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關於孫祿堂先生為什麼學習太極拳,不斷有種種不實的傳言。一些人完全無視孫祿堂先生當年的自述,而是杜撰故事、捏造謊言。其中比較典型的就是關於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的交往,以及孫祿堂先生與楊式太極拳的交往。下面根據史料記載和即成理想分別予以敘說:一、 關於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交往始末 孫祿堂先生1916年寫的《八卦拳學》佚文自序中對本人與郝為真先生的這段交往有所記載。關於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的相識過程,在1923年12月公開出版的《拳意述真》中記載更詳,這時作為當事者一方的郝為真先生去世三年,另一方的孫祿堂先生尚健在。十二年後,1935年的《山西國術競技旬刊》第一卷第17號上有筆名「力白」撰寫的「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內容是觸及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的相識過程,此時孫祿堂先生也已去世。這是有關文字方面的材料。前兩個材料與後一個材料在內容上多有不合之處。按成文工夫的先後分別匯列如下: 1、《八卦拳學》佚文,該文是孫祿堂先生寫於1916年5月。有關部分是這樣記載的:「後至民國元年,在北京得遇郝為真先生,先生精於太極拳學,初見面時互相愛慕。余因愛慕此技,即將先生請至家中,請先生教授講習,三、四個月功夫,此技之勁,方知其所以然之理。自此當前晝夜習練,至三年豁然大悟,能將三家之勁合為一體。心中方有形意、八卦、太極之意。又始知三家皆三元之理。夫八卦天也,太極人也,形意地也,三家合一之理也。┅ ┅余嘗自揣三元之性質,形意比如鋼球鐵球,內外誠實如一。八卦比如絨線與鋼絲盤球,周圍小巧透體。太極如皮球,內外虛靈,有有若無,實若虛之理,此是三元之性質也。」 2、《拳意述真》有兩處記載了這段交往的情況,其一是陳微明先生的序中:「先生年五十餘,有郝先生為真者,自廣平來,郝善太極拳術,又從問其意,郝先生曰:『異哉!吾一言而子通悟,勝專習數十年者。」其二是在注釋「郝為真」一節中:「郝先生,諱和,字為真,直隸廣平府永年縣人。受太極拳術於亦畲先生。昔年訪友來北京,經友人引見,與先生相識。見先生動止和順自然,余與先生遂相投契。未幾,先生患痢疾甚劇,因初次來京不久,朋友甚少,所識者惟同鄉楊健侯先生耳。余遂為先生請醫服藥,朝昔服侍,月余而愈。先生呼余曰:『吾二人本無至交,萍水相逢,如此相待實無可報。』余曰:『此事前生不必在心。俗云:四海之內皆朋友。況同道乎。』先生云:『我實心感,欲將我平生所學之拳術傳與君,願否?』余曰;『恐求之不得耳。』故請先生至家中,余朝昔受先生教授,數月得其大概。後先生返里,在本縣教授門徒頗多。」 3、1935年《山西國術競技旬刊》有「力白」撰寫的「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該文道:「民國三年秋,郝先生應友人之約,至北京旅遊,抵京後,寓武術學社。該社多系形意名家,先生賦性和藹,言語謙恭,向無門戶之見,與眾人處,甚相得,惟總不與人交手。有孫祿堂者,名福全,河北完縣人,長於形意、八卦各拳。因聞先生名,願拜門牆,先生謙遜不獲,略與講解,祿堂即心服口服,侍奉甚殷。