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八部中喬峰擔任遼國南院大王究竟是個什麼角色?
遼朝成立為複合民族國家, 游牧與農耕異質的社會兩面並在, 遼朝統制的特異性, 便在穩定其相與共生, 以及中國歷史上征服朝代部族制=游牧人民、州縣制=農耕人民, 政治上北面、 南面二元制支配創始的由來。
遼太祖神冊六年, 詔正班爵。 至於遼太宗, 兼制中國, 官分南、 北, 以國制
治契丹, 以漢制待漢人。 國制簡樸, 漢制則沿名之風固存也 。
從單一的蒙古式游牧社會到二元體制支配實現, 遼太宗取得燕雲十六州以屆深入漢族內地這段期間, 系其最早醞釀。
侍從牽馬圖 遼代
遼有北面朝官矣, 既得燕、 代十有六州, 乃用唐制, 復設南面三省、 六部、 台、 院、 寺、 監、 諸衛、 東宮之官。 誠有志帝王之盛制, 亦以招徠中國之人也。遼國自太宗入晉之後, 皇帝與南班漢官用漢服; 太后與北班契丹臣僚用國服。
社會的二元性反映於政治面, 北面獨有部族官而南面獨有州縣官的判然區別, 《 遼史》 百官志總序亦有 「 遼國官制, 分北南面院。 北面治宮帳、 部族、屬國之政, 南面治漢人州縣、 租賦、 軍馬之事。 因俗而治, 得其宜矣」 的明言。
總序關於北面官的說明: 初, 太祖分迭刺夷離堇為北、 南二大王, 謂之北、 南院。 宰相、 樞密、 宣徽、 林牙, 下至郎君、 護衛, 皆北、 南, 其實所治皆北面之事。 語遼官制者不可不辨。 凡遼朝官, 北樞密院視兵部、 南樞密院視吏部, 北、 南二大王視戶部, 夷離畢視刑部, 宣徽視工部,敵烈麻都視禮部, 北、 南府宰相總之。 惕隱治宗族, 林牙修文告, 于越坐而論議以象公師」。
所以, 遼朝官制中的北、 南樞密院均北面官, 也非南樞密院職司漢人兵馬之事。 南面官制中另有漢人樞密院掌漢人軍政, 與中書省、 門下省同列南面朝官之首。 但 「 掌佐理軍國之大政」 的北、 南府宰相惟北面官, 南面官制所無, 可以瞭然, 政治權力仍然掌握在北面, 遼朝二元體制的根底仍是一元主義。
蕭太后狩獵馬盂山 王英華創作
於此, 兩項事象於了解遼朝政治為重要。
其一, 契丹族游牧傳統, 女子同具軍國之事發言權。
太祖之後與東丹王、太宗之母應天皇太后, 非只機謀知兵又直接統軍, 對太祖開國助力極大, 也是繼太祖之位舍東丹王而立太宗的決定人, 自身且便於太祖之崩 ( 七月) 至太宗登位 ( 翌年十一月) 一年余空位期間稱制攝政。 太宗崩於自汴京北歸途中而世宗自立, 北方系一度另立天子對抗也出自這位女中豪傑正面支持。
蕭綽(953年-1009年),小字燕燕
半世紀後,遼朝國勢登上隆盛巔峰, 遼聖宗乃幼年即位, 治世前半均其母景宗之後承天皇太后(蕭太后蕭燕燕)攝政, 屆統和二十七年逝世聖宗始親政, 所以聖宗偉業, 基礎實由這位偉大女性政治家奠立。
其二, 遼朝執政的最大勢力北 ( 府) 宰相, 國舅族以 「 世預其選」 而最容易居此重任, 學界曾據 《 遼史》 紀、 傳統計, 除缺太宗、 世宗兩代資料外,全朝代餘七代天子之世共四十八人, 蕭姓占其五分之四的三十八人, 堪資印證。 但由此統計, 也明了世選非與獨佔限必蕭姓同一意義。
而特別拔擢的非蕭姓北 ( 府) 宰相十人中, 耶律氏一人、 世系不詳一人, 均遼初, 餘八人俱漢人: 景宗時室昉, 聖宗時耶律隆運 ( 賜姓, 原姓韓, 名德讓) 、 劉慎行, 道宗時陳留、 姚景行、 楊績, 耶律孝傑 ( 賜姓, 原姓張) 、 楊遵勖, 為堪注目。
蕭太后與漢族丞相韓德讓
韓德讓由南府宰相改北府宰相, 再升為之特設的大丞相, 賜國姓又賜名, 位親王上而籍隸橫帳季父房, 卒, 「 擬諸宮例建文忠 ( 號) 王府」 , 便是 《 遼史》營衛志列舉天子宮衛 ( 斡魯朶) 「 十二宮一府」 斡魯朶之一, 尤非一般皇族或國舅得享的榮典。
南 ( 府) 宰相的約略統計共五十七人, 內皇族四帳三十二人、 國舅蕭姓八人、 渤海一人, 餘十六人也均漢人。遼朝勃興之初重用漢人, 印象為至鮮明, 黃金時代的太平盛世, 漢人勢力仍占如宰相統計所見的比重, 含意已非簡單。
第一, 北面制、 南面制至聖宗以來整然判別, 可知純粹視支配對象而區分的統治方式, 非附著任官的屬地主義。 州縣南面制長官頗多契丹人充任, 為學界所共知, 現又知北面官, 抑且是國政首腦部的北、 南宰相, 相對也多漢人擔當, 以及漢人甚多獲賜耶律國姓的事實所指示, 漢人於遼朝歷史的政治分量, 自始至終未減, 已十分明白。
