子來到了一座幽深靜謐的森林,林中住著一位在這裡苦行的婆羅門阿羅邏仙人。太子向森林中走去,迎面看到一位鬚髮皆白年近百歲的老仙人。原來阿羅邏仙人已經未卜先知,得悉太子將要經過這座森林,而遠道迎接了出來。仙人與太子敘禮坐下之後,就對太子說道:「您舍離恩愛的家國,掙脫情執的枷鎖,出家到這密林中學道,若沒有甚深的智慧,是絕對不能做到的。我端審您的為人,知道您的器量一定能夠容納真實的正法,您終將乘著智慧的舟航,超越生死的苦海!以往,常有人到我這裡求學,我都須審視他的根器深淺,然後才把他所能接受學問的施教於他。可是如今,我願把我知道的完全告訴您。」太子聽了仙人的話,感到非常振奮,就很謙遜地求教道:「大仙!我願意虛心接受你的賜教!我心中一直有一大事,想請教仙人您指明——這就是生老病死的大患,當以何法斷除?」這位阿羅邏仙人,是婆羅門教數論派的權威,他聽了太子提出的問題,就引數論派的典籍,向太子說明修行的大要及果報:「如想斷除生老病死諸苦的根本,須要出家遠離世間的紛擾,布施眾生,修習禪定。在寂靜的地方學習經論,對於世俗之愛樂,要遠離勿染。抑制一切慾望,把心安住於無我之境。屏卻愛染、邪行,而喜好法樂。這些功行圓滿的時候,就能夠進入最初覺悟的階次,那就是初禪天。到達初禪天以後,再以精進勤求的心,依法修行,就能進入第二禪天。由第二禪天,累積很多的功行,那執著愛樂的心意自然斷除,就可進到第三禪天。更進一步,著於欲樂的心念根除了,神識即能自然超脫,這就到達了第四禪天。到了這裡,煩惱俱無,靜靜坐著便可進入解脫之道。入於第四禪天,人壽增延,智慧增上,意念思維一切皆空,精神便可得到靜寂地保養。此刻解脫之光自然顯現,這裡的境界,就名為非想非非想處。你所問的解脫之法即是如此,如果要行解脫正道,那就請你依我所說的深信不疑地修習。」太子一邊靜靜地聆聽阿羅邏仙人的講話,一邊在心中反覆地思維,再結合自己平日的入於正定中的覺受,最後說道:「大仙!從您廣闊的智慧之海中流露出微妙教益,使我明白了一部分解脫的方法。可是,請原諒我的顢頇不通,我想,您所說的恐還不是究竟的正理。您所說的解脫境界中,於非想非非想處,『我』到底是有還是無呢?若說是無,那境界即不能名為非想非非想處;若說是有,則那個我,是有覺知還是無覺知呢?若說是無覺知,那這個『我』竟與木石有何分別呢?若說有覺知,則有所覺知的東西,難免不為境界染著和系縛,終究不是我所要求的涅槃妙境了。如您所說之法,去除粗淺的染污煩惱是可行的,但還不能掃蕩迷情的雲霧見到明凈如皎月的法性真貌。」阿羅邏仙人被太子這麼一詰問,一面頓感理屈詞窮,一面又深深敬服太子的見地。太子因對阿羅邏仙人所說之法的不能滿足,因此住了少日,就向仙人辭別,欲向別處去參學求道。臨別之際,阿羅邏仙人向太子懇請道:「您將來定當成道,願彼時勿忘老朽,先來度我。」太子答說「善哉!那個一定」!言畢自去了。太子又一路輾轉探尋,訪到一位迦蘭仙人所住的地方,前往求教。經過一番問答討論,迦蘭仙人的解答和之前太子在阿羅邏仙人處問詢的結果並無少許出入。經過這樣連番辛苦地尋訪求教之後,太子感到無望從這些積年累月的苦行的仙人身上,得到關於心中疑惑的圓滿解答,於是放棄了在苦行林中繼續訪求師資的打算,決定入大雪山靜坐思維,憑自力解開困惑。太子全不懼雪崖冰峰,徑直向那雪山上攀登去。正當爬至半山之處,卻見風雪漫天席捲而下,哪裡還可辨出路途!太子正在茫然之間,前面山坳里忽然轉出來一個挑擔的樵夫。太子連忙上前作禮,詢問去路。樵夫為太子指明了路途,問明太子來意,少不得一番歡喜讚歎,頂禮歸去。

37太子乘馬過廟感山神迎引太子在崎嶇凍滑的雪山道上行走了半日,一直跟隨在太子身旁的車匿,見前面的道路漸漸平坦了些,就牽過犍陟馬來,讓太子騎乘。太子騎馬又走了一會,遙見前方山道一旁有座祠廟,正在思量那裡是個什麼神祗所在的地方,已有一位身形魁偉巨大、頂戴天冠、身披金甲的神人恭立在路旁。太子走到近前,方知那位大神原來是此地的山神。那山神已知太子到來,望見太子走近便撲倒在地,頭面頂禮,合掌長跪,要接太子到他廟中憩息。太子應允,遂進了廟中,向山神先問明了這雪山中的地形和道路,才受了山神飯漿的供養,停留片時,稍作休整。

38 太子至雪山令車匿回馬太子到了這山神廟中,暫作休整。此刻想起車匿已經跟隨他多日,不肯須臾少離,眼前已到了這雪山之上。自從出離王城以來,太子就曾再三遣他回去,他總執意不肯。此刻,太子就嚴肅地命令車匿,讓他轉回王城去。車匿只是哭泣,長跪於地,合掌勸請說:「太子!您的身體像金枝玉葉一樣貴重,您過去生長在王宮之中,現在卻要在這荊叢草莾之中坐卧,這樣的苦,您怎能忍受呢?您怎能不顧念大王和王后在垂老的年紀,挂念愛子的深情,不體察人民仰望英主治世的熱忱?而且,您有年輕的夫人,還有年幼的兒子,你怎能完全捨棄而不問呢?金石尚且容易摧毀,您的心,怎麼就這樣硬呢!太子!我現在有何顏面回去,向大王轉述您說的這些話呢?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和耶輸陀羅公主責問起我來,我又將如何回答呢?太子!你過去的心地,非常慈悲、柔軟,見了一個老者,您曾深深地嘆息;看到一個病人,曾引起你無限的悲憫。您和他們並無任何關係,尚且這樣同情憐憫,現在您把至愛親人都一旦拋棄,這教人多麼難以置信!」太子聽了車匿沉痛的勸諫,志願卻變得更加堅定,他說:「車匿!你現在為我出家感到這麼深切的痛苦,然而這種痛苦,也正是我今日所要舍離的。世間之法,合必有離,會必有散,這是最平常而又最真實的道理。例如,我們現在只知和親族安樂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到死亡來臨之際,可有哪個人能替自己去呢?我的生母在懷妊我的時候,忍受種種苦痛,把我生了下來。可是未過七日,她就去世,她哪裡會想到竟等不到她愛子的孝養呢?你還記得,前日看到的林中那群飛鳥,每到黃昏日落的時候,它們便聚集在林間棲息。一到晨光初露,它們又各自飛散。暮集晨散,人生的別離,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這個世間便是短暫聚合的假相,短暫聚合之相終歸無常,無常就是人生憂戚之本,眾苦之源。短暫聚合的恩愛之情,雖然也纏綿得叫人難以割捨,但終似一場迷夢,不久就要醒來。車匿!你莫再悲哀,把心靜歇下來聽順我的話趕快回城去罷!假若迦毗羅衛國還有關懷我的人民,那就請你對他們說:我是為了超越生死的大海,為了解脫眾生的煩惱痛苦,才來這裡出家修道的。等我將來成就了自己誓願的時候,我必當回城。假若誓願不能成就,就讓我的身體終老在這山林吧。」太子表明了這堅如此金剛的決心和意志,白馬犍陟忽然一聲高嘶,隨又屈膝俯首,以舌舐太子之足,吐息不止,兩眼含著汪汪的淚水,不住地涔涔而下。太子看見白馬也如此通曉人情,不覺感動起來。他充滿慈愛地撫摸著白馬說道:「犍陟!非常感謝你,現在你已為我竭盡良馬的勞苦,為我的服務就到此終了吧。犍陟!你此生之後必將免除惡道輪迴,獲得善生的果報。」太子說後,又轉來安慰車匿,吩咐他即刻回去,勿再停留。言畢即轉身出了山神的祠廟,頭也不回地朝著遠處修行的雪山山窟堅定地走去。車匿望著太子的背影,知道已經再無挽留太子的辦法,不由絕望地嘆息道:「唉!太子!你前捨棄了大王和一切眷屬,現在終又捨棄了我!」車匿拖著沉重的雙腿,悲泣著牽上犍陟馬踏上了返回王城的路。

39 車匿回宮見耶輸夫人車匿拖著沉重的腳步,牽著白馬,走了好多天,方才回到迦毗羅衛國的都城。此刻的王城,隨著太子離棄,已經失去它在國中的光輝與威嚴,陰森森的如同一座墳墓!車匿回到宮裡,首先去拜見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及耶輸陀羅公主。摩訶波闍波提夫人聽說了太子出家,還未問明情由,已先把車匿狠狠斥責了一通。待夫人得知太子決然再不回宮時,頃刻悶絕在地。待她蘇醒過來,就不住地哭泣道:「悉達多!請你趕快回來,救一救我的命吧!你現在就像一隻離群的孤鳥,不知道已飛到哪裡去了。你在王宮從來不曾缺少關愛和照顧,現在要獨自一人住在荒野山林里,受風霜雪雨地打擊,受猛獸毒蛇地侵害,像你這樣寶貴的身體,怎能忍受得了諸般苦楚呢?如果你遭受了甚麼苦難,可有誰來告訴我呢?孩子啊!你讓我如何對得起我的姐姐,你那去世的母親!」耶輸陀羅公主正像一朵盛放的蓮花,太子的出家,就像狂風暴雨在一夕之間就摧殘了她。她再也無心妝扮嬌容了,頭髮散亂,也不知梳理;身上積了污垢,也懶得洗浴;衣服臟舊,也沒有心情去洗換。她只說,失去了太子,她青春的色相,又該給誰看呢!

40 車匿見飯王稟太子修行再說凈飯大王,自從愛子離宮以後,就陷入了晝夜不停的悲嘆憂苦之中。每天都要沐浴齋戒,祝禱上天,祈望太子早日回宮。這樣過了七八天,有侍衛來報告說,車匿牽著白馬回王宮來了,凈飯王立即傳令車匿進見。凈飯王見到車匿,難免上來呵斥一番。等車匿稟明了太子逾城出家及在山林雪山修道的情形,凈飯王頓時只覺天旋地轉,頃刻間就昏厥了過去,良頃才蘇醒過來。凈飯王悲痛地對眾人說道:「失去太子,我就像是垂死的病人,這病除非太子回來,否則是無法治好的!」凈飯王的話語,深深刺痛了左右的大臣,其中幾位向凈飯王奏道:「大王!請您不要憂愁悲苦。我們諸人立刻就出發找太子去,一定會盡全力勸說他回來。」凈飯王正在沒於憂海而沒有辦法的時候,聽到大臣們有這樣的心意,當下選派不少王族中的子弟,另派遣一隊勇猛的兵士,由大臣們率領,一齊疾速向太子修行居止之地進發。

41 太子青山斷髮天人捧金盤這一天,大臣們率領王族子弟並軍士一行,終於到達了太子修道的地方。諸臣和眾軍士都下了馬,向太子恭敬地行禮。《過去現在因果經》載,眾臣們齊來勸說太子迴轉王城,他們向太子詳盡報告了凈飯王和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及耶輸陀羅公主聞說太子出家,都幾度昏絕的悲苦情形。又眾口紛紜,舉出世間的種種道理,頭尾不絕,想要動搖太子的信念。太子聽了大臣們的話,仍舊端嚴地坐著。他說道:「諸位大臣!我也了解父王、母后及所有眷屬的哀戚之情。但是,比這更怖畏的是生老病死的大患。正是為此大事,我才不得不棄絕恩愛,出家修道。世人固知生是喜,滅是悲;會是樂,離是苦。其實這『生』才正是苦之根本。此『生』不外是從顛倒惑業而生。人生下來就做五欲的使役,看起來,人好像就是為死而生,為死而服終生的勞役!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惟人是如此,世間萬法都是生滅無常之相。我辭別父王和母后的膝下,本是很自然的事理。既然所謂親族、王統,都不過是暫時因緣的會聚,那就沒有不離散敗壞的道理。諸位大臣!你們說,父王要我嗣位的敕命是不能違拗的,但法性也是不能違的!父王有慈愛的敕命,但這有如醫者看顧病人,不了解病情,不能對症下藥,這葯我是不能服的啊!我現在告訴你們我的決心:日月可以墮地,雪山可以沒入海中,而我金剛一般的意念,到永劫都不變易!假若要我退墮道心,還不如讓我捐此身於烈火,化為灰燼更好!」說到這裡,太子隨手拔出佩在眾臣身上的寶劍,斬斷了自己的頂發,發願道:「我今願斷一切煩惱習障!」又當即脫下從宮中穿出的華麗的衣袍,取出之前天人所獻的僧衣,認真地披搭在身上,依舊端坐。太子這番堅定決絕的言行,使得眾臣再也無話可說。他們只得在太子面前伏倒頂禮,拜辭而返。行前,他們又從隨行的王族子弟中,選出憍陳如、阿舍婆誓、摩男跋提、十力迦葉、摩男俱利等五人,跟隨侍奉太子修道。《方廣大莊嚴經》載,太子決意斷髮,感得帝釋天自天上降下,雙手敬托金盤,跪於太子之前,相請求太子將剃下的頭髮盛在盤中,上天起塔供養。

