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暢遊長江 1966.7.16.
收入個人圖書館 毛澤東揮手指方向 豪情壯舉游長江
毛澤東暢遊長江 摘自《毛澤東正值神洲有事時》
就在北京「熱鬧」非凡、「火藥味」漸濃之際,毛澤東卻在遠離北京的地方「周遊」。從毛澤東於1965年11月離京至1966年7月回京旅行日程表上,可以看出毛澤東成竹在胸的自信與決心。
1965年11月11日晚離京——11月12日天津——11月13日濟南——11月13日至14日徐州——11月15日蚌埠——11月16日至17日南京——11月17日至19日上海——11月19日至22日杭州——11月22日至26日上海——11月26日至12月5日杭州——12月5日至16日上海——12月16日至24日杭州——12月24日至1966年1月5日南昌——1月5日長沙——1月5日至2月19日武漢——2月20日至26日晚長沙——2月27日至3月26日杭州——3月26日至4月1日上海——4月1日至5月3日杭州——5月3日至15日上海——5月15日至6月16日杭州——6月16日南昌——6月16日22時40分至17日16時30分長沙——6月17日下午至28日10時韶山滴水洞——6月28日長沙——6月28日至7月17日武漢——7月17日鄭州——7月17日午夜至18日2時邯鄲——7月18日返京。 「文革」初起的一段時間,1966年6月17日至28日,毛澤東的時光是在他的故鄉——韶山度過的。 每每重大決斷之前,毛澤東總會有一段深思熟慮階段,而且喜歡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尋找靈感與力量。自從1964年12月與劉少奇公開「對立」後,毛澤東便開始遠離北京,四處「漂泊」,所到之處幾乎都是留有他青春足跡的地方。這一次,他幾乎是葉落歸根般地來到了生他養他的故土,在他從小就十分喜愛的韶山滴水洞度過了十一天。 6月17日下午,烈日炎炎,氣溫高達三十五攝氏度,四輛汽車緊緊連成一線,賓士在長韶公路上。這是毛澤東的車隊。毛澤東坐在一輛灰色吉姆車上,為他開車的是湖南省委接待處技術最好的司機趙毅雍。另一輛白色吉姆和一輛吉普車上,坐著攝影記者錢嗣傑、中辦副主任張耀祠以及湖南省公安廳廳長李強、副廳長高文禮等人;最後斷後的是一輛大卡車,裝著毛澤東的八個大書箱和一些生活物資。 汽車進入滴水洞,在一號樓的大門前停下。這是一座青灰色的四屋脊的平房,毛澤東準備下榻此處。錢嗣傑及部分警衛住在旁邊不遠的二號樓。下了車,一股清風吹來,毛澤東深深地吸進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望望蔥綠的群山,高興地說:「這個洞子天生一半,人工一半,怕是花了不少錢哪!既然修了,就要管理好,不要破壞了。」 在韶山西面有三座山峰,南面是龍頭山,北面是黃峰山,西面是牛形山,滴水洞就被環抱其間。它佔地約五平方公里,只有一條公路蜿蜒而至。滴水洞深幽清雅,三面樹木林立,過去有一橋,橋下是一小溪,橋頭邊有一個山洞。即使遇到大旱,洞中仍滴水不斷,回聲悠揚,其韻如琴。滴水洞的名稱由此而來。只因毛澤東由東而至,所以將它稱作「西方山洞」。 毛澤東用手往左側的山頭一指,給第一次到韶山的錢嗣傑等當起了講解員:「那是龍頭山,龍頭山過去叫黃田坳,從前以黃田坳為界,山那邊是湘鄉,山這邊是韶山。韶山屬湘潭,所以黃田坳又叫湘潭坳。」他又指著右邊的山脈,「那裡是牛形山,山的形狀像頭水牛,小時候,我到外婆家去,就是走的這條山溝;東北邊那個高山上有個大石鼓,過去常有老虎到石頭上乘涼,所以叫虎歇坪。我的祖父母就葬在那塊地方。」 毛澤東的韶山話依然很地道,如果不是跟隨他時間久,很難聽懂。所幸,錢嗣傑不是第一次跟隨主席出行,這些外人不知其所以然的湖南話他都可以理解,甚至還能辨出其中的滋味。 滴水洞別墅沒有冷氣設備,為此特從長沙用卡車拉來幾個大木桶和幾塊冰(每塊重二百斤),分放在木桶里,用電扇把冰塊吹化變成冷氣,使室內溫度降低。 毛澤東雖然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喝著滴水洞龍口的泉水,品味著韶峰名茶,但他卻無法融匯到家鄉人群中。