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樹下的夢

06-11

　武漢大學的櫻花聞名遐邇，成為人們賞櫻的好去處。每到櫻花盛開的時節，賞花客潮水般湧進校園，將櫻花大道擠得水泄不通，遊人稍不小心就擠進了他人的照片里。幽雅的學府一時成了喧鬧的海洋。

　　我對櫻花是極為熟稔的，我曾在武漢大學學習，並且在櫻園住過。推開宿舍的窗戶，櫻花觸手可及；透過窗口，便可看到滿樹滿樹潔白如雪的櫻花。儘管如此，在櫻花盛開的時候，等到人潮消退，我總要在櫻花大道上流連一番。因為櫻花花期短暫，過不了多久，它們就全部凋零，委身泥土。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值得人們珍視的。

　　有一天晚上，我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宿舍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響，連忙走出去，見到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很好聞的花香。可是轉眼之間，她的容顏就衰老了，令我目瞪口呆。最後，她的裙袂飛揚起來，慢慢地從我眼前飄走了。我想拉住她，但是腳步像生了根；我想喊住她，但是喉嚨好像生了銹……醒來，才明白那是一場夢。

　　第二天一早，我發現桌子上有一朵櫻花，它準是夜裡從窗戶外飄進來的。我小心翼翼地拾起櫻花，久久地端詳著，怦然一動：夢境里的女士，莫非就是櫻花的化身？

　　櫻花之至美，不在於它盛開的時候，而在於它凋謝的時候。它從枝頭飄落的瞬間，似乎有片刻的遲疑，然後了無牽掛，悠然地在空中飛舞，最後緩緩地落下，無聲無息。無數的櫻花，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一場憂傷的花瓣雨。此情此景，美得令人心碎。日本人之所以對櫻花情有獨鍾，是因為櫻花寄託了「物哀之美」。他們習慣在殘缺中欣賞櫻花的美，在落英繽紛中感傷生命的脆弱與青春的短暫，正如日本一首和歌所寫的：「光陰似水奈何去，悵然度流年。賞花痛感良辰短，春去悠然。」悲劇的妙處，就在於將最珍貴最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櫻花樹下的夢，似乎成了一種隱喻，人生苦短，光陰易逝，願彼此更加懂得珍惜。在有限的生命里，讓我們像櫻花那樣，盡情綻放，燦爛無比，美到極致。當我們走完生命歷程，行將離去的時候，也讓我們像櫻花那樣，優雅、寧靜、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