42 太子山坐天人進獻仙桃眾臣追趕來見太子的時候,雖然留下憍陳如等五人隨侍太子,但太子在眾臣率王師迴轉之後,就立即要遣還這五人,不欲他們跟隨自己在這大雪山上忍受饑寒之苦,妨礙自己修道。憍陳如等五人不忍離太子回去,又不敢拂違太子之意,就決定暫與太子分開,住到山下的苦行林去,遠遠地與太子作伴修行。太子一個人安住在闐寂杳渺的雪山深處的山窟里,終日靜坐思維,如此不覺過了五六年的歲月。太子在這上無飛鳥之跡,下無草木之榮的雪山之中,拒絕一切眷屬和侍從子弟的探望,渴飲冰雪之融水,飢餐天地之風露,忍耐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嚴酷苦行,正心誠意,修持梵行,一心要渡越生死的苦海。這樣的苦修到後來,太子已是雙目深陷,形銷骨索,身軀瘦得只剩皮包著骨頭。這樣精進勤猛的功行,感得諸天天人一齊降到太子修行的山窟來,他們紛紛讚歎太子五六年間幾乎不進飲食,而能生存無虞,實在是不可思議之事。他們從天上采來最甘美多汁的仙桃,勸請太子食用,願太子善自保養色身,以為修道、成道和將來傳道之器。太子遂聽從天人之請,取食仙桃,才得以長養色身。

43 太子修習禪定天人蔘禮當年留下侍奉太子的憍陳如等五人,聽說了太子修道的情形,連忙尋上山來。當他們見到太子求道的金剛似的勇決之心和猛利功行時,深為感動,都把太子當作天神一般盡心侍奉,一刻也不肯離去。太子卻仍命他們返回山下的密林中去,各自精勤修行。《佛說普曜經》載,諸天上的天人也常常降到太子修行的禪窟之前,殷勤參禮,既表擁衛讚歎之誠,也常來向太子求教大道法益。太子為度化天人,發大勇猛之心,向諸天「示大勤苦精進之行」,「訓誨諸天,示其罪福」,「教授開化天人,立之二乘,以是之故坐六年耳,成無上道廣度眾生」。太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勤修種種嚴酷的苦行,想以苦行來使肉體擺脫對欲樂的貪著。可是幾年來除了得到一點小小的效果以外,他所希求的根本的覺悟卻遲遲不能獲得。煩惱、妄想,不能斷滅;生死、苦痛,不能解脫。在苦行時,彷彿忘卻了煩惱與妄想,馬上就要進入解脫境界,可是停止了功行卻又都不能如願。

44 鵲巢於頂蘆葦平膝猿鹿獻花果悠悠的時光就這樣一年年地流逝。又過了一年、二年,一切還和往日一樣;又過了三年、四年,仍然沒有什麼成果;五年、六年也過去了,太子也沒有退卻一步。就這樣,太子度過了出家後第二個六年苦行的歲月。太子依然如前終日靜坐,屏息思維。這六年間,太子雖然開始有所進食,但每日只吃一麻一麥,少得不能再少。《佛說普曜經》載,太子這六年的苦行,「結跏趺坐,威儀進止,未當有缺。亦無覆蓋,不避風雨,不起經行,大小便利,亦不屈伸,亦不傾側,身不倚卧。春夏秋冬,巍然端坐,值有眾難,未曾舉手,以自蔽障,諸根不亂,目不邪視,心不恐怖。」即使是鳥鵲在太子的頭頂築巢,抱卵哺雛,糞矢玷污了他的身體,他也不驅趕。太子身下的蘆荻野草,年年生長,長得都有他膝蓋高了,他也不清除。太子的巍巍功德,天龍八部、諸天天人都一一睹見,常常在天上和太子修行之處往還,供養和奉事太子。就連山間的野猿和白鹿,也來到太子的身邊悠遊棲止,並且經常銜來山林間四時新鮮的花果,進獻給太子進食。這些猿鹿,後來也都得到善生的果報。

45 尼連河沐浴天人壓枝扶持就在出家修道到了第十二個年頭的時候,太子感覺到心中漸漸明朗起來。他想到,雖然自己所修的苦行和當初在跋伽仙人苦行林中所遇到的那些仙人不同,但自己多年來所過的也是苦行的生活。解脫的大道,不是用肉體的苦行才能得到的,恰恰是要忘懷肉體才能現證的。苦了肉體其實仍是執著肉體。不能真正忘懷肉體,內心又如何能清凈呢?內心不得清凈,又何以能現證大道!太子思索著:「修行如果只重視方法與形式,而不能達致內心的清凈,這樣的修行絕不會有大的成就。一直固守像現在這樣苦行、斷食的修行方法,絕不能達成我出家修道的目的。」太子這樣想過,就站起身來,離開了他六年中不曾離開過一步的禪座,向山下走去。太子拒絕了憍陳如等五名子弟跟隨侍奉的請求,獨自走出了山林。他一路來到尼連禪河邊,看著清柔可愛的河水,突然想要洗去身上這麼多年的積垢。他於是下到河裡,深可沒腰的河水溫暖和緩,正適合沐浴。太子把身體浸沒在河水中,適意地享受著許多年都未曾親近過的河水溫柔地觸摸。洗浴潔凈之後,太子便轉身要上岸來。可是因為長年苦修、斷食,此時他的身體已十分羸瘦孱弱,連從河裡上岸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幾次要從水中攀登上岸,卻都無力地倒在河中。天上的帝釋天睹此情景,急忙施展神力,遙將河邊的一棵大樹臨河一側的枝葉壓彎,俯就水面,太子伸手攀扶,方才得以登岸。

46 沐浴已牧牛女進奉糜乳太子上得岸來,一時感到飢餒困頓,就疲倦地倒在地上,昏睡過去。這時,河邊有一個名叫難陀波羅的牧女,正在河畔的草地上放牧。她遠遠望見一位瘦弱的青年沙門倒卧在河岸上,一動不動,當下生起憐憫的心,連忙從自己的牡牛身上擠出滿滿一缽牛乳,雙手捧到太子身邊,俯下身輕輕地喚醒太子飲用。太子飲下牧女的奉獻的牛乳,一會兒就覺得通體舒暢,身上漸漸恢復了氣力。太子恢復了精神,謝辭牧女後,就一個人渡過尼連禪河,來到了伽耶山中一座小山的跟前。

47 吉祥長者獻軟草敷座太子來到這座小山腳下,只見山前有一棵生長茂盛、枝葉扶蘇的大菩提樹,樹下岩石上敷設有一個金剛座,留著過去求道者修習禪定的痕迹。《佛本行集經》載,正當太子至此菩提場中,欲效過去諸佛,於此座上證取正覺的時候,帝釋天子化為一個割草的老者,從山前的草地上割來成捆的青草,那草的顏色就像孔雀頸項上的毛色一樣青翠,而它柔軟滑澤的觸感,就像精細緻密的迦屍迦衣一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老者把青草都鋪設在菩提樹下的金剛座上,又向太子頭面頂禮,合掌恭請太子就坐。太子詢問老者的名字,老者答說:「我名吉祥」。言訖即不見了。

48 天人獻蓮花寶座太子正欲向金剛座上坐下,帝釋天又偕眾天人從天上降下,各現本形,圍繞在太子周圍,恭敬作禮,向太子獻上一朵天上所生的五色蓮王,光華皎潔,大如車輪,散發著微細勝妙的香氣。天人殷誠地將蓮花安放於之前已經敷設了軟草的金剛座上,一齊禮請太子升座。太子即在金剛座上端坐正念,發誓說:「我若不能了脫生死,直證涅槃正覺的境地,誓不起此座!」當時,大地出現六種震動,帝釋天子與諸天一切天人梵神以及世間諸多修道仙人,都以神通聞知太子所發的堅固誓願,無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歡喜踴躍,一心祈願太子早日證得無上的大道。

49 魔女笑佛感果醜陋太子為了追求正覺之道,歷年矢志奮鬥,不知衝破了幾重內外魔障難關——外境有聲色威厲的魔王徒眾,內心有煩惱妄想的魔障。魔,彷彿控制著世間的一切,惟有克服了內外一切的魔難,才能進入真實的覺悟之境。在一切人天之中,只有那不喜歡正法住世的魔王,知悉釋迦族的悉達多太子將要在菩提樹下覺悟成道,轉大法輪,心中生起無限的畏怖。魔王當即派遣他眷屬中的幾個妖艷的魔女,前往菩提樹下試探和擾亂太子的道心。太子坐在菩提樹下金剛座上,寂靜的心像湛然不動的清水一樣,洞然觀察到出離三界的正道和世間萬法的實相,此刻再無別念。《佛本行集經》載,魔女擁到太子身前,示現出婦人種種妖媚惑人的淫穢姿態,又把香花撒落在太子的頭上和身上。但這些都不能擾亂太子心志。於是這些魔女又變化身形,顯出嬌俏端莊的樣子,用美妙的音辭嘲諷戲弄太子。太子對她們肅然說道:「你們因為宿命所積福德,今世受報,得此天身。但是你們卻不知惜福積福,不懼無常緊迫,而作此妖媚之態,欲亂我道心。你們容貌形體雖好,而心不正。豈不知你們這色身,不過是一具包裹種種污穢的皮囊罷了!去吧,難道我能被你們誘動嗎?」太子用手一指,眼前的魔女頓時都變成年邁的老嫗,一個個滿頭白髮,容顏蒼老,醜陋無比。眾魔女突然受此惡報,驚恐萬狀,紛紛扯碎衣裙,撓亂頭髮,以指爪抓面,直至血淚交流,號哭潰散。

50天樂空鳴小童歡心供養《佛本行集經》載,太子不受魔女誘惑,內心安住深微的寂定境界,觀察到清凈自在的人人本具之心,無濁無垢,猶如從水中出來的蓮花,不染半點泥淖。又像大須彌山,寂然不動,卻能統攝眼、耳、鼻、舌、身等諸根,覺受諸種塵境,調御所有的意念思維。真是奇哉!奇哉!這時的凈居天人,以神通了知太子的禪定境界,感到無比的喜悅,對太子生起更甚於前的敬重之情。於是令天人在虛空中吹響大法螺,擂起大法鼓,鳴奏諸般天樂,一齊在伽耶山頂的空中飛旋舞蹈,慶賀太子成道之期的臨近。經過這樣一番伎樂舞蹈供養,凈居天人覺得意猶未盡,於是變現為一個天真爛漫的童子,生得明眸皓齒,婉麗可愛,來到太子的金剛座前,恭敬地呈上香花鮮果,歡喜地供養太子。童子還特別向太子獻上兒童的諸般玩器,以昭示太子如孩提赤子一般天真清凈的心地。

51 四天王奉獻四寶缽在須彌山的半腰有一山,名由犍陀羅。山的四面,各有一位天王居住,同為忉利天主帝釋天的外護大將,護佑一方天下,因此稱為護世四天王。他們分別是: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與北方多聞天王。四天王所居之處稱四天王天,是六欲天的最底一層,為天界最初的地方。《止持會集音義》曰:「東方持國天王,謂能護持國土,故居須彌山黃金埵。南方增長天王,謂能令他善根增長,故居須彌山琉璃埵。西方廣目天王,謂以凈天眼常觀擁護此閻浮提,故居須彌山白銀埵。北方多聞天王,謂福德之名聞四方,故居須彌山水晶埵。」《佛本行集經》載,太子曾經思維:過去諸佛集出家修道的沙門,都是持缽受食的。我雖已出家修道多年,但因一直守著苦行斷食的行持,故不曾用過缽具,這與過去諸佛之道不合。太子所思之缽,乃是缽多羅、缽和羅的略稱,又作缽盂。缽是往古諸佛所定出家修道的沙門所常持的道具之一,一般作為食器,圓形、鼓腹、平底、口略小,為僧眾如法之食器,應受人天供養所用之食器,又為應腹分量而食之食器,故又稱作應器、應量器。太子正在動念之間,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與多聞天王已從四大王天降到人間,從四方趨近太子身前,各持一個金缽,進獻太子。太子卻因其缽金質,不宜作為辦道之具,不肯接受。四天王又各持一個銀缽來獻太子。太子也同樣不受。四天王又各進獻玻璃缽、琉璃缽、瑪瑙缽、硨磲缽,太子都因其器奢靡,並非辦道之具,沒有接受。最後四天王每人又奉上一個石缽,太子方才接受。他接過四天王奉獻的四個石缽,次第疊放在一起,只見他用左手托起石缽,再用右手輕輕按下,運用神通力,轉瞬間竟然將四個石缽合為一缽,四缽之間的分際還歷歷在目,摸上去卻渾然一體,堅固清凈,令人驚嘆不已。