時先生因水土不服,患痢疾,夜半如廁,祿堂常扶之行,先生稍意圖沉勁,祿堂即站立不穩。因曰:吾師瀉痢多日,日必十數次,尤能玩我若弄嬰兒,使我不服其技,鳥乎可?但惜吾師不能常住京城,令弟子朝昔受教也。先生留京兩月余,即歸里,就河北省立中學武術教員。」 《山西國術競技旬刊》是山西省國術促進會會刊,該會會長是李槐蔭,付會長李棠蔭,秘書長郝長春(郝為真曾孫)。李槐蔭、李棠蔭都是李亦畲的孫子。 顯然下面三份文字材料中對孫、郝之間這段交往的描寫出入很大。究竟哪一個是真實的情況呢?由於兩位當事者已去世多年,所以不可能再從兩位當事者口中得到直接證明。獨一的辦法,就是根據史料的屬性和既成理想來分別分析、判斷其真偽。(一) 關於孫祿堂先生的《八卦拳學》佚文 該文成文於1916年,此時據孫祿堂先生結識郝為真先生的工夫不超過五年,因此在有關兩人結識的工夫的記載上出現誤差的可能性較小,所以孫、郝結識的工夫應該是1912年。 孫祿堂先生在這篇序文中並沒有認為太極拳比形意、八卦更高妙,而是認為三家一理,天、地、人三元,各佔一元而已。這成為孫祿堂先生一向的主張,在孫祿堂先生的一切著作和文稿中都顯現無疑。因此闡明,孫祿堂先生在與郝為真先生交流學習後,並沒有認為太極拳比形意拳、八卦拳更高妙,而是認為三家一理,在三元中各佔一元。這是一個基本理想。(二)、關於《拳意述真》中對孫、郝結識的兩處記載。 陳微明的記載是:「先生年五十餘,有郝先生為真者,自廣平來,郝善太極拳術,又從問其意,郝先生曰:『異哉!吾一言而子通悟,勝專習數十年者。」即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一經交流後,郝為真先生非常吃驚孫祿堂先生對太極拳竟已通悟,認為超過了專門練習太極拳幾十年的人。 另一處是孫祿堂先生自述與郝為真先生相識的經過。其要點有八:1、是經朋友引見相識。2、兩人見面後互相投契。3、在京城郝為真只認識楊健侯一人。4、兩人相識後郝為真才患痢疾甚劇。5、在兩人相識的過程中,直到郝為真病癒,孫祿堂先生並沒有自動提出要拜郝為真為師學其太極拳。6、郝為真是感到對孫祿堂的搭救之恩無以為報,於是自動提出要把本人的太極拳傳與孫祿堂。7、孫祿堂因喜歡研討太極拳,所以接受了郝為真的提議。8、教授太極拳的工夫約三、四個月。 《拳意述真》是1923年公開發表著作,其影響很大。之後,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之子郝月如先生的關係不斷良好,據孫劍雲老師講,每年郝月如先生都來北京探望孫祿堂先生,而郝月如先生每次來,總要向孫祿堂先生請教《拳意述真》中的一些練功竅奧。此外,孫祿堂先生擔任江蘇國術館教務主任後不久,就把郝月如先生引見到江蘇國術館任教。因此《拳意述真》上所記載的孫、郝結識的經過,是郝月如先生當年也認同的理想。 (三)、《山西國術競技旬刊》中「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中對孫、郝結識的描述。其要點有九:1、1914年秋,郝為真應友人之約去北京旅遊,住在武術社。2、在該武術社,郝為真性情和藹、言語謙恭,與眾人處,甚相得,惟總不與人交手。3、孫祿堂因聞郝為真之名,要拜郝為師,郝為真由於謙遜,沒有接受。4、郝對本人的太極拳略與講解,就使孫祿堂立即心服口服,侍奉甚殷。5、不久,郝為真由於水土不服而患痢疾。6、郝為真瀉痢多日,每日至少腹瀉十數次。7、在這種病情下,郝為真夜半上廁所時,常常由孫祿堂攙扶,但是這時郝為真要展現本人的太極功夫,略施沉勁,就使攙扶他上廁所的孫祿堂站不穩。