這一次毛澤東回故鄉,是一件絕密的行程。警衛局在毛澤東與韶山人之間,隔起了一道戒備森嚴的警戒線。 與前任毛澤東專職攝影記者相比,錢嗣傑的鏡頭多少有些寂寞。從錢嗣傑拍攝的照片里看不到毛澤東1959年重回故里那種熱鬧的歡迎場面,看不到他與鄉親們頻頻握手、親切寒暄的畫面。 其實,毛澤東何嘗不想與鄉親們敘敘舊,談談天。但此時的他已經少了很多「自由」,多了一身使命。儘管毛澤東知道警衛局有紀律,他的活動範圍也有具體的規定。但他每次散步,總是試圖越過「禁區」,走向更遠的地方。每次出現這種情況,他都會被隨從人員好言勸止。 一次,毛澤東不願聽從勸阻,還是繼續往前走著。他看見不遠處有幾戶老鄉家,實在想過去瞅瞅,攀談一番。 錢嗣傑等毛澤東身邊人員責任在身,不能讓毛主席「隨心所欲」。大家軟硬兼施地攙扶著毛澤東,不讓他再繼續邁進。毛澤東望著近在咫尺卻不得與之交流的鄉親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毛澤東在韶山住了十一天,新聞界未作任何報道。後來報紙上刊登的消息,也隱去了具體的地方。外國情報機關想盡各種辦法,也始終未能探出中國頭號人物此時的行蹤。 在滴水洞,錢嗣傑遇到了一件讓人想像不到的事情。事雖不大,但令人感慨。 前面已經述及,毛澤東有個習慣,他走到哪裡都會帶上自己隨身的物品。他的行李中有一雙並不起眼的破舊拖鞋,不僅鞋邊脫落,牛皮面上也裂出一道道的溝槽,一看就是年代很久遠的標誌。這雙拖鞋跟隨了毛澤東十七年。大家都知道毛澤東念舊,用過的東西不肯丟棄。因為在他眼裡,物品也是有感情的,如果丟掉它,就是嫌棄它。主人會傷心,物品也一定會傷心。這雙拖鞋一直被毛澤東視為心肝寶貝,絕對不可以隨便棄之。沒想到,就是這雙拖鞋跟著毛澤東回到了故鄉,卻差點被丟進了垃圾箱,著實讓工作人員虛驚一場。 據說這雙拖鞋是1949年毛澤東去莫斯科,火車專列上為他專門準備的。毛澤東一穿覺得很合腳,以後就一直帶在身邊。1964年,錢嗣傑跟隨毛澤東到武漢,毛澤東這雙拖鞋又破了,不能再穿了,大家想給主席換雙新的,他大手一搖表示:修修還可以穿。工作人員只好把這雙拾破爛都不要的鞋拿到湖南省委大門外讓一個修鞋匠去修補,鞋匠拿去一看,覺得這麼破的舊拖鞋已經不能修補,於是隨手將它撂在一邊,對工作人員說:「同志,你不要浪費了,這樣爛鞋子實在不好再補了,花錢補鞋還不如買一雙新鞋。」工作人員一聽有些著急,他沒法說明這雙鞋是毛主席穿的,只好變了個法子說:「這位師傅,這雙鞋是我的老爺爺穿的。他老人家就喜歡這雙鞋,說什麼也不肯換新的,你就給補補!」說著將身上帶的中華煙都掏出來給師傅抽,「你把鞋子修好,我們家的老爺子肯定很高興,他一高興心情就好,心情好就寫文章也好……」說到這裡又趕緊打住,恐怕再說說漏了嘴。經過工作人員的死纏硬磨,老師傅才勉強答應。等到鞋修好,用去了一個多小時。 毛澤東拿著修好的鞋子很滿意。到了1966年,他還是穿著這雙拖鞋。不用說,鞋子是更加破舊了。他們剛在滴水洞住下,工作人員發現南方潮濕,拖鞋很容易受潮,於是趁毛澤東睡午覺之際,將拖鞋放到窗台上吹吹風,晒晒太陽,等毛澤東起床時再拿回來。沒想到,一會兒工夫,工作人員突然發現窗台上的拖鞋不翼而飛了!這還了得!大家趕忙去詢問執勤人員。執勤人員一聽拖鞋是毛主席穿的,臉嚇得慘白,二話沒說飛奔出去,把拖鞋從垃圾堆里撿了回來。原來執勤人員巡邏時,發現主席住的陽台上有一雙破拖鞋,認為不妥,於是就把它隨手丟到了垃圾箱里。他們哪裡知道,這竟然是毛澤東的心愛之物。 事情有驚無險,毛澤東起床前,拖鞋完璧歸趙。嘊 毛澤東在這個安靜的地方居住的十一天里,每天都要看許多從北京送來的文件資料,沉思應該怎樣對待這場他在事前也沒有料到的來勢如此迅猛的「造反」浪潮,怎樣迎接新的更大風暴的到來。26日,他在滴水洞會見湖南省委和湘潭地委、縣委負責人。接見結束時,他意味深長地說:「以前我帶你們長征;現在,我又要帶你們『長征』了。」嘋 錢嗣傑在滴水洞,發覺毛澤東與以往很不一樣。他始終寡言少語,神情凝重,沉思默想,也不與工作人員交談。回到家鄉,主席不開心么?毛澤東的舉措對當時的錢嗣傑來說是無法理解的。他見毛澤東不太愛動,也就很少拿相機為他拍照,至今在錢嗣傑拍攝的影冊里,毛澤東在韶山滴水洞的照片並不多。 