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真實的面貌02 佛使比丘著 喇達那儺陀比丘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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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真實的面貌02 佛使比丘著 喇達那儺陀比丘譯第五章 諸法實相宗教的含義,遠比道德要廣闊得多。道德,是關於人類的思想和行為之謹慎和妥當;基本上,世界各國的道德觀念大同小異。宗教是較為深奧的修行制度;而不同的宗教所提倡的修行方法,也有很大的差異。道德教我們成為良好的人,依著社會所該有的法律和宗旨而生存,並且不為自己找麻煩或侵擾別人的生活。不管一個人如何的嚴守道德,他可能還是不能遠離生、老、病和死之痛苦,以及擺脫種種慾望之壓力。道德行為的修養,雖然對品格的陶冶有實際作用,不過它還不能斷除慾望、惡念和迷惑,因此還不能解除痛苦。佛教比道德還要前進一些,它以徹底斷除無明和苦惱為主要宗旨,換句話說,佛教是消滅一切痛苦的良藥。佛教是一種以引發學術知識和實際修行法為宗旨的體系。它以有組織的方式,實際明了宇宙真相或世間之萬有。靜靜地檢討自己罷!想想你是否明白了生活上一切事物?縱然你能夠了解到自己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或生命是什麼,工作、責任、生活、金錢、財產、榮譽和聲望是什麼,但是,你敢承認自己真正的了解那些事物了嗎?如果我們真的有了正見,我們將不會有不合理的表現。如果我們能夠經常很有理性的作事,無可否定的,我們將不會受到痛苦的主宰。但憑事實而論,我們還是破不了無明,對萬物的本質還有所無知,致使我們多少會不依理性待人接物,而最終得嘗苦果。佛法的修行,是為了使我們認清事物的真面目(諸法實相),使我們能轉迷為悟而離苦得樂。世人常迷而不悟,不能領會緣生性空、緣起無我之理,故對一切有所執著,而輪迴於生死之道。唯有洞見諸法實相,才能使我們由迷轉悟,了知世間萬物之生滅相續,大至世界,小至微塵,都時時刻刻變化中,生生滅滅。人生真相,就是如此的無始無終而又相續不斷,生了又滅,滅了再生;那萬物並無實體,一切都是因緣的和合而生的,因此,必隨著因緣之離散而消滅。就以人的身軀作為例子罷!佛說人體是由四大(即地、水、火和風)的和合而構成的假相,這四大再與色、受、想、行和識五蘊結合,而造出我們這具有精神作用的軀體。一旦四大失調,根身必壞,如達到嚴重之地步,生命甚至會斷止,四大五蘊亦終歸空。因此,我們這五蘊四大和合的身軀,是屬於一個『虛有的我』或『假我』,那裡有永久不朽的『我』呢?因此,能洞見諸法實相及解脫痛苦的智慧,是佛教獨有的,它是一種能使人悟理見性、照破無明、從而截斷生死之根源的智慧。世人的現實生活,由生到死都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苦。佛陀在三十五歲那年(公元五八八年),在金剛座(割草童子在菩提樹下所鋪的草座)上靜坐了七日夜之後,終於覺悟了一切真理,通達四禪境界。在那夜半之刻,他遂視了前生的經驗,思考大地眾生的生死:他降伏了感官之欲求,斬斷煩惱根本,終於在黎明之際,洞見諸法實相,揭破了宇宙萬有的真面目,成為大覺世尊。成道後,佛陀首先在野鹿苑向憍陳如等五人宣說四聖諦,揭示了人生四種正確的真理。第一聖諦是苦諦,指出了人生多苦的真理。人的整個生命是苦的過程,有生、老、病和死之苦;有愛、憎、聚、離、貧和富之苦。這種種的苦,可歸為身心的苦或物質和精神上的苦。飢而無飯可充腹,寒而無衣可護體,夜來卧於陋屋破床,病倒無錢買葯,這都是物質上的缺乏所引起的苦。慾望萌生卻求而不得,或是得了又失所引生的失望,是屬於精神上的苦。第二聖諦是集諦,即一切苦惱的原因。貪、嗔、痴等都是製造諸苦之原因。人或因貪、或因嗔、或因痴而做出違反道德、法律之惡事,終而自嘗惡果。因此,『苦』以『集』為因;痛苦是慾望的集起所造成的。第三聖諦是滅諦,即對世間苦惱束縛的解脫。若能除滅苦腦,即能步向涅槃之道,而煩惱的除滅,必先離欲。多數人不曉得或根本不能覺察到所謂的涅槃之樂,是無論在任何一個時候或地方,都可體驗到的。因此,他們對滅除慾望毫無興趣,更何況是涅槃之樂!第四聖諦被稱為道諦,是通達涅槃的途徑。佛說人人都能成佛,但世人因無明煩惱障蔽了佛性而不得成佛,也不能領悟到滅欲之道法,並且還不能醒悟八正道就是我們生活的立足點—一種我們所該勤於實踐的道法。我們往往對四聖諦抱著一種可怕的無知表現—漠不關心和不感趣的態度,而這四聖諦,卻是人類所該有的知識中,最好及最有價值的一門知識。四聖諦給人很多啟示,我們能從四聖諦中明白宇宙人生的真相,是永恆?或是無常?是虛空?或是實有?是苦或是樂?是真?抑或是假?我們還得到一個啟示:如果我們玩弄慾望之火花,那火花將點燃苦惱之火,無情的灼傷我們。但是,我們往往還是固執地玩弄著火,直到那痛苦之火把我們燒焦了為止。這豈不是愚痴嗎?我們的生活行動,能歸為合理性的實在太稀少了!只有那些也同樣被慾望控制的人,才會覺得我們的行為是合理的。就因為我們太縱慾了,所以這個以人類為主的世界,充滿了億萬種的問題和煩惱。世人為了爭取利益,總是不擇手段的互相殘殺,不能和平相處和生存,可是,幾乎每一個人的口頭上,都掛著「和平』的標語,在廣場上、街道上大叫大喊。政治家們在堂皇的會議廳,為『和平』開了數不盡的『和平會議』,但戰爭還是依舊進行著,而無罪的老百姓,包括老人、婦女和天真的小孩子,都在戰爭的煙火里遭到悲慘的結局。痛苦隨著戰爭的煙火瀰漫著,是人類的愚蠢,使人們擁抱了痛苦而捨棄快樂。有一個偈子,可以代表佛教的精髓—亦即阿沙其(又名馬勝比丘)遇到舍利弗時所說的話。那時舍利弗還未出家,他請求馬勝比丘用最少的字來解釋佛教之精髓,馬勝比丘即回答:『諸法因緣生,亦從因緣滅,我佛大沙門,常作如是說。』馬勝比丘的概述極為適當,諸法是依因緣的和合而產生,也依因緣的離散而消滅。此偈明顯的指示,世間並無常住不變的個體,無一樣事物是永恆性的,只有那因緣和合而產生的假相,而那假相卻又依因緣的遷流而變化發展。萬象只不過是因緣聚合之產品,整個世界也只是自然界中,相續不斷之推動力的流行變化而已。舊的滅了,新的又生,如此相續地生滅起伏。『因緣生萬法』,這是佛教中極重要的理論。『因』是事物的本源,依著「緣』的動力而生果報。我們過去的造作是『因』,到現在即成為果,人生就是如此依著因緣果報的定律而發展著、存在著。萬物的遷流鴻變很難令人滿意,例如,一個美麗的女人,會為自己的美麗而感到欣喜和自豪,但日子一久,那年輕漂亮的外表,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有所變化—從一個青春美麗的少女,漸漸變成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如果那個女人是一位妄執外表的人,她會滿意那人老珠黃的容貌嗎?無論她滿意與否,她的身體和面貌,必定受到因緣變化的主宰而跟著改變。眾生都會體驗到種種的變化,有一些變化可能會使自己感到興奮,也有些變化,卻會令人苦惱。人因受因緣演變及因果定律的主宰,而失去了選擇的自由。宇宙的一切時時刻刻在變化,只要我們能對宇宙及人生真相有恰當的了解,我們還是能夠憑著自己的力量,自由自主的避免苦惱。現在,讓我們來檢視釋迦太子出家成為苦行者的目的。是什麼理由促使他成一位比丘呢?在他的說法中,曾有一次很明顯的指出,他是為了尋求『什麼是真善(kusala)』這項問題的答案。釋迦引用了『古薩拉』這個名詞,意思是善美或良好,在此它有『圓滿和正確的知識』之含義。釋迦特別想明了痛苦是什麼?什麼是激發痛苦的原因?怎麼才能算是擺脫了痛苦?什麼方法才能引導眾生脫離痛苦而奔往自由的解脫大道?佛教的宗旨,即是開示人生的真相,以使知識達到最圓滿及完美的境界。人如能修得最圓滿和真確的知識,方可算是到達了智力之極峰。佛陀指出森羅萬物的無常、苦和無我這三大特性,如對這三特性一無所知,亦相等於不懂得佛教是什麼。萬物缺乏永恆性,有生必有死,從生到死必經過種種的演變,有成長,有衰老,有病痛,而最後必有死亡。