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9篇 紅山文化與玉神器的價值觀
紅山文化與玉神器的價值觀
——《紅山藝術古玉圖檔》代序
圖1台灣在內地展出的紅山文化藏品。
從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起,中華五千年文明的起源問題就被中外考古專家提出質疑,甚至尖銳批評。為此,多少志士仁人踏遍神州,歷盡千辛萬苦,探索求證。半個世紀過去,收效甚微。在紅山文化發掘之前,中國文明史的地下考古可資證明,支持年代只有四千年。而夏代以前的歷史追溯,主要憑藉人云亦云類的傳說和鳳毛麟角般的文獻推測,自然是存疑勿論者多,以理服人者少。所以,國際上只承認中華民族形成國家的時期,是在四千年前的夏代,這就比兩河流域(美索不達米亞)的埃及文明晚了1500年,比印度文明也晚近千年。至於夏代之前的華氏民族,乃至三皇五帝的來龍去脈,均無考古佐證,就只能停留在傳說階段。諸如此類,都像謂之曰「龍的傳人」一樣,有其流而未見其源。紅山文化卻以不爭的事實證明了華夏民族的起源與有序承傳,並表明早在五千年前,北方的華夷部落集團早於夏朝在先。
紅山文化也按考古學的習慣以它的初發地而命名。因其發掘時間較短,分布範圍廣泛,又處於試掘階段,故知曉者甚少,鑒定成果有限。此紅山位於內蒙古東部赤峰市郊,歷史上曾隸屬於熱河省、遼寧省管轄。按地質學解釋:赤峰系燕山運動迫使鉀長石、石英、黑雲母等花崗岩中鉀含量過半,故山峰似火,燦爛如霞。清乾隆朝記載此地:「山水環繞。南有寶山之巍峨,北有河水之潤澤。其東北諸峰赤色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興教寺記勝碑》1794年)。所謂紅山文化,因為各個文化相互傳承、疊壓、影響,所以,嚴格說是紅山諸文化,既是中國北方獨具特徵的複合型新石器考古文化。這裡有古文字謂之「宕」的舊石器時代原始石屋—鴿子洞,也有大量紅山先民的原始藝術傑作—岩畫群。其文化核心位於遼西地區的東山嘴和牛河梁及近在咫尺的內蒙古敖漢旗,以此向外圍輻射,四面八方均有重大遺址發現,如阜新查海和胡頭溝、凌源三官甸子城子山、巴林右旗的那斯台等,縱橫交錯多達數千。簡單地說,紅山諸文化的分布囊括原熱河省全境並向東北部輻射,以西遼河流域、大凌河流域及上游最為密集。多年的發掘成果證明,中國史前存著在兩大文化區系,即中原古文化(黃帝及其夏氏朝代)和北方古文化(昊帝伏羲及其華夷集團),而北方古文化又是由紅山諸文化和河套文化組成的。紅山諸文化的端倪(千斤營子類型)距今約近萬年,是東北地區最早的集漁獵、畜牧、採集和農耕為一體的原始文化;其末尾(小河沿類型)距今4500年左右,可表明西遼河、大凌河流域已經進入青銅時代;而中間的階段(紅山後類型和東山嘴類型)距今約6500—5000年左右,則正是紅山文化發展高峰期。大量雕磨精美的玉器出土,以玉龍為代表的玉神器、玉立人造像、玉鳳和玉龜等,絕非等閑之物。尤其是玉龍貫穿始終,如玦形豬首龍體態憨厚首尾銜接;似環的玉龍蛇身曲折環繞如鉤;凌源縣的玉璜雙豬首似龍;喀左縣的玉璜雙龍首似豬;豬胎與龍雛的演變清晰可見。這些意味著原始宗教超越了自然崇拜階段,但尚存有圖騰崇拜的遺痕。倘若從龍紋靈物圖案的陶尊算起,紅山的華夷龍比起中原的夏代龍還早出兩千多年。西遼河流域是龍的故鄉,也為「龍的傳人」之說找到根源。還有,大量各種材質、造型各異的鳳(燕)鳥,或許是東夷族摯帝及古燕國圖騰的肇始,與殷商玄鳥圖騰有關。值得注意的是,石棚山群墓大南溝52號墓出土的直筒罐上刻勒的七個繪畫符號,已經具有語言意義和文字的萌芽狀態。其中的燕形符號,與甲骨籀文中象形字的「燕」毫無差別。其紀錄大概釋義:天穹爆炸打雷,光芒普照大地,燕子背負隕石來此,它是天神送給這裡並命燕子帶來的神石。據史書記載說,東夷族首領摯帝少昊金天氏,就是以鳥為圖騰,每一部落首領的官名都是鳥名。