8、年過六旬又大病多日的郝為真玩弄孫祿堂如弄嬰兒,讓孫祿堂感嘆不服都不行。9、由於郝不能久住京城,只待了兩個月就回老家了,所以讓孫非常遺憾(弦外之音:沒有學到郝的功夫)。該文所描述的這9處要點,與既成的理想完全相悖: 第一,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在北京相識的工夫是1912年,而不是1914年。這在1916年孫祿堂先生所寫的《八卦拳學》原序中有明確的記載。 第二, 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相識後,孫祿堂先生並沒有自動提出要拜郝為真先生為師。而是郝為真先生為了報答孫祿堂先生的搭救之恩,自動提出來要把本人的太極拳心得告訴孫祿堂先生,在這種情況下,孫祿堂先生出於對郝為真先生的尊崇而自列為弟子。對此在《拳意述真》中交代得很清楚。 第三, 郝為真在身體健康的時分,言語謙恭,並且總不與人交手。但是在拉了多日的痢疾,並且每日腹瀉不下十數次的情況下,在夜半別人攙扶本人上廁所的時分,忽然有心境要展露一下動手的功夫了,並讓攙扶本人的人站立不穩。這種行為符合正常人的行為邏輯嗎?不知這種描寫是高抬郝為真先生,還是在糟改郝為真先生。理想上,根據《拳意述真》陳微明先生序中的記載可知: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稍作交流,就使郝為真先生非常驚訝,郝為真先生認為孫祿堂先生在太極拳上曾經勝過專習太極拳數十年者。郝為真先生在這裡所言的專習太極拳數十年者中,總不能排除郝為真先生本人吧。因此,「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中的「時先生因水土不服,患痢疾,夜半如廁,祿堂常扶之行,先生稍意圖沉勁,祿堂即站立不穩。因曰:吾師瀉痢多日,日必十數次,尤能玩我若弄嬰兒,使我不服其技,鳥乎可?但惜吾師不能常住京城,令弟子朝昔受教也。」這一段描寫不可能是理想,純屬是捏造出的情節。 第四, 《山西國術競技旬刊》是山西省國術促進會的會刊,該會會長是李槐蔭,付會長李棠蔭,秘書長郝長春(郝為真曾孫)。李槐蔭、李棠蔭都是郝的老師李亦畲的孫子。因此這個刊物其實是李、郝一系傳人自家的刊物。 「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的作者所用筆名「力白」,似乎冥冥中暗合這個故事虛擬的慘白有力。的確,這種在單方當事人皆已去世後,以筆名撰寫的軼事,曾經不具有史料價值。 第五,1912年,孫祿堂先生曾經研修形意、八卦數十年,如果這時仍被郝為真「玩若嬰兒」的話,那不是闡明本人的形意、八卦都白練了,兩門加在一同也比不上太極嗎,那麼他又怎樣可能得出形意拳、八卦拳與太極拳一理相通的結論呢?怎樣可能在他的兒子孫存周還沒有學習太極拳的情況下,就放手讓他去闖蕩武林?又怎樣可能還去教本人子女學那些白費功夫的形意、八卦,而不讓他們都去學太極拳呢?而理想是,無論孫存周、孫務滋,還是1923年才開始學拳的孫劍雲都是以形意、八卦為基礎,太極拳的學習只佔不到1/3,而且學的還不是郝式太極拳,而是孫式太極拳。經過這些理想也可證明,孫祿堂先生與郝為真先生切磋時,不可能存在孫祿堂先生的技擊功夫不敵郝為真先生這種情況。更不可能出現被「郝為真先生玩若嬰兒」這種情況。 第六,據1935年天津道德武學社(金警鐘創辦)的《國術周刊》上記載,民初孫存周與武術中人見面時常問:「當今中國武術家誰為至高至妙者?」若答:「活猴孫祿(孫祿堂先生的綽號)。」則罷。若是別人,孫存周必要訪至其人比試。