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雲繼夢和上法師《華嚴經凈行品講記》前行
佛乘 第五個是佛乘。這樣前後加起來一共有五個,稱五乘佛教。「佛乘」是直接修成佛的部分。我們現在分兩點來介紹,與一般人的觀念不大相同。
第一、佛是直取佛果的,直接達到佛的果位的部分。站在這個立場來看,不論共外教或不共外教都要放下。至於成佛所需具備的條件,就是所修行的必須與道的本體相應,也就是剛才說的學佛所發的心。發心不同所得的果報也不相同,甚至也有可能下地獄。譬如發瞋恨心,以七情六慾、名聞利養之心來學佛都不會有好果報,所求來的都不見得是佛、菩薩所加持的,反而是鬼神來幫忙的,到時候副作用可能很大。
如果所發的是正確心(聲聞乘以上是正確的,人天乘以下有很多並不正確),總之希望能與「道的本體」相應。不管是為了成佛來學佛,還是為了廣度眾生,或是為了明心見性,了生脫死,出離三界,往生極樂都可以,其先決條件就在於所做的功課處處都要與這些本體相應,才容易成就。佛乘主要就是從這個地方下手而直接來談修行法門的。
第二、就是佛乘的佛法與前所說菩薩乘的佛法不大一樣。菩薩乘重因,因種了,果自然就到。佛乘的特點則是因果同時,而非先因後果。可以舉因而果成,或是舉果而因成,所以因果可以同時並進。這一點一般人很難體會。佛法中講道,如果發心學的是佛乘的話,初發心時即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就是無上正等正覺。這個初發心是怎麼發的呢?以後慢慢再談。
五佛乘法中,佛乘是不共外道的,它與外道完全不一樣。至於該如何修行呢?現在我們所修學的華嚴宗,特彆強調佛乘而不是菩薩乘。雖然修什麼因得什麼果,是菩薩乘的基本定義,但在華嚴來講,修什麼因,什麼果就同時出現。
「此是普賢境,此是普賢行」 此話怎講?過去我們常提「此是普賢境,此是普賢行」的境界,這是絕對算數的。再從華嚴三資糧來談,學佛,尤其是學華嚴,首先就是要有「信心」,相信人人皆有佛性,相信人人皆當成佛,我也有佛性,我也當成佛。不但人人,一切眾生都一樣。不但將來當成佛,現在就是佛。可是我們都看不出來,因為我們用的是顛倒心,而非覺悟心。這個顛倒心與覺悟心的差別何在?大家都想到極樂世界去,極樂世界是一個怎樣的世界?現在大家注意聽,把剛才所說的觀念與事相之間的關係聯結在一起看。
經典告訴我們,極樂世界黃金為地,寶樹成林、七寶池、八功德水,好美啊!阿彌陀佛身相金色,眼睛呈紺青色,猶如四大海水。想想看,今天若真有這樣一個阿彌陀佛站在忠孝東路口,大概見到的人都會昏倒。什麼是極樂世界?就是當我們的六根所接觸的六塵境界都是清凈、平等、沒有分別的時候,就是極樂世界了。在這種情況下,腳所踩的地真的就是黃金所成的嗎?我們就沒必要做這種想法了。因為此時的地已是清凈平等無分別的,既然如此,石頭與黃金不是一樣嗎?站在修行、性起的立場來看是黃金,站在修養的立場來看是砂石,然而佛法都是向上提升的,所以舉例來講都是黃金為地,若講砂石,就是向下了,比較沒有向上超越的表法與觀念。
這是從砂石超越到黃金的立場來看,事實上,如果站在修行的立場,實在沒有砂石也沒有黃金,因為本來無一物嘛!今天假如有人說他夢到極樂世界遍地黃金,此人八成快著魔了,因為這都是幻境。至於這樣的境界會不會現前呢?答案是肯定的,但必須內心心境完全改變過來,完全是清凈平等無分別的時候,那樣的境界就是黃金為地了。大家能不能感受? 這是一個觀念問題,而非事相,佛經的文字是用來表達這種概念與觀念的,若只懂得執著文字就太可惜了。事相拿來講給老阿公阿婆或是三、五歲的小孩子聽,讓他們起歡喜心、欣躍心而來學佛念佛,這是可以的。可是身為一個知識分子,若還迷戀這些東西,就太執著了。如果你能產生這種心境的就是覺悟心,反之就是顛倒心了。 這個觀念表達起來相當困難,在任何地方想要把佛法的這一層意義講出來都很難,唯有讀論才能真正體會,因為經典講的都是事相,觀念要靠自己轉。怎麼轉呢?古來祖師大德在寫論(經文的批註)的時候,都提到論比經難上十倍,因為論很枯躁,經文還有點故事性。像凈行品一開頭就設了一個智首菩薩來問文殊師利菩薩,好像兩個人在對話,儘管講的再深也還是兩個人在對話。論就不同了,它可以講出兩個理論出來,沒有「定力」與「慧心」是看不下去的。但是這樣的訓練卻是必須的,只是在這個現實的時代中,想要把這個理給談出來,確實不大容易。以上是學佛的基本概念,也是佛法上一些重要的前提性問題。佛法,直接在心上下功夫 語言是一個令人相當頭痛的問題,不講你不知道,講了又令人執著。也因為這種對事相的執著,許多所謂弘法的人特別喜歡講感應。其實那些感應,用一種通用的話來講,就是幻覺。古來大德都不曾強調他們的境界與感應,即使真有一些神異奇蹟也從來不談。華嚴宗有一位祖師通理大師,住在洛陽一帶,有一回上五台山去朝聖,訪文殊師利菩薩。到五台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了。此處離大同、太原約有八百里路,若要趕下山已來不及了。天色逐漸暗下來,天氣也漸漸冷了,一望四處什麼也沒有,便跪下來,求文殊菩薩指引一個棲身之地。就這麼一拜起來,便已身在太原華嚴寺掛單之處了。但是在他所有的著作里從來沒談起過這件事,而是華嚴寺僧眾記錄下來的,我們才知道原來通理大師有過這樣的奇遇。如果是現在,馬上大小報紙雜誌都報導出來了,唯恐天下人不知。
這類事迹在理論上絕對講得通,但是沒有修行就無法了解,此乃心念力的作用。沒有修行就培養不出心念力,既然培養不出,哪來的感應呢?一切豈非幻覺?許多人喜歡打坐,這個一定要好好去體會,一天的次數不要多,一次或兩次都可以。剛開始的一個禮拜,每次不超過十分鐘,坐下後把姿勢調好,單盤、雙盤都可以。
靜坐時牢記兩個原則,第一、不要用思考推理,也不能什麼都不想,否則成了空心靜坐,兩者都是邪見。唯一要做的就是提起一個正念,譬如說「明心見性是什麼」?「佛教的基本教義是什麼」?把「題目」或「話頭」提起來,專心一意。這是第一個原則。
第二、由於剛開始時心念力不夠,能夠有五秒鐘心不散亂的照住話頭,就已經很不錯了。這樣五秒、十秒、了不起十五秒下來,念頭一定會模糊。心念模糊通常有兩種狀況,一是打妄想、再來是昏沈、累了。因為心不散亂的照住相當耗體力,很快就會累了。這時要記住第二個原則:「若心他緣,攝之令返。」趕快回到主題上來。一個真正用功的人,大概可以算得出來照住五秒鐘,心會跑掉三十秒,抓回來後,要再過二十秒才能回到主題。如果真能如此不斷訓練,那「若人靜坐一須臾,勝造恆沙七寶塔,寶塔終究有壞時,靜坐畢竟成佛道」,雖然只有幾秒鐘,斷斷續續,必然成佛。
這樣一來一往五分鐘、十分鐘下來,必定渾身大汗,衣服濕透,所以修禪的不會發胖(打妄想的除外)。這種工夫十分耗費體力,會令你血液循環加速,到了某一個程度心境稍微緩和下來的時候,會發現體質已經改變了。不只是色身,內心也改變了。這個時候告訴你快開悟了,你絕對會相信,因為身心都已經經過改造了,這就是佛法,直接在心上下功夫。
「信為道源功德母」 學華嚴要分幾個階段來進行,<凈行品>就屬於第一個階段的部分。這個階段講的是「信」,稱「十信位」。信有發啟、開始的意義,表示一切要從根源談起。黃河、長江都有個發源地,那生命的根源,發源地在哪裡?談學佛、談修行都是要從生命的根本開始,因此我們要從生命的根本開始改造。因為生命的本身充滿了缺點,像貪、瞋、痴、懈怠、病痛、失敗、恐懼、疑惑、無力感等等,我們都要改造過來。若能從這些方面開始來講修行,就不會太離譜了,因為你要的是一個觀念,而非事相。
生命本來就不是事相,沒有辦法下定義。現場在座有三十個人,每一個人一條生命,可是你們知不知道這三十個人的三十條命,總合起來其實是一條命。此話怎麼講,譬如這個杯子,只要裡頭有清水,月亮就會映到杯子里。每個人的每顆心都像杯子里的清水,都會映現出月亮,這個月亮就是每個人的生命,每一個器皿都有一個生命,三十個器皿就有三十個月亮,他們是不是同一個月亮?月亮原本就只有一個,因個人的器皿不同,所呈現出來的生命形態就不一樣了。有的有福報、有的有業報、有的歡喜、有的悲哀……器皿雖然不同,但生命的根源卻相同,也就是說原始點都一樣,只是所展現出來的作用各不相同。
