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波特曼：好萊塢的異數

「從當童星開始，我總想以表演取悅觀眾，但長大成人後，接拍電影是為了找到一種途徑去表達自己。我真的不想成為別人的性幻想對象，所以我在選片的時候非常謹慎。我不介意自己裸露，我介意的是裸戲成為廉價的賣點。」

《這個殺手不太冷》劇照

《星球大戰前傳1：魅影危機》劇照

娜塔莉·波特曼和男友本傑明·米派德在紐約東村牽手漫步

文_章元佳

憑藉《黑天鵝》一片，問鼎奧斯卡金像獎影后桂冠的娜塔莉·波特曼身穿紫色長裙優雅地站在領獎台上，明亮的雙眸，溫暖的微笑，眼角閃動著淚光，和她在片中飾演的黑暗、詭異、壓抑的舞蹈演員判若兩人。她的獲獎感言充滿了感恩，連續用了十幾個「感謝」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在走奧斯卡紅毯的時候，她接受採訪時說道：「現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短時間不用再化妝、打扮，只要在家裡休息。」果然，在獲得最佳女演員大獎的第二天，人們就看到，她以體恤衫的輕鬆打扮和未婚夫一起出門吃早餐，約六個月的身孕未有遮掩，讓她看起來身形臃腫。

這一次，人們對新晉影后的談論，除了她令人過目不忘的美貌，還有她讓人自嘆不如的頭腦。與其他行為乖張、年少輕狂的童星不同，一夜成名後，波特曼不僅順利進入哈佛大學心理學系深造，而且演技越發爐火純青，同時還能持守自己的處事原則和環保主張。在紛紛擾擾的好萊塢，娜塔莉·波特曼無疑成功地走出一條不同尋常的成長路。

從青澀童星到知性影后

娜塔莉·波特曼是在我們眼皮底下長大的明星。17年前，《這個殺手不太冷》中古靈精怪的小蘿莉讓很多影迷記住了這張精緻又略顯稚嫩的臉龐。

1981年生於耶路撒冷一個幸福的家庭，作為獨生女的波特曼備受父母親的呵護和寵愛。在她3歲的時候，全家從以色列遷居美國。

9歲那年，波特曼在紐約長島的一家比薩店裡被星探相中，要讓她為露華濃廣告做模特。倔強的波特曼對星探說：「不行，我不想當模特，我想當演員。」1994年，幸運悄然降臨。著名導演呂克·貝松當時正在為即將開拍的《這個殺手不太冷》選女主角。波特曼由於年齡太小而落選，但她不肯放棄，再次回到導演面前來了一段精彩絕倫的表演，使呂克·貝松最後不得不把這個角色給了她。從未涉足表演的她憑此角色一鳴驚人，開始了一邊讀書一邊拍戲的生涯。

但早早成名也帶來不少煩惱。「那些有關我的文章，內容無奇不有：談論我的胸部發育情況、我穿的衣服等等。在任何年齡，被當做性對象來討論都是可悲的。」十幾歲的娜塔莉一度對演員工作充滿抵觸。而且自從成了人們心目中「蘿莉」的代言人，娜塔莉就不斷接到類似劇本，但她都一一婉拒。波特曼說：「20歲以前，我拒絕了所有帶有『蘿莉』色彩的角色。在選角色時，我的父母也一直努力保護我，希望我不要被一些『怪叔叔』打擾。」

其實娜塔莉·波特曼原本姓赫許勒，但因為小蘿莉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成就經典的同時也讓無數男人魂牽夢縈，娜塔莉的家人覺得應該對自己的孩子進行保護，為防止追星族的干擾，於是就把她原來的姓改成祖母娘家的「波特曼」，成為她的藝名。

那時的波特曼，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童星。1997年，她卻作出一個驚人的決定—推掉《洛麗塔》和《羅密歐與朱莉葉》兩部巨片的邀請，心甘情願地登上舞台出演《安妮·弗蘭克的日記》，一演就是整整一年。「我總是自己選擇要做的事。父母會給我一些意見與建議，但最終決定總是由自己作。」但她也承認，不會出演可能讓父母產生不安的影片。「因為，對我而言，讓父母感到快樂與驕傲更加重要。如果冒犯他們，我會比失去某些愚蠢的影片中的角色更讓自己生氣。」