毛澤東在滴水洞的日子哪兒也沒有去,什麼人也沒有見,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在室內伏案工作,除了看書、批閱文件外,就是吸煙思考問題。直到下午四點左右,他才從樓里出來,走到韶山水庫大壩邊,站在那裡遠眺。 毛澤東與水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1959年他第一次回韶山時,就在韶山水庫暢遊了七十分鐘。一晃,時過七年,毛澤東又想在韶山水庫里游一游。張耀祠頗感為難,那幾日氣溫並不太高,他生怕主席下水後感冒。張耀祠帶著錢嗣傑等人多次去水庫視察,尋找可以下水的時機。好在老天幫忙,天氣一天熱似一天,大家最終決定主席6月21日下午游泳。 那天晴空萬里,烈日當空。上午,工作人員早早地在水庫大壩上搭了兩個臨時更衣棚,還支了一個水扶梯。省委警衛處組織了十多人的游泳隊,負責保護毛主席在水裡的安全。他們知道今天要陪同領袖在這裡游泳,一個個都顯得精神抖擻,情緒十分高昂。 下午兩點左右,七十三歲高齡的毛澤東在湖南省委代理第一書記王延春、湖南省公安廳廳長李強、副廳長高文禮及幾名水手的陪同下,來到了波光粼粼的韶山水庫。他走進更衣棚,脫去睡衣,穿上一條潔白的游泳褲。護士遞給他一小杯茅台酒,毛澤東一飲而盡。而後,他點燃一支中華牌香煙,邊吸邊走出更衣棚。下水後,他把頭抬得高高的,香煙上一滴水珠也沒有。他就這樣在水中吸著煙仰泳遊動,十分愜意。一直游到水庫中央,那支煙正好吸完。接著,毛澤東表演了「睡覺」、「坐凳子」、「立正」、「稍息」等動作。他幽默地打趣:「我休息了。」隨後,就見他四肢伸直,一動不動,仰卧在水面上。 錢嗣傑坐在橢圓形的橡皮船上,一邊感受主席的快樂,一邊按動快門拍攝,為毛澤東留下了一組珍貴的鏡頭。 游泳隊的警衛戰士與毛澤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大家不時模仿著毛主席做著各種動作,這些年輕人,還真不如毛澤東遊得那麼自如,特別是睡在水面上的動作,他們幾乎都做不來。等毛澤東遊到大壩邊時,考慮到他年事已高,大家希望他上岸休息,而他還毫無倦意,興緻正濃。毛澤東看見有幾個人到溢洪道的水裡練習游泳動作,便也跟著他們到溢洪道里練側泳,就這麼遊了又近四十分鐘。陪同人員送上香皂,毛澤東把全身擦得都是泡沫,一頭鑽下水洗了個乾乾淨淨,這才上了大壩,換好衣服坐在水庫邊的藤椅上休息。錢嗣傑看見毛澤東剛洗過澡,頭髮都支棱著,樣子很隨意放鬆,趕緊按動起鏡頭。 後來許多研究者都認為,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其任務、方針、政策、指導思想、方法、規模和時間等考慮,大概就是在滴水洞中形成的。 毛澤東此次在韶山水庫游泳與1959年相比,要清靜許多。那回山上山下人山人海,歡呼聲口號聲此起彼伏。1966年6月的水庫警衛森嚴,陪同他的只有寥寥幾個隨員和水手,氣氛很是冷清。 6月28日九時許,汽車的馬達鳴響。毛澤東離開了滴水洞賓館,和悄然而來一樣,他同樣是悄然而去。 毛澤東就這麼輕輕地離開了故鄉韶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儘管他那麼思戀故土,晚年還多次提出重回韶山的願望。但他沒有料到,這一次的告別,卻成了與故土的永訣。韶山給他留下了幾多思念、幾多遐想。 由於當時滴水洞之行屬於絕對保密,錢嗣傑所拍攝的那批照片屬於秘資,直到近幾年才陸續曝光。 「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這是毛澤東的願望。一首名為《有所思》的七律透露了他的暮年壯志,一封寫給江青的長信照見了他備受折磨的矛盾心靈。 毛澤東離開韶山,經長沙赴武漢。30日,他給劉少奇、鄧小平寫了一封信(周恩來從6月16日到7月1日出訪羅馬尼亞、阿爾巴尼亞、巴基斯坦,不在北京),答覆他們提出的在7月1日發表他1962年《在中共中央擴大的工作會議上關於民主集中制等問題的講話》的要求。毛澤東在信中表示:「來信早已收到。經過考慮,那篇講演現在發表,不合時宜。在這次文化大革命過去之後,一定有許多新的經驗可以對這篇講演加以修改,那時再議是否發表不遲。」 