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好普通話有多可怕:請看梁啟超的遭遇
梁啟超是個天才。可惜,他是一個出生在廣東的天才,從小學習繞舌的粵語,讓他很不容易學好普通話(官話),結果在仕途上吃了大虧,連他的老師康有為都替他打抱不平。
梁啟超從1873年出生到1929年謝世,只度過了短暫的56個春秋,但他從4歲就開始讀書,6歲攻讀四書五經,8歲為文,9歲能輟千言,12歲中秀才,16歲成舉人,25歲和康有為一起發動戊戌變法,29歲主編《新民叢報》;辛亥革命後叱吒政壇,先後出任司法總長、幣制局總裁、護國討袁都參謀、財政總長;五四之後潛心中西文化,舉凡政治、經濟、歷史、哲學、文學、宗教等等學科,無不涉獵,著作等身,氣勢宏鴻,卓然獨立,況且他又能一天下筆5000餘言,洋洋洒洒1400萬字的《飲冰室合集》,絕對讓後代學人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但因為普通話不流利,還是讓梁啟超吃了大虧。
1898年的中國,多災多難:德國強佔膠州灣後,強迫清政府強訂不平等條約,在山東取得了一系列特權;不料,沙俄竟以此為借口,強佔旅順、大連灣;法國則強租廣州灣為軍港;英國藉機強租威海衛。與此同時,各國相繼掀起瓜分中國的狂潮:長城以北歸俄國,長江流域屬英國,雲南和兩廣歸法國,福建歸日本,山東歸德國。他們在各自的「屬地」,建工廠、開礦山,大肆盤剝,欺壓百姓,中華民族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嚴重危機。面對此情此景,上至光緒皇帝,下至王公大臣,全都束手無策。
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梁啟超和他的老師康有為在北京成立保國會,以「保國、保種、保教」為宗旨,希望皇帝以外國為榜樣,維新變法。是年,梁啟超26歲。梁啟超剛入京城,便為保國會事宜,四處活動奔走,積極上書言政,推動變法運動,儼然成為新派領袖。
保國會的活動,目的在於發動群眾,合群策、群智、群力,發憤救國,推動維新運動。守舊派攻擊康、梁「目無君上」,以做「民主教皇」。所以,保國會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必然會遇到重重阻力,步步為艱。
在守舊勢力壓迫下,保國會的活動終於不得不停止,但康、梁仍然不言放棄,努力尋找一切機會,去鼓動知識分子,救亡圖存。1898年正月初一,有幾名德國兵闖入山東即墨縣文廟,將孔孟像四體傷壞,挖去雙目,任意作踐,對中國人進行極大的侮辱。3個月後,赴京參加會考的孔孟後裔孔廣謇、孟昭武等17人和山東舉人黃象轂等103人,同時上書都察院,引起朝野重視。聞訊後,正在北京準備會試的舉子近萬人,無不憤慨。
4月27日,都察院由堂官左都御史裕德領銜,全台列名,將這件事上報給光緒皇帝。康有為和梁啟超聞訊後,立即抓住時機,鼓動士人參加愛國運動。4月29日,梁啟超與麥孟華等12人上書都察院,請嚴重交涉。為此,他又寫了一封公開信,鼓動各省舉人簽名上書。書中說:「山東即墨縣文廟孔子像被德人毀去……吾教之盛衰,國之存亡,咸在此舉,頃者公車咸集,宜伸公憤,具呈都察院代表,請與德國理論,查辦毀像之人以伸士氣而尊聖教」。康有為的弟子林旭首先鼓動福建舉人369人響應,接著湖北、湖南、安徽、廣西、江蘇等省舉人及在京各衙門官吏先後上書。
5月6日,由於火候已到,梁啟超、麥孟華等人領銜,帶領各省舉子830人,再次聯合簽名上書,他們在公呈中說:孔子為我國至聖先師,為我列朝所尊崇。自膠澳旅順租佔後,我國勢極弱,列強尚不敢完全瓜分者,「猶畏我人心也」,今若「士氣不揚,人心已死」,列強不僅毀我文廟及四書五經,毀我傳統,而且要索地殺人,後果不堪設想。公呈嚴厲要求德國政府查辦毀壞聖像之人,勒令賠償,「庶可絕禍萌而保大教,存國體而系人心」。
此次上書,對增強民族危亡的緊迫感和促進變法高漲的迅速到來,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自4月29日發出倡議書後,共有八省舉人先後八次上書,總人數多達1500餘人,此外,尚有120餘名京官先後五次上書,規模之大,範圍之廣,為有清一代所罕見,這對於推動維新運動無疑是有積極作用的。
如果說梁啟超他們只是下層的播火者,光緒皇帝則在上層高舉了維新的火把。光緒皇帝繼位時年僅4歲,由慈禧太后垂簾聽政,主持朝綱;19歲大婚後始得料理朝政。面對國事江河日下、一潰千里的敗局,年輕的皇帝不甘作亡國之君,要力挽狂瀾於大廈將傾,以圖重現康乾盛世的輝煌。要救國,就得變法,變法是為了振興清廷,有所作為。一些人臣如翁同龢等,也十分贊同並支持這一主張,逐漸形成以光緒皇帝為核心的「帝黨」。相應地,慈禧太后為保住自己的權位,日益站到變法對立面,與守舊派聯合而形成了「後黨」。誠然,光緒皇帝的變法與康梁的變法差異很大,但在「變」這一點上卻有共同語言。康梁以光緒皇帝為靠山,光緒皇帝則以康梁為倚重,雙方互相聯合起來。