眾生不能保持長生不老的狀態,萬物也缺乏永恆性質—不能不毀不損而永久的維持原狀。巨大的岩石會有化成微小沙粒的那一日;千年老龜,也有必死的那一刻;甚至那火熱的太陽,有誰敢擔保它不會熄滅呢?世間的事物就是那樣的無常,那樣的缺乏自我性,但是人卻拚命的想在這無常和無我中,尋求一個永恆的自我,以便使自己感到充實。人如對那無常及無我的事物有所執著,必會招受痛苦和煩惱的糾纏。人所妄執的一切事物,比火更危險。當烈火狂燒之際,最少我們的雙眼能看到那火,而不致於盲目地向火焰行去,但那些吸引著我們的事物,卻是肉眼所看不到的火—能夠灼傷我們的火。妄執的結果,使我們自願的去捧滿掌的火—那能從眼、耳、鼻、舌、及意根涉入人心之火—它將在人的內心燃燒起來,致使人坐立不安、焦慮、緊張、激動或是情緒低落。由此可見,洞見諸法實相是一件極重要之事。我們必須依著佛法的啟示,來處理或適應世間一切事物,以避免生活上的失調。在經典內尚有一項重要之教理,它只有簡短的三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這是修行之主要條律。我們既知萬物的真相,便應該以合理和謹慎的態度來處理。我們不可放棄社會上已存有的道德觀念,並且要捨棄過份之欲求和妄執,此即『諸惡莫作』。另一方面,一個人必須行善,去實行那些智賢者所持的善業,此即『眾善奉行』,離惡行善,是道德上簡單的兩個階段。第三階段『自凈其意』指引我們完全的凈化心意,排除污染物—即不潔之雜念。心無雜念是一種清靜的境界,而心境的自由,是必須從看透諸法實相、破除無明中滋長出來的。只要一個人的心尚存無明,他必會愚鈍的繼續妄執著一切自己喜愛或不喜愛的東西。只要他的心還被種種事物動搖著,他就不能算是一個自由的人。以普通現象來講,我們人類是被兩種心態所主宰:愛和憎(相稱於精神或心理的愉快和不愉快之感覺)。如心偏向『愛』這一方,我們會瘋狂的妄執著自已所愛的事物;如心偏向『憎』那一面,我們又會想盡辦法,拚命的捨棄那心所厭惡之事物。終於,我們失陷於情緒之網中,成為情緒的俘虜和奴隸,失去了本身所該有的自由。這是因為我們對萬物、情緒及整個人生,尚缺乏正確與清晰的認識。問題在於我們根本還沒有對這宇宙人生的本質,作根本探索及了解。因此,我們擺脫不了一切事物的專制主宰,我們被迷惑了!在物質上,我們有很偉大的成就,但是在精神上,我們留下了很大的空白。慾念的放縱,使我們迷失了自己,任由自己在黑暗中縱情的奔跑著,甚至摔了好幾次的大跤而爬不起來,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局面。在日常的生活中,我們隨時隨處都可發現到法的真相、透視事物的本質,可是到底我們還是忽略過去了!因此,我們根本就沒法子凈化那顆紛亂、彷徨和空虛的心。人心越彷徨,妄執的傾向越偏重,而佛教最崇高之教導,就是排除一切的執著。世間的宗教,大多數只要我們避免罪惡而強調善行,甚至『善好』的另一個名稱—即上帝—也要我們執著他。佛教排斥所有的執著。一般來講,對善行的執持是正當的行為和修行,不過,無論行善者如何勤於行善,他還是不能真正的開悟。在修行的初步階段,修行者只是避免惡行;在較高的另一個階段,他儘力的行善;但在最高的那個階段,他能把自己的心意,解浮於善與惡的主宰之上。不過多數的行善者,均還未能達到最高的修行階段,雖然他已盡心做善事,但那並不代表他不會遭遇到任何痛苦。每當一個罪惡者正領受自己該嘗的惡報之際,一個行善的人,也可能同樣的正在忍受著他自己造作的苦。神也有神的苦,甚至梵天大神、羅賀摩也會嘗到那屬於大天神之苦。只有那能截斷根本煩惱而跨越那所謂『善』之境界,成為大覺悟者的人(即阿羅漢),才能完全擺脫痛苦。能覺悟與否,在於我們自己能否修習通達真理的步驟。佛教的教理其實極為簡單,只是,人卻必須親自體驗過那複雜和混亂的人生過程,方能領悟到佛教的啟示和真理。如果我們能夠嘗試以佛教的苦諦(人生多苦的真理),觀察世間一切事物以及它們的變化和結局,我們將會發現佛陀對人生的解剖,是正確而合理的。如能依據此方法學佛,則那沒讀過書的樵夫,也能夠通達佛家重要思想,而一個擁有好幾張文憑的學者,雖然深究佛典,但如不以佛家觀點探視事物,終不能覺悟法性。雖然他終日在佛典上下功夫,卻未能掌握佛教之根本,故無法體會到佛法的啟示,就算他掌握到了根本,如不懂得把理論與實際的修行相融,他還是不能靈活地認清和適應生活上的種種需要,更不用談到引度眾生了。天資較高或是思想靈活人,應該能夠探索和檢驗事物,直到看透了它們的真面目和它們所能激起的痛苦,然後再細心觀察和觀照,那痛苦是如何侵襲人心,如何操縱著人心。這是探索法性極好的一種方法。毫無疑問的,這比刻板的從三藏經典中去苦習好得多,因為佛陀的本意,是要我們經過自己的實踐來領略佛教真諦。單從語文及文學觀點深究經典,並非了解佛法之正確途徑。三藏經典中雖然充滿了關於諸法實相的解釋,但那些閱典或聽釋道法的人,都似鸚鵡或八哥一般的,聽了之後,又照樣地重覆他們所能記住的東西,而本身卻無法靈活的領會法性的啟示,因此內心的無明結,還是不能解開。與其死記經典內的詞句,不如把書放下,自己靜靜地反省、觀察四周圍的一切—生活的波浪,自己內心的苦惱和種種激起煩惱和痛苦的原因—如此時時刻刻的觀照和反省,才能從現實生活與經驗中,去體會痛苦的本質和一切法的實相。雖然,可能有人從來不曾看過或是聽過三藏經典,但是,如果他能詳細地檢討或反省每一次痛苦的產生,是如何的『灼傷』或『燒焦』了他的心,他會自然而然的領悟到經典內的重要教義,即使他對經典的內容根本一無所知,他也可能比那些真正研讀三藏經典的人,更正確的了解佛法。那些研讀經典的人,可能只是每天撫摸著經典,卻踫觸不到字的含義。我們一生出來,就有個『我』或『自我』的假相。我們每日每夜都以這『自我』為主,卻對『它』毫無所知,更不能適當的處理關於這『自我』的問題,因為我們尚缺乏精神上的充實。翻遍了三藏經典及哲學書籍,並未能使我們認清自己。那深藏於經內的深奧教理,是極難明白的,那麼如何才能通達真理呢?如何才能認清法性的真相呢?其實並不困難。首先必須認清自身的本質,識破那組成身心的五蘊四大之因緣,並嘗試從生活中吸收人生的知識:看那生命的輪子,是怎樣以慾望為推動力,不停不絕地轉動著。推動著人的欲求又化為業,而業果再滋養新的慾望,使輪子又重新地轉一個大圓圈,依舊是那麼不停不絕地轉著、推動著人的欲求。人生,就陷於業力的輪迴,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沉淪於無邊的苦海。迷惑而無知的人沉醉於夢境,醒來時,方知是一場幻夢,一切歸空,只剩下無盡的缺憾和痛苦。第六章 我們所妄執之事物我們妄執著什麼事物呢?我們掌握著什麼呢?毫無疑問的,我們妄執著這整個世界。我們爭奪陸地—為自己國家之領土完整而與別的國家打戰;我們爭奪深藏在地里的礦物和石油;我們也把海洋瓜分,爭奪海洋內的生物和礦物。總之,我們毫無遠慮的妄執著「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從佛教的觀點來說,『世界』這個名詞,含有廣闊的意義,它不僅包括飛禽走獸、人類、天神或地獄的冤塊惡鬼、夜*,或任何一界的生靈,它還包含了一切現象的聚合和存在。人如想明了這整個世界,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因為世界的某些境界,是被隱蔽著。我們最多只能對最外層的境界感到熟悉—那跟人類智質相稱的境界,因此,佛教揭發及教導有關世界的各種境界。佛陀把世界分為物質和精神二類,又進一步的把精神的境界分為四種,此即構成命根之五種成份,佛稱之為『五蘊』。由這五蘊的結合,才促成了眾生那具有精神作用的軀體假相。在觀察這世界萬有中,我們將專註於眾生—特別是人類—因為問題的產生,多數是出於人類本身,而這世界又是以人類為主的。人之身心,是五蘊四大的聚合處。大是指地、水、風、火這四大元素。人的骨節、肉體、牙齒和指甲之類硬物是屬於地大,血液、汗水、鼻涕、眼淚、口水、尿水都歸為水大,呼吸氣息即是風大,而體溫即火大。佛說此四大是構成人體之元素。四大如果失調人就會生病,嚴重的失調,必導致根身之損壞而致死亡,四大元素也跟著消散,如經曰:『四大本空也。』五蘊就是色、受、想、行和識這五個蘊。色蘊是屬於物質的,又稱為色法,其餘的四蘊都歸為精神性質,叫做心法。