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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觀與唯識

我國佛教史上四大翻譯家之一的義凈大師曾在印度那爛陀寺留學十餘年(公元673—687年),義凈大師考察印度佛教後言:「(印度)所云大乘無過二種:一則中觀,二乃瑜伽(唯識)。中觀則(言),俗有真空,體虛如幻;瑜伽則言,外無內有,事皆唯識,斯(中觀、唯識)並咸遵聖教。」(《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一,義凈大師著)可見中觀與唯識是古印度大乘佛教的兩大主流。公元二、三世紀的印度,小乘佛法佔主導地位,外道也極力攻擊佛教,龍樹菩薩及其弟子提婆等觀察因緣,依佛第二轉法輪所說諸經,廣造諸論,摧伏外道,兼破部分排斥大乘之小乘人,由此大乘日益復興。龍樹、提婆所弘揚的中觀思想遂成為當時大乘的主流,但是龍樹、提婆並沒有想要建立中觀宗。到了五、六世紀佛護論師按照自己對中觀的理解,建立了應成派「中觀見」(該派不承認有任何真實法的存在,包括法身如來藏),其後的清辨論師也以己見建立了自續派「中觀見」(該派雖不承認真實法的存在,卻又認為意識能生一切法,為一切法所依),由此形成了所謂的「中觀」學派。繼龍樹、提婆之後,公元四、五世紀,無著、世親菩薩觀察因緣,廣造諸論,力弘佛第三轉法輪所說唯識系諸經。無著、世親所闡述的唯識思想為後人繼承,被稱為唯識宗。雖然古印度的自續派與應成派「中觀」對於中觀的理解各自不同,也互相指責對方的觀點錯誤,但是他們對於唯識的非難卻是相同的。唯識宗認同 龍樹菩薩的中觀學說,並在弘揚唯識的同時,兼弘中觀,如無著菩薩著述《順中論》解釋 龍樹菩薩的《中論》所說「八不」之意趣,護法菩薩亦著述《廣百論釋論》,弘揚提婆菩薩所著的中觀要典《廣百論》。唯識宗對於自續派、應成派的非難,一直持冷靜客觀的態度,試圖從佛理上來說明唯識與中觀的關係,並如理地指出自續派、應成派存在的問題,但是自續派、應成派的學人並不接受。一般學者以為自續派與應成派「中觀」主要是說「空」,唯識主要是說「有」,故將古印度自續派、應成派對唯識的非難稱為「空有之諍」。那麼,中觀、唯識二者究竟是何種關係?「空」、「有」真的有矛盾么?一、中觀是唯識的基礎,唯識是中觀的深化(一)中觀中觀,簡單地說就是中道觀行的意思。所謂的中道,就是 龍樹菩薩在《中論》開卷所言的「八不」:「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也就是說有一種「法」,祂是離開有無、斷常、生滅、來去等二邊的,具有非有非無、非斷非常、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之中道體性的。具有「八不」中道體性的這一法唯有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何為不生不滅?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自體本來而有,沒有一法能出生第八識,故云不生;第八識永不壞滅,集三世諸佛之神通力,也不能毀壞任何一個有情的第八識,故云不滅。何為非斷非常?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是常住法,其體永不壞滅,故名非斷;阿賴耶識(異熟識)雖不壞滅,然有異熟性,識體內種子能受熏變易,故云非常。何為非一非異?蘊處界諸法雖由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所生,然蘊處界諸法並非第八識,故名非一;第八識雖非蘊處界,然其亦不離蘊處界,與蘊處界和合似一,故云非異。