52 魔軍外道害佛佛寂然不動再說魔王見眾魔女都變作老嫗,蓬首破容而回,勃然大怒,當下帶著眾多眷屬,率領千百萬魔軍徒眾,氣勢洶洶地向菩提樹下殺奔而來。《佛本行集經》載,太子看到魔王率領的魔軍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至,席捲了整座伽耶山,卻並沒有感到絲毫的畏懼,他「既不動身,亦不移坐」,對魔王凜然說道:「我現在已經結跏趺坐,如金剛一般堅固地安坐在此,任你如何逞威,也是絕難動搖我的!」魔王聽了太子的話,不禁一陣獰笑,喝令魔軍放箭。毒箭像飛蝗一樣遮天蔽日地向菩提樹下飛去,可是到了太子安坐的金剛座前,所有的毒箭都一律自然墮地,不能傷到太子一根毫毛。魔王見此情形,既疑且怖,隨即發動魔軍,發起更為猛烈地進攻。他們放出種種凶厲猙獰的怪物,生起燒天的大火,鼓起拔山的狂風,響雷閃電,傾瀉暴雨,用盡所有的魔法想擊退太子的道念。諸天上的天人看到魔軍兇惡攻擊太子的情勢,都驚懼起來。但是太子坐在金剛座上卻安坐如須彌,視眼前這些兇殘暴戾的魔軍,如同一群遊戲的孩童一樣!魔王的惱怒更甚於前,他又喝令放出更多的毒蛇猛獸,降下雷霆雪雹。可是,毒龍猛獸所吐出的妖氛毒霧,一遇太子都即刻化作清涼的風;雷霆雪雹,一遇太子都即刻變作祥瑞的雲。魔軍一切陰狠狂妄的努力,在一心不亂的太子面前,都失去了原來慣有的力量!太子見魔王再也無計可施,於是對他說道:「忍耐的行持是正法的芽,堅固的志願是正法的根,端嚴的操行是正法的地,正確的知見是正法的枝幹。具足這一切因緣的智慧大樹,終能結出無上正覺的果實。你們現在想要伐倒這棵能夠庇蔭一切眾生的聖樹嗎?你們的所作所為,就像企圖用百萬大軍來撼動須彌山王,這註定是徒勞無功的。你們趕快打消這嗔恚怨毒的心吧——你們可以使熾熱的火冷卻,也可使整條恆河的水都變作油脂燃燒起來,你們可以使大地沉入汪洋大海,也可使太陽改變它經天的軌跡而從西方升起,但是我的信念和道業,卻不會為你們所壞!」魔王知道憑自己和這群魔軍外道的力量,不足以把太子從金剛座上撼動一分,於是羞惱交集,率先敗走了,剩下的魔王眷屬和魔軍也都一鬨而散了。此時太子的心,像無風的水面,湛然寧靜;像正午的太陽,驅散了世間一切陰翳。天空散下繽紛五色、勝妙香潔的花朵,昭示著即將成就無上正等正覺的佛陀出世。

53 天人獻袈裟降伏惡魔後的太子,意念更加堅固,內心更加安寧。這個時候,太子已經了知久遠以來的自己,生在什麼地方,叫過什麼名字,經過什麼樣的修行道路。千百萬年來,自己生死往來的歷程,一切都能歷歷在目,宛如昨日。他還遍觀一切眾生,自無量阿僧祇劫以來,輪迴在生死三界,有時為人父母,有時為人子女,有時為人師範,有時為人弟子,都有著因緣牽連的關係。可是,眾生都被業障所惑,終日被名利愛欲所轉,全不顧念他人。當太子認知到這一切冤親真實平等的真理,並生起廣大的悲心時,不覺雙淚滾滾地流了下來。太子對宇宙間一切森羅萬象,以及這萬象背後所包蘊的法性,都已明了通達。他已了知「生」和「死」本來不二,他更觀察到人人本具一顆清凈自在之心,與他的一顆行將作佛的心等無差別。這顆本心,無濁無垢,猶如從水中出來的蓮花,不染半點泥淖。又像大須彌山,寂然不動,卻能統攝眼、耳、鼻、舌、身等諸根,覺受諸種塵境,調御所有的意念思維。這顆本心,遍照三界萬法,顯映川岳大地,大可包容太虛,量可周遍沙界,可是卻無人識得此心的靈冥之體、玄妙之用。太子已經進入了三昧寂定的甚深法樂之中。他的心神、他的性命,此刻已得到了無限伸延,與宇宙化為一體了。他忘卻了時間,忘卻了地方,忘卻此身及此身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再無分別。太子知道,自己這不是在昏睡,因為所覺知的一切都是那麼清晰妙了,絕無半點夾雜含混。這是正覺,這是解脫!這是正遍知、等正覺的佛陀思維之秘境!那天,是太子三十一歲那年的我國傳統曆法的十二月初八日。喬答摩?悉達多太子,終於在這一天的一個瞬間,證得了宇宙間至真的法性,獲得了圓滿解脫,成為了大覺世尊!這一刻到來之後,佛陀睜開了雙眼,凝望著不遠處的山川林藪、水中的游魚、天空的飛鳥,還有山前漫步的麋鹿、林間攀援的猿猴,不禁脫口而出道:「奇哉!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無不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正在這個時候,天上的帝釋天主率領著成群的眷屬,帶領著無量天人,從雲中降落在菩提樹下,他們一齊恭敬地拜倒在佛陀的身前,禮敬的隊伍充塞了山谷。只聽帝釋天充滿敬意地說道:「至尊的佛陀!您已經成就了大日輪一般的光明,能破除世間的黑暗,掃除眾生慳貪、嗔恚、愚痴的毒害,您是解除眾生生死之苦的良醫;您是人天之中、三界眾生最尊最勝的導師!」為了慶賀佛陀成道,帝釋天子偕眾天人仿效過去諸佛所著的福田衣,以天蠶所吐之絲織就的布匹,割截成片後再加縫綴,染以壞色,並以世間稀有的七寶裝飾而成一領袈裟,於此刻獻上供養佛陀作為行道之衣,勸請佛陀穿著。因天絲所織袈裟不害生命之故,佛陀欣然受之,並依過去諸佛遺教,將袈裟披搭起來。眾天人爭睹之下,只見搭衣之後的佛陀益發顯出人天導師的端嚴氣象和弘范三界的偉丈夫氣概。

54 利益長者禮請佛說法「袈裟」一詞本是梵語,意譯作壞色、不正色、赤色、染色。指纏縛於僧眾身上之法衣,以其顏色不正而得名。關於袈裟的顏色,諸部律典各有異說,但都大抵贊同三種壞色之說,即以青、泥(皂、黑)、茜(木蘭色)三種顏色為袈裟之如法色。過去諸佛所制袈裟之相,模仿田地之畦畔,以布割截成片,而後縫綴,以標示田相為法,稱為割截衣。田用畦盛水,生長嘉禾,以長養身命;法衣之田則弘布四利(慈、悲、喜、舍)、增三善(無貪、無嗔、無痴)之心,長養法身之慧命,因取其義而稱袈裟為福田衣。另外,因袈裟以三種壞色為衣,令貪心不起,稱離塵服;入道者身披此服,則煩惱折落,稱消瘦衣;借喻體凈無垢類芙蕖,稱蓮華服;三色相間共成一衣,故稱間色衣;又袈裟披掛於身,其模樣有如莊嚴之法幢,稱勝幢衣;不為外道所破壞,而稱降邪衣;不為眾邪所傾,故又稱幢相衣、解脫幢相衣。此外復有功德衣、無垢衣、無相衣、無上衣、解脫服、道服、出世服、慈悲衣、忍辱衣、忍鎧衣、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衣等別稱。依佛陀住世所定本制,袈裟包括:僧伽梨,為上街托缽時或奉召入王宮時所穿之衣,由九至二十五條布片縫製而成,故又稱九條衣;郁多羅僧,為禮拜、聽講、布薩時所穿用,由七條布片縫製而成,故又稱七條衣;安陀會,為日常作務或就寢時所穿著的貼身衣,又稱五條衣。袈裟的披著方式,有通掛左右肩之通肩與露右肩披左肩之偏袒右肩兩種。對於佛陀及自己的師長恭行供養時須偏袒右肩。若外出遊行或入俗舍時,則披通肩法。佛陀出世,為的是度化眾生這一大事因緣,所以他並不以自己證得圓滿無漏的正智、自己的內心達到至善的境界為滿足。他雖然斷除了生死病苦的根本,但卻把四生九有、一切有情眾生的煩惱苦痛,都視同自己所承受的一般。他要遊歷四方,行遍五天,以自己的大悲、大智、大願、大行,化導群萌,令眾生悟佛知見,回歸本覺,離苦得樂。他要把自己的教法流布在這世間,直至永劫,都作眾生平等的依怙。《方廣大莊嚴經》載,佛陀成道之後,天界之上色界初禪天主大梵天王,化為一位長者,名曰利益,變現在佛陀身前,請求佛陀「轉於法輪」,教化當時摩揭陀國的眾多外道。佛陀於是「以佛眼觀見,諸眾生上中下根,起大悲心,轉於法輪」。卻說摩揭陀國之中一些不喜正法的外道,嫉妒佛陀的出世與正法流傳,他們聚集商量以後,想要和佛陀當眾辯難。利益長者將外道們的意思告訴了佛陀,佛陀把這次辯論會當作是一次宣揚正法的良機,欣然接受了外道發起的挑戰。在約定時間和地點,佛陀和外道之間的一場激辯終於到來了。外道的辯論人成群結隊,高高端坐在講台上。其中不乏一些有名的學者或辯論家,他們精通一切外道的典籍和世俗的學問。而在佛陀這一方,卻只有他一個人。然而佛陀卻沒有感到有絲毫的壓力。他已經預知到這場辯論的結局,他要讓這些人向真理屈服,皈投在正覺世尊的座下。外道終於在擁有不思議智慧和正覺的佛陀面前敗下陣來。這些外道,倒也都是能夠接受真理和事實的人,他們一齊請利益長者作為引見,皈依佛陀的座下。佛陀挫敗所有外道的消息傳到舍衛城中,城中的官員和萬民都涌到城外來,安排了盛大的禮儀將佛陀迎接城去,禮請佛陀教化全城的人民。

55 南海龍王皈禮佛聽法《佛本行集經》載,海中的龍王,壽命久長,曾經歷過許多劫數,見證過往昔無數諸佛出世、轉法輪的歷程。海底龍宮裡的歲月悠長無期,這天夜半,龍王剛剛睡下未久,忽然感到大地晃動,聽到海底傳來震蕩呼嘯的巨大聲響,當即就驚醒過來。龍王從龍宮跳出水面觀看,以天眼望見遠處的大地之上,剛剛成就無上正等正覺的佛陀,走出伽耶山下的菩提樹林,正沿著恆河的岸邊,徐步安祥地向著鹿野苑的方向行去。龍王知道佛陀已經成道,不久即將轉大法輪,度憍陳如等五人出家,於是就與龍妃、龍子、龍女等龍宮眷屬,一齊奉執各種勝妙的名香和鮮花,捧持各種華麗綺麗的雜色寶衣,高擎著寶幢幡蓋,攜帶著種種海底的奇珍異寶,騰雲駕霧,趕在佛陀到達鹿野苑之前,按下雲頭,降落在佛陀面前。頭面頂禮,合十恭敬,奉上各種香花、衣服、寶器,虔誠地供養佛陀。龍王又向佛陀乞受皈依,請佛說法。佛念龍王為善神,職掌降雨,澤被下界,今正當度之,遂慨然應允。佛陀首先對眾龍族宣說正法旨要:「龍王,心乃諸法之本,諸法從心產生、由心幻化,故當徹底了知心之自性……」龍王及其眷屬聽佛說法,無不歡喜踴躍,信受奉持。佛陀隨後又為龍王及其眷屬授三皈依。佛陀考慮到,當時還未度橋陳如等五人為最初五比丘,三寶尚不具足,所以就對龍王及其眷屬朗聲說道:「汝等來從我受:皈依佛,皈依法,皈依未來僧。」龍王及眾龍族遵從佛陀教導,至心合念道:「竟形壽皈依佛,竟形壽皈依法,竟形壽皈依未來僧,」於是從佛正受皈依之體。佛又為眾龍族授五戒,眾龍族一一戒條從佛受畢,遂得到無上清凈戒體。