色蘊包括了地、水、風、火四大和合所構成的一切物質,包括人之軀體在內。『受』含有領納之義,包括了身體感官接觸外物而引起的種種感覺。我們每天都必須經驗到各種的感受或情緒的演變,因此佛陀指出,『受』是人的精神成份之一。想蘊即思想或構想,包括想像、認識與辨別事物或一切感受的功能作用,使人能夠直接的感覺到善惡憎愛等境,或辨別出一個物體是黑色或是白色、是長的或是短的、是人或是獸。行蘊是精神成份之活動意志,也就是一般所謂的業力。欲想辦一些事、說一些話,有好的意念,也有壞的想像,無論是什麼,全都*著人的行動而化為善惡業,再結成善惡果。最後是識蘊,它的功能是了別或覺察某種事物的存在。識是六根(即眼、耳、鼻、舌、身、意)觸對六塵(色、聲、香、味、觸、法)所產生的反應;換句話說,識是一種能覺察到事物存在的知覺。這五蘊是四取(四大妄執)的隱藏處,亦是我們妄執事物的工具。一個人可能隨順自己的無知,盲目地妄執他自以為有『自我性』的事物。舉個例子來說,一個男孩子粗心大意的踫著一扇門而弄傷了自己,因此覺得必須用腳踢一踢那扇門,以消除內心的怒氣和身體的痛楚。換句話說,他正在執著單純的物體—那隻不過是幾片板所釘成的門—因此,他把那木板當作一個有『自我性』的物體而踢之出氣。這是最簡單又極可笑的一種執著。當一個人對自己的身體感到又沮喪又憤怒而敲打著自己的頭時,那種行為,也是一種極可憐又愚蠢的執著。他把身體的一部份當作一個『我』而拿它來出氣,像他這般的出氣又有什麼用處呢?根本消除不了痛苦,也解決不了問題,是不是?除了那有形相的身體以外,尚有一種最有可能被妄執的東西,那就是愉快、痛苦或無喜無哀的感覺。自古以來,幾乎每一個人都妄執感覺為一個『我』,因為沒有人不會不喜歡愉快和刺激的感覺,特別是觸覺上的悅感。無知掩蔽了一切,使人盲目的追尋著一切能激發興奮、刺激和快樂的事物。無知使人沉迷於器官上的享受,而妄執五欲樂(財、色、名、食、睡),人們誤以為那些事物是有實體性質,於是為了它們爭鬥。得到了,就佔有著,享完了,又重新去爭取。有些被妄執的事物,並非能令人快樂喜悅,反令人沮喪和悲哀。例如一個人可能因為妄執著自己的生命而貪生怕死,他整日研究的是如何保持身體的健康,希望終生無病,能活到百歲高齡,如果必死的話,也求能毫無痛楚的、靜靜地永入長眠。這般的妄執,不只是幼稚和徒然,並且還可能讓人變成神經質—對衛生、飲食、睡眠、疾病以及生活上的一切,都抱著懷疑心和警覺及提防的態度。妄執生命者,深以為生命是一樣有『自我性』的東西,以為真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固體。他不能覺悟到生命只不過是由四大五蘊和合所構成的假相,因此他熱愛著生命,卻愛得不對法,本想得到快樂,卻惹來一窩的煩惱,因為他是那樣的敏感和警覺,那樣無知的提心弔膽,只要身體一有小毛病,就小題大作的找名醫治療,以為自己的末曰將來臨似的。像他那樣的『熱愛』生命,不知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呢?從精神和心理方面來說,妄執著愉快和不愉快之感覺,就是一種痛苦之源,因為它使人永遠陷於不安定之狀態。誤以世法為樂的人,須牢記『樂極生悲』這句話;深感人生是空虛、毫無意義及多愁善感的人,也該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快樂是在自己的手裡。』快樂能使人心飄浮(甚至得意忘形而樂極生悲),而不快樂卻使人心縮陷下去。得與失,快樂與悲哀,都歸為精神上的紛亂和不穩定;它們使心不止不息地旋轉者、暈眩的變化著。試想暈眩的境界有何樂可取?因此,妄執著愉快和不愉快的感受,是自投煩惱之羅網,自找苦吃罷了!佛陀曾提醒修行人必須對五蘊—尤其是『受蘊』—作正確的了解,當時的修行者很多能成功地擺脫妄執,且把五蘊當為值得研究的一門學問。受蘊是五蘊中,較容易使我們妄執的一蘊,因為,它是我們掙扎和活動的主要動機。我們勤於讀書和工作,只因為我們想賺更多的錢,然後可以買一切心中所喜歡的事物,包括最基本的糧食、衣服、藥品、房屋,甚至還用錢買性慾上的享受。我們消耗那麼多的物質,只為了滿足眼、耳、鼻、舌、身和心的享受。人就是那樣盲目地以所有的資源、錢財、體力和精神,『投資』在這『受蘊』的種種感受。如果不是為了那六根所能激發的富有刺激性之享受,人是不會把體力和腦力『投資』在讀書和工作方面的。在現在這個世界,學生們讀書,不僅是為了尋求知識學問,還為了畢業之後能依*一兩張文憑找份工作做,賺一些錢來養活自己,並且應用那所賺到的錢,購買生活上的種種享受。由此可見,『受蘊』並非一件芝麻小事。它能使人的生活出軌,缺乏理性及調和。故如能了解其性質,必有助於控制它,並使我們提升心境,比以往更加有效率的做事。社會上任何一群人所產生的問題,往往都以『快感』或『受』為根據。當我們仔細分析國家與國家的衝突,或兩個互相反對的政治集團,我們會發現雙方都是被『受蘊』操縱著。從表面上觀察,一場戰爭的發生,是因為各持各的政治理想主義,不能相讓而打起仗來,但以實際上的觀點而論,戰爭的動機,還不是因為對五欲有所期望?而五欲的享受,不正好是五蘊中的受蘊嗎?燃起戰火的兩方面,都預測或看到自己所能獲得的各種利益,並為自己的利益作種種的打算。政治上的主義,只不過是一種保護色,或者如果我們以最善意的看法判斷,那政治主義也只能算是次要目的。所有爭鬥之最深固的根據,是人對種種愉快的感受之降服。能明了受蘊,也就能明白致使我們成為慾望、罪惡和痛苦的奴隸之主要原因。如果這是人的處境或狀況,那天神們也比人類好不了多少。雖然,他們可能以為自己的愉快感受,比人類的還要好或是優雅,並且比人類的『受』還容易約束,但他們也還是同樣的順從愉快感受,而且比人類更甚。世間有三大界:欲界、色界和無色界。欲界住的是人,以粗重的俗欲為生存的基本生活方式。在欲界的六欲天上,那五欲之追求轉變微薄,變成微妙的細欲。這細欲是精神上的靜思默涉定境。在色界的四天,粗俗的意念已消失,只剩下迷戀禪悅和形色之心欲。到了無色界的四天,那貪愛美麗形色之欲,也被化為沉醉於禪悅的境界。但是這種禪悅並不是永恆的快樂,因為,它還必受定力的主宰。定心一弱,心即不穩定,煩惱立生起。故此天神們也還不能擺脫痛苦的境界。天堂也有生死輪迴,而天堂之樂並非永恆之樂,只有出世涅槃之樂才是真正的、永恆的超然之樂。想蘊,也是容易被人妄執為有『自我』的一蘊。一般人均有靈魂之偏說,他們認為當我們睡覺的時候,那所謂的『靈魂』會從身體內離去,身軀就等於一段木桐,不能發起感官上的作用。一旦『靈魂』又回到身軀之內,知覺立刻重顯。很多人都持著天真的觀念,認為『想蘊』就是一個『自我』,但佛陀否認『想』為『自我』的說法,他認為『想』只不過是器官上的感覺和記憶罷了,只要身體繼續一如往常的發生各種作用,想蘊仍然會存在,一旦身體工作效能受阻礙,想蘊就會變化,或停止其特有之思慮辨別作用。就因為這個緣故,真正的佛教徒,拒絕把想蘊歸為有『自我性』的元素—雖然大多數人都以『想』為『自我』。人也有可能對種種的意志活動(行蘊)有所執著。例如決心要做這件事或那件事,下決心必定獲取這件事物或那作事物,全部都是心理上的意志活動,這意志活動有好也有壞。這也是一種強烈的『自我性』之顯示,無論做什麼事、想什麼事,人總是會為這個『我』而設想。近代一位哲學家就以一項天真的哲理,為他的基本理論,他說:『我思故我在。』甚至在目前這個科學發達的時代,還有一些哲學家承襲著好幾千年前關於『我』之哲學概念。他們把能啟發思想的種種因數和條件(例如健全的腦、觸覺等),當作一個『自我』,佛陀卻拒絕以『受』或『想』為一個『自我』的看法,他也否定意識內的思想成份是一個『自我』,因為那以思想亮相的種種活動,只不過是一種單純的自然現象。思想是先前一些不同的事件,互相演變而產生的結果。它只是組成『個人』的成份之一,根本沒有包含一個『我』或『自我』的意義。五蘊本是緣生性空的,但人對這一點感到難於了解。我們對有骨肉的身軀較為熟悉,但對精神方面幾乎一無所知。佛說人之身軀,為四大和合及五蘊相聚而構成的虛相。當思想能力發起作用,我們即刻肯定必有一個實質的『人』,在人體內擔任激發思想的功能。我們相信在人體內,必有一個叫做『靈魂』的物體,作為身軀的主人,但佛完全否認這類東西的存在。