何為不來不去?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無形無色,本來而有,無所從來,亦無所去。又阿賴耶識(異熟識)非空非有。此識有真實體,自性清凈,能生萬法,具有種種功能作用,故名非空;此識雖真實「有」,但第八識之「有」,不同於三界諸法之種種「有」,故名非有。因此,龍樹菩薩所說的「八不中道」,即是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所具有的體性,其他任何一法都不具有此中道體性。故「八不中道」並非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也不是玩文字遊戲,確有真實法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具有此中道體性。如是實證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現觀第八識所具有的中道體性,成就中道觀行,才能稱之為中觀。故《大寶積經》卷一百一十二,佛云:「常是一邊,無常是一邊,(非)常(非)無常是中(道),無色無形,無明無知,(如是現觀第八識阿賴耶識、異熟識所具有的中道體性)是名中道諸法實觀(中觀)。」(二)唯識所謂唯識,《成唯識論》卷七云:「云何應知,依識所變,假說我法,非別實有,由斯一切唯有識耶?頌曰:『是諸識轉變,分別所分別,由此彼皆無,故一切唯識。』論曰:是諸識者,謂前所說三能變識及彼心所,皆能變似見相二分,立轉變名。所變見分,說名分別,能取相故。所變相分,名所分別,見所取故。由此正理,彼實我法,離識所變,皆定非有。離能所取,無別物故,非有實物離二相故。是故一切有為無為,若實若假,皆不離識。」是故世間、出世間萬法,唯八識心王所生所顯,離識之外無任何真實法存在,故說萬法唯識。然若歸結八識心王,唯是一心——第八識,故云「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三)中觀與唯識之關聯中觀與唯識是成佛之道不同階段所修行的內容,有其次第性。學人於六住位修四加行斷我見,於七住位一念相應證悟第八識阿賴耶識如來藏,便可現觀第八識具有的「八不」之中道性,這就是中觀。七住菩薩證悟第八識之後,方能現起中觀智慧,住於中道觀行之境。然中觀並非大乘佛法修行的頂點,中觀乃般若的總相智、別相智所含攝,此後尚需進修唯識種智。七位菩薩證悟自心藏識,起中道觀行以後,復於內門廣修六度萬行而起勝解與勝行,復進修十行、十迴向位,熏修三轉法輪唯識經已,發起少分道種智,如此才能進入初地。菩薩入地後,進入修道位,始修地上菩薩應修之唯識種智,初地滿足,轉入二地、三地……地地增上,直至圓滿道種智——成就一切種智而成佛道。故中觀是進修唯識的基礎,若不悟中觀便無法進修唯識種智;唯識是更深細、更廣大的中觀,是中觀的升華。或有不通中觀唯識者,以自己想像的「中觀」破彼「唯識」,或以想像的「唯識」破彼「中觀」,對此《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四言:「(玄奘)法師妙閑《中(論)》、《百(論)》,又善《瑜伽(師地論)》,(玄奘法師)以為聖人立教(中觀、唯識),各隨一意,不相違妨,惑者不能會通,謂為乖反,此乃失在傳人,豈關於法也!」故中觀與唯識本是一整體的佛法,由於古印度應成派、自續派「中觀」之學人無法實證第八識阿賴耶識如來藏,將虛妄法的緣生緣滅,誤會為真如空性,因此不能會通中觀與唯識,把原本是一整體的佛法分割為「中觀」與「唯識」兩個部分而起內諍,佛教由此轉衰,對此事實學人不可不察。