56 善多長者見佛禮敬龍王率眷屬向佛陀作禮別去後,佛陀依舊沿著恆河河岸,向波羅奈國的鹿野苑方向走去,佛陀知道當初跟隨侍奉他的憍陳如等五人還在那裡的叢林中修苦行。佛陀預知初轉法輪的機緣已經成熟,他要把憍陳如等五人度為最初的比丘僧。這天早晨,黎明的曙光剛剛投在大地上的時候,佛陀已經從樹下醒來,來到河畔蹲下身去,捧起河水洗了把臉,就上路了。剛走不遠,佛陀就在河邊碰到了一位長者,名叫善多。長者見到佛陀圓滿莊嚴的面容,就連忙趕上前來恭敬地頂禮,長跪合十啟問道:「您是一位沙門嗎?我怎麼從沒有見過像您這樣威儀相好的沙門呢?」佛陀笑答道:「我實對你說,我是佛陀。」「是真的嗎?我看您像一位聖人的模樣,一定沒有欺騙我!您有什麼可以教我的呢?」善多長者挽著佛陀柔軟而溫暖的雙手問道。佛陀於是把人生充滿煩惱迷惑、世間無常有如火宅,故而應當一心,求索出離之道的正法至理,還有布施的功德、持戒的好處,都對善多長者說了一遍。長者聽了佛陀的開示,心裡既感激又興奮,當下決定皈依佛陀,隨順佛法。佛陀欣然接受他做了自己的在家弟子,為其傳授了三皈五戒,長者都一一依教奉行。

57 牧牛女獻乳皈依佛門《過去現在因果經》載,太子經歷六年諸種苦行和厲行斷食的修持,身體「有若枯木」,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後來由於參透「苦樂中道」之理,於是離開苦行的山林,來到尼連禪河沐浴。孰料出浴之時竟因體力匱乏昏倒在地,幸而當時有一位牧牛女獻上牛乳及粥水供養,太子才得以恢復氣力,滋養色身,最終成佛。太子在接受牧女供養的時候,曾經對牧女咒願道:「今所施食,欲令食者,得充氣力;當使施者,得色得力,得捨得喜,安樂無病,終保年壽,智慧具足。」太子又說道:「我為度脫諸眾生故,而受此食」。後來,牧女知悉那時接受自己供養的太子已經成佛,感到無比歡喜踴躍,連忙精心熬製成上好的乳糜,一路虔心捧持而來,趨近佛陀身前供養。佛陀看到牧女又來供養,也感到十分高興,於是接過乳糜愉悅受食。牧女待佛陀進食之後,至心地禮請佛陀,希求皈依。佛陀慈悲地應允了牧女的請求,為她宣說法要,並正授皈依,接引牧女入了聖道。

58 舟人索渡佛乘空去舟人悔《佛本行集經》載,佛陀成道之後,安詳緩步地行走著,他穿過一座名為「閉塞」的城池,來到了恆河岸邊。當時正趕上恆河上游連日大雨不止,河水暴漲,漫溢兩岸。佛陀想渡過河去,四下瞭望卻找不到一處河水淺狹的地方。這時在岸邊不遠處有一位船夫,望見被河水攔阻在灘頭的佛陀,就將小船劃攏上來,欲載佛陀過河。佛陀一見有了渡船,喜悅之下就要登船,卻聽船夫說道:「有錢船行江心,無錢有船難渡!」佛陀周身上下只有一衣一缽,哪裡去找錙銖分厘支度,他對船夫說道:「我是一個出家修道的沙門,身上並無分文。仁者若能載我渡過此河,實是栽種無上福田。」船夫一聽佛陀無錢支付船資,當即沉下臉來,話也不說,就頭也不回地把船划走了。佛陀見此情形,不由悵嘆一聲,沉吟不語。這時,忽然聽聞長空雁叫,抬頭只見一群大雁,排著整齊的行列從恆河南岸徐徐向北方飛來。佛陀默念咒語,腳一蹈地,身體就騰空而起,翩翩翱翔於雲天之上,與雁群相伴飛過了恆河,漸漸遠去消逝了身影。河上的船夫聽見頭上傳來呼呼飛翔的聲音,抬頭仰望之際,頓時瞠目結舌,心生大悔:「我睹大聖福田,而不知施,渡至彼岸!」船夫懊悔不已,一時悶絕躃地,過了良久才蘇醒過來。

59 佛向賈客隨機說法佛陀的教化,真正做到了教無類,究竟平等。他逗機設教,從來不區別眾生的階級地位與種族出身。在古印度,商賈和妓女的職業一樣,都是飽受社會階級歧視的階層。然而佛陀在向王族、仕宦、平民施教的同時,也為賤民、妓女和商賈說法。商人們聽聞佛陀的教法之後,無不信受佛語,依教奉行,布施修福,受持五戒,行十善業道。《過去現在因果經》載,佛陀成道之時,北天竺有二兄弟,一名帝黎富婆,一名跋黎迦駕,同為一支大商隊的主人。這天他們役使從人,驅趕五百輛牛車,載滿財貨,路經一座山林。佛陀當時也正好經過這座山林,在林中靜坐憩息。商隊里拉車的群牛到此,都不肯再往前行。此時,林中的守護神顯出本形,對兩位商主言道:「剛成正覺的佛陀,正在此地。你們現在應當立即上前供養。」兩位商主聽了林神的話,連忙從車上卸下來許多麥子、乳酪和蜂蜜,命人搬抬到世尊面前。兩兄弟上前頂禮佛足,合十恭敬地說道:「願世尊受我等以此麥、酪、蜂蜜等物供養!」佛陀感念兩兄弟的誠意,就用之前四天王所奉的石缽,以神通之力,將那許多糧食物資,都一齊收進了缽內,然後迴向道:「所為布施者,必獲其利益;若為樂故施,後必得安樂。」佛陀又隨即勸導兩位商主:「你們現在正可皈依佛,皈依法,皈依末來僧。」佛陀以當時三寶仍未具足,故有此說。商主兩兄弟一見佛陀神威,大為驚異,心中對佛陀生起無限的信仰,當即就在佛前宣誓道:「大德世尊!我今願竟形壽皈依佛,竟形壽皈依法,竟形壽皈依未來僧!」佛陀言道:「善哉!善哉!只是今後值遇僧寶現前,還須重受。」他囑咐兩兄弟道:「你今一受皈依,即有三十六善神護持。此善神皆於往世發下大誓,願於今世護持一切末世修佛法者。故此若能如法皈依,即獲皈依之體,即得善神擁護。」佛陀又為兩人授了五戒,就告別了兩位商主,獨自上路去了。

60 世尊神力令一渾身瘡潰者痊美佛陀經常帶領比丘僧團,游化在五印度的土地上,因機施教,度化有緣的眾生。而且佛陀和弟子們始終秉持慈悲濟世的本懷,堅持在社會底層的廣大人群中游化弘法,時常訪貧問苦,扶危濟困,在他們中間散播業果流轉、苦空無我之理,以及正覺解脫的勝福之道。這天,佛陀游化到一個偏遠的山區,這裡山高路遠,土地貧瘠,物產匱乏,人口稀少,且缺醫少葯,人們的身體羸弱乾瘦,受著種種疾患的煎迫,十無一人可獲天年,多有夭壽而亡者。佛陀見到這裡人們的生活,心中生起無限悲憫之情,他運用神通,化漫山的荒煙瘴氣為四季不敗的花果,令乾涸斷流的河床重新滿溢明亮甘甜的清流。所有承受著種種無名病痛的患者,都在瞬間痊癒,獲得了肉體上的輕安快感。其中有一位渾身長滿瘡症、膿血終年不竭的患者,遭到聚落里人們的厭惡,被拋棄在人跡罕至的山林里。佛陀聽說了他之後,不辭山路艱險,一路尋來,找到了他。佛陀向他默默咒願,運用神力,從指間灑下清涼的甘露,滴落在瘡潰者全身的每一寸肌膚之上。只見他潰爛的肌膚頃刻間全都癒合痊美,宛如新生的一般光潔無瑕。他那已經瀕臨昏聵的神識也頓時清醒過來,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蹟感到無比的驚喜與感激!佛陀治癒了山裡整座聚落的人們的病患之後,又應機說法,為他們開示獲得身心無上安隱的解脫要道。從此之後,山裡的人們隨順佛法,勤修菩提,永遠出離了病苦熱惱的生活。

61 忠榮長者求請出家佛陀教化所到之處,上至梵神天王、諸天天人,下至王公貴族、平民百姓,無不望風披靡,皈投佛陀座下。且說在離舍衛城不遠的一處村莊,住著一位婆羅門的大長者,名叫忠榮,富甲一方,博學多聞。佛陀每次會集眾多弟子在祇園精舍說法時,他都前往聽講。日子長了,他的心意漸漸打開,對佛陀所說的無上微妙的正法,已經有所悟入,於是生起了皈依佛陀,成為世尊出家弟子的心愿,只是一時礙於他在當地的地位和聲望,遲遲難以向佛陀啟齒。這一天在他歸家的途中,走近村口的一棵大樹下,遠遠望見佛陀奇怪地坐在樹下,一動不動,似乎要等他過去。他看了又看佛陀的端嚴靜坐著的身姿,覺得不上前禮拜終也不成。於是走到佛前,恭敬地合掌頂禮以後,非常懇切地說道:「佛陀!我的大師,請接受忠榮的皈依,我從此願做您最恭順的弟子!」佛陀已經知道忠榮長者的信念,說道:「忠榮!你願做我的弟子,我也堪做你的老師。在這個世上,如果沒有證得無上正覺的人,是受不起做你老師的。你跟我來吧!」佛陀靜靜站起來,往祇園精舍的方向走去,忠榮長者跟在佛陀的身後,感動的眼淚忍不住涔涔而下。接引忠榮長者出家後,遠近的官員學者,越發絡繹不絕地皈投而來,佛陀的教化也越發遍滿天下了。

62 利生長者特來歸禮佛陀有一次乘著舟筏,順著恆河的流水,進入摩竭陀國的羅閱只城。將入城的時候,遇到城內一位富家的長者,早起來到城郊的河邊,下到河裡打濕了衣服和頭髮,在水中恭敬合十,先向東方禮拜,再向南、西、北及上、下諸方次第頂禮。佛陀慈悲地向前關切地問道:「善男子!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清早出城,濕衣散發,禮拜諸方呢?」那個男子把佛陀上下打量一番,頓感驚奇地說道:「呵!您一定就是大覺世尊的佛陀!我早就聽聞過您的大名,可惜一直無緣聽聞您的教法。我名叫利生,遵從過世的先父遺言,我在每日清晨都須禮拜六方。」佛陀溫和地對利生長者說道:「利生!你所禮拜的六方,皆是假名,在宇宙虛空之中,哪兒有東南西北的方向?在我的正法中,也須禮拜六方,但卻不是你所謂的六方。」長者問道:「什麼才是佛陀正法的六方呢?請佛陀慈悲教我!」佛陀說道:「利生!在我的正法中,亦當禮敬六方,是哪六方呢?一者父母為東方;二者師長為南方;三者夫妻為西方;四者親朋為北方;五者僮僕為下方;六者沙門為上方。利生!禮拜我這正法中的東方父母,南方師長,西方妻子,北方親友,下方僮僕,上方沙門,則可以解行端正,心離愚惑,精進行道。更可廣交益友,親近善知識,常行布施愛語,發慈悲喜舍四無量心,自己可獲無上解脫利益,亦能幫助親眷解脫。這才是真正的孝養報恩之行。」利生聽了佛陀的說法,歡喜信解,當即皈依了佛陀,從此捨棄了他過去所行的愚昧的外道邪法,至心護持三寶。