當我們把人體分析為五蘊(五種精神成份)時,我們會覺察到五蘊是性空而非有的,因為一旦四大不調和乃至根身毀壞時,因大即離散而五蘊亦消失,再也不能發起任何作用。既然構成人身的四大五蘊皆性空,那來的一個有實質的『我』呢?五蘊的最後一蘊是識蘊。『識』是能警覺及辨別六根所激發的種種感官上之感覺。人的眼、耳、鼻、舌、身、心,能了別與色、聲、香、味、觸、法個別相應而產生的感覺。六根和六識的關係可分為三階段。在眼識這方面,人可依識蘊而清楚的覺察到眼根所看到的物體之形相,是人?或是飛禽走獸?是長的還是短的?是黑或是白?這了別能力是一種天性,但有些人堅持,那是從心裡進進出出的『靈魂』所發起的功能,具有正見的佛教徒,則把它看為自然現象。如果一個物體跟一隻神經組織完整的眼睛接觸到了,人就看到了那件物體,視覺即刻形成。一切都是自然現象,一切都是自然界的因緣和合和相應而構成的覺。因緣消散,幻覺幻相亦滅。當我們把有生命的軀體,分解出它的各種成份後,我們會發現任何一個成份,都沒有『自我性』。因此,我們可以完全拒絕那虛假的自我主義,並能斷定眾生非一個『自我』,也無一個『自我』。一個能夠停止妄執事物的人,他再也不迷戀或厭惡那些事物,亦即是領悟到萬事萬物之空性的人。理性的思想和推測,能使人相信無自我的理義,但其結果只不過是一個信念而已,並不具有那能斬斷妄執的洞察智慧。因此,我們該以三無漏學為研究及思考五蘊的基礎,才能洞見諸法實相而捨棄妄執。這般修行佛法,必能促使真正的智慧顯現而消除無明,隨著無明的消失,一切執持,甚至一出世以來就開始積聚的妄執,也會被完全的除掉。因此,佛陀強調關於五蘊的教理,甚於其他教理。為何我們不能覺察五蘊之實狀呢?當我們一出世,我們對事物毫無所知,我們所獲取的知識,那是別人所教給的。他們的教法,只有使我們以為世間萬物都有一個『自我』(分別執)。我們對『自我』的執著有一部份是出於天性的(俱生執),出世不久,人就開始懂得執著一個『我』,或是『我的....』,隨著光陰的流逝,這執著越變越強烈。在語言方面,我們採用『我』、『你』、『他』這些字,這些代名詞只有更加的穩定了『自我』的觀念。我們說:『這位是X先生,那位是Y先生。他是A先生的兒子和B先生的孫子。這位是某某人的丈夫,那位是某某人的妻子....。』這種講話的方式,只助於鑒定別人為一個個的『自我』。結果,我們沒有一個覺察到自己已經執持著那個『自我』,這執著一天又一天的增強著。妄執『自我』是自私自利的根源。如果我們有洞見的能力,我們會發現,『自我性』實在是一種虛有的幻想,而且對『A先生、B先生、高等、下等、畜生、人類、窮人、富人』妄執也會失去作用。我們會發現這些名詞,只不過是人所創出來為方便表達心意的一種語文上的『工具』罷了。看透了這一點,即等於撕掉社會的假面具。如果我們分析與檢省所有構成A先生的身心之成份,我們會發現,A先生只不過是四大和五蘊的和合罷了。這是較為聰明的觀事待物之法,這樣做,可以避免被世間似真而其實是假的理論迷惑,而失去了前往解脫之方向。佛說一切緣起性空,這『性空』或『空無自性』,並不是說還有一種『空』的境界,而是表示萬象的本性,是不生不減的空性。雖然萬象是會生會滅的,但這生滅中,尚有不生不滅的一種『空性』;佛陀本身,就是在豁然覺悟一切真理時,洞察了那不生不滅之空性。但是,我們也不可妄執著這空性,否則我們也將依舊陷身於輪迴之道。第七章 洞察之自然修行法此章我們將觀察『定』(精神的統一集中)是如何自然而然的產生,以及它如何從有組織的鍛練中產生。無論它是怎樣產生,其最終結果是大同小異的:即精神的集中及適宜專註反省。有一件事應該特別注意:以自然形式產生的定力,通常是足夠及適合反省和洞察的作用,而從組織性質的修習中所產生的定力,通常是超過所能應用的程度。再者,修定者可能會被那過份進展的精神專註力,激發起錯誤的滿意或悅感。當精神正充份集中專註之際,修定者可能體驗到那種能令人滿意的安寧和極樂之感,他甚至可能開始抱持著那愉快之感覺,或以為那就是道果。以自然形式浮現的精神專註,是較為理想的一種正定。三藏經典內亦有提到那些自然修得道果的人,他們都是自然的覺悟得道,他們的定力或精神專註力,也是一種『自然產品』。有一些修行人是在佛陀眼前覺悟得道,而有些卻是在後代的導師們面前悟道得果。這些人並不深入森林勤勉的打坐修禪定。很明顯的,最早通達阿羅漢果的憍陳如等五比丘,並不依*有系統的修習而成道;他們只聽了佛陀首次為眾生所說的佛法,就證了阿羅漢果。另外還有一千隱士,聽完了佛陀論火道後,即刻成為阿羅漢。從這些事例,我們得知那些阿羅漢們的洞察能力,是自然而然的產生或顯現的。這顯示自然的定力,可以自依其力而產生,特別是當一個人,正在努力的嘗試了解某一項問題之際,那所浮現的洞察力,只要是已被確立,一定是相當的深厚和穩定。這現象是自動或自然發生的,就好像當我們開始做算術習題的時候,精神會開始集中和專註起來。同樣的,當我們剛開槍擊的時候,在舉起槍對準目標的那一刻,心神必會自動地專註和穩定。天然定力就是這樣自動地產生。我們常常忽視了它,因為它是那樣的毫無神奇誘力,那樣的太過於平常,平常到我們根本不會去想到它,正如在空氣里存在的氧氣一樣,對人類是那麼重要,卻又那麼平常、那麼無形無色,雖然我們每分每秒都呼吸著它,但是我們幾乎或根本覺察不到它的存在,但在生死關頭,又不得不依*它。我們就是這樣大意的以同樣的態度,忽視了正定之重要性。如果缺乏適當的精神專註,我們根本不能把種種任務辦好,也不能成就無上智慧,更不能通達道果而獲得永恆的解脫,進入阿羅漢界,靜享涅槃之樂;雖然它是大多數人都可擁有和培養的一種能力,但對它稍微注意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多數人對它不感興趣,有些只知其名而不知其實,更多的人甚至還不知道正定是什麼,而略有所知的人,卻以為那只是出家人的玩意兒!現在,讓我們來研究統一集中的種種境界之本質。第一個階段是喜悅(PTTI),也就是心理的快樂或精神上的安寧。如何才能涉入這喜悅之領域呢?首先,學佛者須明白,佛陀教人不要去幻想追求未來的果,而強調人應該多造現在的善業。他要我們常發菩提心,行善德,上求佛道,下化眾生。行善業的方法之一是布施(DANA)。布施之義是幫助別人,例如給他們物質上的幫助,叫做財施;或教導別人,使他們增加知識與智慧,叫做法施;第三種布施是無畏施,即助人消除各種恐懼。幫助別人,能使人得到快樂,受了恩惠的人,當然多數會尊重布施的人,因為人到底是有感情的動物。這樣的聯絡感情有益於雙方。在目前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只知求快樂,絲毫不顧別人的痛苦。如果人人都能行善布施,讓不幸或生活缺乏種種物質的人獲得一些快樂,那將是人生中一大好事。別人得樂,自己眼看著他們離苦得樂,心中必生起無限欣慰和喜悅之感。因此,布施是一種基本的善行,也是快樂的泉源。一心助人而達到不計自己的利害時,正是布施的至高境界。在那道德的界限內,語言和行動的端正和妥當,能增進喜悅之感。不過這需要相當的精神專註力,時刻觀照自己待人接物之態度。語言端正的表現,是不惡口罵人,不搬弄是非,不挑撥他人的感情,也不花言巧語,出言戲弄。語言的妥當,是懂得依著情況而說應該說的話。例如有人遭受不幸的災難,心地善良懂得善用語言的人,會以慈悲溫柔及安慰的話,去勸慰不幸者,使他深感安慰和感激,並對勸導者產生極好之感情;聽者舒服,勸者也會高興,這豈不是一件大好事?通常人的心境,是相當難於控制或處理的。它一直不間斷地跟外界事物相應和糾纏,而激發起種種的思想和感覺,最後甚至被那些思想和感覺操縱者。人心是容易煩躁和不寧靜的,但是如果精神上的喜悅一被觸發和穩定,心內的平靜和安穩,必定會照樣的有所增進。然後,再深一步的修習,使內心的穩定達到美好的程度,其結果是達成心神統一集中。心境既然已平靜、穩定、柔韌、輕鬆,那麼,人亦可引用它執行任何工作,特別是慾望的消除。所謂心的平靜或寂靜,並非心陷於石頭的狀態—堅硬及毫無感覺。相反的在那寂靜中,心再進一步自我調整的往前跨,直到適合於反省和觀照,最後再涉入慧觀中,而終於證入法性。世人以為入深定,好似石頭雕像一般的靜止不動,甚至誤以為是快要證正果前的現象。實際上,那有如石頭一般僵硬的打坐入深定,是不能激發任何奧妙的智慧,因為深入禪定的心,起不了反省作用,它處於一種不知不覺的狀態,根本不能引發洞察能力。因此,修行者須先回到比較淺的入定程度,然後應用那精神專註之功能,實踐反省之徑。