當年孫祿堂先生把郝為真先生接到本人家裡住了幾個月,他們之間交往的情況,作為孫祿堂先生的兒子孫存周不會不知道。孫存周不只當年如此訪人較量。而且據其弟子張烈先生講,孫存周在世時不斷認為太極拳根本就不配談技擊。闡明孫存周從不認為太極拳家郝為真的武功會在孫祿堂之上。因此,該文所描寫的情景不可能是理想。 第七,上世紀九十年代吳文翰先生在《〈郝為真先生行略〉校注》一文中部分援用了《山西國術競技旬刊》中「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的內容,孫劍雲看後,深感震驚,立即在《中華武術》1996年第3期上予以駁斥。闡明當年孫劍雲先生也沒有看過《山西國術競技旬刊》中「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否則駁斥的工夫就要大大提早了。 第八,假如郝為真先生在技擊上真有那麼高超的功夫,那麼孫祿堂先生為什麼不繼續研討郝式太極拳呢?而是在郝為真先生在世的時分,孫祿堂先生就創立了孫氏太極拳。從這個側面表明當時郝為真先生的技擊功夫不可能在孫祿堂先生之上。 經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山西國術競技旬刊》「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中所描寫的孫、郝之間的交往情形是不符合史實的。下面再看幾個口碑材料,也許對於了解這段歷史會有協助: 1、由劉子明對筆者轉述的李香遠的說法。李香遠是郝為真的弟子,1929年,李香遠遊歷南京時,在劉子明處中住了數日,期間曾談起郝為真先生與孫祿堂先生的這段交往。李香遠說:「老為先生(即郝為真)曾對我說:『你孫師兄的身手非常矯捷。我剛要發勁,他就加入一丈多遠,我剛一收住,他就回到我身前,若比散手我不能敵。』老為先生還吩咐我們,如無機會要向孫師兄學學他的形意拳。」 2、傅鍾白話:「有次我見郝少如也打形意拳,打得規矩。我問他跟誰學的,他說是跟孫祿堂先生學的。我說你家傳的是太極呵。他講他爺爺去世前曾吩咐他跟孫先生學形意拳。」 3、孫劍雲對筆者說:「先父從來沒有講過太極拳比形意拳、八卦拳高妙,也從不認為太極拳比形意拳、八卦拳高妙,而是認為三家一理,各有擅場。並且教我們練拳都是從形意拳開始。民國十四年,郝月如帶著他的兒子郝少如來我家裡住了很長日子,要少如拜先父為師,向先父學形意拳,先父講:『你要學什麼,我就教你什麼,我們這種關係不用拜師了。』當前每年郝月如都帶少如來我們家裡住上一陣子,向先父學形意拳。」 4、吳章淮先生言:「郝月如先生在授課時對我們說:『論名聲和功夫,當年孫先生(指孫祿堂先生)均在我父親之上,然而孫先生為了研討拳理還能向先父謙虛求教,學太極拳首重者就是謙虛二字。」 5、李天驥對筆者言:「民國元年,郝為真來北京拜訪同鄉楊健侯,時楊健侯的弟子、在教育部任職的許禹生正在預備成立北京競技研討社,次要傳播太極拳。初來北京時,郝為真想經過楊健侯的關係,藉助北京競技研討社的影響來發展他的郝式太極拳。但是當郝為真以訪鄉友的名義找到楊健侯時,卻遭到楊健侯的冷遇,沒幾天就把郝為真打發走了。後來許禹生就把郝維禎引見到『四民武術社』。『四民武術社』當時由鄧雲峰掌管,當天早晨鄧雲峰請郝維禎乘黃包車去裡面酒館吃飯,下車後郝維禎要付車錢,鄧雲峰忙用手阻攔,沒想到郝一卸力,鄧伸出去的手一時竟未能發出來。於是知道郝為真功夫不俗。飯後送走了郝為真,鄧雲峰就趕到孫祿堂家,告訴孫祿堂遇到了一位好手,並請孫祿堂第二天去『四民』與郝為真會會。第二天孫、郝見面,互相傾慕,談得很投機,並進行了切磋。