二、誤會中觀、唯識之舉例(一)誤會中觀之舉例自古及今,每有「大師」在未證實相中觀之前,以自己曲解的「中觀」來批判唯識,認為唯識講「有」不究竟,而中觀講「畢竟空」,方是究竟。然若問其何為中觀時,不是現觀第八識阿賴耶識如來藏所具有的八不中道體性(中道觀行),而是將三界萬法所具有的「無常空」、「一切法空」、「緣起性空」的性質當作是「中觀」。如是誤會,略舉例說明。1、誤會的「一切法空」(1)一切法之內涵在《阿含》諸經里所說的一切法是指五蘊、十二處、十八界等三界生滅法,而在大乘經典里對一切法的定義又有所不同,譬如《央掘魔羅經》卷四,佛言:「謂如來藏義若自性清凈意,是如來藏勝一切法,一切法是如來藏。」故佛經中的名詞概念在不同的經文里有不同的內涵,「一切法」(「諸法」、「萬法」)有時候既包含三界一切法,也包含出三界之法身(第八識如來藏),有時候僅僅是指三界的一切法,而不包含出三界的法身如來藏。如《金光明最勝王經》卷三,佛言:「我法身者,清凈無比,種種妙相,無量智慧,無量自在,無量功德,難可思議,一切眾生,皆蒙利益,百千萬劫,說不能盡。法身攝藏一切諸法,一切諸法不攝法身。」《金剛經》雲「一切法皆是佛法」,這是從理體上來講的,也就是站在第八識的角度來看,蘊處界等一切法皆因第八識而有,從屬於第八識,且第八識和蘊處界諸法非一非異,故名「一切法皆是佛法」。《大方廣寶篋經》卷上載:須菩提言:「文殊師利,以何緣故一切諸法皆是佛法?」文殊答言:「如佛智所覺。」(須菩提)又問:「云何如佛智所覺?」文殊答言:「如汝初始,後亦如是,不離『如』故,是以說言如佛智所覺。」一切法不離「如」(第八識真如)故,故云「一切法皆是佛法」。如果從事相上來看,就不能說「一切法皆是佛法」,若爾則破戒、邪教也都成了佛法了。同理,《維摩詰經》言「淫怒痴『性』即是解脫」,也是這個道理,「淫怒痴」之「性」即是第八識所具有的成就染凈諸法的功能性,以第八識本身是自性清凈心,即是涅槃,故言「淫怒痴性」也是解脫。這也是從理體上來講的,不能以為通過殺生、邪淫也能解脫。故讀經須要解經,理解經文的真實義理,不能望文生義。(2)一切法空是不了義的說法如上文所述,一切法空,或者說一切法皆無自性,是佛第二轉法輪所說法,是不了義的說法,其中隱含密義需要進一步解說出來,故佛陀第三次轉法輪時才將「一切法空」的密義——有不空之第八識如來藏的存在揭示出來。(3)第八識法身如來藏具有非空非有之中道體性,既有「空」(非有)的一面,也有「不空」(非空)的一面第八識有真實體——不空的一面。如《占察善惡業報經》卷下,地藏菩薩云:「如來法身自性不空,有真實體,具足無量清凈功業,從無始世來自然圓滿,非修非作,乃至一切眾生身中亦皆具足,不變不異,無增無減。」法身如來既然是「不空」,為什麼說是「空」,《央掘魔羅經》卷二,央掘魔羅菩薩說偈言:「解脫實不空,而作極空想……見於空法已,不空亦謂空,有異法是空,有異法不空……如來真解脫,不空亦如是,出離一切過,故說解脫空,如來(指法身如來)實不空,離一切煩惱,及諸天人陰(蘊),是故說名空。」復如《大般涅槃經》卷五,佛贊迦葉言:「若言空者則不得有(法身之)常樂我凈。若言(法身)不空,誰受是常樂我凈者,以是義故不可(片面地)說空及以不空。空者謂(法身)無二十五有及諸煩惱,(法身離)一切苦、一切相、一切有為行,如瓶無酪則名為空。不空者,謂(法身)真實、善色、常樂我凈、不動不變。」可見,如來法身實不空,但是因為遠離一切煩惱、離一切有為之相,故說名為空,「空」的是煩惱與有為之相,並非法身無真實體。(4)只見「空」不見「不空」,不能成就中道觀行,故非中觀中觀是中道觀行之意,現觀第八識法身如來藏雙具「空」和「不空」的中道體性,即是中觀。若只見空,不見不空,不是中道,見「空」與「不空」才是不落兩邊之中道觀行。譬如《大般涅槃經》卷二十七,佛言:「善男子!佛性者(此處的佛性是法身如來藏之意)名第一義空,第一義空名為智慧。