用不著僵硬地打坐,期望能入深定,與其那樣做,不如以冷靜和平衡的心境為目標,因為這心境,能適應人的一切任務或活動。如修行者能以這平調的心境為目標,並且能成功的涉入此類心境,他必能修得佛家無上智慧,洞察世間諸法實相。他的洞察能力,是屬於天然性質的,跟那些在佛陀旁聽了佛法,而豁然開悟的人所擁有的洞察能力一般無二。這洞察力,是把思想引入正確軌道之主要因素。洞察能力的產生過程,並不牽涉儀式或神跡,也就是說洞察能力是不能夠即刻浮現的—一個人是不可能即刻成為阿羅漢。跨涉知識的第一步,可能隨時實現,不過,這還是要看心神專註的深淺程度而定,並且還必須顧及到那所產生的洞察能力,是否是正確的洞察能力,因為一個人可能以不對的方法來修行,或者是也吸收了太多的不正見,而影響了洞察能力的真偽。但無論那正確的洞察能力是怎樣的浮現,它必有一些特點,例如:它可能是特別的清晰和深奧。如果所吸收到的知識是正確的,不但跟事實互相符合,也跟佛法符合,那麼它會順時勢和機緣而發展,直到最後成為觀照世間萬有的正知識。如洞察能力的發展很有限,只能教化一個人成為聖者,接近涅槃但還未證果,或者如果那洞察能力,還是不能把俗人轉變成聖賢,那麼,它可能只把他變成一位有高尚思想的人,或一個擁有良好品格的常人。如果處境適合,而修行者已有相當的人格,則他尚有成為阿羅漢的可能。這一切都必依實際情況而定。但是無論如何,只要是心境內有天然的統一集中力,這所謂的洞察能力一定會浮現,並且不與現實脫節。就因為身為佛教徒的我們,曾經聽過、想過、研究過這個世界,研究過五蘊和世間一切現象,期望總有一天能明白宇宙萬有之真相,所以,我們從冷靜和精神專註的情況所獲得的知識,無論如何是不會導致錯誤的。『洞察諸法實相』這句話的意義,就是洞見宇宙人生是本來如此的事實。換句話說,所謂『洞見諸法實相』,就是看見宇宙的真面目。洞見的結果是醒悟,而醒悟到的是什麼呢?即了解妄執一切事物的枉然。世間萬有都是無永恆性、無自我性,並能激起無窮無盡的痛苦,因此,為了避免跌入遺憾、懊悔、失望和痛苦之網,我們必須捨棄我、法之妄執,過著清心寡欲,不爭不執的生活。但無論如何,還是必須依*物質來維持生命,人還是有『尋求』和『成為』的必要,例如尋求食物、衣服、住宿和藥品等,以及成為人父、人母、兒女、醫生等。主要的問題,是出於人永不知足的心,對五欲往往過份的追求,終於導致沮喪、煩擾、憂慮、失望和悲憤種種痛苦的感覺。因此,我們必須時常警覺的護衛自己的心境,以避免它被妄執佔有。一個有相當洞察能力的人,是不會被錢財、地位、身份和名望沖昏了頭。他不會自高自大,也不會怨天尤人,更不會自我可憐。他會盡責的做事,對任何事物都毫無染者,也不自尋煩惱。如果他無意的發了一筆大財,也不會興奮到難於入眼或得意忘形。反過來說,如果他突然破產了,陷於困境,他既不會沮喪消沉,也不會借酒消愁,更不會痛不欲生。他會很清醒的負起責任,重新努力的改造逆境。佛陀和眾阿羅漢是徹底地擺脫了慾望,雖然沒有了慾望,他們還是能夠很熱心工作,並且比我們任何一位還要作得多。他們並不需要以慾望為工作的推動力。沒有了慾望,不是等於什麼都放棄了嗎?不是的。事實上,證道得正果的人,還是和常人一樣的要吃飯,要睡覺,要有穿的和住的,以及其餘生活上的需要。但他們懂得以智慧了別、分析或鑒別什麼是值得和應該做的事,什麼是不應該或不值得做的事,他們也能明白,什麼是他們應擁有的東西,什麼是他們不該擁有的東西。再者,他們還有一樣多數人缺乏的大慈大悲之心。由這了解別人的能力和慈悲推動他們,使他們四處宣揚佛門善法,救苦救難,也使他們毫無怨言的擔起日常任務,例如早上出去托缽,如果化到一些食物,那是極好的事,如果化不到,也無所謂。當他們發生熱病時,他們自己懂得如何處理和治療。但是如果那高熱不退,病勢轉危的話,他們會提醒自己,死亡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沒有什麼可畏的。在他們的眼裡,生和死是同樣的意義。他們不為生而欣喜,也不為死而悲哀。如果一個人想擺脫生死之苦,這就是他應該嘗試抱有的心態和觀法。須知身體根本不需要有一個為『我』的主人。了別的功能本身,就致使身體依著原有的天然之基本生存能力,而維持著生命的延長,直到根身毀壞之時。佛陀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以無上智慧了別世間萬有,並以大慈大悲的心救渡眾生,他本身卻過著最樸素和毫無染著的生活。那些阿羅漢們,也是同樣的以純凈和無私的心濟世。心有所染著的人,只做有益於自己的事,因為他們每做一件事,都以自私為動機。一個心胸狹窄、自私自利的人,往往誤把惡當善,所以即使自己的行為不如法,也會以為是絕對的行為表現出,或是一種天經地義之事,心裡從來沒有為別人設想。世界之擾亂不安,就是人的自私心所造成的惡業惡果,因此,我們應該學習佛理,時時觀照,從日常生活的一切,去體會佛法之實際與奧妙,使自已覺而不迷,明白緣生性空之理、緣起無我之義,才能斬斷妄執,不再造惡業,不再失陷於生死輪迴之道。如果我們必須跟世間雜事有所牽涉,那麼,我們就該以洞見萬有的智慧,來處理那些事情。把一切事物都看得透徹,不爭不執,心境一定會平靜和舒爽。無論我們如何牽涉於世間的事物,我們都用不著懼怕會連累到自己,因為,我們已離『迷』得悟。愚昧的人,如果聽到『世間沒有任何事物值得爭取』的教法,必會感到豈有此理,難於相信。但醒悟的人聽了,只有衷心的感到此話確實有理,且因之鼓勵而更加有信心。隨著心境的升華,他能逐漸地擺脫事物之束縛,而成為它們的主人。他不以慾望為動機,也不盲目的縱慾。人之不滿現狀,是因為人有太多或太高的期望,一旦不能如願以償,便深感遺憾和痛苦。失望的打擊能使人失去理智,甚至不能自己走向極端。無論結果是成功或失敗,其主要動機,都是為了滿足那被寵慣了的慾望。每一個佛教徒學佛的目的,都是為離苦得樂,而得樂之法,在於人對世間實相,是否有真正的了解。要了解世間萬有實相,就必須依賴洞察能力所激起的智慧,把萬事萬物都照得清清楚楚,使人能洞見萬有之本質,而對一切事物有正確的了解。無論我們所欲求的事物,是那一種的世俗利益—例如錢財、地位、名聲,或是來世利益,或是大眾的利益,佛道之果,涅槃—唯一使它們實現的辦法,是以洞察能力和正確的知識,來進行尋求的任務。人是依著智慧才能進步和發展的。在經典內曾經提到,人是能夠從洞見諸法而凈化自己的,除了這個方法之外,再也沒有別的途徑。通往自由解脫之大道的關鍵,在於是否擁有洞察能力。在世俗語言之慣用法,我們依著自己的性別、職業和身份,口稱自己為某君或女士,或依著身份而自稱自身為主人、僕人、上等人、下等人....。其實,這只不過是一種假設罷了,或是一種方便的了別之法,千萬不可執著那假設的身份。如果我們真的信以為真,那麼,我們將會跟那些臉上被泥土掩蓋的蟋蟀一般紊亂,互相亂撞亂咬,直到死去為止。當我們的臉被『塵土』掩蔽著,或是當我們面對各種不正見時,我們也會像那可憐的蟋蟀一樣的迷惑和錯亂,甚至做一些在普通情況下無人敢做之事,例如殺人放火。因此,我們不可盲目地執著自己在社會上所佔有的身份,和那些似是而非的世間『真理』,它們只不過是人們在社會上,為了方便而採用的假設罷了。那麼,我們應該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和處理那些生活上所缺乏不了的金錢和財物呢?我們應該把它們當作一種假設來看待—一種無實質可求的身外物—才能使我們省悟到,那含有妄執之意的說話方式,是多麼的無意義。例如『這是A先生的地,那是B先生的別墅;這是某某人的....,那是某某人的....。』社會上的法律,能照顧我們的擁有權,用不著我們妄執著那個『我的』、『你的』、『他的』的觀念。我們應該只為了方便才擁有一切事物;同時,我們必須是一切事物的主人,不能放任它們操縱著我們。我們必須置身於萬事萬物之上,以它們為奴。但是,如果心一傾向執著,我們就逐漸變成它們的奴隸。情勢就是這樣容易反轉過來,因此,我們不得不謹慎小心,以正確的態度和心思,來看待和處理萬事萬物,才能奠定我們身為主人的地位或身份。如果我們稍微大意的話,失陷於煩惱的羅網,是一件很有可能發生的事。若然,我們將被折磨而感到無限痛苦。當我們真正洞見人生之虛幻不實,我們會開始逐漸地放棄徒然的妄執(NIB-BIDA),身心也隨著自由起來,不再受事物的束縛,因為,我們開始醒悟到那妄執的心理是多麼的愚蠢。