開始時,郝為真靜立不動,孫祿堂一躍至面前天涯,郝急出手,孫祿堂忽又退去丈外,待郝手剛發出,孫祿堂又至面前天涯,一連試了數次,郝為真打不著孫祿堂,郝為真驚嘆孫祿堂輕靈矯捷世上沒有第二個。這時郝為真說:『太極拳需搭上手才能見其妙。』於是孫、郝搭手,未想一搭手,孫祿堂即將郝為真放出,郝為真幾乎跌倒,踉蹌了幾步靠在牆上。孫祿堂忙說:『這是按照您剛才的說法走的勁。』算是為郝為真打個圓場。郝為真很吃驚說:『真是奇了,怎樣就這幾句話,您就勝過了我這幾十年的功夫。』於是郝為真知道孫祿堂的功夫在本人之上。所以郝為真當前也就不到『四民』來了。不久郝為真染了痢疾,病倒在宣武門的一個旅店。孫祿堂聽說後,就把郝維禎接到家中請醫喂葯。一個月後,郝為真痊癒。郝為真感其恩,無以為報,於是便自動提出把本人研討太極拳的心得竅奧告於孫祿堂,這正是當時孫祿堂求之不得的事情。於是孫祿堂對郝為真持弟子禮,前後向郝學習了三、四個月,後經反覆研討揣摩,終將形意、八卦、太極三拳合而為一。」 又據孫劍雲老師講,她四、五歲時在家中曾見過郝為真先生,當時孫先生與郝先生一同喝酒,孫劍雲坐在父親身邊,孫劍雲記得酒從燙熱的酒壺中冒出來,郝先生指著冒出的酒,對孫劍雲說:「酒仙!酒仙!這是酒仙過路。」於是孫劍雲老師每次燙酒時,常會提起這件事。 經過孫祿堂先生和陳微明先生的記載,以及以上各位的敘說可知,雖然在孫、郝交流的某些細節上說法有所不同,但是總體上是分歧的,就是孫、郝交流時,孫祿堂先生的武功已不在郝為真先生之下。在散手技擊方面,孫祿堂先生的武功還在郝為真先生之上。孫祿堂先生之所以要學太極拳,並不是由於太極拳比形意拳、八卦拳高妙,理想上,孫祿堂先生從不認為太極拳比形意拳、八卦拳高妙,孫祿堂先生之所以學習太極拳,一方面這是郝為真先生為了報恩,自動提出來的。另一方面也是孫祿堂先生為了研討中國武學一致原理的需求。 由此可見《山西國術競技旬刊》「拳拳從錄,亦畲先生高足郝為真先生軼事」一文中對孫、郝之間交往情形的描述與理想完全不符,完全是捏造之言。二、孫祿堂先生與楊式太極拳傳人的交往及評價 社會上長期以來流傳著一個說法:「孫祿堂先生曾找楊澄甫先生要求換藝,用本人的形意、八卦換楊澄甫的太極拳。結果遭到楊澄甫先生的拒絕,楊澄甫先生認為各守所成足矣。」關於這個說法,我從孫祿堂先生的著作中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從孫祿堂先生和楊澄甫先生的共同弟子陳微明先生的文字論述中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那麼,孫祿堂先生有沒有與楊式太極拳的前輩進行過交流呢?答案是肯定的。有關孫祿堂先生與楊式太極拳前輩交流的記載有兩處。 其一是1931年5月《申報》報道,孫祿堂先生參加「致柔拳社」成立六周年的留念會,在留念會上孫祿堂先生講,本人在20多歲時就曾與楊健侯先生一同研討過太極拳。 其二是在1916年孫祿堂先生為本人的《八卦拳學》寫的原序中談到「乃至辛丑年,又遇同道張秀林,楊春甫(即楊小樓)二君,精於太極拳學.余心又有甚愛之.及與二君互相研討,訊問此拳之勁,心中大相駭異,覺作所練兩拳之勁,又有各家之法相助,然並不能與此技之勁相符合,因此又與彼等加意研討三四月功夫,始略得其當然之理,如是復練習三四年,並不能知其底確詳細之理,後至民國元年,在北京得遇郝為真先生,先生精於太極拳學,初見面時互相愛慕。余因愛慕此技,即將先生請至家中,請先生教授講習,三、四個月功夫,此技之勁,方知其所以然之理。自此當前晝夜習練,至三年豁然大悟,能將三家之勁合為一體。」 