從這個地方相信,才有辦法修行,所以華嚴告訴我們「信為道源功德母」,這是道的根源,功德的根本,十信位中提到要發起這個信心,要有十個條件,各位可以先參考《華嚴凈行品剖裂玄義疏》(海雲繼夢著),裡面有詳細的介紹。至於十心是什麼?該如何圓滿,《華嚴宗哲學概要》(海雲繼夢著)也有深入的探討,在此不再多談。而這十個心不是很容易得到的,要發起正信才能掌握得住。
「信」是什麼呢?我們分兩點來談,第一是相信、信仰的信;第二是信心、信念的信。相信是因為外來的而相信了,信仰是對外在的一種仰賴與依靠,都是對外的,這都不是佛教的定義。佛教講的是信心,是自己本來具有的,也是內在的。信念也是自己本來具有的堅固意志,但並非頑固的執著。譬如人都有向上的意志,就是向上的信念;中國人都有講中國話的信念,人也都有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信念,但這種追求常變成外向,就成了信仰、相信。相信祖先會庇佑子孫,這是相信。人類追求幸福美好人生的慾望,若能從自己內心建立起來,就是信念了。 如果說外來有一個什麼能給你幸福,不管是人是神,都是錯誤的觀念。以世間法來講,師生之間學東西是講相信的。好比到補習班為小孩找老師,通常都會找教得好,知名度高,升學率不錯的老師,一個月要付多少錢都沒問題。那是你對他的相信,但在學佛上師徒的關係,就不只是相信了,而是一種信心與堅強信念的問題。我們對師父、對善知識有沒有足夠的信心,就需要師徒間的相應了。對於老師所教的,即使他教得不錯,我們還可以有自己的解法。可是對師父就不行了,師父說一就是一,沒有第二句話,否則就不相應了,而變成各走各的路。至於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走出自己的路呢?那就得等到有成就以後了。所以相信與信心是有如此差距的。至於信心所應具足的十個條件,且留待下回再談。華嚴經凈行品講記:前行--學佛的基本觀念(三)(資料來源: 華嚴的故鄉/海雲法師)
今天我們來解釋經題《大方廣佛華嚴經》的意義,以前有一位智者大師是天台宗的集大成者,他光是講《妙法蓮華經》的「妙」字,就講了九十天,人稱「九旬談妙」。現在我們要談《大方廣佛華嚴經》,光這個「大」字就無量無邊了。事實上不管哪一個字,若要從廣義上來講都講不完,所以只好從中略的部分簡單地給各位介紹一下。
首先可以將經題分成兩個部分來談,一個是「大方廣」、一個是「佛華嚴」。「大方廣」是境界,「佛華嚴」是能力,也就是說要我們用「佛華嚴」的能力來進入「大方廣」的境界。再把這樣的過程記錄下來,貫穿起來成為一個系統就稱之為「經」。
「大方廣」 簡單的講「大方廣」三個字就是體、相、用的意思。體是本體、相是相貌、事相、現象,廣則是作用、妙用的意思。從體即能產生種種相貌,發揮種種妙用。但是體的本身卻是看不到的,只能從感受得之。而所謂「能看到本體」乃是用慧眼或心眼看到,而非用肉眼。
本體就像風一樣,誰也看不到,可是怎麼會知道有風呢?譬如看到樹葉在動,就知道有風,但這只是一種事相;樹葉飄動得很厲害,就知道風很大,飄動得很微弱,就知道只是微風而已。這就是一種感受。另外從作用上也可以看得到,譬如火爐上的火很旺,便知道風很大,如果火很微弱,就會拚命搖動扇子搧風,以免爐火熄了。從這些事相與作用,我們大致可以了解到本體。而大方廣的境界就是要我們掌握住本體,進而展現種種事相,發揮無窮的妙用。
許多人學佛喜歡講求神通、境界、變化,這都是「方」的意思,是境界的展現。但是事相的展現,有時候只是修行過程中所附帶的情況。譬如雕刻木頭,在雕刻過程中一定會產生木屑,有人會驚嘆於如此巨大的木頭竟能變成細碎的木屑,但木屑只是副產品,並非主要的。另一種情況則是成就以後所能發揮的作用了。當木頭做成筷子後,筷子的作用就產生了,總不會就直接拿樹枝、竹竿當筷子吧!還是要經過削、磨的過程才能完成。所以在成型的過程中有其附帶的產物,如果我們執著在附帶的地方,就是迷信。但是在成熟以後所發揮出來的另一番作用,就是真實的了。
神通不是不可得、不可求,它只是成就過程中前面的那一段,那一段是人家不要的,可是你會去執著它。後面這一段卻是要在成就以後才會有的,而要達到成就的目標,就要花相當大的功夫了。所以對修行人而言,要以證得「大」的本體為目標,不在於求神通作用,也不是不求,而是不必求,到時候自然會有。譬如完成筷子後,筷子的作用自然出來,完成碗盤後,碗盤的作用也自然出來。這些都不必求,就看你在因地的時候要把它修成什麼樣子,到時候功能自然會發揮出來。這是第一層意義。
人生的本體就是肯定自己 現在站在我們人生的立場來學佛,其本體又是什麼呢?人生的本體就是肯定自己。人的一生都在不斷的忙碌,你是不是曾經靜下來想過,在這忙碌的一生中,有哪些事情是真正為自己而忙的?大抵國中一、二年級以前的小孩,純粹是為自己而忙,他們為自己吃、為自己玩,不會去管大人的世界。高中以後就很少為自己了,即使自認為是為自己的那個部分,也已經在潛意識中被社會所轉移了。那些當董事長、理事長、立委的,表面上看起來像是為自我而努力,實際上早已被社會價值給架走了,而都是社會的、別人的、外求的。
怎麼說是為別人的呢?就是一個社會的潛意識告訴你向那邊去追求,如此你才能得到一種自我滿足感,而這個自我的滿足感,當你有福報的時候,確實可以滿足,當福報不足的時候,就成了自我的恐懼感。滿足與恐懼是相對的,福報到了就滿足了,福報不到就追不到、要不到,就造成恐懼了,患得患失的心也因此而產生。這一切都是「自我」的作用,人的一生往往因為如此而終其一生統統向外,為別人做事。
一個人從懂事以後就是業隨身的時候,一切都為別人而忙碌。學佛就是要讓我們「翻迷成悟」,所以一定要真正的學佛,而不要學一個儀式的佛教,也只有在學佛的時候,才是真正為自己做事的時候。大家冷靜想想是不是唯有學佛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所以做功課的時候不要為菩薩而做,否則那還是為別人而做。不管是人天福報也好,出離三界的功德也好,總之要為自己而做。
真正想為自己做事,只有放下身心世界 怎麼為自己做呢?首先必需放下身心世界。不是為了展示給別人看的,也不是為了要讓大家都知道,完全是求自己身心的安詳,為使自己在這紛紛擾擾的社會中求獨立。現在這個社會,大家都互相依賴,常常被架著走,都不是出於自己的意願。所以真正想為自己做事,只有放下身心世界。
什麼是放下身心世界?就是在內心裡頭不要存有任何一點意識形態的影子,什麼是意識形態?譬如說我是中國人、我是佛教徒、我是爸爸、我是媽媽、我是老闆…等,能不能統統放下、統統沒有。我做功課是因為業障深,這是意識形態,為什麼誦《華嚴經》,因為福報較大,還是意識形態。這些都要放下,做功課就是做功課,沒有為什麼。要以這種心態來做,才是真正的功德,才是為自己累積資糧的時候。講是這樣講,做起來可不容易啊!意識形態若真能完全放掉,那我執、法執都快破了。破我執證阿羅漢,破法執則是法身大士了。但是一定要朝這個方向前進。
各種的意識形態常會在我們的習慣上不知不覺的表現出來。譬如生活在富裕的環境下,坐的是沙發,睡的是彈簧床,要盤腿打坐誦經時,下面一定會墊個軟墊。要是在從前,睡的是木板,那麼席地也就坐了,頂多墊兩個磚塊,這些都是潛意識。要打坐,很自然的那個打坐的模式就出現了,要誦經,誦經的模式就出現了。
這些模式、印象就是意識形態,一下子要統統去除,現在還做不到,這不要緊,但是在最近這段時間,最煩惱你的事就應該設法放下了,不要讓它來干擾你。像家裡有小孩的考期到了,這類的煩惱都不要帶進來,暫時放一邊,以清凈心做完功課再迴向給他,至於有沒有那種殊勝不可思議的情況,不用去管,只要這樣做就是了。這才是趨向解脫的方法。所以所謂「本體」,就是指要我們的身心能免於生活中的種種束縳。
學佛並不僅指心理的改變,還包括身體的改變。心理的改變叫「慧解脫」,身體的改變叫「心解脫」,是身心世界徹底的改變。以打坐為例,剛開始從初住、細住到欲界定、未到定,乃至真正進入禪定的時候,欲界的四大要轉變成色界的四大,八觸十功德,經過八十個步驟,全身都改變了。所以一進入初禪定,鼻根、舌根就不起作用;進入二禪定,則六根不起作用。修行就有這種殊勝之處。
我們自己在做調整的時候,一定要先把心給降伏住,之後才能感受到意識形態操縱著我們絕大部分的生活。這一點一定要設法破除,當然一下子不能全改過來,但是可以一點一點慢慢轉變。如果連這一點警覺性都沒有的話,那在修行的過程中是很難進入狀況了。