5月10日前後,梁啟超聯合在京舉人百餘人上書《請變通科舉折》,指出科舉以詩文八股取士,學非所用,用非所學,請自下屆始,改試經濟六科,使舉人熟習兵農工商內政外交之學,以適應國際競爭及國內維新人才任用之急需。梁啟超呈請廢除八股制度,衝破千百年來束縛知識分子的禁錮,反映了時代的要求,卻遭到守舊勢力的反對,上書「達於都察院,都察院不代奏,達於總理衙門,總理衙門不代奏」。當時,在北京參加會試的舉人1萬多人,「皆於八股性命相依」,對請廢八股之舉,大多數人不甚理解,也不諒解,所以對梁啟超此舉「嫉之如不共戴天之仇,遍傳謠言,幾被毆擊」。而光緒皇帝宣布變法後,第一道改革詔書就是宣布廢除八股,改試策論。消息傳出,「風聞中外,耳目一新」,但仍遭到守舊派和以八股為業的士子們的反對,他們甚至有人想刺殺梁啟超。當時,有人建議梁啟超雇請幾個保鏢,閉門不出,或者化裝外出躲避一時,但梁啟超「笑而不應」。
在百日維新的準備及實施初期,梁啟超見光緒皇帝不顧守舊大臣之阻撓,大力推行新政,用人不惑,感到皇上之「聖明」,「實出意外」,覺得中國維新事業有了希望,信心倍增,於是日夜忙碌,終成推動變法的重要角色。6月上旬,他代楊深秀、徐致靖各草一奏,「言當定國是,辨守舊開新之宗旨,不得騎牆模稜」。因此遂有光緒皇帝宣布改革上諭。
1898年6月11日,光緒皇帝下「明定國是」詔書。詔曰:「數年以來,中外臣工,講求時務,多主變法自強。邇者詔書數下,如開特科、裁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小學堂,皆經再三審定,籌之至熟,甫議施行。惟是風尚未大開,論說莫衷一是,或托於老成憂國,以為舊章必應墨守,新法必當擯除,眾喙嘵嘵,空言無補。試問今日時局如此,國勢如此,若仍以不練之兵,有限之餉,士無實學,工無良師,強弱相形,貧富懸絕,豈真能制挺以撻堅甲利兵乎?……嗣後中外大小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發憤為難,以聖賢義理之學植其根本,又須博採西學之切於時務者實力講求,以救空疏迂謬之弊,專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襲其皮毛,毋競騰其口說,總期變無用為有用,以成經濟之才。」
梁啟超讀此諭後欣喜若狂,認為一切維新,基於此詔,一切新政,開於此日了。光緒皇帝幾乎全盤採納維新派的主張,其「詔定國是」便是他苦心弧詣自上而下推動變法的第一步。
6月16日,康有為受光緒皇帝召見後,立即請梁啟超起草請廢八股折。7月3日,上諭成立京師大學堂後,軍機大臣及總署大臣又爭先派人請梁啟超代擬學堂章程。梁啟超推動變法的目的在廢科舉、興學校、育人才,至於大改大變,似乎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當時「徘者、忌努、擠行、磅者,盈衢塞巷」,而皇帝又無權,安能有成?梁啟超認為,科舉一變,則守舊之命脈已斷,我輩心愿已了矣。
農曆四月二十五日,侍讀學士徐致靖上書奏保康有為、張元濟、黃遵憲、梁啟超、譚嗣同五人,謂梁啟超「英才亮拔,志慮精純,學貫天人,識周中外,其所著《變法通議》及《時務報》諸論說,風行海內外,如日本、南洋島、泰西諸國,並皆推服……」經總理衙門再薦,以及翁同龢等人的大力保舉,光緒於7月3日召見梁啟超。
梁啟超才華出眾,受到光緒皇帝的極大重視。按照清朝成例,四品以上京官才能召見,召見區區小臣,是自咸豐後40餘年所未有之事,而梁啟超以布衣接受召見,尤為清朝數百年所未有。因此,此次召見,使梁啟超極為興奮緊張,他早早打好腹稿,準備將滿腔抱負扼要向皇帝呈述。
令梁啟超遺憾的是,因他不會講北京話,當皇帝召見之時,梁啟超操滿口廣東官話,口音中帶有許多難懂的粵語,使光緒皇帝聽不懂。梁啟超頓時心情更加緊張,滿腹經綸,如鯁在喉,吐不出來。因為彼此不能達意,梁啟超失去了大膽建言的機會。遺憾之餘,他急中生智,將所著《變法通議》進呈皇上,得到光緒皇帝的獎勵。
光緒皇帝對《變法通議》表示滿意,當日即賞給梁氏六品銜,辦理京師大學堂譯書事務。不過,按照清朝慣例,舉人召見後,即賜翰林,可見光緒皇帝並未十分重用他。其師康有為也一直為此耿耿於懷,曾對一班門人感慨萬端地說,「卓如至今無地位,我心難安」。
早在清政府下詔廢八股後,梁啟超感到改革之心愿已了,如今召見後未得到重用,自覺無用武之地,於是不想留在北京。但翁同龢告訴康有為,皇上對他抱有極大的希望,萬不可拂衣而去,因此,康有為只得留在北京。這樣一來,梁啟超等人也只好跟隨康有為,繼續奔波。
這才有了日後的戊戌六君子事件和梁啟超的流亡海外。
假如梁啟超的普通話足夠好,那又會發生怎樣的一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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