所言(落在)空(見)者不見『空』與『不空』。智者見『空』及與『不空』、常與無常、苦之與樂、我與無我。空者一切生死,不空者謂——大涅槃,乃至無我者即是生死,我者謂大涅槃。見『一切空』不見『不空』不名中道。乃至見一切無我,不見我者(法身)不名中道,中道者名為佛性(法身)。以是義故,佛性常恆無有變異,無明覆故令諸眾生不能得見。聲聞緣覺見一切空、不見不空,乃至見一切無我、不見於我。以是義故,不得第一義空。不得第一義空故不行中道。」故執一切法空,不見不空,並非中道!2、誤會的「緣起性空」(1)緣起性空之內涵緣起性空包括緣起與性空兩個部分,緣起是說三界的一切事物——眾生的五蘊的身心、宇宙器世間,都是由眾緣和合而生起的,性空是說眾緣和合而成的五蘊身心、宇宙器世間其性本空,無有真實不壞的體性,必然會因諸緣的消散而壞滅。(2)第八識阿賴耶識如來藏並非緣起法若佛菩薩的經論說「一切法都是緣起法」,這裡的「一切法」是不包括第八識阿賴耶識的。因為第八識是本來而有的法,不是緣起法。如《大乘密嚴經》卷中,金剛藏菩薩摩訶薩言:「諸仁者!一切眾生(之)阿賴耶識,本來而有,圓滿清凈,出過於世,同於涅槃。」第八識如來藏是「本來而有」的真實法,非因緣所生的法。如《金光明最勝王經》卷一,佛云:「不實之法,是從緣生;真實之法,不從緣起。如來法身(第八識),體是真實,名為涅槃。」可見,有法——第八識如來藏法身能不依賴任何因緣而能存在——自在,不是緣起法。亦有經論謂「若見緣起,即是見佛」。這裡所說的緣起是指賴耶緣起,以第八識阿賴耶識是三界一切法的根本,三界一切法皆以第八識阿賴耶識為根本因才得以出生、存在、消亡,若證悟第八識阿賴耶識如來藏即是見「佛」——見到無形無相的自性佛、法身佛。緣起性空的內涵是可以意識思維的,如理思維過後,就理解掌握了,但是第八識——第一義空,非斷非常,非空非有,離四句,絕百非,無法以意識思維,唯證乃知。故緣起性空非第一義,非中道。3、假必依實佛於三乘諸經說「一切法空」「緣起性空」者,皆有一大前提——依不生不滅之第八識而說一切法空、緣起性空。於四《阿含》諸經中,依涅槃之「本際、實際、識」,而說蘊處界等一切法苦、空、無常、無我;於般若系諸經中,依「諸法實相、真如、法身、法性、非心心、無住心」等,而說一切法空、緣起性空;於唯識系諸經中,則依第八識常住不滅而說萬法唯識、三界唯心。若離不生不滅之第八識而說「無常空」、「一切法空」、「緣起性空」,即成為無因論、斷滅空。假必依實,譬如若無常住法(第八識),則不應有輪迴現象;若承認有輪迴,則必定要承認有常住法的存在。例如說某一眾生上一世為牛,這一世作馬,來世成人,就已經承認該眾生有常住法(第八識)的存在,依此常住法才能說該眾生過去世是牛、現在世是馬、未來世是人。若無常住法連結三世,則該眾生的過去(牛)、現在(馬)、未來(人)即成毫無關聯、各自獨立的個體,哪裡還談得上輪迴呢?4、《中論》的宗旨中觀的根本論著是《中論》,《中論》雖然不直接使用第八識阿賴耶識如來藏等名詞,卻是以指出錯誤知見的方式來間接地顯現第八識所具有的中道體性。《中論》中雖已處處說有空性(如來藏)的存在,但是自古及今部分不明此理之佛教學者,卻認為《中論》只是說「一切法空」、「緣起性空」。如古印度應成派「中觀」誤認為世俗諦與勝義諦皆無自性,否認有任何真實法、常住法的存在。因此,古印度應成派「中觀」本身無法成立自宗的宗旨,唯能以誤會了的「一切法空」、「緣起性空」來批判他宗——「不立自宗,專破他宗」(若究其實,應成派已經建立了「一切法空」、「一法不立」的主張而破他宗了,並非真的不立自宗)。(二)誤會唯識之舉例學人誤會唯識,主要有如下幾種。1、有人以為佛陀初轉法輪未說第八識,第八識是後人編造的這種觀點古印度亦有之。其實在佛初轉法輪之時就已經說到第八識,如無著菩薩於《攝大乘論》卷上言:「複次聲聞乘中,亦以異門密意已說阿賴耶識,如彼《增一阿笈摩》(《增一阿含經》)說——世間眾生愛阿賴耶、樂阿賴耶、欣阿賴耶、喜阿賴耶,為斷如是阿賴耶故,說正法時恭敬攝耳。