完全展現生命本質,正是華嚴的最終目標 這種真正、徹底的改變,讓生命的本質完全展現出來,正是華嚴的最終目標。可惜我們現在的生命都不是本來的樣子,而是生活在社會制度的規約下、別人的陰影中。表面上看起來很自然,實際上卻是對立的。而我們並不知道,因為多少年來都是這樣過的,即使不贊同,也不知該如何反對,只好一直這樣走下來,人性也因而扭曲了。
社會的法律與規範,站在個人的立場來看,不見得都有其必要,但若站在社會制約的立場來看,倒是需要配合的,因為這是全體的運作關係。譬如在國家音樂廳里聽音樂會,如果嗑瓜子,當場會被人制止,在這個地方,個人不能展現自己的自由,因為會造成破壞,所以必須對自己有所約束。
同樣地,佛寺中的大雄寶殿也是一個神聖莊嚴的地方,以至於講話都要低聲細語,甚至還有規定大雄寶殿之內不可講話。這實在不合理。想想看,寶殿本是我們內心的展現,學佛是要讓我們的內心充滿生命的能量與喜悅,心中難道不能感到歡笑嗎?如果心中能感到歡笑,何以在寶殿不能笑?這原本是人類最喜悅、最歡樂、最具欣慶的場所,卻被規定不準講話,這就是一種制約,也自然的會在裡頭造成不準有一絲輕鬆的成分或是個體生命的存在,這是不對的。
在寶殿里見到佛菩薩而產生歡喜心,是很正常很殊勝的。許多人會在裡面哭,尤其是拜懺的時候,表示莊嚴殊勝。但笑卻不行,為什麼笑就不莊嚴不殊勝呢?難道學佛以後都要哭嗎?這就是錯誤的制約,但這種制約卻相當普遍,使我們夾雜在社會的制約里,產生了嚴重的自我。
剛剛才提過,自我在順境時會有滿足感,在逆境時會有恐懼感。一般人為了免除恐懼,達到滿足的目標,往往會完全生活在形式上。譬如為了要達到滿足,銀行的存款必須一直增加,房子要一棟一棟的買,車子要一輛一輛的換,這也就證明了自我的存在。
自我愈強的人滿足感會愈強,若滿足不夠,那恐懼感也一定愈重。同樣的,自我愈強的人愈有成就,他的恐懼感也就愈大。從哪裡可以看得到呢?大陸有個統計,以前窮苦的時候,沒有人自殺。現在開放了,國民所得提升了,自殺率也增加了。自殺來自恐懼。
台灣屬另一種情形:愈是有錢,愈是成功的人,愈要移民。凡是事業有成、當大官的,差不多都跑掉了。這都是恐懼。恐懼來自自我,當事業愈有成就,他就愈害怕,愈害怕就愈想保護自己。反而是小巿民沒有什麼好恐懼的,因為他沒辦法逃避,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學佛,不要一直停留在儀式事相 所以說現代生活由於自我的存在,產生了如果成功便要求更成功,來保障現有的成功,這個更成功的追求便是恐懼的來源,人生活在這種情況下是毫無價值的。
要怎樣才能不恐懼呢?放下你的意識形態,什麼都沒有。坐在樹下也好,躺在陽台上或沙發上,一個人靜靜的沈思。放下一切身心世界,回歸本來面目,此時所展現出來的是沒有恐懼,因為已經沒有了自我,也沒有所謂的滿足不滿足。其實現在的這個當下,存在就是最大的滿足。而我們所講的法身慧命,就是要去體會這一刻。
一個人個體的獨立性要自己去享受,別人無法分享,所以要懂得感受生命體的存在。這個存在並非靠外在的東西來證明,而是從內心去尋得。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獨立性,只有在純粹完美的智慧中才找得到。如果能存在在這樣的境界中,那要起什麼妙用,展現什麼境界,都可以了。
談到這裡就比較深、比較枯燥了,但佛法的終極目標就在其中,希望大家在學佛的過程中,不要一直停留在儀式事相上。儀式佛教有安心、安慰自我的作用,因為自我會產生恐懼,只有借著一個可以使人免除恐懼的寄託來安頓自我。然而自我還是存在,你仍舊不能了脫生死、出離三界,希望大家能深深的去體會。
華嚴經凈行品講記:前行--學佛的基本觀念(四)(資料來源: 華嚴的故鄉/海雲法師)
接下來談該用什麼法子進入這個境界?還是剛剛那句話:「放下身心世界。」具體的說就是要用「佛華嚴」的方法來進入。佛是已經成就的人,根據傳統的定義,佛是自覺覺他、究竟圓滿的人,全名是佛陀耶。我們再用較現代化的語言來詮釋。
第一、具有醒過來的意思。人都是在大睡中,活在夢裡,需要醒過來。有句話說:「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覺就是醒的意思。
第二、具有高度的警覺性。要有警覺性才醒得過來。我們對現實生活的感受不夠,所以警覺不到貪、瞋、痴,也由於覺知不夠,所以人生大夢也就醒不過來了。
第三、含有一種「去了解」的特性。「了解」不同於「知道」。剛剛講過,我們是處在一個意識形態下的情形,大部分的中國人如果家中有人過世,多半會請個和尚來念經超度;如果是基督教徒,大概會請牧師來祈禱。這都是意識形態。如果什麼信仰都沒有的話,可能會一時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找到信佛的就用佛教的方法,找到信基督教的就用基督教的方法,不管怎樣都受境界所指導,我們稱之為定型反應。固定型式的反應,起因於對事物的了解性不夠。什麼是了解性?事情來了,不預設任何立場,針對事情本身去了解,該怎麼辦便怎麼辦,就這麼簡單。但實際上卻也不容易,這需要極高的禪定功夫與圓滿的智慧才做得到,佛陀就是如此。
境界來臨時,只針對境界本身做反應 我們為什麼做不到呢?舉個例子,上回曾談過學佛人應修行禪定功夫,定慧要等持。「定」要如何修呢?方法很多,原則上不能用思惟意識形態思考,因為這種思考是妄想。也不能空心靜坐,百物不思,此亦為邪見。必須提起話頭,拿出題目,而且照得清清楚楚,很自然的就會在此提起正念,因定發慧。剛開始時很難成就,幾次以後,不管世間法、出世間法,都有辦法很快的找到答案。
佛就是這樣,境界一來,馬上入定,答案立刻現前。我們是境界一來馬上迷糊,當境界到了,卻無法將境界現前,就不能很快的轉成題目,也就不能解答,就像小孩子做應用問題一樣,問題讀了好幾次,就是不會轉變成計算題,也就永遠沒有答案了。我們也要一再的經過訓練才有辦法解答。
曾經有一個外道不滿釋迦牟尼佛,有一回來到世尊面前,瞪著眼朝他吐了一口口水。世尊抹去了口水,反問道,你是不是還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弟子們和阿難都很生氣,認為這個外道很不禮貌,應該痛打一頓才對。大家想想看,我們又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我們多半是先看到這個現象,覺得他很不禮貌,侮辱了世尊,於是便從侮辱的地方找出反應。可是世尊不這麼解釋,境界來臨時,他只針對境界的本身做反應。他並沒想到這是侮辱,只想這一定是因為那個外道很生氣,氣得說不出話來才吐口水的。
吐口水也是一種表達的方式。古人說人在高興的時候會手舞之,足蹈之,以此表示歡欣喜悅。吐口水則在表達恨,既然有恨,那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世尊從事件上做了解,剛剛吐口水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了,被吐口水的那個人也不見了,剩下的是你我兩個新的人。這便是針對事相的本身來看事情,不帶任何意識形態。
意識形態愈強的人,愈是低級的凡夫,同樣的,愈是低級的人,也愈強調意識形態。原因就在沒有辦法針對事情的本身做自然的反應。而這需具有高度的了解性,一般人缺乏對事件本身的了解性,只好引用古代的教條,老把孔夫子說的那一套原封不動的搬出來;孔夫子所說的道理本身並沒錯,但我們老把那些教條拿出來用;就好像知道從前有個醫生很有名,但醫生已經死了,現在你生病了,便跑到醫生家裡去隨便翻出一張藥方,根據藥方下藥,而不管這個藥方是在什麼病況下開給什麼人的,這便是以過去的意識形態做為現代的生活準則,很容易使人脫離現實。過去的意識形態並非全不能用,但要先經過一番調整才行。
佛的光明等你來感受 第四、佛有光明一照的意思。光明是指生命的能量,不是日光、不是月亮、也不是燈光,但其光明卻遠遠超越之,因為它照亮了生命的每一個角落,沒有死角。我們到處都是死角,尤其是睡覺的時候,嚴重的一輩子都生活在黑暗中,因為我們缺乏智慧的光明,偶爾有一點可能的星光,那是因為接觸了佛法,但有沒有讓它持續下去呢?能不能將自己點燃起來,讓光明遍照自己的每一個角落?佛陀不但能把光照耀到自己,還能照耀每一個人的身上,使每個人充滿生命的光輝,大家能不能感受到?