63 東海龍王請佛海底說法《增一阿含經》載,佛陀曾上升忉利天宮為生母摩訶摩耶夫人說法。當時,有一龍王名作優婆難陀龍王,看見佛陀的眾多比丘弟子隨同世尊在忉利天上自在飛行,心中生起嗔恚之情,想放出烈火大風阻止佛陀及眾弟子往來天上。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以「神通第一」聞名的大目犍連尊者測知龍王生此邪念,就以神通之力降伏龍王,和大眾一起入會聽佛說法。後來,優婆難陀龍王及難陀、娑伽羅、和修吉、德叉迦、阿那婆達多、摩那斯、優缽羅等八大龍王一起成為護法龍神之一,列於佛陀說法聖眾之中。如《法華經》卷一〈序品〉、《大般涅槃經》卷一〈壽命品〉所載即是。又據《過去現在因果經》載,佛陀降誕之時,優婆難陀龍王與難陀龍王於虛空中吐清凈水,一溫一涼,以灌太子之身。《大雲輪請雨經》載,一日優婆難陀龍王禮請佛陀住在自己宮中,為無量諸龍王眾演說佛法。當時聽法的龍眾之中有一位龍王,名叫無邊莊嚴海雲威德輪蓋,他是三千大千世界龍王之中德行最勝的龍王,已經證得了不退轉的菩薩覺位,只是因他在往世發下度化龍眾的本願,今世仍然生為龍身。這位龍王整理衣服偏袒右臂,右膝著地合掌向佛,至誠地請佛開示正法,「令一切龍,除滅諸苦,具足安樂」。佛陀非常欣喜地肯定了龍王的求道之心,曉以「行大慈」之法。佛告訴諸龍王說:「汝大龍王若有天人行大慈者。火不能燒水不能溺。毒不能害刃不能傷。內外怨賊不能侵掠。若睡若寤皆得安隱。行大慈力有大威德。諸天世人等不能擾亂。形貌端嚴眾所愛敬。所行之處一切無礙。諸苦滅除心得歡喜。諸樂具足大慈力故。命終之後得生梵天。汝大龍王若有天人行大慈者。獲如是等無量無邊利益之事。是故龍王身口意業常應須行彼大慈行。」佛法的義理,在世俗諦中最重要的一法,就是業果決定說——即世出世間的果報,都是由染凈業力為緣而顯現,依業流轉,依業出離,此理決定不虛。《佛說十善業道經》中記述了一次佛陀為諸大龍王所說的法義,正是基於此理:「一切眾生,因為自心意念思維各個不同,所造之業也不相同。因此眾生才會有六道輪轉,歸宿各異。龍王!你可見到今天這法會上的聽眾以及你大海中的水族,是不是形色種類都各不相同呢?如是一切,無不都是由自心造作所成的善與不善的身業、語業和意業所致。而眾生的本心其實無色,也無可以見取之物,世界只不過是虛妄諸法會聚而成,究竟無主,無有一個能憶能念、能執能取的「我」,也沒有為我所有的東西。雖然萬事萬物都各自隨著業力呈現出不同的相狀,然而一切事物當中,都沒有創造和主宰它們的力量。世間一切現象都顯得那麼不可思議,其實這是因為世間萬法都是由我們有情眾生的自心幻化造作出來的。由此可見,所謂智者,就是透徹了知了自我虛幻無常的體性的人。現在在你大海之中所有的眾生,形色粗鄙,或大或小,這都是由自心的種種思維意識,造作種種不善的身語意業,而心又隨業轉,各個受報。從今以後,你們應該常常如是修學,亦令其他眾生了知因果,修習善業。你們應當於此正見深信不疑,精進不懈,不可重新墮進在斷常邪見之中。」佛陀說法已畢,諸龍王眾個個心開意解,獲得無上法喜。會上更有不少根機上乘、悟性生知的龍王,徑於世尊言下直證無上微妙法體,獲得自在圓滿解脫。

64 佛覓宿火龍欲燒佛法身一天,佛陀來到他修道曾住過的伽耶山尼連禪河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佛陀熟悉這裡的環境,當時在伽耶山裡還住著一位拜火外道的導師,名叫優樓頻羅迦葉,跟隨他的有五百弟子,連這個地方的王公大臣都對他十分敬重。佛陀決定帶著弟子前往優樓頻羅迦葉的住地借宿,優樓頻羅迦葉得知佛陀的到來,就帶領他的弟子前來迎接。佛陀向優樓頻羅迦葉提出借宿的請求,優樓頻羅迦葉指著一個山崖邊的洞窟對佛陀說道:「我這裡只有一間石室可住,但那洞窟中長年住著一條毒龍,常常噴吐毒焰傷人。為了您的安全著想,還是請您另覓其他住宿的地方吧。」佛陀聽後,微笑說道:「有毒龍嗎?那也沒有關係,我就借住在這裡了。天已黑了,您能讓我一個修道的人去哪裡呢?」佛陀毫不介懷地住進了那座洞窟,優樓頻羅迦葉和他的弟子們都嗤笑佛陀是個愚痴的人,以為佛陀進去不多久就會奪路逃出來。佛陀是利益一切的大覺者,他不會令任何其他眾生感到驚恐和畏懼,從而萌生加害之心。他進入石室之後,就泰然地結跏趺坐,端坐在黝暗的洞窟之中。他聽見了窟中的毒龍來回遊動,欲吐烈火的氣息,卻全然不予理會,仍然寂坐如前。當那條毒龍辨明進來的是大覺世尊的佛陀之後,就停止了遊動和吐息,也沒有了一絲加害之意,在佛陀的周圍蜷曲成一圈,一動不動地依止在佛陀的身旁。第二天一早,佛陀平靜地從石室中出來,對擁到身前的優樓頻羅迦葉和他的弟子們說:「心若清凈的話,一定不為其他眾生所害。」在說此話的時候,佛陀的身體還放出灼灼的光焰,照亮了整座山林。優樓頻羅迦葉和他的五百弟子目睹佛陀的異能和慈悲、平等、莊嚴的身教,都對佛陀生起了無比虔誠的崇仰之心。於是一齊皈依佛陀作了出家弟子,奉持沙門的形儀,跟隨佛陀修習正法。

65 貧人至心供養世尊赴請《貧窮老公經》載,值佛之世,舍衛城中有一位貧窮的老公,年逾二百歲,捐出所有積蓄,籌辦飲食器具,欲供養佛陀。老公扶杖而來,至心禮請佛陀應供。佛陀欣然接受了老公的請求,赴老公家中應供。佛陀應供已畢,感於老公供佛的至誠之心,也作平等法布施,為老公講說布施的功德及人生因果之理:「種一收十,種十收百,種百收萬,你有傾資財供佛的布施功德,必當獲福無量。」老公不解地問道:「佛陀!凡愚之人實在不了解,僅僅一飯的布施,真能獲得這麼大的福報嗎?」佛陀解釋道:「你見過尼拘陀樹嗎?一棵茂盛的尼拘陀樹枝葉伸展開來,可以覆蓋方圓四五里的地方,每年落下的果實有數萬斛之多。可是再大的尼拘陀樹,當初也不過是由一粒小小的種子而來。」佛陀這個簡單的比喻,頓時令這位老公明了了布施獲報的意義,懂得了佛語的真實不虛。佛陀接著指明了老公終生貧困的原因:「人在前世,多有因為各種因緣,植下罪根的。你在前世,生於豪富之家,物用具足,而且生得聰明智慧,故而恣意輕慢凌辱於別人,聚積下諸多財物,卻慳貪吝嗇,不肯布施,以致於今世受此貧窮。罪福報應,正是如影隨形,毫釐不爽!而今你應了知,你不舍財,財亦要舍你,所以不如舍財,以作功德堅財!」。老人聽了佛陀的開示以後,深心歡喜。他只覺自己被籠罩在佛陀的慈光之中,此生活二百多歲,彷彿直到今天才算熬到了出頭之日,身心都感到非常的安樂和自在。貧窮老公至心供養佛陀而獲殊勝法益的消息傳開後,舍衛城的人民,都歡喜踴躍地對佛陀及眾比丘們爭相供養,廣修布施。

66 鹿野苑首度憍陳如等五人出家《過去現在因果經》載,佛陀成道,離開伽耶山後,就向著波羅奈國的鹿野苑行去。這裡的土地,介於恆河與波羅奈河兩大河流之間,空氣溫和濕潤,林木繁茂,棲居在林間的鳥獸都溫馴寧靜,實在是個清幽宜人的好地方。過去曾跟隨侍奉過佛陀的憍陳如等五名釋迦族的子弟,依奉當年悉達多太子的教言,如今就在這鹿野苑的林地,年復一年地修習苦行。憍陳如他們遠遠地就看見了佛陀端嚴光輝的身姿,從河畔寬闊的坡地安祥地走來。他們都一起迎接上去,望見佛陀就齊齊地拜倒在地,頭面頂禮,長跪合掌,聆聽佛陀的教誨。只聽佛陀和緩而深沉地說道:「憍陳如!你們五人現在所持的執於邊道的修行,是永遠不會達致正覺的。肉體受遍苦楚,會使心意煩亂;肉體享盡欲樂,又會耽於愛著。偏於苦樂兩邊的修行,其實都出於對肉體的執著。這個問題,我在當初離王宮的時候,就已知曉。我之所以和你們同在一起修持多年苦行,這自有我的用心。須知,惟有捨棄苦樂兩邊,方能證得無上圓滿的中道解脫。你們須知,世間即是無常苦聚之所,故應生決絕出離之心,常念『苦』諦。你們更須知道,人生眾苦都是以『我』為本的,因眾生執著有我,由我而生貪、嗔、痴三毒,這就是『集』。要想解脫眾苦,就須修『道』,修了道、無漏道,才能最後進入寂滅無為之境、無上解脫境地!你們須依正見、正思、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此八正道,次第修習,才能解脫無明集聚的生死眾苦與煩惱惑業,走上清凈寂滅的正覺之道!憍陳如!你們須知:『此是苦,逼迫性;此是集,招感性;此是滅,可證性;此是道,可修性』。故此,你們須記取:『此是苦,應當知;此是集;應當斷;此是滅,應當證;此是道,應當修』。這個苦、集、滅、道之義,名為『四聖諦』,不能究竟了知這四聖諦,就不得真實解脫。你們懂我所說的法嗎?」時間就在佛陀猶如深谷迴響一般威遠清澈的法音中靜靜地流逝,佛陀在鹿野苑先後為憍陳如等五人慈悲宣說了四諦、八正道、十二因緣等殊勝法義,佛陀的這次講法後來被世人稱為「初轉法輪」,佛陀初轉法輪所開顯的這些法義被後世奉為了佛法的總綱。悉心聽聞佛陀說法的憍陳如等五人聽到佛陀最後關切地詢問,驚異而又誠懇的回答道:「我們現在已經了知您就是三覺圓滿、萬德莊嚴的佛陀。佛陀!我們都能信解您所說的法。我們都願皈依於您,做大覺世尊的弟子!」佛陀見憍陳如等五人都能信受他從大智覺海中流露出的法義,欣然說道:「好!你們從此都能得真實解脫,你們就做我的弟子為比丘僧吧,我和你們將是世間的第一福田。現在佛、法、僧都已具足,此名之為『三寶』。三寶和合,過去無量諸佛以及我的教法便可廣布天下,接引一切眾生歸命無上正覺的大道,獲得究竟圓滿的解脫。」憍陳如、阿舍婆誓、摩訶跋提、摩男俱利、十力迦葉這五位比丘成為佛陀最早的出家弟子,他們從此隨侍佛陀,依著佛陀的教導,後來都入於聖位,獲得了真實解脫的利益。

67 世尊光中現天宮殿天人禮敬《方廣大莊嚴經》載,佛陀成道之後,「坐於樹下,神通以達,所願具足,降魔怨敵,豎大幢幡,無極大仁,為大醫王」。當時,「凈居諸天、梵迦夷天(梵身天)、善梵天、他化自在天、天憍樂天(化樂天)、兜率天、焰摩天、忉利天及四天王」等「虛空大地神天」,紛紛呈獻香、花、瓔珞、抹香、塗香、燒香、寶衣、繒蓋幢幡及伎樂歌舞等物供養,虔誠地禮敬佛陀。佛陀為諸天人眾宣說妙法,令無量天人歡喜信受。為使諸天天人對佛法的信心更為堅固,佛陀暗運神通力,周身上下放出熾盛的光明,晃耀天上天下。又於大光明中,變現出無盡的天宮寶殿,只見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天宮周匝,有著重重無盡的欄循、羅網,護衛森嚴;四邊的階道,盡以金銀、琉璃、玻璃等寶砌成。台階之上的殿堂樓閣,也都是以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等各種寶物嚴飾,顯得無比輝耀壯麗,誠為人間少覯!諸天天人一見佛陀的熾盛身光之中,一一顯現出無量天人各自的居所,無不深感驚異,對於佛陀的大威神力敬服不已,不由地對佛陀愈發恭敬承事,至心擁護了

68 耶輸夫人降生羅睺羅據《佛本行集經》載,佛陀的親生子羅睺羅,在過去世中,曾經修積福德,受身為人間之主,做了一國的國王。在他的國境之內,有一位婆羅門仙人,一次偶然受到利慾的誘動,犯下了偷盜的罪行。事後這位仙人對自己所做的惡行生起覺悟之心,於是便想謁見國王發露懺悔。可是羅睺羅在前世因地所做的那個國王,卻一連六日沉湎於酒色,不肯上朝視事,「為其將彼仙人入苑住六日故,因彼業報住於生死煩惱之中受無量苦,因其餘業,復在母胎止住六歲。」由此一來,在有些佛教經傳中,關於佛陀與羅睺羅的父子因緣,還有另外一番記述。據說當年悉達多太子幾次面謁父王,請求出家的時候,凈飯王都以太子尚無子嗣,此時出家必將斷絕迦毗羅衛國的王統為由,堅拒了太子的請求。太子一時計無所出,無奈地回到宮中。當他看到上前迎接自己的耶輸陀羅夫人時,心有所動,就對著夫人的腹部輕輕一指,耶輸陀羅吃了一驚,當即感到腹部有異,從此得了胎,妊娠的跡象是一日顯過一日。太子於是回稟凈飯王道:「父王,兒子如今已經令自己的夫人懷有男胎了。」只是凈飯王哪裡肯信,依舊不準太子出家。太子不久之後才不得不在子夜逾城而走,志求無上解脫大道,終獲究竟圓滿菩提。後來,經過長達六年的漫長懷妊,太子的親子羅睺羅才出生了。