按照孫祿堂先生的記載,孫祿堂先生曾與楊健侯、張秀林(楊健侯的弟子)、楊春甫(即楊小樓)和郝為真四位先生交流過太極拳。這裡並沒有楊澄甫先生。 又有人根據孫祿堂先生所寫「乃至辛丑年,又遇同道張秀林,楊春甫(即楊小樓)二君,精於太極拳學.余心又有甚愛之.及與二君互相研討,訊問此拳之勁,心中大相駭異,覺作所練兩拳之勁,又有各家之法相助,然並不能與此技之勁相符合,」這一段話,杜撰說「孫祿堂先生是由於打不過練習太極拳的張秀林等先生,所以才要去學太極拳。」這更是無稽之談。 孫祿堂先生在這裡分明是說本人的拳勁與張秀林,楊春甫二君的太極拳的勁不相符合,拳勁相不相符合與交手之勝負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把拳勁不相符合演義成是「打不過」,這是在偷換概念。理想上歷史上不懂太極拳勁的拳家打敗了太極拳家的事例有很多,如1928年的首屆地方國術國考的最優等15人中就沒有一個是練太極拳的,他們更不懂太極拳的勁,但是他們把參加國考中練太極拳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異樣還有浙江國術遊藝大會和上海國術大賽,結果都是如此。所以,不符合太極拳的勁不等於不能夠打敗太極拳家,二者之間並沒有因果關係。那麼孫祿堂先生後來為什麼沒有繼續研討楊式太極拳呢? 關於這個成績,孫劍雲老師生前曾明確地告訴我說,是由於孫祿堂先生髮現,楊式太極拳在技擊與養生方面均存在一些不合理之處,其成績正是源自楊式太極拳的構架與勁力上。雖然如今沒有楊露蟬和楊健侯先生的拳照,但是只需看看楊澄甫先生中年時的拳照,便可窺其端倪:其大弓步和揚頭、撅臀之架勢,的確有悖於技擊技術原理。 根據孫祿堂先生的自述,孫祿堂先生學習過的拳術多達十幾個門派,孫祿堂先生之所以學習這些門派的拳,並不是由於打不過這些門派的人,理想上,史載孫祿堂先生「與人較藝,未嘗負」,異樣,也不是由於這些拳術比形意、八卦高妙,而是由於這些門派的某些技術有可自創之處。孫祿堂先生是對所習的這些拳派進行了全面地、全體地去蕪取精的改造與提煉,經過鼎革理法,構建了孫氏形意、八卦、太極三拳,構成了齊備的武學基礎技能體系。在這個創新與融合的過程中,只要針對具體技術的合理與不合理之分,根本就不觸及甲派與乙派誰更高明的成績。 由此可見,那些謠言的杜撰者和訛傳的傳播者們其拳學境界的低淺、偏陋與狹窄。
三、陳微明先生向楊澄甫學習太極拳的緣由 長期以來武術界總有一些人,熱衷於以訛傳訛,歪曲史實,有關陳微明為何從學於楊澄甫就是其中一例。有人杜撰說:「陳微明先生向孫祿堂先生學了六年形意、八卦後,本想向孫祿堂先生學習太極拳,孫祿堂先生說,太極拳楊家為正宗,遂引見陳微明先生向楊澄甫先生學拳。」根據陳微明先生的自述,下面這段話所講的內容完全是在捏造。 請看陳微明先生自述:「余幼聞武當派太極拳之名,心慕之而未遇知者。乙卯(1915年)游燕,得見完縣孫祿堂先生,授以形意、八卦。聞友言廣平楊氏世傳太極,丁巳(1917年)秋,訪得楊露蟬先生之孫澄甫,不介而往見,」——摘自《太極拳術》陳微明自序 陳微明先生這段自述清楚的記載了本人從學楊澄甫的緣由:1、自幼聞太極拳之名,而「心慕之」。 2、陳微明先生聽他的一位朋友說,廣平楊氏世傳太極。於是陳微明先生「不介而往見」楊澄甫。什麼是「不介而往見」,就是沒有經任何人引見,本人就去登門拜訪。 根據陳微明先生的自述,陳微明先生是在跟孫祿堂先生學習形意、八卦兩年(而不是六年)後,聽到他的一位朋友講(而不是聽孫祿堂先生講):「廣平楊氏世傳太極」。 陳微明先生是很重師禮的人,他是不會把本人的老師孫祿堂先生稱為「友」的。