此時,毛澤東要領導這場「革命」的決心已下。他的注意力已從1962年黨的民主集中制問題轉移到「文化大革命」的任務方針、指導思想上。當時,他並不認為「文化大革命」的時間會拖延太久,曾經表示:「這樣的運動時間不能太長了,兩三年足矣!」但他沒有想到,這場革命會被林彪、陳伯達、康生和江青等野心家、陰謀家所利用,持續時間長達十年。 面對卷席之勢的「文化大革命」向全國推進,作為詩人的毛澤東,在此重要時刻,依然沒有忘記以詩言志。1966年6月,他寫下了一首別樣的七律——《有所思》: 正是神都有事時, 又來南國踏芳枝。 青松怒向蒼天發, 敗葉紛隨碧水馳。 一陣風雷驚世界, 滿街紅綠走旌旗。 憑闌靜聽瀟瀟雨, 故國人民有所思。 「正是神都有事時,又來南國踏芳枝。」寫的是詩人自己的真實境況。「青松怒向蒼天發」,代表著無產階級的鬥志,而「修正主義者」則是「敗葉紛隨碧水馳」。全詩體現了毛澤東終生信奉的「鬥爭哲學」。社會主義制度建立後,他仍領導了一波又一波的政治運動。 詩作寫完不久,毛澤東又於7月8日在武漢給江青寫下一封長信。信寫畢,正在武漢的周恩來、王任重看過。以後,由周恩來把信帶到上海交給江青。毛澤東還委託周恩來到大連去,向林彪講了信中的內容。 那時毛澤東對林彪既有看法,又有依賴。每天的文件、材料和報紙中,都有林彪吹捧毛澤東的言辭,毛看了非常不自在。特別是林彪講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毛澤東抱著疑惑自問:「我的話真有那麼管用嗎?」 「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這是他在信中,也是他在滴水洞期間就如何看待「亂」的問題反覆思考後得出的重要結論。全信如下: 江青: 六月廿九日的信收到。你還是照魏、陳二同志(註:魏:魏文伯,時任中共上海市委書記、華東局書記。陳:陳丕顯,時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華東局書記、兼上海警備區第一政委。)的意見在那裡住一會兒為好。我本月有兩次外賓接見,見後行止再告訴你。自從六月十五日離開武林以後,在西方的一個山洞裡住了十幾天,消息不大靈通。廿八日來到白雲黃鶴的地方,已有十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興味的。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過七八年又來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來。他們為自己的階級本性所決定,非跳出來不可。我的朋友(註:朋友指林彪。講話,指林彪於一九六六年五月十八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其中提出「防止反革命政變」。)的講話,中央催著要發,我準備同意發下去,他是專講政變問題的。這個問題,像他這樣講法過去還沒有過。他的一些提法,我總感覺不安。我歷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書,有那樣大的神通。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是被他們迫上梁山的,看來不同意他們不行了。在重大問題上,違心地同意別人,在我一生還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吧。晉朝人阮籍反對劉邦,他從洛陽走到成皋,嘆道: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魯迅也曾對於他的雜文說過同樣的話。我跟魯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歡他那樣坦率。他說,解剖自己,往往嚴於解剖別人。在跌了幾交之後,我亦往往如此。可是同志們往往不信。我是自信而又有些不自信。