69飯王知降生羅睺羅驚疑問之悉達多太子「指腹成胎」,使耶輸陀羅夫人感而有孕,又因羅睺羅夙業未了,所以住胎六年方才出生。釋迦王族包括凈飯王在內,哪裡知曉這一大因緣,現在見到耶輸陀羅夫人竟然在太子出家後的第六年生下了一個孩子,無不滿腹懷疑,一時之間宮裡宮外謠言四起,迦毗羅衛城中議論紛紛。凈飯王感到十分羞惱,就把耶輸陀羅夫人喚來質問。夫人將太子當年以手指她腰腹,令她感懷身孕的前情據實相告。可是凈飯王怎會相信如此離奇的事情,而且現在也不知太子在何處山林潛修,到哪裡去找太子質證?所以眾人都把耶輸陀羅夫人的話,當作是她對自己失節行為的搪塞之詞看待。

70 飯王一怒火焚羅睺子母凈飯王正為耶輸陀羅夫人在太子出家六年之後生下羅睺羅來羞惱不已,他身邊偏又有幾個專靠諂媚以悅上的佞臣,這時更是顯出讒言惑主的本事,在他的左右備述耶輸陀羅夫人的種種短處。凈飯王聞言勃然大怒,也不顧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及諸大臣地勸諫,執意要將耶輸陀羅夫人和王子羅睺羅一起燒死。這一天,凈飯王下令侍衛在迦毗羅衛城裡的廣場正中樹起了一根高高的立柱,耶輸陀羅夫人和羅睺羅母子只穿著單薄的衣服,被牢牢地捆綁在立柱上。羅睺羅王子尚在襁褓之中,不明世事,只因離了母親的懷抱呱呱啼哭不止。耶輸陀羅夫人心中雖然哀戚,但是自從嫁為太子之婦以來,先經歷了丈夫的出走,現在又將面臨火刑劫燒的命運,難免自認為是命不如人,合該此運,也不申辯,只是低頭垂淚不絕。廣場上已經擠滿了圍觀的群眾。有的人面露驚恐的神色,雙眼充滿了對耶輸陀羅夫人母子的同情;有的人面色凝重,緘默不語,心底暗暗地為他們母子祈福;有的人則因興奮漲紅了臉龐,如同趕場赴會一般大呼小叫,等待著火刑的執行。侍衛們已經在耶輸陀羅夫人和羅睺羅母子腳下架起了一堆薪木,又在他們身上以及腳下的薪木上,都澆上了厚厚的油脂。旁邊武士的手中已經引燃起了火把,只要凈飯王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在萬眾矚目之中,立即對耶輸陀羅夫人母子執行火刑,以洗刷王室因夫人「淫逸」的行為所蒙受的恥辱了。

71 上天知羅睺子母得罪天人持書相勸在圍觀人群的陣陣鼓雜訊中,凈飯王已經乘坐著象車來到了廣場。他懷著羞憤而又即將一逞報復的複雜心情,下了象車,登上刑場對面的御座坐定,手中不停摩挲一根金質的權杖。只要那根權杖被凈飯王高高舉起,再斷然揮下,刑場上的武士就接到了行刑的命令,廣場上頓時便會升起滾滾的濃煙,耶輸陀羅夫人和羅睺羅母子頃刻間就會被活活燒死。此時離事先卜測的刑期已經相差無幾了,只見凈飯王緩緩從御座上站了起來,高高揚起了手中的權杖,待要揮下的時刻,天空中突然雷鳴電閃,只見浩浩蕩蕩的天人儀仗,擎著雜寶嚴飾的幢幡傘蓋作為前導,無數金甲武士擁衛著九龍御輦上的大梵天主,一齊向著廣場的上空而來。凈飯王和所有王族以及滿城的人民,望見大梵天主和滿天的天人,盡都嚇得面無人色,紛紛伏匐在地,不敢仰視。只聽大梵天主命御前承旨對著下界宣讀諭旨,備述悉達多太子當年對著耶輸陀羅夫人「指腹成胎」,而羅睺羅王子則以夙業力故必經六載住胎方可出世的前由,最後說道:「耶輸陀羅夫人德性貞敏而操守凈潔,如若爾等下界人王百姓,對王子所出猶有狐疑,我等天人願共為證明!」

72 世尊知羅睺子母有難駕雲散花卻說凈飯王將欲焚燒耶輸陀羅夫人和羅睺羅母子之際,佛陀感知他們母子有難,捻起手指默誦口訣,遣運神力,從棲止的山林中,「忽」地從平地騰空而起,一路駕祥雲,撥煙霧,向著迦毗羅衛城的方向疾速飛來。說時已遲,不過是只一念頃的工夫,佛陀已經飛臨迦毗羅衛城的上空。此時諸天天人已經會集在刑場之上,勸省凈飯王。佛陀的光降,令無量天人感到不勝歡喜,紛紛趨前恭迎贊禮。大梵天主也連忙跳下御輦,向佛陀致以虔誠的頂禮,然後恭順地屈曲身體,作為佛陀蹬足之處,禮請佛陀登上御輦就座,自己站立在輦下恭敬承侍。天人在佛前獻上曼妙的伎樂歌舞,供養佛陀。無數的天人飛旋在迦毗羅衛城的上空,播撒著雜色微妙的鮮花,從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灑滿了城池內外,也落在了耶輸陀羅夫人和羅睺羅母子身上。羅睺羅看見漫天花雨,嗅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芬芳馥郁的花香,不由得停止了啼哭,破顏歡笑。耶輸陀羅夫人抬頭仰望空中,看到佛陀到來,心中頓時轉悲為喜,自知獲救有望了。

73 敕令焚羅睺子母時佛遙指火化蓮池佛陀在空中對耶輸陀羅夫人朗朗地說道:「我當年出家修道,連累你遭受了諸多委屈,現在怎能讓你再為我命殞一旦呢!羅睺羅正是當年我臨出家前『指腹成胎』所得之子,受業力故住胎六年,世人焉能知曉他宿命所造之業,故欲傷害。他實是我釋迦種族子嗣,願我父王及諸世人毋復有疑!凈飯王聞聽此言,頓感心中所有的疑慮冰消雪釋,一時間羞愧難當,手足無措,只得低頭不語。佛陀接著又說道:「世間之人,皆應信受苦空無我之法,發起慈悲菩提大願,及早放下有我及我所之執,互相愛敬,互為道侶,同修共證,圓成佛道。怎能於至親眷屬之中橫生嫌隙,更欲惱害殘殺呢!」佛陀說到這裡,隔著空中用手遙指刑場周圍武士們所持的火把,火把上熊熊燃燒的火焰頓時化為汩汩清流,淌到地上,在廣場正中匯聚成一方池塘,池中倏忽間長出茂盛的蓮葉,片片蓮葉大如車輪,蓮葉間攢出朵朵紅蓮,競相綻放,散發出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廣場上的民眾見到這樣一番奇異的景象,無不齊聲稱讚佛陀的功德,紛紛望空再三禮拜。凈飯王聽完佛陀的教法,猛然警醒,立即下令開釋耶輸陀羅夫人和羅睺羅母子,並且親自上前為他們母子鬆綁,扶下刑場,請求耶輸陀羅夫人的原諒。耶輸陀羅夫人仍像從前一般通曉情理,沒有給凈飯王半點難堪,就與釋迦王族歸於和好了。佛陀見耶輸陀羅夫人和羅睺羅都安然無恙地回到了王宮,釋迦王族重新歸於和美,就愉悅地辭別了自己的祖國,在大梵天主與諸天人地護送之下,重回故地修道去了。

74飯王遣使請如來回國問道《方廣大莊嚴經》載,佛陀和弟子們所住的舍衛城祇園精舍,和佛陀的祖國迦毗羅衛國相距不遠。佛陀住在這裡,也難免會回憶起從前在王宮裡生活的日子,想念起年邁的父王和姨母的音容笑貌。卻說凈飯王也聽說了佛陀已經來到了距迦毗羅衛城不遠的鄰國地方,這愈發勾起了思念愛子的無限深情。於是他派遣一位名叫優陀夷的屬臣,奉了他的書信趕到舍衛城去謁見佛陀,請佛陀回國,一來父子親眷相聚,二來也好向佛陀問道求法。佛陀愉悅地接見了來自祖國的使者優陀夷。優陀夷向太子陳述了凈飯王思念愛子、慕求佛道的殷切之情,奉上了凈飯王的書信。佛陀詢問了父親和姨母的近況後,應允將於七日內回國省親。優陀夷看到佛陀的相貌較之為太子時更為慈悲、祥和、端嚴,不禁生起了無比敬重和虔誠的心。他向佛陀恭求解脫聖道,在佛陀向他講授了出世法要之後,優陀夷當下心開意解,止不住地踴躍歡喜。他向佛陀請求出家,隨佛學道,佛陀欣然允准,當即就命弟子為他剃除鬚髮,授與衣缽,改作沙門。

75 世尊入城眾見莊嚴相皆大歡心當年的喬達摩?悉達多太子子夜逾城,出家求道,細一算來已經過去了十五六年。當年的悉達多太子捨去儲君的威權,出離煩惱的王宮,克勝一切魔難,遂了歷劫以來的本願,證得究竟解脫聖道,成為大覺世尊的佛陀,如今帶領著如雲的弟子,又回祖國來了。佛陀還沒有進城,迦毗羅衛城中的人民,都已經在紛紛傳說佛陀就要回來了。然而佛陀進入祖國的邊界之後,卻沒有急忙進城去,他帶領著眾弟子進入迦毗羅衛城外的尼拘陀樹林,先停在那兒休息了半晌,才帶領弟子進入城中逐門挨戶地乞食。這天城中的人民一早開門出來,就見到很多托缽乞食的沙門,而為首的師父就是當年離城出走的悉達多太子。大家都感到無比驚奇,有的前來向佛陀恭敬地頂禮,有的供養出最好的飲食。佛陀並不分揀貧富貴賤,在每一戶人家門前,都會站立一會,與城中的人民結緣。無論面對的是願意或不願供養佛陀和他弟子的人家,或是否想向佛陀求教的個人,佛陀一律都報以平等的歡喜微笑,並主動向他們招呼。他那端嚴的儀錶、堅定的步伐、慈悲的情懷,都深深地感化著城中的老少婦孺,城中的萬民都為佛陀的回國而激動萬分!接到報告,已經得知佛陀進城的凈飯王,連忙率領群臣趕到宮外來迎接佛陀回宮。

76 羅睺子母瞻禮如來凈飯王率領眾臣迎接佛陀的隊伍,在半路上和佛陀的行列相遇了。一別十餘年後,凈飯王再聽到佛陀的法音,感到微妙而動聽。在他的心底,像有一股不可阻止的敬仰之力生起,面對眼前的佛陀,凈飯王只覺得深心歡喜,他一掃愛執之念,從此再不向佛陀提起嗣位的問題。凈飯王在路中挽著佛陀的雙手說道:「我知道您已是大徹大悟的佛陀,我為釋迦族中能夠出現您這樣一位偉丈夫,感到無上的榮幸!歸國的旅途一路辛勞,趕快跟我回宮休息吧!」凈飯王就這樣挽著佛陀的手邊走邊談,比丘們整齊的隊伍和王室隨駕的車馬,都跟隨在身後。佛陀對與父王闊別十餘年後迎來的這次父子親眷團聚,深感高興,一路上對待父王尊重承事,令凈飯王感到十分寬慰。剛回到王宮,佛陀就看到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和耶輸陀羅公主,偕著已長成為一個英偉少年的羅睺羅,迎候在殿階的前面。佛陀迎上前去,首先扶住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已漸衰老的身軀,飽含深情地向姨母訴說對她過去養育之恩的不盡感激之意。過了片刻,耶輸陀羅公主牽著羅睺羅的手走了過來。佛陀離開十五六年來,耶輸陀羅這是第一次見到佛陀。十五六年的光陰,如夢似幻,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過去了。這一場傷心而漫長的夢,耶輸陀羅都是浸在眼淚中度過的,直到此刻和佛陀重逢,她彷彿才從夢中醒來,卻仍然只有以一雙淚眼迎接佛陀的歸來。佛陀莊嚴而深沉地向耶輸陀羅表達了歉意,對她十多年來忍受傷痛將羅睺羅撫養長大致以敬意。言語中透著同情、憐愍,更有無限的慈悲。佛陀又轉過來看看已快成年的羅睺羅,伸過手親切地扶著他的雙肩,溫和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你都已經長這麼高了。」