舉一個例子給各位參考,順便教教大家讀經的時候如何享受佛光普照。現在我們正在講<凈行品>,各位回家可以天天讀,讀到講完為止,當作結界。這時候活佛會出現對你講經,但你要懂得接受,你可以坐在客廳、餐廳或卧室里(有佛堂當然最好),剛開始盡量不要讓人干擾(如果功夫夠的話,人愈多愈好,表示菩薩海會),讓自己的心寧靜下來,去感受當下的情境。不管喝茶、喝開水、還是喝牛奶、喝咖啡、或是吃東西,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好好去享受,享受這當下的時光。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細細去體會現在佛在跟你講什麼?佛在對你講經說法!
剛開始可能沒什麼感覺,慢慢的一定能體會得到,為什麼經文上說「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哪裡哪裡,與大眾比丘多少人…。那個「如是我聞」是說我到達這樣的境界,「一時」就是我到達這個境界的那個時候。現在你坐在客廳里,有沒有進入那個境界?一旦進入了,那個「一時」就出現了。好好的去感受、去享受這個境界的來臨,以這個誦經的經驗,便會發現這個「如是我聞,智首菩薩問文殊師利菩薩言」的情況自然就帶進去了。
可惜我們缺乏訓練,老是自怨自艾生在末法時期,無法親聆佛陀講經說法,福報很差,卻不知道要與佛溝通,當下就可以做到。任何時候,不論搭車走路,一面走一面觀想境界現前,佛就與你同行,佛的光明也照到你身上了。不要以為佛光一定是很大一團光照出來,不是的,它是從你的內心深處轉變過來的,遍灑於心扉之上。此境界之美,只有靠自己去感受了。
第五、是具有貫穿的意思。光明一照猶如一朵花,綻放出生命的光芒,所以我們供養花及花蔓等等。貫穿就是把好多花串在一起。從佛開始,經過菩薩一直到我們這裡,整個串連起來,就是因陀羅網境界門,珠珠相照,重重無盡,好像人不斷的醒過來,精神愈來愈好,警覺性更高,了解性更強,整個生活的存在境界是美好不可思議的。這就是貫穿性。
佛的境界如何達到?要用「華」與「嚴」 可見佛陀的含義非常廣,絕不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等一、兩個定義就可以照過去的,大家可以朝各方面去窮究。而佛的境界要如何達到?就是要用「華」與「嚴」。
「華」即花,代表因。花有許多意義,最重要的是它代表了生命的巔峰狀態。一棵樹開花,就是它生命最飽和、能量最充滿的時候。開花以後就會結果,所以也是生命中最美的時刻。大家要用自己生命的精華來投入,不要等到七老八十了再來學佛。
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學佛是一種衝動,因為還沒有成熟,四、五十歲以後大多受過挫折了,這時學佛常是為了尋求寄託與安慰,可是在這種心境下要尋找佛法的真意,卻往往會有排斥感。並不是說年紀大的人不能學佛,而是需要勇氣把那個排斥感與不相應的部分做一個調整。因為生活歷練到某種程度,已有很深的意識形態,佛法就是要破除這些意識形態;但人很奇怪,當佛法愈要來破壞你的意識形態,你反而會愈鞏固,這就是「所知障」。
三十到四十歲之間,正是要建立意識形態的時候,這個時候學佛,若能有一個正確的引導,就如同花蕾正要開放,將它導正了,會開得很美。這也正是人生最美的階段,因為這個時期心境比較穩重,比較踏實,實事求是,對事情會有入木三分的看法,不像二十歲小孩子那般輕浮,趾高氣昴。四十歲以後又已經定型了,很難突破,所以三、四十歲之間是生命最光輝的時候,也是學佛的最佳時機。
以這樣的情況,帶著如花的種種特性,像花有芬芳、亮麗、鮮艷、柔軟的意義,也就要讓我們的心自然的舒展,不要扭曲,而花瓣柔軟不能用手捏,就像我們的心,不能用貪、瞋、痴的手去捏一樣。嚴是莊嚴、嚴飾,以這樣的心情來發展莊嚴。而花又有很多種,並非僅有一種,所以原文說雜花莊嚴,用各種花都可以。這表示日常生活中食衣住行、行住坐卧各個方面,任何角落都可以發心學佛。因為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所發的願也不一樣,不同的願代表不同的花,所以就用各種不同的花來莊嚴佛果的方法來成就大方廣的境界。但是莊嚴本身是個問題。
行者要有敞開的心胸 我們學佛人自稱為行者,那麼做為一個行者必須具備那些條件?首先修行人在心理上絕對比普通人更正常,因為他的人性能充分的流露。以個人而言,若要真正修行,若想對佛法有真正的認知,必須具備幾個條件。
第一、要有敞開的心胸,完全接納一切境界,來修成一個自然自在、健康健全的人,不可以閉塞。所謂閉塞,就是有意識形態,就是被定型了。
第二、修行人的生活是一種存在的、當下的生活。假設性的生活是意識形態的生活,修行人沒有什麼假設,對事實的環境具備了了解性,當下這個就對了。像孩子般的天真,該哭的時候就哭,該笑的時候就笑,該吃的時候就吃。即使是六齋日也是佛教社會的慣性,也還是一種社會規約,並非真正修行,更何況這只是印度人的習慣,傳到中國便沿用下來了。但是有時候在團體中有那樣的約束,就得那樣的遵守,因為這是共同的生活。就像開車,大家都靠右邊走,你偏要走左邊,那豈不是一場混亂?