光明的使者燕子受天神派遣來到東夷族的領地少昊聯邦部落,不知古燕國及殷商的先輩圖騰是否也由此而來,但目前所見的紅山玉鴞、玉鳳和各種鳥的形象很多,其中趙寶溝的鳳鳥尤具特色。喀左新出土的遼代石棺正中頂部,精雕一鴞,其形制塑造與紅山玉鴞毫無二致。是否可以臆測:史料載記並結合陶罐燕符、鳳鳥造型及契丹圖騰,已經構成了承傳有序的鏈條。尤其是陶符卍字形圖案,其釋義早已經被學術界達成共識,系光輝及明亮之涵義,其「燕」字的象形也標識明確,無庸質疑。聯想這類圖符和玉神器的出現,再結合出土的太陽神白玉儺面,是否佐證了人文初祖昊帝伏羲氏與女媧相婚的這個太陽部落,與該地域的圖騰、族徽和國名有關,其薪傳的後人也由此自稱太陽契丹。
自古中國謂之華夏,何為華夏?史稱夏乃中原,就是中國之意。而華氏未見著錄,殷墟書契將北方民族謂之戎與夷,周鼎彝銘曰蠻與狄。竊以為,華乃北方諸民族集團之統稱,或謂之「華夷集團」。黃帝生於兗州,因有土德之色瑞而名;而神農色赤,亦火德王而稱之為炎帝也。其人祖部族,都先於中原黃帝。所謂華氏部族,實際上就是史載傳說中的華胥古國,這是因為部落(母系氏族社會)女首領是昊帝伏羲之母,她的名字就叫華胥,因此就將該國名也以華胥稱之(司馬貞《補史記三皇本紀》)。然而,華胥古國位居何方?史料無考,只載黃帝「夢遊於華胥氏之國……不知斯(離開)齊國幾千萬里。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列子黃帝》)。對此,我游弋於浩如煙海的歷史文獻中,尋覓載記北方史實那鳳毛麟角,偶爾可見也是吉光片羽,彌足珍貴。據此梳理大抵脈路:人祖伏羲,古人說他(她)是神話中駕駛日車的神,換言之是中國的阿波羅。屈原《離騷》及《山海經》中則把她視為太陽(昊帝)的母親。羲又稱之為昊(太昊、少昊)、昊英,為光輝明亮之意。昊又是古代傳說的原始社會氏族中領袖人物。昊、摯都是北方的部落名稱,與華胥國一樣,都是以領袖人物的名字而稱的國名。五帝之說伏羲(摯)居首,次為炎帝神農、黃帝。此為古人梳理傳說之脈絡,符合情感系統邏輯順序。然而,除了稍後的堯、舜二帝前後繼續相承外,其他時代都未必銜接。誠然,其間未必都是中原部落聯盟首領,至少太陽部落的昊帝伏羲氏、農耕部落的炎帝神農氏、九黎部落的蚩尤氏、東夷族部落的摯帝少昊金天氏,都是北方原始氏族各聚落中的領袖,或華夷集團中各聯邦制方國的首領。
據史載,當時北方各族部落近千。中原黃帝與華夷集團的第一仗就以「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農氏弗能征討」的不征之過降罪於炎帝神農。阪泉之野炎帝戰敗,黃帝又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今北京西郊)。蚩尤氏族是「銅頭鐵額,食沙石子(奈曼旗至阜新盛產麥飯石),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的兇悍部落。以至於黃帝也無可奈何,只能仰天而嘆。禽殺蚩尤部落後,戎菽(胡豆、大豆)也由此帶到中原耕種,「黃帝遂畫蚩尤形象以威天下,八方萬邦皆為弭服。」這種蚩尤的畫像圖案,或許就是商周時流行饕餮紋飾的雛形,統治者常藉助於這種猙獰恐怖的圖符寓意,表示其神聖而威嚴,炫耀的同時已經初具厭勝涵義,抑或是當年厭魅的鐘魁吧!共和元年(公元前841年),中國歷史有正確連續的紀年始後其考據更為確鑿。當時有幾支強大的北方氏族部落,也有從中原遷徙北方的及北方定居中原。其中強大的部族有:山戎、葷粥、獫狁,其祖先是夏族的後裔,秦漢時改稱匈奴,元代統一蒙古其帝國名揚天下;烏丸,東胡族(因在匈奴東故曰東胡)分支部落,後為鮮卑,北朝魏國曾經統一北方稱帝。史書上說他們是秦築長城時逃往塞北的徒役之士;烏桓,東漢時「三郡烏桓」稱霸遼西,公元207年曹操率軍過白狼水(今大凌河)討伐,於白狼山(今喀左)斬蹋頓及名王以下,余族北遷。