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從不屑於和你們交手!
哪怕影響一個人,這個世界就好了一點點!
編者松布爾按:
有一種人你永遠無法戰勝,因為他永遠用另一個緯度在和你做同一領域的事情。那種人的才華讓你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因為你知道你不可能成為他。北野武,一位日本電影導演,他在電影中表現自己的人生哲學,你無法為他的電影分類,但每個電影人都要了解他的電影。越來越理解茅盾文學獎獲得者阿來為什麼說那句:文學創作最重要的是「自我」。這對今天不斷在學習如何迎合市場的我們來說,確實有些顛覆,但我們確實無法否認,只有真正能發現自我和表達自我的人,才是真正自由的,也才有機會引領時代總的一個群體。看看電影哲人北野武的精神世界:
北野武(きたの たけし,1947年1月18日-),出生於東京都足立區,日本著名電影導演、演員、相聲演員、電視節目主持人、大學教授。是當今日本影壇一把手,有「日本電影新天皇」之稱,亦是日本導演中堅力量的旗手。他的電影無法分類,包括動作片、黑幫片、青春片、時代劇、溫情片、搞笑喜劇等等,代表作品《花火》獲威尼斯影展金獅獎及蒙特利爾影展最佳導演獎,世界各地媒體將他與黑澤明並列,被看做是黑澤明的接班人,亦被譽為日本電影復興的旗手。
有個導演說過,這個時代就沒有哪位藝術家能長著一張像海明威、阿摩司奧茲或者加繆那樣適合拍黑白照片的臉,那種猶如仙人掌般屹立在時間沙漠中永恆的臉。聽到這句話,我想起北野武。
長著巨大的向日葵頭顱的獅子,頭部是燕尾蝶的灰色蝙蝠,臉蛋是百合花的日本藝妓,盛開在企鵝背上的君子蘭……很多人喜歡北野武不是因為電影,而是因為他的畫。從《小奏鳴曲》開始,到《花火》《雙面北野武》,再到《阿基里斯與龜》,他的畫無處不在。
《阿基里斯與龜》說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一個富有銀行家的兒子從小喜歡畫畫,每天都在畫,畫眼睛橫向的比目魚,畫父親懷裡的肥胖藝妓,父親破產自殺、母親跳崖死後,他畫母親滿布鮮血的臉。在學校里他不聽課,坐在座位上面無表情地畫畫。老師讓他出去,他一聲不吭地走開站到公路中央,畫飛速駛來的電車。
後來他娶了支持自己藝術創作的妻子,每日仍埋頭作畫,但畫從來沒有賣出去一張。女兒最後去酒吧上班,做妓女,他毫不關心,還開口問女兒要錢買油彩。最後女兒死了,他去停屍房看她慘白的臉,問妻子要了口紅,在她臉上畫,一橫一豎,一道一道,畫滿整張臉,拿手帕蓋上去揉,看上面印出的圖案。他讓妻子把自己按在浴缸里窒息尋求藝術靈感,差點害死自己。
這是一個極其挑戰人底線的故事。那些宣揚善惡有報、家庭溫暖、親情至上的電影主題在北野武這裡找不到同類項。
一個學藝術的朋友曾經告訴我說,有些人,是永遠沒有對手的。當所有畫家都在畫美女,有人去畫老虎;當所有攝影師都開始用照片隱喻政治批判社會,有人跑到山裡拍天空;當所有導演拍商業片,有人拍紀錄片,這些人沒有對手,唯一的對手就是自己。因為他們完全是兩種人。你越是想用藝術表達社會,你做的東西就越不是藝術。或許,北野武完全跳出了電影評判標準的拘囿,不在電影中體現任何道德評價,因此也就超脫之外。
不論是《座頭市》里精通劍術的武士,《花火》里落魄的老警察,還是《阿基里斯與龜》的自私畫家,主人公從頭至尾都在做一件事——和社會較勁,和自己過不去,不撞得頭破血流絕不讓自己好過。鏡頭語言直接,毫無鋪墊。殺人就是殺人,喝酒就是喝酒,手起刀落,脖仰杯乾,走出居酒屋抬眼望,暮野四合,青灰色的天空下是空曠的街道,他一個人,慢慢消失在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裡……主人公把自己用一層膜跟外界隔離開來,他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無法真正接近他。