又好比濟公,他絕對是一個存在於性情生活中的人,卻無法見容於僧團,他「酒肉腸中過,佛祖心中坐」的言行,在那個時代的約束下是行不通的。你雖有成就,那是你的事,並非師兄不識這位成就者,而是他在僧團中會產生不良的示範效果。所以站在團體的約束立場,只有請他離開,這並不為過。群體與個體的立場不同,修行人重視個性,但是在個體尚未成就以前,得按照群體的規約,待有所成了,便可以出去發展。這個時候的發展,是隨心所欲不踰矩的。可見這個目標不一定如孔夫子所說七十歲才達到,只要好好修行,真實的生活,三、五年便可成就。
第三、一個行者應該富有創造力。他的生命是活潑的,而非死氣沉沉。按一定的章法、一定的條規做事的,是道德家。修行人則否,修行人是要讓生命充滿能量,讓它充分地發揮、展現出來,但是這個展現並不為什麼目的。就像花開,它從不為誰、為什麼目的而開,它就是開了。
將我們生命的花蕊,透過修行人的展現來完成佛的境界,在這三者的結合下便能進入「大方廣」的世界。這是我簡單的將這三個部分,用這樣的解釋向各位說明,希望各位能夠感受到。
華嚴經凈行品講記:前行--學佛的基本觀念(五)(資料來源: 華嚴的故鄉/海雲法師)
前兩堂課大致把做為一個修行人,學佛者所應具備的基本條件提了一下,現在再做一次簡單的總結。
各位有沒有思考過,我們學佛只是把佛法當做一個與其它宗教一樣,做一個普通信仰者而已?還是想做一個改變自己生命本質的人? 這其中有很大的差距。假如只是一般的宗教信徒,信與不信之間,人並沒有什麼變化。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像基督教所說的,可以得永生,或者像凈土宗所講的,下輩子到極樂世界去。其實這種不一樣,跟下輩子做貓做狗的那種不一樣是同樣的。佛法所講的重點是信心,要能先啟發信心,才能從信心中產生行動。
這個由信心到行動的過程,會促使我們生命的本質產生變化,使生命的因素重新組合,而不再是普通的凡人。表面上看來,色身仍然一樣,但內在的組成因素已有極大的改變,這就是「法身慧命」的「慧命」,也正是我們所要追求、顯揚的部分。
修行人先要具備非常健全的人生觀 一般人的存在只是一種生命,這個生命所存在的現象其實也只是一種生存。但是慧命所存在的不只是生存,也不只是生活而已,而是能把生命充分的展現出來。我們一再的強調這些,無非是希望各位能有一個正確健全的心態。若想發心修行,便應知道自己與凡夫應有所不同。這個不同不在言語態度,也不在色身衣服上,而完全是「內心人生觀的改善」。換言之,修行人先要具備非常健全的人生觀。
我們當然也可以跟一般人一樣,社會怎麼定義,就跟著附和。社會允許的才敢做,不允許的便不敢碰,生命就因此被限制住了。或許有些人很願意被限制,因為只要被限制,便有安全感。接受限制即表示依賴限制,可是依賴是一種執著,一旦依賴下去,便很難拔掉。
像鰜鰈情深的夫妻,當一個先離開,另一個也沒辦法活下去了,因為他們兩個相依為命,不曾分開過。從社會眼光來看是情深意重,但從佛法上來看卻是愚痴,「在天願做比翼鳥」也只是鳥而已,「在地願做連理枝」也只是枝而已。愛的本身並沒有錯,但是這種愛只適合欣賞,不值得模仿。因為這就是執著,將生生世世在輪迴,佛法教我們的是要出離,不再輪迴。
有些人雖然有錢,但終日為事業忙碌,勞苦奔波,反而希望來世變成小鳥,無憂無慮,不要再為人了。他們福報雖大,卻有一種被逼迫被限制的感覺,無法掙脫,根本不知法身慧命,下輩子就希望輪迴,當個小鳥也好。而學佛真有絕大的福報,至少使人懂得改造自己的生命,認清楚下輩子該怎麼辦。而改造的方法必然與世間法不同,這就要靠修行了。
修行最重要的核心,就在當下現前的心能不能掌握得住 做為一個修行人應具備的條件已分別跟各位談過了,而最重要的核心問題,就在於當下現前的這顆心能不能掌握得住。當一個人生活在影子下的時候,就只有生存而沒有生命。至於什麼是影子呢?舉例來說,我們現在的生活通常受周遭環境所影響,可是大家可能渾然不知,因為早已習慣了。人都有適應性,一旦適應了就不會排除,若不排除,它便與你共存亡。
這個社會影子又可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自我的意識形態;這從我們的衣食住行中可以看得最清楚,以行來說,大家都習慣搭公車,今天來這裡聽經假設只要搭一路公車就到了,如果因緣轉變,道場要改到另一個地方,而需轉搭兩路公車才到得了,有些人可能就不想去了。
穿衣服也是,有的人喜歡合身,有的人喜歡寬鬆,原因不得而知,只能說是一種習氣使然,這就是受到自己的影響。還有吃東西,台灣人的早餐大致不脫牛奶、稀飯、豆漿三種形態,而一個人喜歡那一種就幾乎固定了,也有人習慣綜合輪流使用,不喜歡一成不變。
就我個人的例子,以前在宜蘭一直都吃稀飯,人家說吃稀飯對胃不好,我都沒感覺。來到台北後改喝豆漿牛奶,剛開始聞到牛奶就想吐,習慣以後,偶爾回過頭來吃稀飯,反而胃會作怪,可是以前吃了二十年都沒感覺。這就是自我的適應能力,自己的身體會有一種本能去做取捨與淘汰,其實也就是自我的意識形態。
還有的人就是對某些人特別反感,又對某些人特別有好感。像中國人喜歡搞同鄉會、同學會,不管是誰,即使剛剛在外面為了停車打了一場,進入室內發現彼此是老鄉,一切都沒事了。為什麼會有這種情形,就是自我意識形態的作用,當然也多少受到社會意識形態的影響。
用修行擺脫自我意識 自我意識形態的作用就是所謂的我執,而社會意識形態可稱之為法執。中國人喊「中華民國萬歲」,認為美國人一定是喊「美國萬歲」,中國人喊「蔣總統萬歲」,也認為美國人應當是喊「柯林頓萬歲」了,問題是人家根本就沒有這個觀念。這就是社會意識形態影響了我們的想法,也使我們一廂情願的以為別人的想法也應該和我們一樣。可是別人卻沒有那回事,他們有自己的社會意識,這就是法執。
所以,當我們對任何事情做反應的時候,大約都受這兩種因素的影響,這也就是剛剛所說的影子。當受這兩個影子影響得很深的時候,就只有生存而沒有生命了。因為此時的生命是為應付社會意識形態與我執而存在,其本質與本體早已消失,形同死屍,失去了本來面目,完全跟著人家走。
自我意識是跟著過去人生中所造的業與福報而來,此時的你已經沒有當家做主的能力了。修行人要的是能做主,不再受到自我意識形態,也就是不受過去的業力所支配;也不再受社會意識形態的駕馭,而是去超越。
喜歡的與不喜歡的能不能超越?所擁有的固定的想法,是對或不對?我們都不知道。因為現在的我們所遇到的任何境界,都被意識形態、思想模式所操縱,所以當六根接觸六塵境界的時候,會發現對於六塵的判斷都是舊有的意識形態在做決定。
現在假定各位精進學佛三、五年了,佛像也看了不少,大約這樣的佛弟子們看到佛、菩薩像,不論是雕刻,或是繪畫都會覺得很有價值感,但是看到仕女像就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了。此時的眼見色已被你的佛教意識觀念所架住,而沒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佛像的影子佔滿了腦力的空間,如此的生命還有朝氣活力嗎?