然後一種自然的緩和(VIRAGA)亦開始自動的湧入,軟化及打開了各種妄執的緊結,有如一條被打緊了結的繩子,剛被解了結似的。或好像一匹深色布被浸在退色藥水里,那匹布的顏色漸漸褪化在水裡,而布也漸漸地褪色,直到成為白色或近乎白色的布。佛稱妄執的退化、鬆開和消失為『解放』(VIMUTTI)。它是一個極為重要的階段。雖然,它並非最後的階段,但它是步往徹底解放最重要的一步。解放了的心境,是純凈而毫無污染。心的凈化(VISUDDI)能使心境平和和冷靜。佛稱這種平和和冷靜為『安寧』(SANTI),相等於涅槃。涅槃曾被譯為『沒有折磨工具的存在』。另一個譯義是『徹底的熄滅』。因此,涅槃有兩個很重要的意義,這兩個譯義的併合,指示了一種完全擺脫痛苦的情況。除了這兩個譯義之外,尚有別的譯法,例如『痛苦的消滅』,『污染的徹底消除』或『痛苦中止之狀況』。雖然很多不同的派系都採用涅槃這名詞,但是其義卻因各派系而異,有些派系甚至把涅槃譯為『完全的溶化於肉慾』。佛陀把涅槃譯為『一種從洞見世間萬有實相而斬斷妄執,以及擺脫了束縛、折磨和痛苦的情況中,而生出來的自由』。換句話說,涅槃就是擺脫了妄執和一切痛苦,而獲得真正的大解脫之情況。佛說世人誤以世法為樂,而世法皆無永恆性,無時不演變有何可樂?唯有修集世間善因,省悟萬有之無常、無我性,認清宇宙實況,面對現實,努力凈化身心,排除煩惱雜念,證入涅槃妙境,方可算是真正的解脫之樂。心境升華而涉入涅槃之後,人應該懂得以那無私之精神,為社會服務,替眾生解除痛苦,消難消災,使眾人都能涉入那無爭無執境地。佛陀指明善惡業的推動力,是出於各人的內心,因此,各人都可以從自己的內心去改造。心是培養完美和健全人格之重要關鍵。只要人心一向善,人人都奉行五戒、八戒、或十戒,身、語、意無時不存善、行善,內心定會被凈化,如此則不難於了悟緣起,斬斷無明羅網而使佛性顯現。如每人皆能如此奉行眾善,這娑婆世界定會變成極樂世界,始不負佛之本意!第八章 七凈化—『毗缽舍那』的四個階段及圓滿知識的九步驟(一)擺脫錯誤的觀念(二)擺脫疑慮(三)了別正道的知識和觀察(四)通往正道的整個進展之知識和觀察:1、緣起說2、退化或分解的知識3、懼畏之警覺4、警覺到危險性5、醒悟6、欲求自由7、為逃避而掙扎8、鎮定9、齊備領悟四聖諦法能擺脫錯誤的見解是一種凈化,也可以說是一種解脫—從所有的邪見擺脫出來,而獲得的大解脫。那邪見包括了很多缺乏理性的信念,例如對巫術的迷信和崇拜,或者誤以為人生短暫,應該盡量追求五欲的享受,或以為自己必有一個『自我』,不能省悟到那身軀,只不過是四大的和合而組成的,反以為還有一個叫做『靈魂』的東西,能從身體進進出出,卻不曉得那隻不過是五蘊之聚集,而發起精神和心理上的功能罷了。心存邪見的人,往往有迷信巫術或聖跡的傾向,因此,他們害怕一切自己認為是神秘和不可思議的事物。為了鎮壓這畏意,人發明了種種的儀式來驅逐魔鬼,而無知的迷信者妄執著那些儀式,深以為是世間妙法。無可疑問的,這是一種錯誤的觀念和信仰。能捨棄這類邪見和錯誤的見解,就是一種凈化,也此是涉入『毗缽舍那』功夫的第一個階段。擺脫疑慮是反省的功能,人如果對種種激發或促成事物的存在和毀滅的原因,做深深反省,其結果必是清晰充分的了解,特別是在還沒反省之前,心內早已沒有妄執邪見的存在,我們可以詳細的觀察那無知、慾念、妄執和業力等,是怎樣的產生和互相牽連演變,以致構成凡人的身心。如此的觀察,能使我們明白『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這緣起說的意義,並助我們消除所有的誤解或疑慮。在修行『毗缽舍那』正定之系統中,導師們指出大約二十至三十多種修行者會碰到的疑慮,所有的疑慮,都是屬於對『自我』的存在所發生的懷疑。例如懷疑在目前這一刻,『自我』是否真的存在,以及過去的自我,是否真的曾經存在,或者懷疑在未來的『自我』會不會繼續存在,如還存在的話,那麼,它將以什麼形式而存在著?唯一解除這些疑慮的辦法,是讓修行者醒悟到諸法無我之法印。當懷疑障礙一消失,『毗缽舍那』的第二階段也完成了。隨著疑慮的解除,那了別正道或邪道的知識會此刻浮現,但在它還未浮現之前,修行者可能會遇到一些障礙,不過那是任何人在修『毗缽舍那』的過程中,通常都會碰到的現象。當心境正處於一種深的專註狀態之際,有一些陌生和奇異的現象很可能現起,致使修行者感到敬畏。例如一種令人驚異而生動的光華,可能會出現於修行者『心眼』(肉眼是閉著的)。如果修行者大意的話,他會以為自己已修得了『毗缽舍那』正定的『定果』,他會恭賀自己說:『這是一種超自然的境界,這對我來講已足夠!』但是他不知道那現象,就是一種邊徑或一條行不通的狹道。另一種可能產生的幻境,是一種『喜悅』和『滿足』的感覺會不斷地流溢於心內,直到致使專註的心神失去反省作用為止,但是修行者可能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正體驗一種不可描述的禪悅,他甚至以為那就是涅槃的境界!這般的誤解,只有通往涅槃之途徑被堵塞,如果修行者再想往前進,那已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已碰到阻擋智慧的絆腳石;更有甚者,就是那能洞察身心本質的能力,可能誤導修行人涉入一種自我滿意的境界,使他誤以為自己在禪定方面,已獲得了相當可觀的成就,並致使他變成過份的自信。有時候,他可能利用所修得的精神定力,使自己的身體能直直的、僵硬的坐著,其結果是反使精神定力只專註於身體的僵坐姿態,而失去反省的警覺。雖然如此修行是徒然的,但是很多修行者通常都不介意,反而認為它是一種超自然的能力,甚至把它當作禪果來看待。另一種極容易發生之情況,是一種修行者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入神狀態的快感。這入神狀態會激起身心迷醉的極悅,所有的問題,至此也會暫時消失,而使修行者誤以為自己已修得了解脫之道。毫無疑問的,這誤解是項重要阻礙。不過修行者終會發現自己的錯誤,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入神迷醉之狀況會退化,修行者會從那迷醉中『醒』過來;醒著的情況適合反省作用,修行者必能透過反省,而覺察到自己的錯誤。還有一種阻礙,是跟信心有關係的。修行者在修行以前所缺乏的堅強信心會開始生起,並穩固於心內(例如對三寶的信心,或是對自己創發的理論所抱有的信心),使人意想不到的是,修行者會對佛教產生過份濃厚的滿意之感,甚至達到極端的程度。由於感性的成份太重,修行者不會為任何好意的指導所動,倒以為自己已修得道果。以上所略述的錯覺、幻境和誤解,都是修行『毗缽舍那』的人容易遇到難關。在最初的階段,修行者可能會以為那些幻境是禪境,一旦他能衝破難關,他會毫無猶疑的即刻斬斷那虛幻的羅網,步向正途。這有關正道或邪道的知識是修『毗缽舍那』的第三階段。在修行者尚未把握有關正道的主要知識前,他必須時時刻刻的警覺著,護持身心,以避免陷入邊徑。一且他認清了正確的修行途徑,其餘所該知曉的修行秘訣,會自動地順勢發展。到那時,修行人的心境會一步一步的進展著,升華著,同時使他能夠清楚的了解事物的本質而放棄一切執著,從此,就能夠活潑和洒脫的應付生活上的一切。有了正確的了解,修行者也可算是齊備了領悟四聖諦的條件,因為他已從修行的進展過程中,獲得了一些凈化。這是修『毗缽舍那』正定的第四階段。佛滅後的一些導師們,把其餘的進展過程分為九個步驟。第一個步驟是:1、『毗缽舍那』開始正確的發展著,而修行者已徹底細察生、老、病和死之現象,此時,修行者必須把精神集中,專註的思考緣起緣滅之理論,領悟到世間所有現象的遷流變化,相續不斷的生生滅滅,又起又伏,好像海面上那燦爛耀眼的反光,又像海浪般於一剎那間形成,卻又於一剎那間破滅。這就是『緣起生萬法,緣散法即散』的定律(UDAYABBAYANUPASSANA-NANA)。修行者專註的、持久的反省諸法實相,直到完全清楚的領悟到緣起說之義,洞見諸法而深信於法性,最後甚至能放棄一切妄執。這是沿道進展的知識和觀察之第一步驟。2、如果修行者在同一個時候,把因緣之和合和離散這兩項合起來觀察,他可能無法很清楚的領悟其義,不如把它們分開來分別的觀察,要來得容易。