77 飯王欲聞正教佛為說大乘法佛陀的語言,佛陀的態度,令看的人、聽的人,都深受感動,周圍一時變得沉寂無聲。年邁的凈飯王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寧靜。他對佛陀說:「您回來了,也對大家說一點道理吧!」佛陀看了看老人家,頷首應允了。他們一起走上殿去,讓佛陀坐在中間為大家講法。只聽佛陀說道:「當初我的出家,給你們留下很多迷惑與困擾。我當時是為了尋求不生不死的出路,才出家的。現在你們見到我,我穿的是你們看都不願多看一眼的衣服,我吃的是你們見了恐怕會發噁心的食物,我睡的地方,可能是你們認為華裔貴胄的身體不值踐足的地方。但是你們卻不知道,你們並無我所有的快樂。如果你們知道了我的快樂,那麼對我的出家也都會感到歡喜的。我現在的心境常住於無上的祥和之中,出離了一切煩惱苦痛,雙眼所見的是歡喜遍滿這個世界。但是你們和我,卻像住在兩個世界裡一樣,對我所知所見的,全然不知。我真實地告訴大家,我現在的行住坐卧,都安住在涅槃的境界,而你們卻仍生活在無常、過患、迷惑、顛倒之中。假若你們也希求安住自在圓滿的解脫境地,就常當一心,修學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此八正道。所謂八正道,實在是通向不思議解脫境地的惟一徑路……」佛陀說法的時候,大家都屏息凝神地傾聽著。佛陀此次歸來,乃是要以無價的真理法財,贈送給親眷和萬民,來報答國土眾生和父母親眷的大恩。大家此刻都一心覺得,佛陀在迦毗羅衛國的生長因緣,實在是這方土地和人民的無尚榮光!《方廣大莊嚴經》載,佛陀在迦毗羅衛城中講說了三個月的六度、四攝等大乘佛法,「群臣萬姓,後宮彩女,咸受戒法,月六齋,年三齋,凈修梵行,國內清寧,風雨以時,萬邦來賀。」佛陀在故鄉住了三個月,感化了釋迦王族的子弟紛紛出家。凈飯王的王弟中,白飯王的王子提婆達多和阿難陀,甘露飯王的王子阿那律,斛飯王的王子跋提和婆娑,都一齊跟隨佛陀出家,其中兩位王子——阿難陀和阿那律,都分別成為後來世尊的十大弟子之一,在僧團中被譽為「多聞第一」的阿難尊者和「天眼第一」的阿那律尊者。佛陀還不問貴賤,在自己的親族中貫徹究竟平等與慈悲的法義,先於諸王子為在王宮服雜役的首陀羅賤姓優波離剃度,並命諸王子向優波離頂禮。優波離後來成為世尊的十大弟子之一,在僧團中被譽為「持戒第一」的優波離尊者。佛陀又把自己的親子羅睺羅和胞弟難陀都一併度化出家,後來都成為了僧團中的大比丘。而佛陀的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和五百近侍宮女,以及佛陀的髮妻耶輸陀羅公主,後來也都被佛接引出家,成為歷史上最初的比丘尼教團。

78 佛頭出水足出火天人獻寶在以前的章節中,已多次提到佛陀由宿業所感及此生修道所證得的種種大威神力。這些大威神力,概括說來就是佛陀在因地及現世勤修菩提,依廣大慈悲的願力與修習禪定的功力,所證得的無礙自在、不可思議、超越人力的神通與能力,共分為「六通」和「五眼」兩種。「六通」包括:(一)神足通,又稱神境智證通、神境通、身如意通、如意通、身通等。據《大智度論》所說,神足通有三種:一為隨心所欲,可至任何地方之能到(飛行)通力;一為隨意改變相狀之轉變(變化)通力;一為隨意轉變外界對境(六境)之聖如意(隨意自在)通力。其中第三種聖如意通力,是惟獨佛所具有的。(二)天眼通,又稱天眼智證通、天眼智通。即看透世間所有遠近、苦樂、粗細等之能力。(三)天耳通,又稱天耳智證通、天耳智通。即悉聞世間一切音聲之能力。(四)他心通,又稱他心智證通、知他心通。即悉知他人心中所想各種善惡等事之作用力(他心徹鑒力)。(五)宿命通,又稱宿住隨念智證通、宿住智通、識宿命通。即悉知自他過去世等各種生存狀態的作用力。(六)漏盡通,又稱漏盡智證通。即斷盡煩惱,永不再生於六道的悟力。其中,以佛、阿羅漢所具有的三通:宿命通、天眼通、漏盡通最為殊勝,又稱為三明。天眼是徹見未來世眾生的死生之時與各種情況的通力,稱為死生智證明。《俱舍論》說,六神通皆以慧為本質(自性),其中五神通系依修四禪而得,不惟聖者獨有,凡夫亦可得;但漏盡通惟有聖者可得。《大智度論》謂,菩薩有五通,佛有六通。《成實論》指出,佛教以外的外道亦可得五通。得五通之仙人,即稱為五通仙人。此外,如鬼畜或諸天等之通力又分為與生俱有(生得)與修禪定而得(修得)兩種。佛菩薩所具有的「五眼」包括:(一)肉眼,為肉身所具之眼。(二)天眼,為色界天人因修禪定所得之眼,此眼遠近前後,內外晝夜上下皆悉能見。(三)慧眼,為二乘人之眼,能識出真空無相;亦即能輕易洞察一切現象皆為空相、定相。(四)法眼,即菩薩為救度一切眾生,能照見一切法門之眼。(五)佛眼,即具足前述之四種眼作用之佛眼,此眼無不見知,乃至無事不知、不聞;聞見互用,無所思維,一切皆見。根據經典記載,佛陀常常運用方便權變、神通威力,攝受痴迷難化而又剛強難調的眾生,直截了當,深契機宜,宏開覺路,為無數眾生設下得度因緣。且說有一次,佛陀入於甚深寂定,在定中受天人之請,應用神足通力到達諸天之所,為天人宣說妙法。突然間,只見佛頭之上湧出汩汩不絕之水,足下冒出熊熊大火,水火交融一處,而佛陀卻面不改色,巋然不動。天人睹此奇異之相,大為驚駭,稍頃鎮定之後,紛紛禮敬佛陀,在佛前供養瓔珞、香、花、繒蓋、幢幡及諸般珍寶器物,以表達對佛陀的無上尊崇之情。

79 世尊雙林入般涅槃《大般涅槃經後分》載,佛陀八十歲那年,在我國傳統曆法二月十五日的傍晚時分,預知涅槃時至,帶領著眾弟子行到了拘屍那伽城的娑羅雙樹林間。這裡的兩棵大娑羅樹,枝繁葉茂,雖然還未到春天,樹上卻已開滿了紅花。娑羅樹的枝葉映著樹林西邊火紅的落日,在微風中颼颼作響。周遭的一切景緻,都令佛陀感到這裡實在是一個理想的寂滅之地。他於是和緩地吩咐阿難尊者道:「你去為我在娑羅雙樹間敷座設床,頭在北面向西,我的教法近時可以北方弘傳,未來也會流佈於西方。我於今夜將入涅槃,獲得無上安隱。」佛陀以吉祥卧的姿勢側卧在娑羅雙樹之間床上,佛的眾多弟子圍繞在佛陀的周圍,大家都止不住地抹涕拭淚。這時,有人勸阿難尊者止住悲啼,要緊的是向佛陀請得以下幾個關係正法久住問題的教示:第一,佛陀住世的時候,僧團依佛陀為師。佛陀涅槃後,依誰為師?第二,佛陀住世的時候,僧團依佛陀安住。佛陀涅槃後,依甚麼而安住?第三,佛陀住世的時候,惡人有佛陀調伏。佛陀涅槃後,如何調伏惡人?第四,佛陀住世的時侯,佛陀的言教,大家易生信解。佛陀涅槃後,佛陀的言教結集成經典的,如何能令人起信?佛陀慈祥地答道:佛陀涅槃後,我的弟子以及後世僧團應依波羅提木叉為師;應依四念處安住;對待惡人應默擯置之;我涅槃以後,我的言教結集成經典,應在一切經首安「如是我聞」之句,令人起信。作完以上囑咐之後,面對著悲戚萬分的眾弟子們,佛陀和平常的說法沒有兩樣,繼續和緩而親切地向弟子們作著最後的遺教:「諸比丘弟子!我涅槃以後,你們要尊敬珍重波羅提木叉,善為受持,不可遺忘。戒就是指引你們獲得解脫的大師,你們持戒,如貧人得到寶物,如暗中燃起明燈。這和我住世的時候,沒有兩樣。諸比丘弟子!你們不可有驕慢的心,不可有諂曲的心,不可有欺誑的心,不可有慳吝的心,心宜端正,以質直為本。諸比丘弟子!你們應知多欲的人,苦惱亦多。人若希求解脫苦惱過患,則須知足。知足之法,是為幸福安隱之道。諸比丘弟子!你們要好好記取我說的法,不可忘失。我如良醫,知病說葯,服與不服,咎不在醫;我如善導,導人善道,聞者不行,過不在導。……」眾弟子們都屏住呼吸,靜靜地聆聽佛陀最後的教導。此時的佛陀顯得非常平靜,沒有一點疲倦的樣子,眾弟子們無人言語,都在黯然地感傷憂戚。午夜時分,西山上高懸著一輪滿月,顯得無比皎潔與靜美。此刻,眾弟子們也都沐浴在佛陀無限的慈悲與智慧的光明之中。只聽佛陀從容地對眾弟子們作著告別的叮嚀:「汝等比丘,不要再懷有悲傷!即使我住世一劫,也會有入滅的那天。人世之上,若求會而不離,終不可得。你們果若能依我的教法行道,自利利人,則個個皆能具足佛法,我再久住下去,也無所利益了。我所要度的眾生皆已度盡,還未度的眾生,皆已作了得度的因緣。你們若能實在隨順我的教法而行,你們所在之處,就是我的法身常在之處!」佛陀在眾人的抽噎和啜泣聲中,說完了這一切。最後一刻來臨的時候,佛陀靜靜地合上雙目,入了涅槃。此時大地震動,勝美的各色花朵如雨般從天降下,娑羅雙樹的枝葉低垂,覆蓋了如來的寶床。樹木的枝幹莖葉頓時都慘然變白,猶如衰病的白鶴,漸漸憔悴枯萎。濃厚的烏雲遮蔽了月光,狂風從四面吹起,川岳大地都震撼搖動起來。火焰從地中滾滾冒出,江河中的清流都沸騰起來。天人在虛空中擂鼓鳴號傳遞著噩耗,眾弟子們紛紛捶胸頓足失聲痛哭。百獸在山中鼓噪奔走,群鳥從林間都被驚起,發出驚恐的鳴叫。三界的眾生都因佛陀的入滅,陷入無邊的憂悲之海。

80 佛出金棺為母摩耶說報恩法《摩訶摩耶經》載,佛滅度後,世尊十大弟子中以「天眼第一」聞名的阿那律尊者,上升忉利天宮,往謁佛陀的生母摩耶夫人的住所,入稟佛陀滅度的噩耗。摩耶夫人得知消息後,悲號慟絕,一時悶絕倒地,良久才蘇醒過來。佛陀知悉身居忉利天宮的母親,此刻正忍受著失子的巨大悲痛,而且念起母親生下自己剛滿七天就病亡了,連多疼愛照顧自己一些時日都不能夠,更不用提得到自己的孝養報答了。想及此,佛陀心中生起深切的惻隱與慈悲之情。於是運用神通之力,出於金棺,上升忉利天宮,見母訣別。摩耶夫人見佛陀升到天上,親自入宮來作最後的探望,連忙趨前一把扶住佛陀的臂膊,心中稍感些許寬慰,於是收拾起悲慟的情緒,對佛陀申訴思念愛子的無盡深情。佛陀攙扶母親坐下,聽完母親的訴說之後,佛陀說道:「母親勿懷悲惱!世間之法,會而不離,終不可得。此世間儘是危脆之物,哪有一件堅固不壞的東西!我當初感世無常,志求出離,於是出家修道,終證佛果。我今入滅,有如祛除惡病,此身實在是應該捨棄的罪惡之物,一生都浸沒在老病生死的大海之中。願母親善自珍攝,早日覺知,一切世間,動不動法,皆是敗壞不安之相。常當一心,勤求出離,早得解脫。我就要滅度,常住涅槃之境,此是我對母親之最後付囑!」摩耶夫人聞聽世尊所說諸法實相,心中當下有所領悟,憂戚難捨之情盡消,送別佛陀之後,立即證得聲聞乘中最初之預流聖果——這正是佛陀報答母恩的至大之孝啊!