我少年時曾經說過: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可見神氣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總覺得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就變成這樣的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義,在我身上有些虎氣,是為主,也有些猴氣,是為次。我曾舉了後漢人李固寫給黃瓊信中的幾句話:嶢嶢者易折,皦皦者易污。陽春白雪,和者蓋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後兩句,正是指我。我曾在政治局常委會上讀過這幾句。人貴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會議,我表示了對於朋友們那樣提法的不同意見。可是有什麼用呢?他到北京五月會議上還是那樣講,報刊上更加講得很兇,簡直吹得神乎其神。這樣,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們的本意,為了打鬼,藉助鍾馗。我就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當了共產黨的鐘馗了。事物總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準備跌得粉碎的。那也沒什麼要緊,物質不滅,不過粉碎罷了。全世界一百多個黨,大多數的黨不信馬列主義了,馬克思、列寧也被人們打得粉碎了,何況我們呢?我勸你也要注意這個問題,不要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經常想一想自己的弱點、缺點和錯誤。這個問題我同你講過不知多少次,你還記得吧?四月在上海還講過。以上寫的,頗有點近乎黑話,有些反黨分子,不正是這樣說的嗎?但他們是要整個打倒我們的黨和我本人,我則只說對於我所起的作用,覺得一些提法不妥當,這是我跟黑幫們的區別。此事現在不能公開,整個左派和廣大群眾都是那樣說的,公開就潑了他們的冷水,幫助了右派,而現在的任務是要在全黨全國基本上(不可能全部)打倒右派,而且在七八年以後還要有一次橫掃牛鬼蛇神的運動,爾後還要有多次掃除,所以我的這些近乎黑話的話,現在不能公開,什麼時候公開也說不定,因為左派和廣大群眾是不歡迎我這樣說的。也許在我死後的一個什麼時機,右派當權之時,由他們來公開吧。他們會利用我的這種講法去企圖永遠高舉黑旗的,但是這樣一做,他們就倒霉了。中國自從1911年皇帝被打倒以後,反動派當權總是不能長久的。最長的不過二十年(蔣介石),人民一造反,他也倒了。蔣介石利用了孫中山對他的信任,又開了一個黃埔學校,收羅了一大批反動派,由此起家。他一反共,幾乎整個地主資產階級都擁護他,那時共產黨又沒有經驗,所以他高興地暫時地得勢了。但這二十年中,他從來沒有統一過,國共兩黨的戰爭,國民黨和各派軍閥之間的戰爭,中日戰爭,最後是四年大內戰,他就滾到一群海島上去了。中國如發生反共的右派政變,我斷定他們也是不得安寧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會容忍的。那時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話得勢於一時,左派則一定會利用我的另一些話組織起來,將右派打倒。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認真的演習。有些地區(例如北京市),根深蒂固,一朝覆亡。有些機關(例如北大、清華),盤根錯節,頃刻瓦解。凡是右派越囂張的地方,他們失敗就越慘,左派就越起勁。這是一次全國性的演習,左派、右派和動搖不定的中間派,都會得到各自的教訓。結論: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還是這兩句老話。 久不通信,一寫就很長,下次再談吧! 毛澤東 1966年7月8日 6月1日廣播北大的大字報後,怎樣對待已經出現、並且正在迅速蔓延的嚴重混亂現象,是必須首先做出回答的問題。