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天命降臨，舊的國必站立不住

現在回想起來，2016年是怎樣的一年？

這一年，世界走向了無序，川普當選，英國脫歐，土耳其政變；歐洲難民潮洶湧澎湃，敘利亞地區戰火連天……很多人都說2016年滿世界都是黑天鵝，充斥著未知與迷茫。這是否意味著世界將會在未來墜入黑暗之中？

在這個世界上，「有序」可能是大家都樂於見到的，人們總是希望身邊的一切都能被「管理」起來，消除所謂的「無知」與「混亂」的狀態。阿克頓曾說過，和民主的悠久歷史相比，專制倒是個新時代的產物。人類固有的軟弱使他們願意把個人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盲從於集體的安排，於是阿克頓本人提出了更為直接的警告：

無論何時，只要人們把某個明確的目標確定為一個國家的最高目的——儘管這個目標是某個階級的利益之所在、是這個國家的安全或強盛之所在、是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之所在，或是捍衛某種純思辨理念的根本之所在，那麼這個國家就必定會在某個時候墮落成一個專制國家。

就像愛因斯坦執著於完成「統一場」理論一樣，理性的自負也使人們執著於設計出一套完美的「烏托邦」制度，因為人們厭惡「無序」、厭惡「未知」，把「有序」當成是世界的本初。現在很多人厭惡把民主斥責為「混亂」，把自由斥責為「放蕩」；只有在「組織」的卵翼下，他們才認為自己尋找到了奮鬥的目標。德國著名的化學家威廉·奧斯特瓦爾德就曾經狂妄地宣稱：

「德國要把至今尚缺乏組織的歐洲組織起來。我現在要對你們說明德國的一大秘密：我們，或者說，日耳曼種族已經發現了組織的意義。在其它國家仍然生活在個人主義制度下的同時，我們已經獲得了組織的制度。」（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

如果「組織」真有這麼靈丹妙藥般的功效，那麼么它早就應該統治世界了，而現在依然是自由世界主宰著國際秩序。儘管現在的世界已經到處充斥著國有化和大眾民主，「組織」也不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選項。如果不從上帝意志的角度來看，選擇從熱力學的角度來分析也可以認識到，未知與混沌恰恰就是人類文明的青春源泉。

既然是從熱力學的角度分析，那麼就要先從介紹熱力學的兩個定律開始：宇宙中的物質和能量是守恆的，既不能被創造也不能被消滅，這是熱力學的第一定律；物質與能量只能沿著一個方向轉換，即從可利用到不可利用，從有效到無效，從有秩序到無秩序，這是熱力學的第二定律。在宇宙誕生之時，一切物質和能量都是豐富的，蘊含著無限的可能；當這些物質和能量得到了利用，在宇宙的某一子系統中由有效能量轉化為無效能量後的一種衡量，我們稱其為「熵」。根據熱力學的第二定律，宇宙的發展就是一個永恆的「熵增」過程，當熵積累到了最大限度，那麼宇宙整體將歸於「熱寂」。

在宇宙中，熵增對應的是物質與能量；在社會發展中，熵增對應的是信息。人類社會的發展是立足於足夠有效的信息交換之上的：古代的社會相對封閉，信息交換的頻率較低因此社會發展緩慢；近代以來人類信息交換的頻率大大增加，使文明發展的速度在一百多年的時間內超過了過去兩千年所取得的所有成就。但是不是交換信息的頻率越多越好呢？顯然不是。2013年網際網路每天產生的數據達到1EB(即10億GB或1000PB)，這意味著每天產生的信息量可刻滿1.88億張DVD光碟；如此巨量的信息之中，真正對於社會發展有用的數據又有多少？這又符合了熱力學的第二定律，即人類社會最初的有用信息非常豐富，稍微增加其交換頻率也能很明顯地促進社會進步；等到有用信息開發得差不多了以後，人們越來越需要更多的手段去發掘有用信息，但是有用信息越來越少，無用信息越來越多，這就是熵增的一個過程。

信息從最初的「原始豐饒」到消失殆盡，整個過程時間的長短取決於對其汲取的程度。大一統中央集權式的模式看似最有效率地利用了信息，實際上卻是在揮霍信息；當它把各個子系統強行納入到其內部時，就把這些子系統和自己囊括到一個封閉的系統之中。從分散獨立到強行統一，這一過程首先就要付出自己的資源，然後這些子系統的所產生的熵也一併由該系統承擔，於是加快了整個系統熵增的速度，大大提前了該系統的壽命。人類最好的制度肯定是能最大限度延緩熵增的制度，延緩熵增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原本處於一個封閉系統內部的子系統分割開來，增加子系統之間相互交流的機會，這種方式對應到現實制度中那就是地方自治和三權分立。中央集權模式是把各個子系統內部的信息集中到中央，然後經過計算分析再分配到地方，這種方式無疑是一種高熵模式；最簡單也是最正確的步驟顯然應該是讓這些信息先在子系統內部得到交換和處理，再篩選出子系統內部無法處理的部分交給系統上層進行處理，這樣就避免了資源的浪費，也延緩了熵增。

哈耶克曾經說過，「人們所能知道的只是整個社會中的極小一部分事情，因此構成他們行動之旨趣或動機的也只是他們的行動在他們所知道的範圍中所具有的那些即時性結果。」（哈耶克：《個人主義與經濟秩序》）人的理性是充滿局限性的，一群人作出的決定並不一定比一個人作出的決定更高明，前者如果作出的是錯誤決定那麼顯而易見危害性還更大。社會的發展不是取決於人之設計的結果，而是取決於人之行動的結果，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經驗的獲得顯然是依靠無數人的「試錯」得來的。自由的重要價值就是允許人們在一定限度內進行「試錯」，讓人們積累足夠的經驗來尋找正確的方向。

如果人類社會的發展需要依靠人的行動來進行試錯，那麼個人的行為顯然比集體的行為、國家的行為影響要小得多，所以自由世界能夠進行不斷的創新。自由世界給予了個人充分的自由和機會來展示其才智與能力，自身分散的系統大幅度減少了熵增。西歐的封建制度與日本的藩國體制看似充滿了許多未知和不確定因素，但是無序和未知就是宇宙的本源，是有待於開發的豐富資源。大一統集權國家強化秩序，超前消滅了未知與混沌並將其轉化為過剩的產能；當資源被透支之後，秩序崩潰、信息歸於虛無，一切又從混沌未知的領域開始。

舊世界已經沒有了「新天新地」，整個世界也失去了前進動力；於是大家看到山巔之城中，希拉里這樣拜占庭宮廷式的政治小丑堂而皇之登上舞台，舊歐洲在中東難民潮和「第三羅馬」面前節節敗退，東亞強國對「東方明珠」、福爾摩沙和「日出之國」咄咄逼人……上帝放出了自己的信使，讓他們變身為黑天鵝遊走在大地上。只有領悟了天命的人,才能在天下板蕩之後迎來真正的「新天新地」；到了那個時候，那些帶著污穢的、舊的國必站立不住。

2017年到了，讓我們不懼未來的黑暗、向著最後的光明前進吧

2017年1月1日凌晨

（本文部分段落節選自本公眾號2015年12月《向死而生——關於人類文明的熱力學視角》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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