其族人「俗隨水草,居無常處……父子男女悉髡頭為輕便也」。這種髡髮也是遼代契丹人的典型髮式,在墓葬壁畫中極為常見。上述列舉的幾支部族都是華夷集團的主力軍,其祖先均發祥於此地。東胡發源於西拉木倫河(潢水);烏桓名都白狼城(喀左縣),遼代契丹人的中京城(寧城)和上京城(巴林左旗)也在此地……,他們的祖先都是紅山文化的先民,「世居北方蠻夷之地,隨畜牧而轉移。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駝、驢……。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毋文書,以言語為約束。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為用食。……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為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長兵則弓矢,短兵則刀鋌。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司馬遷《史記匈奴列傳》)。有史以來北方華夷就與中原對峙,烽火不斷。史前記載雖然斷斷續續但也清晰可辨;共和元年之後也數不勝數。歷史上著名的老馬識途的故事,從側面反映出孤竹國被殲滅的史實。公元前663年齊國大軍來到燕國,入侵燕國的山戎早已退回塞北。燕庄公和齊桓公在無終國(今河北省玉田)的帶領下,打敗了山戎的大王密盧和孤竹國大將黃花,並準備次日攻打孤竹國(今喀左)。黃花詐降願帶路去追趕逃往沙漠的孤竹國的大王答里呵,就把齊國大軍帶進迷谷,在「旱海」里因迷路而凍餓嚇死了幾十齊兵。後來,管仲給齊桓公出主意,求助於老馬識途,這才走出旱海迷谷(翁牛特旗至通遼的科爾沁沙漠)。回師路上,齊燕聯軍火燒孤竹國城,又把這片五百多里的土地劃歸到燕國版圖上。如今喀左古城內外,出土八批70餘件青銅重器,其中不乏燕侯盂和孤竹國君微亞的百斤大鼎。
在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北方游牧民族崇尚英雄行為,生活物質以獵取為手段。因此,紛爭割據、分庭抗禮,不可避免。其馬戈烽煙從華夷部落的先帝(昊帝伏羲、炎帝神農)與中原黃帝戰爭開始,一直持續到北元時當地喀喇沁蒙古幫助滿清(肅慎族人後裔)王朝入關,並把塞罕壩(今河北省圍場至赤峰喀喇沁旗)這塊壩上蒙古高原、壩下原始森林的咽喉要道獻給康熙皇帝,作為「木蘭圍場」供清廷秋獮為止。其必知:塞北高原漠南騎兵由此過關進京,只需快馬三日,而路徑只有喀喇沁南下圍場至古北口、喜峰口到避暑山莊這條坦途,其餘燕山屏障,大海阻隔,難以逾越。戰國時代燕國亦築長城,從中原的上谷郡媯州(河北省),至襄平(今遼陽市)。並設置上谷、漁陽(今北京密雲西南)、右北平(今朝陽市)、遼西(紅山文化文物集中出土區域)、遼東郡(包括瀋陽新樂文化),以此抗拒燕北東胡、山戎。然而,塞北的茫茫草原可棲身養生,北方部族各分散居於谿谷,他們自有君長召之即來,正是憑藉特殊地理環境和民族習俗,與中原打了幾千年的持久戰和游擊戰,與此同時也留下了諸多的聚落遺址,神廟祭壇,長城殘垣,歷史名勝古迹。