一個佛教徒把什麼東西都想到佛、菩薩這邊來,看起來好像很虔誠,令人敬佩,但其愚痴,又令人憐憫。將心放在佛、菩薩上是希望能時時警覺自己,而不是什麼都扯上來,這是一種完全僵化的生活。所以為什麼要修行,當你決定改造生命本質的時候,就具備了修行人的資格。什麼時候覺悟到,什麼時候便可以做決定了。一旦決定了,就只朝一個方向走--與道相應。也就是在我們現實的生活中,能當下不受影子的影響。
「凈行」,不是要你完美,而是要你展現生命 當然一下子就要把影子通通丟掉不大可能,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就像太陽一出來,躲都沒地方躲,影子一定跟隨著,只有進入掩蔽體內才躲得掉。必需先把長久以來的習氣先除掉,要想除掉得經過長久的訓練,作不作功課倒無所謂。功課只是一種方便,因為現在我們要學習提起正念,可是要不受自我和社會意識形態的影子的影響是很難的,不論在思惟或是決定任何行為的時候,都會沿用過去的意識形態,只曉得從阿賴耶識的倉庫里搬東西出來,而非「面對問題」當下做反應。
各位要知道,面對境界當下做反應,和你事先做好充分準備的反應是不一樣的。具有充分準備的反應可能很美好。譬如明天要去應徵,今晚可能就輾轉難眠,預先假設好各種情況、各種問題、做好準備。這就是意識形態充實了,第二天可能一切應付得很好,因為你的阿賴耶識可以很快的重新組合好,拿出來應用,成績很可能拿到一百分。但這個一百分的美是空殼子的美,沒有生命意義。
假如針對問題不事先做預備,一旦面對,反應可能不到滿分,尤其剛開始時更差,可能只有五十分、二十分,甚至零分,可是這些成績才是你生命的展現。表面上看似一種不健全、不完整的殘缺美,為什麼叫殘缺美呢?因為其中具備了生命的能力,生命的美不一定要求十全十美。
在座有誰是十全十美的?身體很健康?家庭很幸福?子女很聽話?夫妻很和睦?這樣就滿足了?恐怕還不止,銀行里的存款該怎麼運用才更有效率?要請那一位理財專家來處理呢?這還是一種困擾,還是不夠完美。就算一切都完美無缺,如同國王依從禪師指導所造的花園,沒有灰塵、落葉,沒有雜草、凋花,過分十全十美,那還像個花園嗎?根本只是個模型罷了!唯有當狂風把堆積在外面的落葉卷進園內時,才真正把生命帶了進來。這也是缺陷吧!但這才是生命的美,從此花園不再是模型。
所以人如果要求十全十美,那就像維納斯的雕像,誰也美不過她,可惜沒有生命感。我們要的是生命的展現,真正能從生活中體驗出生命的那些行為,才是「凈行」,清凈殊勝的行為;帶有任何目的所做的任何行為,都不叫凈行。剛開始學佛時,很多人都帶有目的而來,不管這個目的的設定與追求對不對,因為大家都是凡夫,不用去畏懼擔心,等到某一個程度,自然會修正的。
一般人會覺得,既然我要修行,所以「我」要做什麼,我要誦經、我要念佛、我要拜懺……當這個「我要做什麼」出現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特別的現象--控制。小孩子不聽話,你說他到了叛逆期,因為他要掙脫你的控制。父母對子女都有控制的慾望,當控制在的時候,就無法產生被動的特性。「被動」這個字眼聽起來很消極,其實不然,它就是所謂恆順的意思。一個人要做到恆順很不容易。不到吃飯時間,肚子餓了要你吃,你會說等一下就要吃飯了,或是說一日三餐要定時定量,定時定量就是一種控制。
放掉我執與法執,才是真正清凈行 人早就被法執控制得死死的,卻一點感覺也沒有,還談什麼覺悟?當一個人有控制的慾望,凡事採取主動而非被動的時候,就會時時以造物者的姿態出現。主動與控制,創造了人類所謂的造物者,其實也是人類最大的敵人,而你的造物主不是別人,就是你自己,你要建立自己的王國、自己的天地、佛國土。耶和華被稱為造物主是冤枉的,是被人抬出來的,只有一個被動的、恆順的人才不會有造物主。
這不是罵誰,是在罵我們自己,因為自我老是不安分的要起作用,老想成為某一號人物。一群乞丐在一起,也會組成丐幫,產生幫主,可見自我意識之深。大家有沒有注意過,公家機關里的工友(並不是說工友的人格就比較低)在做完自己份內的工作後,還要在人前顯示一下自己的才能見解,表示雖只是個工友,卻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因為我也有我的想法。那個「我也有我的想法」就是控制權,就是主動。換句話說,他也是一個造物主。一個成功的修行人會把這點給轉過來,所以要修行,就要把這一點放在心裡,時時留意我們是不是會經常流露這種特性?
按照釋迦牟尼佛的講法,這個時代女性修行比較容易有成就,因為女性通常比較被動(女強人除外,因為他們的業力比較重)。通常一個恆順的人(不是消極,消極是逃避,不是被動)具備了「高度」的「警覺性」,當事情一發生便能捕捉住本體,做立即的反應,具有處世的能力。而逃避的人則是事情發生時會假裝沒看到,但又會轉過來變得很積極很主動,所以也是一個控制者,一個造物者的另一面表現。
換言之,積極主動是上帝,消極逃避就是魔鬼了,都是破壞。也就是說既然無法萬古流芳,就只有遺臭萬年了。這都是自我意識形態的作用,只是表達的方法不同罷了。當年希特勒想當小提琴手,參加音樂學院考試沒通過,一發火便誓言將來要奏一場人類交響樂給世人看,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戰果真奏得如火如荼,人類永遠不會忘記。他就是原本的自我積極的要投入音樂,但是沒有成功,便轉入另一個方向。也就是當不成上帝便當魔鬼!修行人必需把這兩方面通通放掉,才是「清凈行」。華嚴經凈行品講記【總說】(資料來源: 華嚴的故鄉/海雲法師)
《大方廣佛華嚴經》的定義已經談過,如何以佛華嚴進入大方廣的境界也解釋了,現在正式進入經文:爾時智首菩薩問文殊師利菩薩言: 開始解釋經文前,各位要先知道,佛經不同於一般的書籍,是印度人的思想特色,我們必要稍加了解。印度是一個種姓階級分明的民族,照理說這應該是一個很不平等的社會,但這是歐洲人的眼光所看到的,至於歐洲人本身的種姓社會是不是平等,大概就不去思考了。就像美國人老指責別人沒有人權,要別人檢討改進,至於自己有沒有人權卻不要別人管。
了解古印度制度,方能通曉佛典字義 印度的種姓分為四種,即四姓。分別為婆羅門、剎帝利、吠舍與首陀羅。婆羅門是祭司,也就是知識分子,台灣話叫廟公,出家人、修行人都屬此類。剎帝利就是國王,武士階級、大官、部長級的公務人員皆是。吠舍是指工商界人士,首陀羅則為勞工階級,在當時是指奴隸。這些劃分的第一個前提是世代相傳,階級之間不許互相通婚,這是一般人的概念。但事實上他們有超越的方法,只要經過苦行成就,首陀羅也可以變做婆羅門,這是第一個特點。
其次不論在歐洲、在中國或其它大部分地區,都是剎帝利比婆羅門高,宗教若想凌駕政權,往往反被政權消滅。歐洲有一度黑暗時期,就是宗教控制政權的時候,教士階級控制國王階級,但是文藝復興以後,又再被政權推翻且反加利用。
唯有在印度,婆羅門的權利地位高於剎帝利,這也是印度人為什麼不關心歷史的原因,他們所關心的是成就、解脫與智慧,政治只是權利的鬥爭。
在印度很難找到各王朝興廢的原因,各種資料先後彼此矛盾,可見他們的不重視。在這種情況下便演變出了兩個特點:一是宗教儀式特多。尤其是印度教,世尊起來進行宗教革命的時候就特別反對儀式,後代子孫不肖,又把這些儀式統統撿起來。第二是沈思與苦行。印度人擅長冥想,即使再熱的天氣,也能心靜地長坐沈思,所以智慧超越。
由此可以發覺一個現象,就是智慧所能達到的地方,有很多是語言所無法表達的。可是語言雖無法表達,還是得講啊!不講大家不知道。
所以在印度不論是印度教的婆羅門思想也好、佛教也好,都有兩個特色:一是經文的寫法不同於一般書籍,它有一種特別的「表法」。經文所說的部分讓我們看得到的是能說的法,已統統講給大家,大家也都聽到了;另外不能說的法,也已講給大家,可是大家都沒聽到。當初靈山會上,世尊手持花朵示眾弟子,不發一言,弟子不解其意,要求世尊說法,世尊說該講的、能講的都已講了,這個不該講的、講不出來的有誰聽到?此時唯有迦葉微笑。世尊即說,這個不可說的法只有傳給迦葉了,便把花遞給迦葉。
