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車4次碾軋該當何罪

7日上午，在江蘇省新沂市青年路良辰花苑小區，三歲半男童樂樂（化名）正在小區內玩耍，一輛寶馬X6突然倒車撞倒他，車後輪從樂樂上半身碾過，然後車又往前開再次碾軋樂樂，之後司機下車查看，空車往後倒退，前後輪又分別碾軋樂樂，導致其慘死。…[詳細]

對於這樣的悲劇，絕大多數網友認定司機是想「撞傷不如撞死」，對於肇事者的處理，網友「皆曰可殺」。

而警方僅僅以交通肇事罪刑拘肇事司機。究竟孰是孰非？

「撞傷不如撞死」還是個傳說

理論上，「撞傷不如撞死」僅是一種可能

如果肇事者抱著「撞傷不如撞死」的心態故意加重侵害，那麼如果被公安機關偵破，就是故意殺人罪；即便矇混過關，也可能以交通肇事罪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當然如果積極賠償，一般都是緩刑、不會坐牢。而如果是撞傷，一般不會坐牢，但是賠償金有可能多於撞死。

所以，籠統的說「撞傷不如撞死」顯然是極大的誤導，它僅僅是一種可能…[詳細]

一名貨車司機說，「我在駕駛大貨車時，從來不會在出現緊急狀況的情況下主動去踩剎車。因為如果踩了剎車可能會造成對方受傷，那麼賠償的數額恐怕是一筆天文數字。而如果不踩剎車撞死對方的話，其賠償的數額將會比撞傷少得多。」 這種不主動剎車，要認定其故意殺人何其難？所以某種特定情形，會把這種「撞傷不如撞死」的可能放大…[詳細]

然而，多次碾壓又是全然不同的情形。在撞人之後，即便車裡坐的是5個法學專家，大概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判斷撞傷和繼續碾壓的利益帳，何況普通司機？所以多次碾壓絕對不是利益上的理性選擇。不過不排除司機在慌亂之下做出蠢事，或者被灌了「撞傷不如撞死」的迷魂湯後，以為撞死肯定「划算」。

現實中我們還沒見過確切的案例

不知道是因為「撞傷不如撞死」太難認定，還是沒有人真的會這樣做，反正之前沸沸揚揚的諸多案例，最終沒有一個可以確認司機是出於「撞傷不如撞死」的目的。這裡面有的是一開始說多次碾壓，後來被否定，比如「賓士碾死3歲孩童」；有的是確定多次碾壓，但其實是肇事者為了逃逸導致的，比如「何羽肇事後逃逸再次碾壓受害者案」、「醉酒司機撞人後倒車碾死18歲少女案」、「林肯車拖死女孩案」、「貨車司機撞人後碾壓案」；有的是確定多次碾壓，但最後認定是由於過失，比如「黃岩司機五次碾軋致老太太死亡案」；有的是確認了多次碾壓，也確認是故意，但不能確認肇事者是出於「撞傷不如撞死」的故意，比如「馬英豪二次碾軋案」。總之，我們目力所及，的確沒看到一起被確認的。（點擊本段相應案件標題可查看詳細案情）

可能一：故意殺人罪

要判斷肇事司機有沒有故意碾壓，僅憑几張錄像截圖還不行，甚至僅靠錄像也未必能證實，比如「黃岩司機五次碾軋致老太太死亡案」，錄像記錄的清楚，但是公訴人認為：「認定肇事司機已經知道在倒車的時候撞了人，沒有證據，更沒有證據能夠證實司機明知已撞倒了人，而產生撞傷不如撞死的念頭。所以說，儘管有人認為司機的行為太不符合常理，但認定他犯有故意殺人罪證據不足」…[詳細]

但是本案中交警大隊領導的說法也很成問題，他說肇事司機伍某和受害人李先生家沒有過節，所以不存在「故意殺人」的動機，只可能是驚慌失措所致。這能成立嗎？在「馬英豪二次碾軋案」中，馬英豪以故意殺人罪被判死刑，按照這位交警大隊領導的說法，馬英豪和這位被碾殺的路人沒有過節，是不是就不可能故意殺人了呢？當然，警方以A罪名刑拘，檢察院以B罪名起訴，法院以C罪名判決也是完全可能的，警方的說法並不能一錘定音。

很不理解警方以交通肇事罪刑拘，本次事件中的小區道路不屬於「交通安全法」中所指稱的道路，因而本案不適用交通肇事罪，這本是法律常識。本案如果屬於疏忽大意，則適用過失致人死亡罪，《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條：過失致人死亡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本案中伍某多次碾壓，且案發後不及時急救或報警，反而棄車離開直到被警方找到，屬於情節惡劣，不存在自首，所以應從重。可惜中國現在的司法只要積極賠償就可以減刑（所謂拿錢贖刑），所以判到3年以下緩刑也有可能…[詳細]

兩種不負責任

第一種，是在談論「撞傷不如撞死」時，避開刑事責任而只談民事責任的比較，形成誤導。第二種，是把一種理論的探討變成實際的規勸，比如有的駕校教練公然講授「一旦發生事故，還是撞死人比撞傷了合適」，法律專家可以判斷一下，這種行為是不是違法。

這兩種不負責任的言論，不僅是不道德的，而且會形成實際的損害，比如我們前面提到的，多次碾壓即便從利益考量也是不明智的，但肇事司機被誤導之後可能做出利益上（更不用說道德和法律上）的錯誤選擇。

首要的是遏制花錢買刑，重樹威懾

制約人的行為，無非是靠道德、法規、實施三項。道德我們不說了。法規，可以提高死亡賠償金或者加重交通肇事致死的刑罰，當然也有人反對，有爭議，我們也不講了…[詳細]

實施，這個是值得一說的，本來交通肇事致死有刑法伺候，即便你故意撞死能逃脫故意殺人指控，也還會遭遇3年以下的交通肇事罪刑罰，但是目前的實施規則就是只要積極賠償，就是緩刑或處罰金，把刑事處罰和民事賠償混為一談，真正要坐牢的少之又少，司法部門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受害人家屬為了拿到賠償也只能積極配合。於是故意撞死本就很難認定，再加上交通肇事罪形同虛設，大家把「撞傷不如撞死」僅僅當成賠多賠少的比較也就不奇怪了。

結語：

呼籲交通肇事罪別再形同虛設，讓那些抱有「撞傷不如撞死」想法的人，也多一份失去自由的恐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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