但是他畫花。畫大海。畫夏日長野里芥末色的天空。《阿基里斯與龜》里至少展示了北野武四五十幅油畫,在《菊次郎的夏天》、《花火》里也有二三十幅。他的畫展示出了與電影人物截然相反的質地,鮮艷的用料,大膽的想像,溫暖的色調,和迅疾暴烈的鏡頭語言形成了一靜,一動;一快,一慢;一熱,一冷的反差,讓再陰鬱的故事情節、再淡漠的人性也能保持一抹溫柔的底色。
溫柔與暴烈並存,是北野武電影才能呈現出的獨特風貌。
現在的電影人都在努力接地氣。從《那些年》《致青春》到《中國合伙人》,大家都逐漸明白了,當下的電影市場想要獲得成功,就要和80後90後打成一片。連李安都說,藝術不是孤芳自賞,不是導演自己的表演。所以我們打開電視還是走進電影院,看到的都是發生在身邊的故事。企業家成功創業傳奇被套上光環捧上神壇,《中國合伙人》爆火,成就了中國版的《社交網路》,《上位》《非誠勿擾》分明就是中國社會婚外情數量與剩女數量同期上漲的電影學研究報告。曾幾何時,我們的電影主題只剩創業艱辛商海沉浮,小三上位相親奇緣,成了《成功學簡明手冊》和《戀愛婚姻家庭》特刊?藝術呢?
有些導演越來越像商人,有些導演越來越像藝術家。只不過前者的隊伍不斷壯大,後者的擁簇屈指可數。
說到底,北野武電影中的人是越活越自我,而其他導演電影中的人是越活越社會。《中國合伙人》的導演陳可辛說,這部片子告訴我們,我們一直想改變世界,最後卻被世界改變。現在大多數電影傳輸給觀眾的就是這麼一種觀念:只要你夠努力夠刻苦,就一定會變成一個被社會認可的人。沒有人給我們第二種選擇——為什麼不能成為一個和社會格格不入的人?
毛姆最有名的小說《月亮與六便士》寫了這麼一個人。中年男子查理斯·斯特里克蘭德原本是證券經紀人,在四十歲左右的關頭,突然有一天,沒有任何理由的,他拋家棄子去學畫畫,忍受一切貧窮困厄毫不在意。他住在大溪地一直畫到死。臨死時他患麻風病,身體殘疾,但他仍坐在屋子裡畫艷麗的、生命力蓬勃的壁畫。
堅持自己實際上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堅持寫自己想寫的文章,堅持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堅持愛一個人,每一種堅持都有千斤重。堅持自己需要足夠的金錢和心理上的資本,還需要勻出時間和勇氣面對可能的失敗。既然一件事情需要你「堅持」,那麼從一開始,它就帶有了忤逆的氣息和不祥的預感。
這個社會需要企業家式的堅持,也需要鑽牛角尖的堅持。需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的堅持,也需要哪怕從一開始就知道註定會失敗的堅持——即使後者的堅持是不可理喻的、不被人接受的、侵犯大多數人價值觀的。當所有人堅持的東西趨於一致的時候,這個社會就會變成一個做饅頭的模子,按下去幾次,就出來幾個一模一樣的饅頭。而我們需要不一樣的饅頭,玉米,還有餃子。
《阿基里斯與龜》就是北野武的精神自傳。他運用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敘述方式去努力表現一種離我們最遙遠、最不可想像、最不可複製的人生。影片的最後,北野武裹著重重紗布的臉上有種經歷過蒼涼的溫暖,像是最終打贏了風車的堂·吉訶德,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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