並且陳微明先生明確記載本人拜訪並從學楊澄甫之事沒有經過任何人的引見。 所以,陳微明先生從學於楊澄甫,不是孫祿堂先生引見去的。更沒有任何史料記載孫祿堂先生說過「太極拳楊家為正宗」這類話。 四、關於俞善行分布的有關孫祿堂先生太極拳功夫的誣言 近日在網路下流傳有俞善行編著的《太極拳參考材料》,在其第一章中俞善行作按,內稱:「孫祿堂先生本來擅長形意拳和八卦拳,太極拳不會。據一位同志(人行馮同志)得到友人的材料說:前清時太極拳的威名壓倒一切拳,孫祿堂和楊澄甫是武術界的下層人物,孫向楊提出交流形意和太極的拳藝,而楊不情願,孫的心裡很氣。 一天,武術家某家宴客,表演所長,中有一人,兩手一攤,口裡客氣的說,我來一下罷,而兩手一攤間,已把幾位很有功夫的人推進倒向一旁,練畢,孫即上前迎談,自後拜郝為師,此人即郝為真。 孫祿堂的太極不及形意,他和別人推手時,常常使人皮膚髮痛,用的力氣太大,因此有人批評他太極不好,而形意八卦則功夫很好。郝派孫派也是後來別人稱呼他們的。」 俞善行寫的這段按,如果不是在傳訛,那麼分明就是在說謊。俞善行這段所述與當年史實完全相悖,論證如下: 1、所謂「前清時太極拳的威名壓倒一切拳」之說毫無根據。《清稗類鈔》是關於清代掌故遺聞的彙編,在《清稗類鈔》匯總的清代武術門類中根本就沒有太極拳。如果真有 「前清時太極拳的威名壓倒一切拳」之事,在《清稗類鈔》中是不會不列上太極拳一筆的。因此,所謂「前清時太極拳的威名壓倒一切拳」之說純屬杜撰。 2、所謂「孫祿堂和楊澄甫是武術界的下層人物,孫向楊提出交流形意和太極的拳藝,而楊不情願,孫的心裡很氣。」之說完全是以訛傳訛。相關論證本章前面已述,在此不贅。 3、所謂「一天,武術家某家宴客,表演所長,中有一人,兩手一攤,口裡客氣的說,我來一下罷,而兩手一攤間,已把幾位很有功夫的人推進倒向一旁,練畢,孫即上前迎談,自後拜郝為師,此人即郝為真。」這段描寫完全是在捏造。相關論證本章前面已述。 4、所謂「孫祿堂的太極不及形意,他和別人推手時,常常使人皮膚髮痛,用的力氣太大,因此有人批評他太極不好,而形意八卦則功夫很好。」之說與史實完全不符,純屬誣言。 本著孤證不立的準繩,請看當年南北兩地多方文獻史料中對孫祿堂先生太極拳造詣的評價: 1)在1923年出版的《近今北方健者傳》中記載孫祿堂先生於太極、形意、八卦三家「三家均造其極」,也就是皆達到三拳的最高境界。《近今北方健者傳》的作者楊明漪先生是濟南名士又是中華武士會成員,對當時太極拳家多有接觸,他在《近今北方健者傳》中落筆慎重,如果孫祿堂先生的太極拳功夫不好,他怎樣可能公開記載孫祿堂先生達到了太極拳的最高境界呢?! 2)在1932年由李影塵先生為浙江國術館寫的《國術史》這一教材中記載:「孫祿堂的太極拳頗負時譽」。該《國術史》對當時其他各派太極拳及太極拳家皆無讚譽。浙江國術館的教務長是楊澄甫先生,浙江國術館以及所在地杭州皆為楊式太極拳在江南的重鎮。在這樣一個環境下,李影塵先生若不是以理想為根據,他是不可能這麼寫的。因此,李影塵先生這一評價是記錄了當時的真實情況。所以,孫祿堂先生的太極拳功夫博得了當時其他太極拳家沒能獲得的崇高名譽。因此,俞善行所說有人批評孫祿堂先生的太極拳不好,這並非是當年武林對孫祿堂先生太極拳功夫的公論。 3)在1934年5月出版的《競技月刊》中,楊健侯先生的弟子許禹生先生記載孫祿堂先生「於形意、八卦、太極拳皆能窮其理而絕其術焉」、「 其藝之精微,功之絕純,南北拳家無出其右矣」。 許禹生先生是太極拳專家,他不只從學於楊健侯先生,而且還與吳鑒泉等人一道從學於宋書銘,與陳發科先生也有深化的交流。許禹生先生記載孫祿堂先生的太極拳造詣「窮其理而絕其術」、 「南北拳家無出其右」。