毛澤東經過反覆思考後認為,中國現在正處于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還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重要關頭,這是涉及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頭等大事。其他任何事都不能同它相比。只有下最大的決心,花極大的力量,甚至以不惜打亂黨和國家的正常秩序為代價,才能摧毀中國出修正主義的社會基礎,建立起一種新的社會秩序。不如此,不足以解決問題。因此,在他看來,「亂」是好事,而不是壞事。即便在「大亂」中會造成種種損失,但從全局來看,付出這樣的代價也是值得的。他所說的「我的朋友的講話」,指的是林彪5月18日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他所說的「為了打鬼」,是指為了「橫掃牛鬼蛇神」、防止中國出修正主義、不使中國「改變顏色」。因此,他不惜一生中第一次在重大問題上,違心地同意別人。這個「別人」指的自然是林彪。他把這次「文化大革命」看做防止「反共的右派政變」的「一次認真的演習」。在毛澤東心目中,「天下大亂」是「達到天下大治」的必經之路。「文化大革命」的「天下大亂」完全是合乎社會發展規律的必然。 毛澤東的鬥爭意識和挑戰性格使他在戰爭中如魚得水。毛澤東在中國革命戰爭中制定的戰略戰術及其取得的輝煌成果舉世公認。他強烈的鬥爭意識、鮮明的挑戰性格以及造反情結在新中國成立後並未因形勢的變化而有所改變,並未在共產黨從革命黨轉為執政黨後做出相應的調整,而是注入了偏離國情、黨情的因素。這是毛澤東內心意識和價值理念的嚴重偏差和失誤。 毛澤東在長江中時而「中流擊水」,時而「極目楚天」。暢遊時,他似乎找到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意境。「跟著毛主席在大風大浪中前進!」很快成為全國家喻戶曉的政治口號。 毛澤東與水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是他意志和性格的流露。毛澤東一生游過中華大地無數的江河。在湖南,他游過湘江;在廣州,他游過珠江;在廣西南寧,他游過邕江;在浙江杭州,他游過錢塘江;在江西南昌,他游過贛江;在湖北武漢,他游過長江。在沒有大江大河可游的時候,他就游北京的十三陵水庫、江西的廬山水庫、湖南的韶山水庫,還有武漢的東湖。他一向認為「大風大浪也不可怕,人類社會就是從大風大浪中發展起來的」! 毛澤東抵達武漢後,不時在東湖游一會兒泳,但還沒想到去長江里再次暢遊。1966年7月16日,檢閱武漢市第十一屆游泳比賽大軍之際,毛澤東圓了自己在長江暢遊的心愿。 那天早上八時二十分,湖北省公安總隊快艇大隊接到命令,迅速做好出航準備,有重要首長要坐船。由於任務緊急,隊領導決定用W506艇,這是當時船隊最好的船,船隊還選調了駕駛經驗豐富的駕駛員。人們很快就知道,今天來坐船的是毛澤東主席,他要檢閱游泳比賽大軍。這可是船隊發展建設史上的最高榮譽,大家聽後一片歡騰。 沒有多長時間,幾輛小轎車就停在汽艇前的碼頭上。毛澤東從第二輛車上走下,汽艇上全隊幾十名官兵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當時的毛澤東的確如同隨後報紙上所描述的那樣:滿面紅光,神采奕奕。 毛澤東不用人攙扶,健步登上汽艇舷梯,在緊挨駕駛艙的休息室坐下。 快艇迅速離開碼頭,向下游駛去。九時整,武昌橋頭打出了三顆紅色信號彈,武漢市第十一屆游泳比賽大軍下水了。這時,毛澤東從休息室走出,站在駕駛台前面,高興地觀看游泳大軍在江中前進的場面。橫渡長江的群眾有五千多人,陣勢很是壯觀。 毛澤東乘坐的快艇逆流而上,游泳隊伍順流而下,當快艇慢慢地與游泳健兒接近時,一個小學生認出了主席,激動得大聲歡呼起來:「是毛主席,是毛主席!」頓時,「毛主席萬歲」的口號此起彼伏,岸上、橋上、江上的歡呼聲連成一片,久久回蕩在長江兩岸。 現場的熱烈氣氛達到了高潮。在木船上保護主席游泳的工作人員由於用力跳躍使小船大幅度搖晃,不少人都跌入了江中。 毛澤東站在快艇左舷向游泳健兒招手致意。