在此階段,可把其中一項置於一邊,即先把『萬法因緣生』放在一處,只專心觀察『離散』。這樣的作法能使他洞見離散和腐化的過程,最後他將開始發覺到『腐化』和『離散』。對緣起緣滅有所反省,也就是對萬物的腐化和離散有所了解(BHANGANUPASSANA-NANA),這是沿道進展的第二步驟。3、接下來的第三階段,是畏意之產生。修行者一旦對腐化和離散,有了相當的了解之後,一種懼畏的心理會隨之而生。所有存在的現象,無論是在欲界、色界、或無色界,都被視為可怕的事物,因為他們都逃不了腐化和離散的事實。久而久之,那畏意會被另一種真正的恐懼所取代。這是修行者的警覺心理在作怪,它使修行者除了恐懼以外,再也看不到什麼。他對一切都感到恐懼,就好像它們是毒藥,或是能致命的武器,或是一群兇猛的強盜,分布在這三界內。這對世間存在的現象所產生的懼畏之警覺(BHAYATUATTHANA-NANA),是修行的第三步驟。4、緊接下來的是另一種警覺—修行者會警覺到萬物皆有隱藏的危險性質。他會感覺到跟萬物有所牽涉是危險的。它們有如充滿了猛獸的森林,極不安全而且必須提防這種『危險』的警覺以及提防(ADINAVAN-UPASSANA-NANA),是第四步驟。5、當修行者把萬物都視為具有危險性質,則醒悟會立刻被激起—世界所有的東西,都像一間被大火燒光了的屋子,沒剩下什麼,只有灰燼或是空洞的軀體,根本不吸引人—修行者會對一切萬物失去了迷戀心。這種醒悟(NIBBIDANUPAS-SANAA-NANA),是修定的第五步驟。6、隨著醒悟的生起,另一種想擺脫萬物糾纏的感覺也會跟著浮現,換句話說,修行者想『衝破』一切糾纏和束縛,以便得到一種真正的自由。那對自由的需求是很強烈的,好似一隻在蛇的口裡拚命掙扎的青蛙一樣,或者像跌入陷阱的小鹿拚命亂撞和掙扎,渴望能重回到自由的懷抱里。這想擺脫苦惱的欲想,是修行的第六步驟。7、修行者想逃避的意志如已堅定,緊接著是尋找逃避的途徑。雖然人也是自然界的一種存在現象,但是他有逃出自然界的存在現象之環繞的必要,特別是在他仔細的反省之後。因為他已醒悟到妄執世間一切事物是危險的、可怕的,它只能帶來無窮無盡的痛苦;他也發現到那些慾望,就是把他縛住的鐵鏈。他不得不尋找軟化慾望的方法,一旦慾望被軟化,他會即刻完全的毀滅它,而投奔自由大道。有一個譬喻:有一個人走到他捕魚之處,從捕魚的網內抓出一條蛇來,但他卻以為是魚,有人告訴他那是蛇,他並不相信。直到他遇到一個很有智慧和慈悲心的老師,那老師指引教導他,他終於發覺他所抓到的是一條蛇。然後他因為感到害怕而尋找殺蛇之法。他緊抓住那蛇的『頸子』,把蛇高舉過他的頭頂,一圈圈的轉著那條蛇,直到它感到無比的暈眩和衰弱而終於跌下來死去。那蛇就好比人的慾望,在最初的階段,人把蛇當魚看待,意即人把自己的慾望,當成一樣值得追求或獲得的事物,一旦醒悟到那慾望是有害於己,因根本不值得追求,才頓時醒悟到那慾望原來也跟毒蛇一樣,能毀滅自己,因此,不得不尋找方法毀滅它。如果,一個人沒辦法減低聚集的慾望,那麼日子一久,他更加無法消除它們。慾望之力量,遠超過可用於毀滅它的貧乏之知識。因此,我們有增進和發展知識的必要,以減輕慾望所引起的痛苦。我們必須時時觀照,並省悟無常和無我之實理,因為唯有這樣的反省,才有助於斬除滋養慾望的營養輸入,使慾望一日又一日的減少。我們有必要建設自己崇高的品格,才能斬除那好似高山的慾望—雖然我們比那高山要矮得多。我們面對慾望的情況,就好像一隻小鼠面對著必須殺死一雙老虎之重責;當然那老鼠必須以機智戰勝大老虎(例如採用各式各樣的用具和技能來對付那隻大老虎,直到它筋疲力盡為止,這樣比嘗試直接跟老虎相鬥要要好得多。)這渴求逃避之路,是修行進展的第七步驟。8、慾望的衰退,必使修行者漸遠離和放棄一切染著及妄執。緊接著修行者必須培養正解,也就是嘗試涉入『空性』的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修行者會領悟緣起性空和假相幻用之義,既然有為法和無為法畢竟空,那有一事物值得妄執呢?明白了萬有之空性而又能時常省悟和觀照,將使修行者的心境超脫於慾望之上,不為一切事物所動。這種洞見事物真相之境況(SANKHARU-PEKHA-NANA),是第八步驟。9、不為任何存在現象所左右的心境,已具備了悟入四聖真諦(SACCANU-LOMIKA-NANA)的條件。在第九個步驟,修行者已準備斬斷縛人於深深苦海之鐵鏈。從鐵鏈的束縛中擺脫出來的修行者,再也不是拚命追求五欲享受的凡夫,他已把自己的心境提高,而達至聖賢崇高境界。這按步修行正定的方法,不但能促成心境的升華,而且還能指引修行者涉入最高的境界—涅槃。第九章 解脫前後的境界『毗缽舍那』是一種精神的訓練。它以提升心境,直到一切痛苦無法侵擾的境界為目的。修行者在涉入那種境界之際,心已無所執著,世間事物,再也無法使他盲目地迷戀或厭惡,他的心境已跨越世俗狀況,進入了超世的境界。為了要明白這超世境界,我們必須先明白跟它相反的『世俗境界』(LOKIYA-BHUMI)。在這世俗境界內,萬事萬物控制了人類的心。世俗境界又可分為三類:(一)欲界;(二)色界;(三)無色界。這三界總起來一共有二十八天,每一天都住有飲食起居、生活習慣、精神嗜好之傾向以及壽命相異的天人。我們所住的這一界是欲界,即以粗重的慾望為生活方式。欲界的梵文是KAMAVACARA-BHUMI,其義是心尚滿意於世俗的各種享樂之境界。在欲界的六欲天上,人對俗欲的嗜愛會轉微薄;到了色界的十八梵天,那粗重的俗欲,會被一種光明的形色和禪悅所取代,這禪悅是以光明形色為專註的對象而顯現的。從色界(RUPAVACA-BHUMI)再上去無色界(ARUPAVACARA-BHUMI)的四天,一切光明形色被迷醉於禪悅之境界所取代。但是這種迷醉於禪悅的快樂是短暫的,因為隨著定力的衰退,痛苦還是照舊能侵入。一個俗人,能依定力的強弱,在任何時候落入這三界的任何一界。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在佛陀時代的印度,出家尋找寧靜和安樂的人,可隨處在森林裡發現。他們住宿林中,修行不同階段的禪定,但目前的印度,已很少有這一類的人了。在超世境界生存的人,可分為四階段的道與果,即初果『須陀洹』(SOTA-PANNAA160),華譯為『預流』,意思是準備入聖果之位;二果『斯陀含』(SKIDAGANI),華譯為『一來』意思是死後升到天上去做一世的天人,然後再重回到人間投生一次。三果『阿那含』(ANAG AMI),其義是『無還』,即不再來人間受生死。第四果是阿羅漢(ARAHANT),中文譯為完全美好的人,或已解脫生死的人。這四種崇高的人所置身的境界,是『超世』之境界,『超世』之義,就是『高高地在世界之上面』,這是指心的『超世』,並非身體。唯一辨別『超世境界』的四種界限,是嘗試覺察正在被除掉的各種不同的精神雜質。佛陀把這些雜質分為十種,稱為『結』(SAMYOJANA)。人類以及一切眾生,都被系縛在這個世界,如能斬斷這些結而超脫出來,他將獲得心境的自由,亦即達到超世的境界。在這十種系縛我們的結中,第一種是『自我』的信念(SAKKAYA-DITTHI),亦即誤把『身』與『心』當作『自我』。通常,任何一個人是不會注意到身與心的本質,而毫不考慮的把『身』和『心』拼合起來,當作『自我』。『自我』的信念,是屬於天性,每一個人都以為『我』,就是一個擁有『自我』的『我』,從來沒有人對這個『我』或『自我』的存在發生過懷疑,在佛陀悟道之前,也沒有人能把這個『我』看得透徹。當然,『自我』的觀念,就是生活的推動力,不過很遺憾的,它也是自私自利的出發點或根源。佛把它比喻成十個腳鐐的第一條腳鐐,也是我們應該斬斷的腳鐐。第二個結是疑慮。它是使人猶疑不決的因素,甚至它使人懷疑佛門的修行,是否真的能導致解脫和自由,或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達到最高境界;它也使人懷疑修行是否真的對人有益,或佛陀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覺悟、是否真正成功地從痛苦中解脫,而得到解放,或是懷疑佛陀的教法和修行法,是否真的能使人擺脫痛苦,以及懷疑僧侶們,是否真的能夠修得解脫之道而遠離痛苦。這些疑慮的根源,是無知。