……於大眾部阿笈摩中,亦以異門密意說此名根本識,如樹依根。化地部中亦以異門密意說此名窮生死蘊。」可見所謂的「原始佛教」——佛初轉法輪之時就已經密義說有第八識阿賴耶識,但是因時機不成熟,世尊沒有將第八識的體性展開。在《阿含》諸經,更多的地方不直接使用第八識阿賴耶識的名詞,而是用「如」、「識」、「入胎識」、「本際」、「涅槃」等名詞,其實都是指第八識。如《長阿含經》卷十之《大緣方便經》載,佛言:「阿難!緣『識』有『名色』,此為何義?若『識』不入母胎者,有『名色』不?(阿難)答曰:『無也。』」此處能入母胎的「識」,即是唯識所說「去後來先作主公」的第八識阿賴耶識。意識不能入胎,《雜阿含經》卷九,佛告比丘「諸所有意識,彼一切皆意(意根)、法(法塵)因緣生故」。在受精卵階段,沒有五根,便沒有六入,無六入便無識蘊的現起,故受精卵沒有意識,更不存在意識能入胎的說法,此能入胎的「識」當然是指第八識。2、誤會阿賴耶識不存在,僅僅是一個名詞概念依佛教教理第八識阿賴耶識不僅僅是一個名詞概念,第八識是真實存在、可證的法,如《華嚴經》(四十卷本)卷六,佛言:「諸佛菩薩自證悟(阿賴耶識)時,轉阿賴耶,得本覺智。」《大乘密嚴經》卷下,金剛藏菩薩摩訶薩復告眾言:「阿賴耶識亦復如是,是諸如來清凈種性,於凡夫位恆被雜染。菩薩證已,斷諸習氣,乃至成佛,常所寶持。」《成唯識論》卷三,亦如是說:「已入見道諸菩薩眾得真現觀名為『勝者』,彼能證解阿賴耶識,故我世尊正為開示。」可見阿賴耶識如來藏不僅僅是一個名詞概念,是真實可證的法,實證阿賴耶識如來藏,就是禪宗的開悟,也即大乘的見道。如是誤會第七、第八識只是一個名詞概念者,主要是古印度的應成派「中觀見」。該派不承認有第七識、第八識的存在,認為有情只有六識,將佛教所說的「萬法唯識」的「識」局限於六識之內。第七識末那識即是十八界所說之意根,若無意根末那識,意識也不會存在(意根、法塵因緣意識生故),則整個十八界法將無從成立。如果只有六識,那麼人死後,肉體、六識滅了以後,若無第七識、第八識連接前後世,不就是人死如燈滅了么?若無第八識住於無餘涅槃中,那麼阿羅漢舍報取無餘涅槃以後不就成為斷滅了么?若無第八識又如何有變易生死呢?若第七、第八識的法完全是想像出來的,並不存在,也不可證,若佛第三次轉法輪都是在說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如龜毛兔角,那麼佛辛辛苦苦所說的唯識經典皆成戲論了。複次,若不實證「萬法唯識」,現觀三界一切法皆第八識所生所顯,只是在意識心中思維、認定「一切法空」,無論思維的多麼深入,認定的多麼堅決,都無法真正地破除法執,尚不證法界實相故。故古印度應成派所堅持的六識論實是對佛法的淺化與誤會。3、將承認第八識如來藏的客觀存在與執著如來藏等同起來佛教中有真實法可證,承認如來藏的勝義實有,不是「常見」,更不等於「執著如來藏」。諸經皆說第八識有真實體,客觀存在。故承認如來藏的存在,不等於執著如來藏。其實能執著的「心」是意識、末那識,如來藏之存在是「法爾如是」,不論意識、末那識是「執著」還是「不執著」,如來藏都是「如如不動」。然《成唯識論》卷二亦言:「若執唯識真實有者,如執外境,亦是法執!」 玄奘菩薩的這段話是說第八識之實有,是勝義有,非同三界有為法之「假有」,如果將第八識阿賴耶識之勝義有等同於三界有,這也是法執。4、如來藏並非外道的「梵我」思想或謂如來藏是印度教的「梵我」思想的翻版,是外道法。其實,與其說是如來藏是外道「梵我」思想的翻版,不如說外道的「梵我」是如來藏法的翻版。在本師 釋迦牟尼佛出世以前,外道中就有輪迴、解脫、涅槃等思想,這是先佛遺法,只不過在先佛所傳之法滅了以後,徒留下一些名相,外道盜用了這些名相而不知其實加以曲解罷了。