錢嗣傑趴在船頭,被眼前的一幕感動,他立即定格了這一瞬間。這幅照片,至今看起來仍舊令人動容。 汽艇與游泳隊伍反向而行,漸漸相距越來越遠,汽艇上全體官兵本以為即將勝利完成任務,不料再次接到上級命令:把船開到江中去,主席要暢遊長江! 汽艇立即重新起航向上游開去。當快艇航行到漢江口與武昌大堤口相對的江面,已經做好游泳準備的毛澤東從快艇的休息室向左舷後甲板走去。他來到扶梯前,臉朝快艇背朝江面,一步步攀著扶梯下江。當江水沒到胸前時,他先在水裡濕了一下,而後站起來,伸開雙臂,一縱,扎入了波濤滾滾的大江。 駕駛員下意識看了一下駕駛艙的鐘錶,時針剛好指向十一時。急流險浪中,只見毛澤東撥開層層浪花,時而側泳,時而仰游……全體官兵看著湍湍急流中主席優美的泳姿,都不禁為這位擁有健康體魄的七十三歲高齡的老人感到自豪。 錢嗣傑起初坐在後面一艘小木船上一直跟著主席拍照。可是,一些會水的工作人員聽到毛澤東在江中高喊邀請大家一同下水暢遊時,都紛紛跳了下去。錢嗣傑心中痒痒,見到同志們都已隨主席下江,他也放下相機,一頭跳進水裡遊了起來,與大家一起圍繞著主席,形成一個保護網。當然,他並未忘記自己的工作,游一會兒又爬上船再拍攝照片。許多人在水中都想模仿毛澤東的漂浮技術,可是很難把握,容易歪過去,沉入水裡。毛澤東自在地游著,臉上不禁浮現出得意的神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毛澤東在長江中暢遊長達一小時零五分,遊程三十華里。游罷上船,錢嗣傑和同志們都或重或輕地有些肌肉酸痛之感。而毛澤東看上去並無絲毫倦意,他到休息室穿上睡衣後,徑自走進駕駛室,與駕駛員聊天攀談。 錢嗣傑回到賓館,立即向上級彙報今天的行動。吳冷西得知毛澤東暢遊長江,馬上指示錢嗣傑儘快將底片送回北京。 7月26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刊發了毛澤東與記者的談話和社論——《跟隨毛主席在大風大浪中前進》,同時刊發的就有錢嗣傑拍攝的那張毛澤東在江上揮手的大幅照片。 毛澤東對記者說:「長江,別人都說很大。其實,大,並不可怕!美帝國主義不是很大嗎?我們頂了他一下,也沒啥。所以世界上有些大的東西,其實並不可怕。」 陪同毛澤東前去的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王任重在那天的日記中寫道:「五千人的渡江表演完畢之後,我陪主席下江游水,一個小時多一點才上船。主席的身體、精神都很好。」嘍 毛澤東暢遊長江,成了一次世界矚目的富有象徵意義的舉動。在關於游泳的暢想中,在同變幻莫測的自然力量對話和鬥爭中,他常常富有個性地、文人式地表達自己的興趣,傳達自己的思想。 自此,「大風大浪也不可怕,人類社會就是從大風大浪中發展起來的!」「跟著毛主席在大風大浪中前進!」很快成為全國家喻戶曉的政治口號。 毛澤東回到已經離別半年多的北京。他對北京地區開展「文化大革命」的狀況極不滿意,認為運動搞得冷冷清清,在校學生受到壓制。主持中央工作的劉少奇和鄧小平此後不久,被戴上了「資產階級司令部」的帽子。 離開武漢長江邊的毛澤東,兩天後,即7月18日抵達北京。這是他在外八個多月後再返北京。這一次,他沒有回到居住了十多年的豐澤園,而是在中南海游泳池邊的一幢平房裡住了下來,這一住就住到了去世。難道他真的那樣喜歡游泳嗎?或許不是。豐澤園正在裝修,裝修好後,毛澤東卻不想再住,他對一個地方只要住習慣了就不想動,這是他的特點。總之,從此毛澤東在游泳池下榻,他身體衰頹不能游泳後,游泳池上鋪上了木板,成了一個大廳。 7月24日上午,毛澤東召集中央常委和「中央文革小組」成員開會,點名批評劉少奇、鄧小平,決定撤銷工作組。他認為工作組「起壞作用,阻礙運動」,應該「統統驅逐之」。還是那種決定過無數重大事件的手勢,還是那典型的湖南鄉音:「撤掉,統統撤掉!」 8月1日,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在北京召開,劉少奇成為不點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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