許禹生先生作為北方太極拳重鎮北平國術館副館長,同時又是楊式太極拳的重要傳人,他不可能不顧理想地吹捧孫祿堂先生。由此可證,孫祿堂先生的太極拳功夫之高超在當時是無出其右的。 4)在1934年出版的《國術一致月刊》中,對太極拳有廣泛、深化調查的黃元秀先生在「武術偶談」中稱讚孫祿堂先生的太極、形意、八卦「皆負盛譽」。 黃元秀先生是杭州名士,太極拳方面從學於李景林、楊澄甫和田兆麟,與吳鑒泉等也很熟習,他作為楊式太極拳的傳人與許禹生一樣不可能不顧理想地吹捧孫祿堂先生。因此,如果一個人「和別人推手時,常常使人皮膚髮痛,用的力氣太大,」那麼怎樣可能在太極拳上負有盛譽呢?所以,俞善行的這一說法與當年既成理想不符。 5)在1934年1月29日《京報》上記載孫祿堂先生是「我國太極拳術獨一名手。」這是當時對孫祿堂先生太極拳功夫蓋棺論定的評價。 以上這些史料文獻,雖然來自不同的方面,但其結論分歧,即:孫祿堂先生的太極拳功夫之高超在當時是無人能及的。因此,俞善行所寫的「孫祿堂的太極不及形意,他和別人推手時,常常使人皮膚髮痛,用的力氣太大,因此有人批評他太極不好,」這段話與史實完全不符,純屬誣言。 當然,上述這些史料的記載只是對孫祿堂先生太極拳造詣的一個概括性評價。下面讓我們再看看那些親身接觸過孫祿堂先生的人,他們又是怎樣描述孫祿堂先生推手特點的: 柳印虎先生,原地方國術館武當門科長,先後拜於李景林、李書文門下,後又拜於孫祿堂先生門下。柳印虎先生記載與孫祿堂先生推手的情景是;「與孫夫子推手時,渾然不覺其法,只覺本身氣血隨夫子之意,時而自耳側直衝而上似欲衝出頭頂,時而又直落而下身體如墜深淵,本人全然無法把持,意圖也罷、用力也罷,皆無助於事,身體似已不屬於本人。此為祿堂夫子之推手,乃造極之用也,然絕非常人所能企及。」① 再看看當代著名太極拳推手專家郝家俊先生的回憶:「孫祿堂老師的太極拳打手精妙絕倫,異乎尋常,完全表現了有為而無不為的境界,其中的精微奧妙非常人可以想像的。祿堂老師與人打手,常常僅用兩個手指一搭,對方就動不了了。欲退不出欲進不能,無論進退,五臟六腑感覺被有數根鋼絲扯住普通,動則欲碎。祿堂老師的手法卻極輕微。有時未見祿堂老師如何動作,本人的內臟就如被電擊,一下子就癱倒了,有時在不知不覺中,本人一下子飄出三丈外,卻完全沒有感到本人身上受力。祿堂老師的打手真是不可思議。如今我研討打手技術也有50多年了,遇見的各派名家也不少,沒有見過誰能達到或者接近祿堂老師的程度。」② 此外,顧留馨先生暮年時也談到:「孫祿堂先生用兩個手指(左右手各一個手指)在對方兩臂上一搭,就把對方全身都控制住了。」③ 以上的柳印虎先生、郝家俊先生和顧留馨先生都是與孫祿堂先生接觸過的人,又都是太極拳名家,他們根據本身的親身經歷,記錄了孫祿堂先生在推手時僅用手指一搭對方,就把對方完全控制住了,因此根本不可能出現「使人皮膚髮痛,用的力氣太大」這種情況。 因此,根據當年那些與孫祿堂先生推過手的太極拳名家的回憶,也證明了俞善行所寫的孫祿堂先生在推手時「常常使人皮膚髮痛,用的力氣太大」之說完全是不符合理想的誣言。 那麼,為什麼與孫祿堂先生沒有接觸過的俞善行要在其編著的《太極拳參考材料》按語中寫上孫祿堂先生的太極拳不好呢?鑒於俞善行是吳式太極拳傳人這一理想,自然使人聯想到這能否與當年孫存周先生曾當眾令吳鑒泉先生難堪有關呢?也許這在俞善行或其師門中某些人的心裡對此最清楚不過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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