81 金棺自舉游拘屍羅城佛陀涅槃以後,連續六日六夜,拘屍那伽城和附近波婆城的民眾都前來供花、上香、供養樂舞。各色的香花,很快便厚厚地鋪滿了兩棵娑羅樹之間的地方。弟子們遵照佛陀生前的遺命,按照古時轉輪聖王的葬法,先用香湯為佛陀的聖體盥洗,再用嶄新潔凈的棉花包裹佛身。其外又包裹五百層毛氈,將佛陀的遺體斂入金棺,在棺內注滿香油,然後又把金棺納入鐵槨之中,最外面再用旃檀木槨盛殮。在棺槨上面還覆蓋著寶幢幡蓋,並以一切名貴的燒香、末香和鮮花莊嚴棺槨的四周。卻說弟子們按照轉輪聖王的葬法,盛殮好佛陀的聖體之後,盛殮佛陀的金棺突然自動舉升到半空中,從娑羅雙樹林間徐徐地向拘屍那伽城飛去。弟子們睹此異象,皆知是佛陀的濟世本懷使然,欲向城中人民乃至此世間的眾生,作最後的告別,於是都緊緊跟隨著金棺來到城中。只見那金棺先沿著拘屍那伽城的高聳的城垣繞城七匝,然後又循著城中縱橫的大街,緩緩巡遊。城中人民有幸睹見金棺在城中自舉巡遊的,莫不一邊寸步不離地跟隨金棺在城中遊歷,一邊捶胸頓足,號哭哀泣,哭聲震動城池,達於城外近百里之地。金棺自舉游遍拘屍那伽全城之後,仍舊迴轉城外的娑羅雙樹下的寶床上,寂然不動。而此時會聚到林間送別佛陀的一切諸天神眾及遠近人民也越來越多。

82 迦葉禮金棺佛現雙足《菩薩處胎經》載,佛陀入滅的時候,世尊十大弟子中的迦葉尊者還在摩伽提國的山林中修習禪定。他在定中以神通聞知佛陀入於涅槃,立即帶領佛陀的五百弟子,日夜兼程,在佛陀滅後第七日的中午時分,趕到了拘屍那伽城外的娑羅雙樹林間。尊者把僧袍衣腳搭上右肩,合上雙掌,莊嚴肅穆地繞著安放佛陀棺槨的寶床走了三匝。跟著,他就失聲悲啼號泣,不能自已。這時,佛陀以天耳神通聞知迦葉到來,就從金棺里伸出雙足來。尊者一見,連忙用雙手恭敬地捧捉佛足,久久摩挲著,悲不自勝,哭得越發悲傷起來。過了一會兒,尊者方才止住悲傷,對著佛足誠摯而認真地說道:「世尊嘗教我等弟子:世實危脆,無堅牢者。一切世間,無論動或不動之法,皆是敗壞不安之相。我等弟子常當一心,勇猛精進,早求解脫,以智慧光明,照破痴愚黝暗。自今以後,我等弟子,世世代代都會依循大覺世尊的足跡和教法,展轉奉行下去。惟其如此,才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了!」佛陀聽聞大迦葉所說的話後,就將雙足收進金棺之內,眾弟子們又一齊失聲痛哭起來。

83 世尊自發三昧火焚金軀在大迦葉趕到拘屍那伽城外的娑羅雙樹林間,在佛陀的棺槨前痛哭悼別之後,拘屍那伽城的官員都在薰沐齋戒後,穿上隆重的禮服,把佛陀的棺槨抬到城裡。他們抬著佛陀的棺槨,一直穿過城市的中心,再從東門而出,直往當地最大的神廟。城主下令給予佛陀帝王式的葬儀安排。佛陀的棺槨被放到一大堆香木上。《大般涅槃經後分》載,城中的官員和人民,以及佛陀的眾弟子們面對佛陀的靈柩,一起拜伏在地上。他們望著佛陀的靈柩再三頂禮的時候,佛陀就以大悲神力,從心胸之內放出三昧真火,荼毗聖體。火勢漸漸涌到棺槨之外,經過了七晝夜,聖體才焚化盡凈。當時在場的每個人,不論僧俗,都合掌長跪。阿那律尊者敲擊鐘磬,引領大眾一起念誦主旨為無常、性空和解脫的經文。經誦和鐘磬交織成一片,聲音雄渾莊嚴。

84 諸天人王紛建舍利寶塔火焰熄滅之後,眾人在香木的灰燼上澆上香水。金棺被打開後,城中的官員把佛陀的遺骨舍利貯納在一個金瓮里,安放在廟中的主壇上。大弟子們輪流守衛著這些佛骨舍利。佛陀入滅的消息,已在數天前向五天竺其他的國家公布了。各國的國王都親自前來弔唁。《菩薩處胎經》載,這些國王是優填王、頂生王、惡生王、阿闍世王、最豪兵馬主、容顏兵馬主、熾盛兵馬主和金剛兵馬主這八王,連同帝釋天主和承耨達龍王、文鄰龍王、伊那缽龍王等龍王,將世尊的遺骨舍利分為三份,「一分與諸天,一分與龍王」,還有一份又被分為八份,由八王分請回國,建塔供奉。其中,摩揭陀國的人在王舍城建塔;離車的人在毗舍離建塔;釋迦族的人在迦毗羅衛城建塔;優梨的人在阿拉伽波建塔;拘利耶的人在摩羅村建塔;毗陀的人在毗陀島建塔;末羅族人則在拘屍那伽和波婆城兩地都同時建塔供奉。帝釋天和龍王也都將佛陀的舍利請往天宮和龍宮起塔供奉。世尊的遺骨舍利被天主、龍王和人間的國主都分請走後,僧團里的比丘們也都回到了各自修行的地區去行道弘法。摩訶迦葉、阿那律和阿難陀三位尊者,把佛陀生前所用的乞缽帶回竹林精捨去供奉了。佛陀涅槃後的九十天,是五月十五日,迦葉尊者召請僧團中的五百位大比丘,在王舍城外的耆闍崛山的大石室中集會,要將佛陀生前的言教法理和訂下的戒律結集起來。摩訶迦葉尊者是被公認為僧團里的上首大弟子,他以克己自律的勤儉生活和謙謹恭肅的態度,被僧團譽為「頭陀第一」,是很受佛陀信賴和愛護的弟子。阿闍世王是此次結集大會的贊助人。大會決定由世尊十大弟子中被譽為「多聞第一」的阿難尊者複述和誦出佛陀一生的言教法理,包括每講的時間、地點、聽眾和因緣;由「持戒第一」的優波離尊者誦戒,並且講述每條戒律初訂時的因緣和條件。本次大會一共開了六個月的時間。經過集會大眾的一致認可,完成了三藏經典的第一次結集。大會還一致認為,日後應該把經典翻譯成其他方言,以方便不同地區的人研讀流通。 定要多增加負責背誦經文的比丘人數,以保障經教能世代流傳。佛陀入滅了,許多年高的大弟子也都先佛陀逝去了,但當時還有很多精進得道的比丘仍然健在,這其中的大部分都還是年輕的。佛陀就像菩提樹的種芽,種子已破開來,堅定的根抓牢了泥土。兩千年後的今天,人們看到的佛教,已成一棵參天的菩提大樹。佛陀改變了形相,但他仍然還住在這個世上。每個看清楚了這棵菩提大樹的人,都會在僧團的每一個個體的生命里,見到佛陀存在的證據。你若看透了,那遠處的青山、青山頂上的白雲、雲中的飛鳥,山腳的河流、河水中的游魚,近處的花木,每一片花瓣、枝葉,乃至是看著這一切的人——如你自己,佛陀都在這裡,也在你的中間。

85 夜睹明星悟道成佛在佛教經籍及史傳中,對於佛陀的成道經歷,還有另外一番記述。且說悉達多太子在雪山經過六年修道,勇猛精進,磨礪功行,日漸把他心中的粗細塵垢、妄想情執等等無明惑業都滌盪乾淨。在他三十歲上那年我國傳統曆法臘月初八中夜,就在太子臨近煩惱斷盡,正覺現前的時刻,他心中如泉淵一般自然湧出的圓滿智慧之光,與夜空中半輪明月的皎潔光華融成了一片。正當此時,太子忽然翹首仰望浩瀚的太空,驀然睹見一顆璀璨的明星,升起在遙遠暗昧的天際。情境交融之間,太子當下心有所動,頓時悟入無上正等正覺,證得「四聖諦」、「八正道」、「十二因緣」解脫自在妙法,成為正遍知、明行足的大覺世尊、佛陀。

86 為地上菩薩演說《華嚴經》佛陀當初在菩提樹下取正覺後,又在樹下靜慮二十一日,入于海印三昧。佛陀安住寂滅三昧,顯現為身高千丈的圓滿報身盧舍那佛。當時文殊師利、普賢等十方世界的四十一位證取了十地果位的賢聖菩薩,以及天龍八部神眾,都齊集在佛陀身旁,頭面頂禮,合掌恭敬,繞佛三匝,虔誠地勸請佛陀轉大法輪。佛陀於是在此聖會之上,吐廣長舌相,為大眾宣說佛陀之因行果德,開顯出重重無盡、事事無礙之圓融妙旨,教授大乘菩薩修行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十定、十通、十忍法門。此一教法即是後世所稱的「經中之王」——《大方廣佛華嚴經》,經中記「有七處九會,三十九品。說世主妙嚴,如來現相,普賢三昧,世界成就,華藏世界」。此經乃是教法中之根本法輪,故稱「稱性本教」,又因本教法屬頓教法門,故亦稱「初頓華嚴」。我國華嚴宗即依據本經,立法界緣起、事事無礙等妙義為宗旨。如就本經之經題「大方廣佛華嚴經」而論,一經之要旨,皆在此中:「大」,即包含之義;「方」,即軌範之義;「廣」,即周遍之義。亦即總說一心法界之體用,廣大而無邊,稱為「大方廣」。「佛」,即證入大方廣無盡法界之人;「華」,即成就萬德圓備之果體的因行譬喻;故開演因位之萬行,以嚴飾佛果之深義,則稱為「佛華嚴」。總之,「大方廣佛華嚴」系所詮之義理,而『經』則為能詮之言教。所謂十地菩薩,是謂大乘菩薩修行證果所處的十個不同覺位。這十地依次分別是:一歡喜地,即初為聖者,遂起大歡喜心之位;二離垢地,即舍離起誤心、破戒、煩惱垢等之覺位;三明地,依禪定而得智慧之光,並修聞、思、修三慧,使真理漸明之覺位;四炎地,舍離前三地之分別見解,以智慧火燒煩惱薪,因此而悟智慧之本體。即依其覺所起之阿含光,如珠之光炎之位;五難勝地,已得正智,難再超出之位。或謂已得出世間智,依自在之方便力救度難救眾生之位;六現前地,聽聞般若波羅蜜,而現前生起大智之位;七遠行地,即修無相行,心作用遠離世間之位。此位往上更無可求之菩提,往下更無被救之眾生,因此沉潛於無相寂滅之理,有不能修行之虞,此謂七地沈空之難。此時十方諸佛以七種法勸勵精進,再鼓起修行之勇氣,以進至第八地,故亦稱七勸地;八不動地,不斷生起無相之智慧,絕不為煩惱所動之覺位;九善慧地,菩薩以無礙力說法,完成利他行,即智慧之作用自在之覺位。十法雲地,又作究竟地、最上住。得大法身、具自在力之覺位。十地菩薩的果德,也有差別。其中初二三地菩薩,得見法性,深信不移,能獲信忍;四五六地菩薩,分斷無明,分證法身,能隨順菩提道,趣向無生果,能獲順忍。七八九地菩薩,悟證諸法無生理,安住於無生法中,能獲無生法忍。十地等覺菩薩,無明盡,法身顯,入妙覺位,證得涅槃寂滅理,能獲寂滅忍。預聞華嚴教法的聖眾,除了諸大菩薩之外,還有天龍八部神眾。這八部分別是:一天,指梵天、帝釋天、四天王等天神,果報殊勝,光明清凈;二龍,指八大龍王等水族之主;三夜叉,指能飛騰空中的鬼神;四乾闥婆,系帝釋天的音樂神,以香為食。五阿修羅,意譯作非天、無端正、無酒。此神性好鬥,常與帝釋天戰;六迦樓羅,即金翅鳥,身形巨大,其兩翅相去三三六萬里,取龍為食;七緊那羅,似人而有角,故又名「人非人」,又稱天伎神、歌神;八摩侯羅伽,即大蟒神。此八種神,統稱為「八部眾」,其中又以天眾和龍眾為首,故標舉其名,稱為「天龍八部」。這八部神眾皆系佛之眷屬,受佛威德所化,而護持佛法。因此在大乘經典中,他們也往往是佛陀說法時的會眾。諸大菩薩和天龍八部等聖眾,幸逢世尊轉大法輪,恭聞無上微妙法義,無不歡喜踴躍,信受奉持。他們紛紛頂禮世尊,合掌恭敬而去。佛陀講說是經已畢,於是出於寂定,反覆思維吟味自己所證取的解脫真義之後,在菩提樹下向世間發出了雷鳴一般的無上正覺的宣言:「流轉之相是生,無明惑業是生之本源。眾生如想不死,斷除老病死苦,惟有不生。惟有斷除無明惑業,方得不生。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名色滅六入滅,六入滅則觸滅,觸滅則受滅,受滅則愛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憂悲苦惱皆滅。諸垢既凈,本心清凈而無礙光明朗照,這就是涅槃寂靜的真實之境,眾生皆能獲得無生無死之大自在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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