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蘭州拉麵

那碗蘭州拉麵馬振華《光明日報》(2015年01月04日)

難忘鄉味(速寫) 郭紅松

從小吃慣了母親的手擀麵,總以為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了。終於有一天,另一樣麵食捲入我的舌尖,從此改變了我的生活。

我的老家在西北農村,父親在蘭州工作。大概是1978年寒冬的一天,10多歲的我來到蘭州看望父親,父親接上我便說:「一會兒吃碗牛肉麵吧!」於是我們下了公交,穿過蘭州西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建蘭路一家路邊拉麵鋪坐了下來。一邊收拾筷子,一邊看師傅拉麵。

拉麵師傅是位回族青年,戴著白帽,穿得乾乾淨淨。只見他把手中的麵糰在案板上搓揉幾下,撐開雙臂飛速拉扯起來,只幾下功夫,一把細如髮絲的拉麵就被扔到了滾燙的鐵鍋。父親在旁介紹,拉麵好吃工難做啊,真正的牛肉麵要的就是個實實在在。

牛肉麵撈到了大碗,加入牛肉湯汁,撒了小撮牛肉丁和蒜苗香菜,澆上一勺紅紅的辣椒油,香噴噴地擺到了我的面前,香彈滑軟的拉麵咽到肚裡,寒冷一驅而散,再喝幾口牛肉湯,頓時,神清氣爽!不一會兒,一大碗拉麵便被我消滅精光。父親笑了一下,又給我叫了一碗。那兩碗面,讓我念想了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忘卻。

幾年後,我有幸來到這座城市工作,成為一名「蘭州人」。上班前一天,我坐公交到建蘭路「重溫面夢」。那個牛肉麵鋪已不見蹤影,原來的面鋪被叫賣商品的花花綠綠的攤位所代替。相同的是,牛肉麵飄溢出的清香依然散發在這個繁華的街道。尋味找去,一家「馬家牛肉麵」映入眼帘。

店面不大,五六張桌子。因是下午四點多,還沒有顧客,我坐等拉麵的時候,與拉麵老者聊了起來。老人告訴我,做牛肉麵很辛苦,不說牛肉湯的複雜,僅一團面就要準備整整一天,反覆搗、揉、抻、摔、餳後,才能拉麵。老師傅給我抻了把寬面,笑著說:「吃個寬的,多個實誠唄。」我問為何?老人說,你看這面寬厚敦實的,像不像為人?這時我恍然明白了父親曾經的用意。

從此,吃牛肉麵成為我生活的常態,每天一碗必不可少。蘭州牛肉麵飽含著我的情誼,充滿著我對第二故鄉的眷戀,以至於離開蘭州10多年了,還是那麼難捨難分。這份情誼也影響了我身邊的同事朋友。因為我,他們與拉麵結緣,因為拉麵,他們與蘭州「相聚」。

10年前,我搬到北京,住新風街,臨近北三環。在北三環馬甸橋的西南角,甘肅白銀辦事處開了家「銀峰庄酒樓」,經營蘭州牛肉拉麵。儘管味道沒蘭州牛肉麵地道,但仍吸引了一批喜歡拉麵的食客,我就是其中之一,幾乎每天都有光顧。被詩歌界稱為「月光詩人」的劉希全,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住一個院里,後來他調到《詩刊》任主編,2010年9月21日心臟病突發去世。他在世時我們在光明日報社同一個部門任職,坐一輛車上下班,三年時間無話不談。我領他到銀峰庄酒樓吃蘭州拉麵,居然使他上癮,以至都成習慣了。有時先回家給老婆孩子炒菜蒸飯,然後自己再跑出來吃拉麵,樂此不疲。他曾告訴我,他喜愛蘭州拉麵不僅是因為好吃,還因為蘭州一本名刊《飛天》!他上大學時的處女作就是《飛天》發表的。一碗面,都能使詩人激情飛揚,思緒萬千,並隨時把它與自己鍾愛的詩歌並連!聽到他去世的噩耗,我默默來到銀峰庄酒樓,要了兩碗拉麵。面沒動,淚如涌,味飄溢,心撕碎。

2014年8月中旬,我帶中國新聞代表團到蒙古國訪問採訪,忙碌了近10天,每頓都是西餐烤肉,吃不上一次麵食,急得嘴上冒泡。四處打問也沒有一家麵館,沒法,買了碗速食麵,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回國緊接著到西藏出差,光明日報西藏記者站站長尕瑪多吉招待的第一頓飯就是蘭州牛肉拉麵,顧不上高原缺氧,放開胃口享受。老闆是蘭州來的,多了一份鄉情,我們聊得很投入。他介紹,蘭州拉麵已在西藏遍地開花,大受歡迎。冰川雪水加西藏氂牛肉煮出的拉麵,竟然也如此美味可口,可見蘭州拉麵的無窮魅力!我突然發現,無論走到何處,都少不了對蘭州牛肉麵的一份牽掛。牛肉麵是引子,魂牽夢繞的是對故鄉的那份鄉愁。

因為在外工作,除了春節,吃不到母親的手擀麵了,於是牛肉麵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每次回家探親,母親做的手擀麵也是吃不夠的,而如今老人擀不動面了,留下的記憶更覺珍貴!

我愛蘭州牛肉麵,它陪伴我半生;我也特別想母親的手擀麵,她用愛滋潤我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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