不只是佛法,在印度思想中充滿了這種可說與不可說的法。從迦葉這一派傳下來的,就是不立文字的禪宗,在印度現已消失,反而在我國、日本、韓國仍然興盛,只是多已轉變成口頭禪、野狐禪。真正的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禪,經常是若顯若晦。
目前所看到的成道開悟的人,大都還在六十分階段,離成佛還有好一段路要走,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其餘的都是文字功夫上的成就。既然在文字上下功夫,就不要講這個不可說的法,唯有心領神會,唯佛與佛始能知之。這時候師父講東,弟子可能悟到西,這個「悟到」就對了。假如師父講東,弟子也跟著去想東,那就錯了。所以希望大家能透過師父所講的,去了解佛法的內容,而不要執著在語言文字上,否則師父因為針對不同根器的弟子而會有各種不同的說法,矛盾之處很多,若執意於文字,反而會攪得很迷糊,甚至有所爭執。
所以佛經在文字上有其特別的表法,現在就以下面的例子為各位說明。應以「因緣化」來看佛、菩薩 <凈行品>第一句的「爾時」與華嚴經第一卷經文所說的「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摩竭提國,阿蘭若法菩提場中,始成正覺」中的「一時」一樣,是同一個時間。
這裡是第十四卷,第十一品,一般看到「爾時」兩個字,感覺上好像是前面的時間結束後緊接著下來的。因為文章有先後次序,所以看到兩個「時」字,就好像看電視那樣,一幕一幕的前後過來,其實不然,應該是像一幅圖畫般,同時全部呈現。所以「爾時」與「一時」是同一個時候,唯有這樣的體認,才能領會所謂的「華嚴海印三昧」,在大定中一切境界一時炳然出現,一下子統統現前。
以上講的是時間的觀念,現在附帶提的是修行者的時間觀念,既然此處講爾時是指「在那個時候」,那麼修行人對於時間就應「停留在當下」,即指「現前一念心」。「當下」不同於「現在」,我們所講的「現在」有一個過去、一個未來,「現在」則是介於過去與未來間的一個模糊概念。
其實「現在」也是虛幻的,誰能肯定現在是什麼?「現在」一直在過去,不曾停駐,虛幻而不真實。唯有「當下」沒有這些區分,所以說當下即永恆,沒有過去、未來,就在心停下來的這一刻。我們的心老在四處飄蕩,若真能停留在當下,「狂心立歇」,「歇即菩提」,覺悟也就現前了。
在這樣的狀況下,智首菩薩問文殊師利菩薩。智首菩薩是智慧第一,文殊菩薩也以智慧為首,這兩位菩薩是在告訴我們自己內心的性德有兩種智慧,一是「自受用法樂智」,智首菩薩屬之,一是「他受用法樂智」,文殊師利菩薩屬之。都是我們自性海中本具的性德之一。既然稱做海,就表示有很多性德,每一個菩薩代表一個性德,所以每一個菩薩的成就都可以說是如來的分證法身,而如來也就是所有菩薩的總合。這個問題是要告訴大家,應以「因緣化」來看佛、菩薩,而不是「擬人化」。
不是菩薩在問菩薩,而是自性在自問自答 佛的法化期間,約分為四個階段,一是佛世時代(佛住世時代)、二是正法時代、三是像法時代、四是末法時代,再下去就是無法、法滅時代。
在佛世時代,一講佛、菩薩大家便開悟。正法時代是講正確的法,此時期的法尚無流弊。 到了像法時代,眾生對法有了隔閡障礙,無法認識佛、菩薩,只有靠造像了。因此佛像是出現在公元一世紀的時期,也就是像法開始的時期。像法時代佛、菩薩擬人化,眾生很容易開悟,此時期的佛、菩薩特別靈感,佛像會放光,有種種的奇蹟出現。
末法時代佛像不會現什麼奇蹟,假如末法時代的佛像還會現奇蹟的話,邪魔外道一定夾雜進來了。這個時候學佛若想有所成就,對佛、菩薩要因緣化,也就是剛剛所講的,每一個菩薩都是我們本具的性德之一,所有菩薩的性德加起來就是如來性德。這就是因緣化,如此也就不會執著於佛像了。對於這方面大家一定要有客觀的了解,否則還是被影子控制了。
此處這兩位菩薩名字的出現,是在告訴我們,在自性海中的兩個性德為了成就我們自己,而有一番激蕩。所以「自受用法樂智」去問「他受用法樂智」,問了一百一十個問題,他受用法樂智又以十個總答,一百四十一個大願來回答。這不是誰在跟誰講,而是我們自己在自問自答。凡夫本身不懂得問答,佛陀則以最高的境界,將我們內心自在的情境顯現出來,我們再透過經文回到自己的自性海中,這就是「銷歸自性」,將文義銷毀,回到自性中來。這樣才算懂得看經,否則早就被文字限制住了。「盡信書不如無書」,懂得表達的方法,才不會有偏差。華嚴經凈行品講記:前行--學佛的基本觀念(一)(資料來源: 華嚴的故鄉/海雲法師)
凈行品這卷經文其實不長,在整部《華嚴經》中只佔了半卷,卻是學佛人極為重要的關鍵。所探討的內容屬於修行的行門,一共分為兩個部分,前半段是智首菩薩問文殊師利菩薩修行的次第、方法、條件、目標和過程,文殊菩薩則在後半段給予答覆,而又有總說與別說之分。總說是談修行的唯一法門,即「善用其心」。至於如何善用其心,文殊菩薩以一百四十一個例子,分別說明若能善用其心,所能獲得的各種殊勝功德。
經文的內容十分簡練,所以有許多重點光憑文字是無法體會的,必須透過法師的講解才能理解,所謂「佛法無人說,再聰明的人也無法體會」,原因就在這裡。這堂課在開講之前,主要是想為各位簡單的介紹一下學佛、讀經的幾個基本觀念。
學佛、讀經的基本觀念 學佛是學著要覺悟,若能把握要領,便能很快的達到目標。所以問題不在佛法的難易,而在眾生的根器。在此先將幾個關鍵點為各位提出來,希望大家藉此拿斧頭劈柴,一劈就成功,而不要柴沒劈到,反把柴墊子劈壞了。
首先要釐清的觀念,就是佛法給予我們的,與學校社會給予我們的究竟一不一樣?佛法教我們「覺悟」,社會教我們「識物」。文字上看起來很簡單,就這麼兩個字有什麼不同呢?下面舉個例子來讓大家來探討,「覺悟」與「識物」的差別在那裡?
譬如這個杯子,世間法教我們要把事相認識得清清楚楚、確確實實,這樣的東西叫杯子,不叫茶壺,壺與杯子是不一樣的,不要記錯了。佛法卻不一樣,佛法講的是「觀念的澄清」,而非在於要求對事相的認識。但由於人類的語言文字有限,對於事相比較好說明,可是觀念卻很抽象,只有藉由事相來說明了。
所以,會學佛的人能透過事相了解觀念,不會學佛的人一遇事相就執著於事相,無法轉過來。這個從事相到觀念的過程,轉得過來就叫「開悟」,轉不過來就叫「執著」。可是一般人往往都轉不過來,所以佛法就教導我們要「捨得」、「布施」。能夠舍掉執著,才能接受新觀念,就能開悟。
再舉個例子,當我們把這些桌子、椅子、杯子的事相認識清楚,叫做識物。那觀念是什麼?觀念是當佛法講杯子的時候,談的是它所表示的意思。譬如杯子表容量,如果用杯子來形容人,就有幾層意義:第一、表示你能容,第二、可是容得很小,第三、表示你沒有破,破了就不能容,都漏光了。所以說你是一個完好的杯子,是個有用的器皿,而非垃圾。這就是用杯子來談這樣一個觀念。世間法說杯子就是杯子,它的功用是用來倒茶喝的,無法超越功用的觀念,這就成了執著。佛法就在這一點上訓練我們。
儀軌是要讓我們「覺悟」,而不是執著 在佛法中也確實存在有很多儀軌,這些儀軌其實都可以不要,它們之所以存在,為的是要「讓我們覺悟」,而不是執著。並沒有規定說學佛的人一定要怎麼樣,可是我們卻一定會去做那些事,譬如拜佛,學佛一定要拜佛嗎?沒有,有就是執著。可是每個人卻一定會去拜佛,因為藉由拜佛的事相,可以把我們貢高我慢的心給降伏下來。這就是觀念。
佛堂里為什麼要插花?為什麼要以花供佛?只是為了花兒美麗嗎?這時候花代表什麼觀念,就得轉過來了。花表示「因」,什麼因得什麼果,好的花就得好的果,借著花的事相來了解花的觀念。花除了因以外還含有什麼其它意義,這就與各人的心量有關了。花是一棵植物的巔峰狀態,生命在最旺盛的時候才會開花,所以今天我們來供花,就表示我們的生命充滿朝氣,處於精神最旺盛、最美麗的狀況,也表示我們的人生要像花一樣充滿能量,這就是「觀念」。
學佛是學著透過事相來了解觀念,所以佛法較重觀念而較不重視事相。也正因為如此,有許多人誤解佛法是唯心論。不錯,佛法是有許多地方很重視心,但是很重視心並不表示只有心而已,還是得透過事相。沒有事相當媒介就起不了作用,這樣就不能叫唯心。心雖能主導,但尚需透過外緣,才能發揮作用。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觀念。