赤峰市寧城縣 遼 中京大明塔
第二, 文化影響更超過了政治。 契丹或遼朝, 自太祖開國便已警覺簡樸的游牧社會如果快速全盤漢化, 高文明生活以無歷史基礎而其缺陷遠較優點容易被感染, 創製契丹文字以至換回 「 契丹」 國號等舉動, 無非都是漢人勢力與漢族文化影響力壓倒自身傾向愈益明顯時, 苦心的意識上防衛作用。 然而, 國家百年盛運期展現, 一切苦心均化流水。
《 遼史》 地理志上京、 中京、 東京三道開列州縣名下, 多數說明聖宗以來增置, 以及百官志載南面官制中, 府、 州、 縣各有儒學而設博士、 助教之官, 都是方向的具體指標。抑且, 文獻記錄此時期的諸帝自身, 又堪注視都是: 聖宗 「 幼喜書翰, 十歲能詩。 既長, 精射法, 曉音律, 好繪畫」 ; 興宗 「 善騎射, 好儒術, 通音律」 ;道宗更是累召儒臣講解經書 。
遼 慶陵壁畫 四季圖 春
遼朝文化重要遺產, 熱河省白塔子 ( 遼朝慶州址) 慶陵的科學調查, 契丹文、 漢文哀冊乃有關契丹文字解讀的關鍵, 總稱慶陵中東陵 ( 聖宗陵) 出土豐富的繪畫資料, 特別是墓室與壙道壁面, 總數七十以上模寫實在人物且等身大的立像人物畫, 文官、 武人, 樂人、 漁夫、 婦人等各色各樣, 服裝又契丹服與漢服俱見, 以及中室四壁四巨幅 《 四季山水圖》 山水畫, 描繪春、 夏、秋、 冬景觀與鳥獸生態, 均壁畫的優秀作品, 卻已全然漢式技巧。
陶瓷器藝術相似, 中國東北域內多量此類遺物與窯址發現, 自其代表性的雞冠壺、 遼二彩、 三彩、 長壺等造形與構圖見出, 也莫非都是漢族中國精緻作品的模仿, 游牧民族固有的素樸感覺盡失。
遼 慶陵壁畫 四季圖 夏
漢人的宗教信仰佛教, 也正充沛浸潤契丹社會精神領域, 影響契丹族原與北方歐亞大陸其餘游牧、 狩獵民族相同的固有薩滿信仰退縮。 佛寺陪伴太祖興築城邑供移住契丹之地的漢人安居, 已有建造, 自是佛教信仰洶湧輸入。
歷代諸帝的熱心獎勵, 佛塔、佛寺興建發達為國家事業, 益益自漢族中國招攬僧尼入境, 上京於五代後漢—後周之交僧尼數已聚至千人。小名文殊奴的聖宗以來, 興宗、道宗都是虔誠的佛教皈依者,契丹佛教於此百年間到達最盛期。
遼 慶陵壁畫 四季圖 秋
山西、 河北北部舊燕雲十六州之境與東北域內, 遺留今日的佛塔、 佛寺殿閣, 也多於此時期營造, 規模且均宏偉。 石雕、 磚雕、 木雕的種種佛像、 菩薩像, 自諸佛教遺迹中眾多發現, 又是研究遼朝雕刻藝術的上好資料, 並加深直結漢族中國藝術的印象, 可能這些佛教藝術者, 如同佛寺、 佛塔抑且城邑建築工匠們, 直接都來自漢族中國。 所以, 遼朝佛教思想、 佛教文化全由漢族中國移殖而中國化, 較之同時代西夏國佛教以地緣、 種族關係, 也受西藏佛教影響, 大有區別。
考古學上了解遼朝物質精神文明的快速提升, 與文獻記錄正相符合, 此一現象自是可喜, 相對卻不自覺步上了不克自拔的自壞之途。 遼朝經濟, 畜牧經濟維持契丹人自身生計, 國家財政端賴農耕經濟, 以及漢人的各種產業經營。
遼慶陵壁畫 四季圖 冬
澶淵之盟以來遼宋貿易旺盛, 都市中流通經濟活潑,《 遼史》 地理志一上京條: 「 南門之東回鶻營, 回鶻商販留居上京, 置營居之。 西南同文驛, 諸國信使居之。 驛西南臨潢驛, 以待夏國使」 , 與西方國家間貿易頻繁又可見。 「 城南謂之漢城」 , 則城北便居契丹人, 以及契丹人同樣已習慣都市生活, 也為瞭然。
一般契丹自族於長期太平盛世中, 見異思遷放棄低水準畜牧生計者多, 已是槓桿平衡力的喪失, 而國富增大時皇室奢靡、 浪費、 頹廢之風高揚, 特別是對佛事功德的揮霍無度與大興土木, 再充裕的財政也會窘迫。
山西應縣遼代木塔
值此惟漢人占經濟優勢而游牧人民漸墮貧乏化之際, 道宗的佛教狂信也到達極度, 基於佛禁殺生的理念而竟斷然限制狩獵, 反常的絕滅游牧人民根本生業之一。
另一方面,都市發達, 群牧制國家牧場劃割改置的州縣數不斷增加, 反面意義, 也是相尅性州縣不斷壓迫國家牧場, 同自道宗之世, 因之牧地已形狹隘, 入次代其孫天祚帝時代, 終於繼再出現遼朝以游牧民族發跡, 其時國家軍馬之數居然感到不足的事象。 遼朝盛極而衰以致滅亡, 這些都是原因。
姚大中 著 華夏出版社 201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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