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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的「藝妓」

中國古代的「藝妓」

「藝妓」一詞來源於日本。藝妓是裝飾艷麗的女藝人,擅長歌舞詩賦琴瑟,主要陪客人閑聊取樂。最初的藝妓是賣藝不賣身的,在一般嫖客眼裡,她們高雅而充滿神秘感。並且由於她們的收費很高,據說有的甚至每小時1萬美元,所以服務對象只能是那些腰纏萬貫的達官貴人,一般老百姓根本無法染指。然而事實上,這種「賣藝不賣身」的原則到底執行得如何,卻不免要打個大大的疑問。

中國雖然沒有藝妓的說法,但性質卻大致相同,都掛著同樣的招牌:「賣藝不賣身」。在人慾橫流的青樓,一個掛著這樣招牌的妓女需要極大的勇氣。因為嫖客到青樓尋歡,主要的目的便是獲得性的滿足,而在視嫖客為上帝的青樓,任何得罪嫖客的行為都會砸了青樓的招牌,以後還會有誰到你這來玩?

中國藝妓的存在要感謝部分嫖客的雅好。這其實涉及到中國青樓的功能,對男人來說,青樓不僅是一個尋歡洩慾的地方,更是一個社交應酬,交朋結友的絕佳場所。尤其是某些格調高雅的男人,他們到青樓的目的主要是收穫愛情,因為在家庭,他們感受不到妻子的愛情,而包二奶和養情人又要冒極大的風險。在一個道德嚴厲的傳統社會,男人去偷情,如果女方已結婚,那麼他是破壞了別人家庭的完整,敗壞了門風。而如果女方不幸是個未嫁的黃花閨女,偷情令她失去了女人最寶貴的貞操,那便是毀掉了她終身的幸福。所以一個受過正統道德訓練的男人,一般都會避免犯這樣的錯誤。

青樓則不會受這樣的束縛,傳統的道德戒條管不到這裡,因此它成為許多男人尋找愛情的世外桃源。

中國較早的藝妓叫「校書」,這要多謝唐代著名女詩人薛濤,是她提升了妓女的檔次,使人們注意到,妓女不光有美色,還有多才多藝的另一面,故而薛濤受到後世妓女的廣泛敬仰。

薛濤是陝西長安人,幼時隨父薛鄖到四川,不幸父病身亡,身入樂藉。由於出身官宦家庭,她從小便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才氣橫溢,特別擅長做詩。幸運地是,她生活在一個非常重視詩的朝代,擅長做詩極大地提升了她的名氣。當時很多如雷貫耳的詩人,如元稹、白居易、杜牧、劉禹錫等都曾是她的座上賓,並與她以詩唱和。據說在朝廷當「部長」的元稹便與她保持過一段曖昧關係。當時四川省的「省長」韋皋更是對她欽慕有加,一度想向朝廷奏封薛濤為「校書郎」的官職,只不過在幕僚的極力勸阻下方才作罷。

沒有了「校書」的頭銜,不但沒有損害薛濤的名聲,反倒令她艷名大熾,贏得更多人敬重,人們乾脆稱她為「女校書」。詩人王建有詩云:「萬里樓台女校書,琵琶花下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巾幗不讓鬚眉,看來,薛濤的才氣確實一流,能夠在那些名士大家中脫穎而出,其才華不同凡響。但其他的妓女很少有薛濤的才氣。因為才氣這東西,一是天生的,二要後天的努力,能夠做到這兩點的妓女是鳳毛麟角。當她們的才氣不足以打動男人時,賣身便成為唯一的選擇。

所以筆者很懷疑中國是否有真正「賣藝不賣身」的妓女。多數時候,藝妓的招牌往往有「掛羊頭賣狗肉」的味道。妓院老闆打出這張牌,目的還是要獲得與嫖客討價還價的本錢。試想想,一個長相漂亮的女孩便已是很大的誘惑了,又何況那些長相漂亮的女孩還擁有一手吹拉彈唱的本領呢?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守身如玉、不接外客的「清倌人」?如此一來,還有哪個嫖客能經受誘惑,坐懷不亂呢?

通常情況下,妓院的鴇母會對嫖客講道:「公子爺啊,我們這裡的姑娘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從來沒有出過台,身子可金貴著哩!不過嘛……」話說到一半又吞了回去,其言外之意是,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這樣的伎倆,只要不是傻子憨頭,嫖客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於是最後的問題就歸結到一個錢字。一般的姑娘陪睡一晚要十兩銀子,我們的姑娘輕易不接客的,要接嘛,你就要多出點血,100兩銀子算了,很便宜的。從這個意義來說,所謂的「賣藝不賣身」,更多是誑人的鬼話,這些姑娘,不過是高級的交際花罷了。

但確實有的藝妓是靠手藝吃飯,她們是比較純粹的藝妓。如中國近代的書寓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書寓是上海最高檔妓女,也叫詞史、校書。這一層次的妓女,沿襲中國歷代曲部教坊官妓遺制,專門為客人彈唱、獻藝、陪酒,類似日本的藝妓,賣嘴不賣身。所以上海人一般稱這類妓女為詞史、先生。她們的家門口,都會掛一個大大的紅燈籠,標某某書寓,以示尊重。