1999年，她在風靡全球的《星球大戰前傳：幽靈的威脅》中飾演高貴而美麗的阿米達拉女王。儘管影評毀譽參半，但這部影片創下的全球巨額票房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波特曼的美麗形象也深入人心。

波特曼選片苛刻，她喜歡和大師級的導演及演員合作，即便是在一部電影中出演一個小角色，但只要能夠出彩，她都不計較戲份的多寡。她在近20部電影中扮演的大都是女配角。「我喜歡跟願意多傾聽演員意見的導演合作，這讓我在參與表演的過程中不斷思考。」

一路走來，波特曼已經能夠自如地駕馭各種角色。縱觀她從影以來的作品表，不僅作品數量多，而且質量也都有口皆碑。《偷心》里的脫衣舞女、《V字仇殺隊》中的光頭形象，還有《藍莓之夜》、《另一個波琳家的女孩》……波特曼的演技受到圈內外的一致認可，成為好萊塢新生代演員的表率，而很多成名太早的女星身上所有的醜聞幾乎與她絕緣。跟差不多同時出道的布蘭妮相比，兩人現在的境遇大相徑庭。

波特曼說：「從當童星開始，我總想以表演取悅觀眾，但長大成人後，接拍電影是為了找到一種途徑去表達自己。我真的不想成為別人的性幻想對象，所以我在選片的時候非常謹慎。我不介意自己裸露，我介意的是裸戲成為廉價的賣點。」

2010年，她碰到了為其量身打造的電影《黑天鵝》。「我從4歲開始學習跳舞，一直跳到12歲。對所有年輕的女孩來說，她們眼中的芭蕾就是優雅、美麗、舉重若輕的代名詞。舞蹈是這個世界最美麗的藝術。後來因為演戲的緣故，就停止了舞蹈訓練。所以我一直都想演一部關於舞蹈的電影。當導演找到我來飾演這個複雜、豐滿的角色時，我內心充滿了激動。」

早在開拍一年之前，波特曼就開始接受嚴格的舞蹈訓練，有時一天甚至要跳上8小時，跳到腳趾甲掉落、腳上長滿繭子，一根肋骨錯位。同時還要進行大量運動如游泳等來保持體力，在拍攝影片期間至少瘦了十幾斤。「但和真正的舞蹈演員所受的傷痛相比，這些根本不算什麼。」波特曼說道。

她的勤奮刻苦和細膩的人物刻畫成就了這樣一部令人嘆為觀止的作品，也讓她捧起人生中的第一座小金人獎盃。「我希望成為梅麗爾·斯特里普那樣的演員，誰都不會介意她是不是太老，因為大家都想看她繼續演戲。」

哈佛才女

由於有著出色的演技及自我主張，好萊塢的片約紛至沓來，但成名後的波特曼卻沒有被名利沖昏頭腦。1999年，《名利場》雜誌的封面報道認為，聰明過人的波特曼是未來競選總統的好人選。而當時剛滿18歲的波特曼已經同時被世界頂級學府耶魯大學和哈佛大學錄取，於是她決定暫時停止演戲，去哈佛大學攻讀心理學。「我比較有野心，我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所以我很努力。我是個很穩重、認真的孩子。」暫時放棄前途無量的演藝事業在新人輩出的好萊塢無異於自毀前程。

「要吸引別人的目光，就得能夠散發自己人格魅力的光芒，你要花更大力氣證明自己的能力，不然人家總覺得你就是個沒大腦的女演員，只會套著件Prada的裙子到處亂晃。」波特曼乾脆地說道，「猶太家庭的背景造就了我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首先要上學，在學校要好好學習。選擇心理學是因為我覺得這門學科可以對我演戲時更深入地理解人物角色有幫助。」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很明智。《V字仇殺隊》的導演詹姆斯曾評價道：「波特曼是一個了不起的演員。演員需要了解這個角色心理發展的過程，而波特曼就很好地做到了這一點。她能夠引導你進入這個故事，她表現出色，智慧超群。」

