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印象

潘金蓮,一個女人,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一個有悲慘經歷和不幸婚姻的女人,一個為追求幸福謀殺親夫的女人.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被冠以水滸四大淫婦之首.讀罷<水滸全傳>,我不竟擔心一個弱女子何以承擔數百年來人們賦予其如此"桂冠"?

透過人們的謾罵,真實的潘金蓮是個什麼樣的人?

過於淫亂?面對張大戶的引誘威脅逼迫,潘金蓮堅決不從;流氓無賴的騷擾,也無一得逞.這倒讓人想起了剛烈女子林沖娘子.同樣的不畏權貴同樣面對非理要求斷然拒絕.不同的是林沖娘子貴為八十萬禁軍教頭之妻有娘家人和林沖的強大後援,人們對其剛烈大為讚歎;潘金蓮卻賤為家奴只是一個人在戰鬥,最終卻背負淫婦罵名.

貪圖富貴?以張大戶家的財勢,何愁榮華富貴,潘金蓮並沒任何猶豫斷然拒絕,嫁給武大後也沒嫌棄武大貧窮,和西門好上後對金錢隻字未提.這足以給我們以答案.另外一名水滸女性閻婆惜和宋江好上與宋江的地位金錢有關最後還不忘勒索一把,再看如今社會貪圖富貴寧願委為情婦二奶三奶的大有人在,就憑這一點,你能不對她肅然起敬嗎?

享樂懶惰?以丫鬟使女出身,懶惰不行享樂不成.嫁武大後更是操持家務,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井井有條,會針線活做得還極好,詩書皆懂,待人接物有理有節.比起那個即使親嘁爭吵也要動傢伙拚命的顧大嫂,不更像個女人?

殘忍無道?是,潘金蓮葯死武大罪不可赦,但如果我們能夠心平氣和的關住潘金蓮的遭遇,你能說這是她一個人的責任嗎?看看女中豪傑的孫二娘,賣的是人肉包子,可謂殺人無數.梁山好漢又有幾人沒有沾血,既便是武松李逵這樣的英雄好漢也有殺紅眼的時候濫殺無辜.潘金蓮成了罪人,孫二娘卻是好漢.

不守婦道?有人不能容忍潘金蓮出軌.潘金蓮是個妻子是個嫂子,她不該勾引小叔子背叛丈夫,但我想說的是潘金蓮首先是個女人,女人要什麼?女人要被人愛,被人哄著,被人保護,渴望浪漫的愛情和幸福的婚姻.這些武大能給與嗎?不能,如果你是潘金蓮,你願意終身守著這個無愛無性的婚姻嗎?

太漂亮?向來人們都說紅顏禍水,記得電視劇<水滸傳>熱播時,就有人寫過<假如林沖娘子不漂亮>的文章,意即林沖的落難都是娘子漂亮惹的禍,其實不然,漂亮本沒錯,只要你不拿漂亮的臉蛋去招搖,就算林沖娘子不漂亮,只要有仗勢欺人無法無天的高衙內在,林沖娘子式的悲劇就在所難免.同樣,如果潘金蓮不漂亮或許不會被張大戶和西門慶看上,那悲劇同樣會發生在其它漂亮的使女身上,因為有張大戶和西門慶的存在.

解讀潘金蓮的文學評論很多,記得有位叫談歌的就有一篇<潘金蓮潘銀蓮潘銅蓮的命運孰優孰劣>,寫道:

"就算你不愛武大郎,就算你真的喜歡西門慶這個有權有勢的小白臉.你可以離婚嘛,離不了那就分居.分居兩年就夠成離婚的條件了嘛."

"潘金蓮不願嫁給武大郎,當時就不要同意嘛.也沒有人拿著槍頂著你潘金蓮的腰吧?你要是個貞節烈女,你就學學祝英台抗婚,也算出息一回,也算你貞節烈女,可是你嫁了,嫁了你就得盡婦道,就得遵守夫妻合同".

我不知道談歌先生是真的無知還是弄錯了潘金蓮所處的時代,潘金蓮是不願意嫁給武大,不同意,還真的有人拿槍頂著她的腰.潘金蓮,一個丫鬟使女,被束縛被摧殘被踐踏毫無人身自由被主子隨意賣買的商品,這樣一個出身深重苦難的封建悲慘階層的女子,拿什麼去主宰自己的婚姻又如何抗婚.再說祝英台,怎麼說也是大戶人家閨秀有家庭背景,可以對自己的婚姻發表意見卻無法改變,即使梁山伯求得功名也無力回天,潘金蓮與之相差甚遠.什麼就叫嫁了就得盡婦道,就得遵守夫妻合同?難道就真的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遵守夫妻合同,那也得夫妻至少有愛有性吧,"如果她守在武大郎炊屋枯萎凋零而終全如中國世代無數平凡女性那樣,那仍然是壓抑人性的一個巨大的悲劇;如果因此中國人民就送給潘金蓮一道道德桂冠,裝飾的再美麗,也掩飾不住其下面毀滅青春扼殺人性的罪惡."

談歌先生還談到了離婚,在那個妻為夫綱的時代,沒有離婚只有休妻.婦女的一切只能服從和依賴丈夫即使丈夫死了也不得改嫁,從一而終,這就是婦德也是談歌先生所說的婦道,就是這種婦道還要遵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四處尋花問柳,可以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女的只能從一而終,稍有不忠即被投井裝豬籠,是何道理?說到離婚南宋大詞人李清照就是一個例子,晚年李清照在趙明誠死後多年經人介紹改嫁張羽舟,張有家庭暴力,李清照上告離婚,官司贏了,卻雙雙入獄.事實,武大倒是可以把握這個主動權,當他發現潘金蓮和西門慶的姦情後,他完全可以休了潘金蓮(因為他知道潘金蓮並沒愛過他)如此悲劇終止,可他沒有而是拿武松來恫嚇,是他想給潘金蓮一次改過的機會,還是怕別人的嘲笑,可能更多的是他的不舍,他擔心找不到老婆至少找不到潘金蓮這樣的好老婆.正當他錯失挽回殘局的機會,而潘在西門慶和王婆的慫恿和威逼下只能用一種錯誤來掩蓋另一種錯誤.

面對潘金蓮這個悲劇人物,人們只知道一味的指責她不守婦道弒夫偷情,卻很少去探討其背後的深層次原因.關鍵是她的命運人身婚姻被主子操縱,沒有這種家奴式的封建社會根基,沒有封建倫理制度的束縛,她可以決定自己的愛情婚姻,悲劇就不可能發生.如果潘金蓮有罪,那是他殺害了人與淫蕩無關.透過潘金蓮的悲劇,我們應得到的是啟發: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把自己的命運愛情婚姻牢牢地抓在手中,在愛情的追求中保持理智.

禾子

二零零九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