在水裡活著的魚,如果聽到關於陸地生活的事情,一定不會相信那是真的,最多只肯相信一部分。我們在五欲的享受里沉溺太久了,因而對它已習慣,就好像魚之習慣於水,而難以相信或想像陸地的生活。因此,如果有人向我們提到『超官感』或『超世』境界,我們往往不能明白,即使有一部分聽懂了,也還會感到猶疑。第三個結是迷信(SILABBATAPRAMASA)。有些人不但誤解了某種儀式或傳統習俗的真正目的,且毫不知情的妄執著,最顯明的例子,是對巫術的迷信,其中,甚至不乏佛教徒。他們誤把希望寄托在巫術,期待著不可思議的邪力或魔力來庇護他們。當然那是缺乏理性的信仰。其次,奉行律(五戒等等)或執持美德的真正目的,是消除慾望和培養美好的人格,但是如果我們以為受了戒,並且嚴格的遵守戒律,能使我們來世重生於天界為天人的話,那就無異於把受戒修行當作一種迷信,而違反了佛教的宗旨。佛教徒的持戒,是為了消除身、口、意的造作惡業,進而將三業之凈化,作為發展智慧和正定的根據,其目的絕非重生於天堂。在某些佛教國家裡,往往由於教徒的誤解,而影響了佛教的純正性,其所表現的行為,是很愚蠢的—例如跪著誠心誠意的拜一棵大樹—這就是迷信。當一個人能夠完全捨棄『自我』的信念、疑慮和迷信,即是修到了第一果—『須陀洹』。其實人要擺脫『自我』的妄執、迷和不正確的疑慮、自己正在妄執著「自我』,以及自己的某些信念是荒膠的迷信。已經擺脫了這三樣錯誤觀念或信仰的人,被稱為『入溪流者』,意即涉入那流往涅槃之溪的人。他所修到的是直向涅槃而奔流的『小溪』。這條溪是直往涅槃而流的,好似一條河的水正流入大海。雖然它必須要花一段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但是一顆已開始流入溪口的心,必定會成功的達至涅槃。在超世境界的第二階段,那『入溪流』的人,已斬斷了將眾生繫於輪迴的十結中之首要三結,即身見結、疑結和戒禁取結;他能夠減少一些慾望,直到心境能再向上升華,並跟五欲只稀少的牽涉。修到這階段的修行人,死後生到天界,做一世天上的人,然後再重生到我們這個世界來一次,就再也不來欲界受生死了。二果梵語『斯陀含』,又稱『一來』。在第三階段,妄執完全消失,沒有一絲遺迹留下。第一果位的『預流』者和第二果位的『一來』者,還未能徹底斬斷那一絲的感官慾念,但第三果位的『阿那舍』(或稱『不還』者)已能成功的完全斬斷它。修到此第三果位的人,不必再來人間受生死,因此稱為『不還』。不還即是斬斷了感官之惡念(第四結嗔結)和慾念(第五結欲貪結)的境界。第六個結(即色貪結),是貪愛光明形色的一種慾望。前三種果位的人,還不能放棄光明形色和禪悅,只有在最後的階段,即阿羅漢果位,才能成功的捨棄禪悅。深厚的禪悅,有一種能使人迷醉的感覺,可形容為涅槃之前的情況,雖然它跟涅槃尚有差異,但多多少少有相同之味。當一個人完全的入定時,慾望是靜止的,但並沒有完全『蒸發』掉,一旦定力退化衰弱,慾望還會再浮現。然而,只要是慾望處於靜止之情況,心即是空的、清晰和自由的,因此,這情況也可能成為一種執著的對象。第七個結是一種稀薄的欲想—想獲得以無形相專註物體所激發的一種禪悅。這跟第六結有相似之處,但還比它較為稀薄和清晰。集中精神來專註無形相(ARUPA-RAGA)—例如空、空性—會激起極令人迷醉的禪悅,這比專註有形相之物體所產生的效應更深奧,但結果是使人開始執著這境界。佛稱第七結為無色貪結。第八個結(慢結),是用『高等』或『下等』這類觀念來束縛人類。它使人以自己的身份來跟別人的身份相比,而激起自大或自卑感。它令人這樣想:『我沒有像他那樣的好』或『我跟他同樣的好』,要不就是『我比他好得多』。只要是這種想法還余留在心境,真正的安寧是不會實現的。第九個結(掉舉結)是紛亂,就是精神動蕩不安,不能集中專註,缺乏安寧和冷靜。當某些令人感興趣的東西出現於眼前,這種情緒的波動會發生。第十,即最後的一結,是無知或無明結,這包括了各種還未提到的慾望。『無知』是指一種缺乏知識的情況;而在此所提到的『知識』,就是真正的、正確的知識。世上沒有人能夠全無一點知識而生存的有意義,但是如果那知識是假的,它的價值也就等於零。那擁有假知識的人,會相對的擁有令他痛苦的問題。有許多人患著持久性或慢性的無知或假知識之病。無知使人錯以為痛苦即是快樂,也使人不能了別真正激發痛苦的原因,以致於他們斷續的錯怪那些鬼、靈魂、神甚至上帝,誤把自己的痛苦,當做是這些鬼、靈魂、神—或上帝帶給他們的壞運或責罰。佛陀把無知放在十結的最後一結。一個成了阿羅漢的人,即是已經斬斷十結而證入涅槃境界的人。涅槃,是一種不能以任何方法來描述的特殊狀況或境界。它是世俗境況的反面,也就是說,它在每一方面都與世俗境界相反。涅槃不創造,也不被創造,因為它是所有創造的終止。涅槃是完整的自由境界,不受地獄之火焚燒,不受折磨,系縛,降伏,也不成為奴隸。涅槃不受空間和時間的控制,它是佛教的目的地,也是實行佛法的最後佳果。在本書的前幾章,我們已經按步的解釋佛教之宗旨。我們把它以一種含有實用性的組織制度展示,並指明它是為了揭發萬物本質而創的一門無上知識。實際上,萬事萬物是無常、無自我性,並能使人痛苦的,但是人仍舊被它們吸引著,盲目地追求、爭取和妄執著。這瘋狂般的爭取和妄執,只是因為我們的無知曲解了事實。佛教的修行是以戒律、定心和智慧為基礎,亦即斬斷妄執的工具。我們妄執的是五蘊,如果我們能把緣起性空的真理弄個一清二楚,我們會自動的放棄妄執。我們所應該做的,就是過著那正確適當的生活(SAMMA VIHAREYYUMA),以使我們的生活,時時刻刻都充滿了快樂。這種正確的生活,能抑制思想,不讓它分散,使精神能專註而讓智慧浮現。隨著智慧的浮現,我們會醒悟而想掙扎、放鬆、擺脫,最後進入完整的涅槃大道。如果我們想快速的獲得成績或結果,那麼我們可以借用『毗缽舍那』禪定修行法,以協助洞察世間諸法實相,以此方法,我們必能斬斷束縛我們的鐵鏈,獲得自由的大解放。這一段很短的譯說,從開始到結尾,不但包括了正確的理則,且包含了實際的行持。整個譯說是以涅槃為終點,就如佛陀所說的:『萬佛以涅槃為極樂。』因此,我們真的應該修習佛法,要不然,我們如何自稱佛教徒呢?後記在守雨期間,盡量想把書翻譯好,不料又患了重疾,故不得不入醫院治療。出院後,聽覺已失去了一大半,不禁深深體會到人生的無常。佛陀是真的看透了人生,他不隱瞞的把世間真相告訴我們,而他本身在覺悟後,對萬事萬物所採取的態度,是冷靜和清醒的。他要我們以清醒的頭腦和冷靜的態度,好好地活著,不為世間一切事物忽喜忽憂。他並不主張悲觀和消極,也不鼓勵積極和樂觀。病癒後的我,曾為那失去的聽覺感到悶悶不樂,但一反省到佛陀教導,頓然醒悟到人生無常之理,心也就因此安定下來,不再為這件事而傷腦筋了。把書譯完之後,心裡明白自己並未翻譯得很好,但是,我相信心懷大量的請讀者,會原諒一個缺乏充足的學問和經驗的出家人。佛法給了我很正確的啟示—人生是一種嘗試,嘗試從一切不滿意或痛苦的狀況中超脫出來。我自己也正在努力地嘗試著,但我並不期望成功,或預測可能有的失敗。我只是盡一個出家人的責任,去嘗試體會和領悟生命的真諦。今天我還活著,那麼,我就應該好好的利用今天,認清自己,認清這個五花八門的世界;昨天已過去了,而明天又是那樣不可期。因此,我必須把握著那屬於『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處於『現在』之後,是已逝去的過去而擺在『現在』之前的,是難於斷定的未來。佛陀並不贊同任何人妄執著過去、現在和未來,他只要我們依著佛法的觀點,謹慎而自然的與萬物一同生存著。讀者們,你是否把握了『現在』?抑或埋藏自我於『過去』?或者只為了未來而活著、計劃著?在泰南膠林小荒寺譯完這本書的那一夜,南中國海的季候風,吹來了一場大雨,我依窗而坐,彷彿聽到了東北省的寒風,正在呼嘯著、猛刮著。我想起了東北那寂靜的小村莊。那充滿了蟲鳴和冷露的寒夜,也想起了那雲霧蒙蒙的普龍山和山上那屬於遠古的荒野,我又彷彿看到了那座自己曾住過的陋寺小茅舍,我開始覺得告別南方膠林的時刻已到了!東北省的荒野,正等待著我重入它的懷抱里。別了,老橡樹!別了,碧綠的稻田!別了!小荒寺!比丘 喇達納儺陀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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