學佛的人一定要先弄清楚自己為什要來學佛,學佛為的是什麼?觀念清楚的人覺悟就快了。學佛的人也就是這麼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活活潑潑的人,即使偶而假裝胡塗,腦筋里還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不可以拿一般常人的眼光來看修行人。
當我們覺得修行人有問題時,其實往往是我們自己有問題,因為修行人是要「矯正」我們不正確的「觀念」,而我們卻反而以為他對事物的認識不清。為什麼會如此呢?那是因為我們執著,而他也知道我們執著,為了要使我們開悟,才在觀念上給予調整,可惜我們渾然不知,無法接受這種訓練。禪宗有許多公案都是如此,由於一般所接受的教育訓練,對於事物較容易接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很容易追問為什麼。當一個人老是在問為什麼的時候,就表示他很執著。
所以我要提醒大家有問題的時候,先不要急著馬上就問,暫時讓那問題在你心裡多「燉」幾天,味道出來了,答案也出來了。不一定事事都要問,否則查字典就好了;記那麼多名相沒有用,又不是計算機,統統輸入就好了,但這無法使你開悟。否則現在大藏經都是輸入計算機的,是不是計算機就開悟往生了?不可能嘛!這是一個觀念問題,我們要明心見性,了生脫死,出離三界,乃至往生極樂世界,都得靠自己把觀念調整正確,而不是去記很多東西。其實記一大堆東西是個包袱,負擔太重反而去不了。
學佛一定要有目標 有了基本的認識以後,再來談談學佛要做什麼?學佛一定要有目標,尤其是初學者。可是到了某個程度以後,就不能再執著那個目標了,因為那還是執著,只要是執著就不對了。譬如學佛是為了要開悟、要有智慧,或是為了要了生脫死,還是要解脫往生、明心見性都可以,乃至於只是為了消災延壽,或是為了賺錢、家庭幸福就好,這都不打緊。所訂定的目標對或不對是一回事,總之一定要有目標,有了目標才能談對或者不對。
一般人信仰宗教為的是要尋求更美好的人生,也有的宗教是要人毀棄這一生,追求來生,對這個世界完全看破。不管是要滿足這一生的快樂也好,或是要追求來生的幸福也好,基本上我們都不反對,但有一個最起碼的前提,就是不能夠毀壞別人、阻礙別人。各人的喜好不同,自己可以不吃,卻不能叫別人也不吃,因為你所訂定的目標不一定正確,不能把自己的想像強加於他人,否則就是霸道。可以盡量把自己的思想呈現出來,要與不要由對方選擇。這是第一個前提。
第二個要談的就是進入宗教界以後,就不免要講是非、善惡、邪正的問題。追求此生的幸福與快樂並沒有錯,但假如僅以這一生的幸福與快樂為目標,又不傷害別人,這叫做「人間佛教」,還在人世間轉。假如只求來生往生天堂,到天上去享受種種福報,叫做「天上佛教」。人間與天上加起來,稱之為「人天佛教」。這也會有墮落的,譬如做壞事,傷害別人或傷害自己,就墮入三惡道,這不屬於我們所講的佛教。佛教起碼要從人天開始算,大家學佛不管有沒有成就,但至少不要墮入三惡道。
人天乘、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 以佛教的基本定義來看,人天佛教是不了義的,並非很正確。這個在佛教中有之,在其它外道,即一般的宗教領域裡,所講的幾乎都是這一類。人天佛教我們稱人天乘,是通外教的,當我們講通外教的時候,各位不要帶著有色的眼光去批評,說它不對。外教是指別人的宗教,這只是說與其它宗教相通,而不要因此有所責難。但是這個部分並不究竟,仍然在三界六道中輪迴。佛教中有一個比人天乘更殊勝的,就是聲聞乘。聲聞乘亦通外,但是「通外道」,而非「通外教」。人天乘是不講修行的,偶爾也談一點,像一貫道以吃素為修行,到底吃素算不算修行?如果算的話,那牛、羊、馬的道行都比人要高得多了。所以這隻能叫「外教」而非「外道」。
同樣的,當我們說及外道的時候,也不要帶有批評藐視的眼光,因為文字有限,話只能這麼表達,內與外只在指自己與別人的分別。人天乘因為不修行,所以不能出三界,聲聞乘有修行,可以出三界而不輪迴。他們是聽聞釋迦牟尼佛的佛法,然後自己去修,達到目標不再輪迴。
另外還有一個通外道的叫緣覺乘(其實聲聞與緣覺都屬印度修行人的),有佛的時候叫緣覺,無佛的時候叫獨覺。他們獨立自主的思考,遇事自己去研判,便能符合真理,不用人教,觀察力十分微細。這兩種成就都可以叫阿羅漢,通常緣覺稱辟支佛,聲聞乘叫阿羅漢,果位都差不多。
緣覺乘在中國很多,大家不要覺得好像中國都沒有修行人,只要多留意一下,周遭有許多老先生的人生觀十分豁達,雖並未學佛,但對於人生的觀念十分透徹,進而還能了解宇宙人生的真理,也活得十分自在,比修行人還像修行人。只要大家心胸打開一點,便能發現周遭有好多這類賢者,來自各行各業,這是沒有聽聞聖教,自己發覺的。
第四個就是現在學佛人最常講的菩薩乘。聲聞乘與緣覺乘比較重視自己,對別人較不關心。這可能是個性上較善思惟,而其思惟所得的結論想去與別人分享時,一般人不容易接受,因而會有偏向於內斂的情況。菩薩乘就不是這樣了,菩薩乘比較外向,要為大眾服務,像目前的星雲大師、曉雲法師、證嚴法師他們都積極的向外推動利益眾生的事業。
菩薩乘除了修行的部分外,是不共外道的。但是其積極的基本精神與中國儒家思想中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情操很相近。可是儒家又不講修行,所以又不完全一樣。中國許多古往今來的儒者將相,其內心都有這樣的修養。個人內心的修養與修行很像,所以一般人常以修養所具備的條件來看修行人,這就錯了。
修養不等於修行 對一個初學者來說,修養與修行是不必分開的,但是到了某種程度,兩者就不同了,怎麼不同呢?簡單來說,初學佛者應該奉行神秀大師的那句話好好修養。就是要「時時勤拂拭」,把我們的身心保護好,隨時把沾染上去的灰塵擦掉。修養到某一個程度後(這個程度每一個人的時間、境界都不一樣),就要進入惠能大師的境界--「本來無一物」。
修了老半天,結果是本來無一物,那還修什麼?可是這就與你最初的境界完全不同了,你能不能超越過去?假如不能,就像弘忍大師責備神秀一樣,弄了老半天還是在門外徘徊,沒有進得門來。要進門就得修行,而不只是修養了。
當時神秀寫下這首偈後,心中受到無比的煎熬與惶恐,他並不貪圖名利,講了怕人批評自己圖名圖利,不講又不行,可見這個人具備了相當的修養。可是惠能就不同,一看到神秀的偈子,馬上說這個人沒有見性,立刻另做一偈讓人幫他寫下來。看起來這個人好像很傲、很粗獷,卻是十分洒脫天真,毫不瞻前顧後。修行人就是如此,但是很容易得罪人。
各位有沒有讀過《濟公傳》!濟公相當有成就,但當初卻被師兄逐出門去,不讓他住在廟裡,表面看起來會覺得這位師兄太無情,沒有眼光,這麼有成就的師弟,難道都看不出來嗎?各位想想看,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坐在佛祖下面啃雞腿、喝高粱,成什麼體統?所以在這個立場下,只好將他逐出佛門。即使很贊同他的言行成就,這樣的情況總是不允許的。這就是修養與修行的差別。
凡人缺乏修行,所以凡事都只站在修養的角度來看,即使有修行,功夫也不夠,所以要看出修行人的境界與成果,還非得有一雙慧眼不可,可惜一般人沒有慧眼。中國人對於瘋瘋癲癲的人多半抱著敬畏三分、敬而遠之的態度,可是在印度,只要有人敢裝瘋賣傻,都會被奉為聖人。不管看不看得出這個人是不是有成就者,只要是行為有點怪異,就大致不錯。因為他們知道用「修養」的立場來看是不對的,即使沒有慧眼,也都寧可用「修行」的立場來看。
中國人較偏向於修養,這可能與我們儒家文化有關,現在大家進到這個領域中來,會遇到很多修行人,儘管看他們動作粗魯,言談舉止不甚滿意,最好還是保留三分,不要破口而出,亂作批評。也不要總把師父當作釋迦牟尼佛,師父還是凡夫,仍在修行。釋迦牟尼佛是修行滿分,修養也滿分的,修行人還沒達到這個地步,而人往往拿修養的眼光來看修行人,當然怎麼看都不及格,否則不是成佛了嗎?所以大家保留幾分,不要造口業。 生命的故鄉QQ群83156170-海雲繼夢和上,對於海雲繼夢和上的教導進行探討和分享。(網路華藏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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