大量的考古事實證明:在當時紅山諸文化的分布地域,土肥水沛,林草蔥鬱,原始農耕非常發達。石耜、玉斧、石鏃等成套完備的石制工具,早在八千年前已經普遍使用。如今仍舊可見遍地遺留物俯拾皆是,足以說明神農時代的耜耕技術先進,遠比仰韶文化進步得多。目前所見文獻,都以中原地區定位,有關北方的史實記載,微乎其微。大概是因為北方民族習慣的差異,把現實人生看得更為重要,而忽視其餘。好在紅山時期的先民,已經產生了宗教意識,企盼轉世來生,或者說是認為在地下的冥世可延續權位,才會留下了宏偉的喪葬建築,及其殉葬的玉器、陶器、骨器和蚌器等遺物,否則更難以考究。傳說中原構木為巢,而北方則為穴居,地域之異而房不同。燧人氏鑽木取火,教人熟食,這些與紅山考古相符,先民遺留灰坑遍地皆是,甚至於發明火炕、火牆取暖,平面雙室的越層套間式的建築格局。興隆窪的原始聚落建築被譽為「華夏第一村」,成排的房址規劃整齊,錯落有致,而同類型的房址清理完的就有千餘棟,成為世界建築史的奇蹟。山城的設計亦為突出,道路的鋪設、城牆的壘砌,聚落房址門向東南的風俗,歷經幾千載演繹後,時至今日謂之「紫氣東來」。然而,更為輝煌的建築卻是喀左東山嘴,其建築左右對稱,石砌的牆壁按石頭顏色而部位不同,分別表現出立面的裝飾變化與色彩差異。這裡出土了「中國的維納斯」,及黃土捏造塗紅陶衣的小型女神塑像群,不知是否就是女媧娘娘傳土捏造的傑作?牛河梁的女神廟(女媧廟)更是富麗堂皇的草庵板屋式殿堂,成組的泥塑動物浮雕,等比例的人物造像(蒙古利亞人種的女神儺面),造型逼真寫實,彩繪的幾何形紋壁畫,泥塑仿木立體構件,都把這女豨廟(女媧名女豨;遠古神話中開天闢地神——豨韋氏;豨韋:懷孕的大肚母豬——生育神)裝扮得神聖而豪華。可見當時偶像崇拜的公共神——女神,在人們心中所佔據的崇高地位。
玉器的出土主要來源於墓葬。舉例說明中心墓葬的規模與施工,也是令人嘆為觀止。山頂鑿開豎穴,深入石層5米,骨架周圍分散玉雕作品歷歷在目,隨葬玉器件件精妙絕倫。要麼冠枕玉鳳,胸懷玉人,玉鐲方璧散布其間;要麼頭枕馬蹄筒,兩耳大玉璧,胸襟勾雲形玉佩,腰間玉豬龍,手腕處玉箍和玉鐲,雙手各握玉龜,且雌雄成對……。金字塔式祭壇與墓葬相鄰,往往是山陵式積石冢群,大小不一,尊卑有別,小墓圍繞大墓向外輻射多達20餘座。祭壇的構造似「曼達」(藏傳佛教中塔式供奉),大石圈套小石圈,層層疊疊漸變收攏,石圈間夯土多達10萬立方米以上,最外圍石圈直徑百餘米,每一圈的石頭都尺寸相近而顏色統一,都是按照「天圓地方」的形制規劃表現,南北軸線分布,左右對稱布局。這些彙集各地名石並修整規矩的彩色石塊壘築的金字塔式祭(天)壇,或許是相傳的女媧帶領部落眾人煉(碫)五色石而補之天(壇)。在這片50平方公里的範圍內,壇、廟、冢三位一體的巨大建築群落,與北京的太廟、天壇、十三陵的格局相似。如此的大的規模,複雜的施工,不可否認這必然是已經超越了部落聯盟,在整個華夷集團中抽調能工巧匠,常年的聯合且連續施工。其壇、廟、冢的建造選址也正是地處整個紅山諸文化的中心位置,沿著名山努魯爾虎山谷布置,依靠北部的老哈河(土河)水系和東部的大凌河(白狼水)水系設計建造。周圍近處不設聚落生活建築群(最近處在興隆窪),其祈禱祭祀活動需各部長途跋涉專程來此,概也是整個華夷集團各聯邦部落共同尊奉的神廟。由此推測,主持祭祀活動的首領,是通過手中掌握象徵著神權的神靈信物——玉神器,溝通天地,替天施命,發號施令,依權行政。彼時,「禮制」雛形已經形成,崇拜信仰已經系統定局。原始氏族公社完成解體換代過渡,取而代之的是一代新興的華氏王朝,組建了聯合部落聯邦式奴隸制的地方國家——華夷。
簡而言之,紅山文化所涵蓋的內容博大精深,非三言兩語所能表白。從跨越的時空和其統轄廣闊的區域來看,初露端倪已令世人刮目,而蘊藏於九泉層面的文物乃至玉神之器,對於全世界而言都必將是偉大貢獻!海峽彼岸黃先生勇於深入重大難題,探研紅山玉文化及雕琢藝術的先行精神尤為可敬,相比之下我等生長於斯,蹉跎忙碌,勞而無獲,倍感汗顏。有感於黃先生身居海外,心繫紅山;華夏後裔,龍脈相傳。故觸景生情,擬正本清源;探賾索引,染指於紅山。現借寶籍扉頁補壁,遵囑撰寫弁言如上,意在引玉而拋磚。特此撰稿,是為序葉偉夫(2010.4.3.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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