印度教的「梵我」思想也是如此。古代印度教大師商羯羅盜用了佛教的唯識教義,創立了印度教吠檀多派,主張「梵我一如」、「梵我不二」,其思想在很多方面接近佛教的唯識教義,所不同者主要在於,其主張眾生皆是由同一個「梵」變生出來的,梵是絕對的,而唯識教說有情各有其第八識,第八識也會受熏。商羯羅的「梵我一如」思想來源於唯識,因此被印度教內反對者斥為「偽裝成印度教的佛教學說」。商羯羅吸收佛教教義改革了印度教,對佛教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學人不能不顧這些事實,因為外道盜用了佛教的唯識教義,致使其「梵我」思想接近如來藏法,就反過來誣指如來藏是外道法,這完全是一種顛倒見。三、慎莫落入空見,毀謗唯識自古及今,佛教界就有一種很奇怪的現象,一些未曾深入唯識者,極力排斥唯識。對此,於《央掘魔羅經》卷二,世尊早有預言:「過去世時無有慚愧,已無慚愧、今無慚愧、當無慚愧,聞如來藏不生信樂,已不信樂、今不信樂、當不信樂。譬如猿猴形極醜陋,常多驚怖,其心躁動如水涌波,以宿習故今猶不息。」毀謗唯識,以誤解「一切法空」,誤解「中觀」,而落入「惡取空」、「空見」者居多。關於惡取空,《菩薩地持經》卷二載:「若沙門婆羅門,謂此、彼皆空,是名惡取空。」《瑜伽師地論》卷三十六,彌勒菩薩言:「如有一類、聞說難解大乘相應、空性相應、未極顯了密意趣義甚深經典(佛二轉法輪所說空經),不能如實解所說義,起不如理虛妄分別。由不巧便所引尋思,起如是見,立如是論:『一切唯假』是為真實,若作是觀(一切法唯假)名為正觀。彼於虛假所依處所實有——唯事撥為非有,是則一切虛假皆無,何當得有一切唯假、是為真實?由此道理,彼於真實及以虛假,二種俱謗都無所有。由謗真實及虛假故,當知是名最極無者。如是無者,一切有智同梵行者不應共語,不應共住。如是無者能自敗壞;亦壞世間隨彼見者。」簡而言之,惡取空是指學人誤解「一切法空」、「緣起性空」之真實義,不承認有任何真實法的存在,堅執因果、法身(第八識)等諸法皆無。諸邪見中,惡取空之過最重,能壞一切正見,死後必墮惡趣,永劫沉淪。故《菩薩善戒經》(九卷本)卷二,佛亦如是言:「愚痴之人說『諸法空』則得大罪,若有說言大乘經中『一切法空』亦得大罪。不能善解大乘經義,生憍慢心言我善解,隨其自心妄想思惟。為人廣說亦得大罪……若有人說『一切法空』,當知是人不中共住、共語、論議、布薩、說戒,若與共住乃至說戒則得大罪。何以故?不解空義故。是人不能自利利他,是故大乘經說:『若不解空,甚於痴人。』何以故?愚痴之人說色是我至識是我,有我見者不壞佛法;不解空義,永壞佛法破失滅沒。生我見者不至三惡,不解空義為人廣說,當知是人必到阿鼻。有我見者不謗三寶,妄說空者誹謗三寶。說有我者不誑眾生,不謗實性,不妨法性,不妨眾生,獲得解脫;……不解空者,謗一切法,不解實性,不解法性,妨於解脫,與多眾生作惡知識。」又如《楞嚴經》卷八,佛言:「琉璃大王、善星比丘——琉璃為誅瞿曇族姓,善星妄說一切法空,生身陷入阿鼻地獄。」惡取空或空見有如此嚴重的後果,故世尊殷切告誡,「阿難!若有人執我見如須彌山大,我不驚怪亦不毀呰;增上慢人執著空見如一毛髮作十六分,我不許可」(《無上依經》卷上)。學人落在有見,尚能以「空」來對治;如果落入空見里,千佛莫救。毀謗唯識者,另有一種手段:謂唯識是唯識宗所主張的,其他宗派無須認同。其實唯識思想直接來源於世尊第三轉法輪的經典,不是唯識宗自創。不應將佛說之「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等佛理劃歸唯識宗所專有,然後借口不認同唯識宗的觀點而加以否定。《楞伽經》中佛亦再三告誡說:謗無第八識者即是謗菩薩藏者,謗菩薩藏之語一經出口為人所聞,即成一闡提人,即成就地獄種性,善根永斷故。