在學校里，波特曼沉默寡言，被同學們戲稱為「書獃子」。「在哈佛的那幾年，我真的很開心。那個時候，可以拍照的手機還不多見，記者和狗仔隊們還沒想到假扮學校圖書管理員、洗衣店店員來偷拍明星。於是，你找不到那段時間有關我私生活的照片。所以，我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可以無拘無束地享受大學生活，和同齡人一起成長。」

波特曼喜歡與她差不多的人交往，這也是她選擇哈佛的一個原因。她說：「我身邊的人都非常出色。就拿我宿舍的室友來說，她們中有一位曾經與著名大提琴家馬友友同台演出，另一位則出過詩集。另外，我也認識一些參加過奧運會的同學。他們簡直是太棒了！」

今年同時和《黑天鵝》入圍奧斯卡最佳影片的《社交網路》的編劇為了了解Facebook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的經歷，曾經向波特曼諮詢過哈佛大學生活的情景，因為扎克伯格也曾經在哈佛大學心理系就讀過。而在影片的一句對白中「哈佛出了15個普利策獎得主，2個奧運選手，還有1個電影明星」,這個電影明星指的就是娜塔莉·波特曼。

在哈佛這樣的學校，不會因為你是名人，就降低對你的要求。為了穩定自己的學業，除了《星球大戰》系列，在校時她沒有接拍任何電影。2000年的《星球大戰前傳II：克隆人的進攻》，她也是利用6月至9月的暑假在澳大利亞完成拍攝的。一頭扎進書堆的波特曼畢業時門門功課都得A，除了精通希伯來語、英語，她還會說法語、德語、日語和西班牙語，最近她已學會了阿拉伯語。

2004年春天，從哈佛畢業後，波特曼又去耶路撒冷的希伯來大學學習了一個學期。「我每年至少要回以色列一次，有時甚至是兩三次。在以色列的時候，我更能夠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猶太人。」在20歲剛出頭的那幾年，她對中東的政治特別感興趣，甚至每天翻閱以色列的主力報紙《國土報》。

銀幕下的波特曼極其低調，她最好的朋友圈子不是其他明星，反而是高中和大學的同學。她的好友Rashida Jones說：「娜塔莉是那種特別仗義的女孩，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當你自己都厭惡自己的時候，她仍會愛你。」

每次在拍攝完電影后的空檔期，波特曼會一個人去旅行。「我意識到自己的朋友們都有著朝九晚五的工作，因此我不可能任性地對他們說道，『讓我們一起去泰國度假三個月吧。』於是我自己背起行囊，遊走世界，去印度、摩洛哥、古巴等地。」

2006年3月，波特曼在哥倫比亞大學做「恐怖主義與反恐怖主義」課題的客座講師，在講課中，她還提到了自己的電影《V字仇殺隊》。她還在哈佛的心理實驗室做過哈佛大學法學院教授艾倫·德肖微茨的研究助理。

不做生活中的黑天鵝

波特曼在《黑天鵝》中的角色尼娜陰鬱、黑暗、嫉妒、壓抑，甚至還有自虐傾向，但現實生活中的她卻完全不是這樣，她性格開朗樂觀、富有愛心，就像傳遞和平與友好的白鴿。「我喜歡快樂，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我絕對不會像在《黑天鵝》中扮演的角色那樣絕情，做出傷害自己和別人的事情。」

除了演戲之外，波特曼還花相當多的時間參與社會公益和環保活動。在2004年和2005年，她曾作為國際社會援助基金會的希望大使赴往烏干達、瓜地馬拉和厄瓜多等地。2007年4月29日，在ABC電視台星期日早間節目中，波特曼談到她國際社會援助基金會中的工作，呼籲國際社會通過微觀金融來消除貧困，真正投入行動來幫助第三世界國家的婦女和兒童。

她同時還是有政治理想的人。在哈佛和希伯來大學讀書期間，波特曼積极參与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和平和民族和解運動中。她還曾經打電話給約旦王后拉尼婭，試圖在這個問題上進行合作。「我認為拉尼婭是我所知的最了不起的巴勒斯坦女性，是一個極富智慧的真正的領袖人物。」