若認為唯識和中觀有矛盾者,請參閱太虛大師的千古猛文《閱<入中論>記》。四、佛教內諍導致佛教衰敗、異化、滅亡佛教史上最神秘的就是佛教在誕生地——印度消失這一事實。印度佛教由盛轉衰的轉折點以及成因,如《佛臨涅槃記法住經》載,世尊如是懸記:「我涅槃後第七百年(約公元三世紀),……我諸弟子多著利養、恭敬、名譽,於增上學戒、定、慧等不勤修習。我涅槃後第八百年,吾聖教中乖爭堅固。我諸弟子多相嫌嫉,結構惡人,塵坌訕謗,輕訶持戒,鄙賤多聞,不念六和,專思乖爭,見不善巧;不敬師長,不正知住,欺誑諂曲,言詞粗獷,如栴荼羅(賤民);依附國王、大臣、長者,方便損費三寶財物,結惡朋黨,折挫善人。我涅槃後第九百年,吾聖教中事業堅固。我諸弟子多營俗業,耕種商估,通致使命,以自存活。於諸如來所制學處,慢緩毀犯。我涅槃後第十百年,吾聖教中戲論堅固。我諸弟子多勤習學種種戲論,捨出世間諸佛正教……,精勤習誦世間戲論……,由樂此等種種戲論,令諸沙門、婆羅門等輕毀退失我之聖教。於我正法毗奈耶(律)中,當有如斯諸惡苾芻、苾芻尼等,不善修習身戒、心慧,更相忿爭,謀毀誹謗,耽著妙好種種衣缽、房舍、敷具;由與諸惡徒黨集會,雖經多年守護凈戒,於須臾頃,悉皆毀犯;雖經多年集諸善本,由多憂恚,悉皆退失。以是因緣,天、龍等眾,悲傷懊惱,舍不守護。國王、大臣、長者、居士,於三寶所不生凈信,誹謗輕毀。由是因緣,令正法滅。」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佛教之衰敗實質上是由於佛教內部人才不濟,並非毀於外人之手。故《梵網經》佛言:「如獅子身中蟲,自食獅子肉,非餘外蟲,如是佛子自破佛法,非外道、天魔能破。」有學者研究印度佛教史,認為佛教是毀於伊斯蘭教之手,這不是事實。其一,在印度佛教毀滅以前,伊斯蘭教勢力僅僅是侵入北印度,南印度的廣袤地區並沒有被侵入;其二,伊斯蘭教所侵入的地區,同樣也屠殺印度教、耆那教的教民,搶掠他們的寺院,為什麼印度教、耆那教能一直傳至今天而沒有滅絕?可見伊斯蘭教的侵入,不是印度佛教衰敗的根本原因。印度佛教滅亡的真正原因,是佛教信眾整體素質的下降,由此導致了內諍與異化。約公元五、六世紀,印度佛教因為自續、應成派「中觀」學者不能通達中觀與唯識,而引發了「空有之諍」,消耗了佛教的有生力量,導致了佛教的衰落。公元七世紀上半葉,玄奘大師西行求法,周遊印度百餘國,歷時十餘年,詳細考察並記錄了印度各地的佛教狀況。彼時印度除了個別地區佛教尚具備一定規模外,在大多數地區都已衰敗——各地紛紛呈現出寺多僧少的慘淡景象(詳見《大唐西域記》玄奘大師著)。玄奘菩薩取經回國後,我國漢地大小乘經典大致備齊,特別是前有鳩摩羅什大師力弘中觀,後有 玄奘大師主唱唯識,大乘佛法的見道法門——禪宗復又大行其道,隨著印度佛教的衰落,世界佛教的重心終於盛唐期間由印度轉移至我國漢地。玄奘大師西遊回國後,印度的佛教迅速轉化為密教,並最終在印度的宗教競爭中失利而消亡。《出曜經》卷十載,正法欲沒盡時,有七穢行顯佈於世,其中之一即是「互相是非,諍於勝負」。客觀地說,古印度的應成派、自續派以誤會了的「中觀見」而起諍,對印度佛教的衰敗的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故太虛大師在《閱<入中論>記》亦以悲憤的筆調評判:「觀上兩家(應成派「中觀」對唯識宗挑起的)諍論,則知(應成派論師月稱所著的)《入中論》破他(唯識),但為舌辯遊戲,無當正悟!(應成派、自續派「中觀」)樂著內諍,卒難獨佔全勝,徒令外道乘隙盡滅佛法,故諸佛子應不為此!」今之佛教學人當牢記歷史教訓,以免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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