長年致力於環保的波特曼，不僅在生活中落實吃素、不穿皮草等環保理念，還與某品牌合作為素食主義者設計了一款不使用動物皮革製成的高跟鞋，呼籲人們遠離用動物的皮製成的精美鞋子，給它們一片生存的空間。

作為一個星光熠熠的好萊塢明星，要對皮草說「不」是讓人無法想像的事情。「我不穿皮衣，在工作中也不會穿皮衣。記得2008年我演《另一個波琳家的女孩》，這部片子的背景是十六世紀英國都鐸王朝時期，而我扮演的還是貴族！但即便如此，我仍然不穿真皮。這部片子里，我穿的皮衣、鞋，佩戴的飾品都是仿皮的。很幸運，曾經一起工作的團隊都樂於幫助我實現我的環保訴求。」

另外為了減少環境污染，她捨棄豪華轎車，改搭省油的電動車，而為了節約能源，她也積極倡導節能燈泡並為之代言。娜塔莉·波特曼還親自錄製了《娜塔莉·波特曼為大猩猩請命》的電視節目，親身造訪在盧安達山區的大猩猩保育中心。波特曼表示，由於中非地區戰亂頻繁，常讓許多山地大猩猩意外喪命，新生小猩猩的存活率更是相當低。她在盧安達山區，曾親眼見到一隻野生山地大猩猩懷中抱著早已死去數日的寶寶不願放手。這讓娜塔莉心如刀割，也更加決定往後要努力為這些可愛的動物付出心力。

對於自己所從事的環保事業，波特曼是這麼評價的，「我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意義，唯有當你扎紮實實地做一件事時，才會產生真正的影響力。這對我而言很重要。」

身上具有冷靜且聰慧氣質的波特曼在涉足影壇16年後，也想轉行自己拿執導筒。「我當演員已經16年了。聽了那麼多年導演的話，現在我很想體驗一下指揮別人是什麼滋味！」 2008年，她帶著自己的導演處女作《前夕》參加了威尼斯電影節短片競賽單元。在2009年出品的電影《紐約，我愛你》中，她又小試牛刀，擔任電影12個小故事中的一集的導演和演員，獲得不少好評。而在2011年，共有六部波特曼參演的影片已經或者即將上映。

此外，她還創辦了一個與所有電影愛好者分享電影幕後製作、創作心得、拍攝體會的網站。在網站上，每個對電影有興趣的人可以在這裡上傳他們的視頻作品或暢所欲言。這個網站上還有很多對導演、作曲家、製片人的獨家採訪，波特曼認為：「聽他們講述幕後的點點滴滴，是一件非常有趣而讓人感動的事情。」

私人生活一向比較低調的波特曼在去年聖誕節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向全世界影迷們宣布懷孕，並將和33歲的法國人本傑明訂婚。本傑明不僅是紐約芭蕾舞團的首席領舞者，也是電影《黑天鵝》的編舞執導。作為一部有大量舞蹈場景的電影，本傑明在導演達倫·阿羅諾夫斯基的勸說下，一時興起「玩票」加盟了劇組擔任編舞執導，並在劇中出演和「黑天鵝」搭檔跳舞的那位王子，不想卻成就一段姻緣。

對自己即將要最新扮演的母親這一角色，娜塔麗充滿期待和欣喜。「其實我一直很保護自己的私人生活，但這次懷孕太開心了，難以用語言去形容，我想將這個喜訊與大家分享。能夠跟相愛的人一起孕育生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現在的我非常幸福，而且充滿感恩。懷著寶寶，陪伴我一路領美國演員工會獎、英國學院獎、金球獎，現在還陪著我拿到奧斯卡金像獎，儘管因為懷孕我比之前胖了，或許上鏡沒有那樣的美麗，但我堅信孩子是上天賜予我最珍貴的禮物。」

再過四個月，娜塔莉·波特曼就將邁入三十，那時她也將迎來自己孩子的出生。不得不感嘆，這個特立獨行的女人雖然是個好萊塢的異數，但她的人生每一步都走得這麼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