既然是靠手藝吃飯,那便要有真本事,要不誰個會心甘情願捧你的場呢?據說,日本培養一個藝妓要花5年的時間,完成文化、禮儀、語言、裝飾、詩書、琴瑟等課程,非常艱苦。同樣,中國的書寓也是自幼拜師學藝,能操管樂、琵琶,會說書,善唱歌,有一定的音樂修養。但妓女要取得詞史的稱號,並不容易。每年春秋,妓界都要舉行考核性會演。到時候,各家妓女集中到上海縣城內小南門的園書場。應試妓女上場先說一段傳奇,然後自彈琵琶唱一曲。到七八十年代書場大興,書寓考核內容有所放寬,可唱京劇、崑曲代替說傳奇,但必須說唱俱全,才具備詞史資格,不能說白者則被淘汰。從這個意義說,書寓最初是賣唱的藝人。

鴉片戰爭前,上海尚未開埠,上海城內的書寓並不多見。一般情況下,她們賣嘴不賣身,客人可以喚她們說書,也可呼她們陪酒,招待朋友,但不能公然過夜。她們的客人,也是那些身份較高的縉紳士商與文人騷客。因為只有他們,才有徹夜清談、共話風騷的雅興。清嘉慶年間的學者毛祥麟在《墨餘錄》中講,他少年時經常與朋友到當時上海的「虹橋」(今大東門東)獵艷。一次,他看上一位年方十六的妓女。該女孩本來是蘇州地方良家女子,九歲時被鴇母收養為「孫女」。她長相清秀,眉宇間透出一種清醇淡雅之氣,又會唱崑曲,吟詩文,操琴瑟,天生麗質。毛祥麟一見驚為天人,以後經常約二三知己,在女孩家小飲幾杯。有時更是深宵不去,清茶閑話,連外面已涼月西沉,鑼鼓三更都渾然不覺。直至後來這位妓女嫁人,毛祥麟還對之念念不忘,緬懷良深。

鴉片戰爭之後,隨著西方殖民者的入侵,商品意識衝擊著人們的傳統道德觀念,金錢在社會生活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真正聽說書的嫖客少了,發泄性慾成為他們主要的目的。如此一來,單純的書寓生意難以為繼,原來的許多書寓紛紛下海,「長三書寓」應運而生。

長三書寓,俗稱「長三」。因為這類妓院中,喝茶三元,陪酒三元,留宿也是三元,故有「長三」之稱。「長三」是頭等妓院,為了標榜這裡的妓女身價高,他們自稱「書寓」,妓女稱「先生」,似乎也是賣嘴不賣身的。但事實上,幾乎都從事皮肉生意,只不過比一般妓女身價更高罷了。

既然身價高,能為妓院老闆賺回大把的鈔票,故而享受的待遇也要高些。通常情況下,長三書寓都有單獨的住所,她們的住所,多在僻靜的小巷深處,非常清幽乾淨。並且,她們還有老媽子和小丫頭服侍,不知道實情的,還以為她們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小姐。

比起那些妓院底層賣身的妓女來說,長三書寓人身自由得多。她們往往是由熟識的客人或客人的朋友叫局,實行的是「上門服務」。無事的時候,她們也可以隨便逛逛街什麼的,不會有人指指點點。反倒因為她們穿金戴銀,珠光寶氣,贏得路人更多的艷羨。

但她們的日子並不好過,原因在於她們的開銷太大。每個月房租水電,傭工的工資,還要付妓院老闆提成,給政府上繳花稅,沉重的經濟壓力經常讓她們入不敷出。這就需要她們拚命地賺錢,能有更多的嫖客叫局。作為一個長三書寓,首先她們必須有一定的姿色,姿色太次的,只能做「幺二」,再低而一等的便只能做野雞。其次,她們還要會媚男人,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嗲」。只有充分發動「嗲」功,才會迷住男人,好讓他們下次再來,而且是最好多介紹幾個朋友來。所以長三書寓的人往往是女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極品。她們的風流韻事,被登上各種小報小刊,成為市民茶餘飯後津津有味的談資,甚而有的小說家還將她們的艷事寫進小說,其轟動效應較之現在的娛樂明星一點也不遜色。

不過,長三書寓畢竟是一個競爭激烈的行當,更何況天天都有年輕的女孩子「下海」搶她們的飯碗。即便像艷名遠幟的晚清上海「四大金剛」,其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譬如當時大紅大紫的林黛玉,幾次從良,與人做妾,都因夫家不容而作罷。另一「金剛」金小寶,想通過讀書來脫離苦海。在一個相好客人的幫助下,她如願進入一所女子中學讀書。誰知有一夜,她的國文教師應邀去吃花酒,同桌一個富商偏偏叫金小寶做陪。教師發覺這個聰明好學的女學生原來竟是名妓女,認為有辱斯文,當即報告校長,開除了事。連「四大金剛」都不過如此,其他的長三書寓便更是好不到哪去。好一點的情況是,她們嫁入夫家做妾,在鄙視與流言中度過餘生。差一點的,便只好淪為站街的拉客女,風餐露宿,過一天是一天,最後疾病纏身,窮困潦倒而死。

從這一點來說,長三書寓雖然檔次頗高,但對於男人來說,她們依然只是心血來潮時的玩物,家裡牆角間一隻美麗的花瓶。只不過,這隻花瓶價格不菲,如果打破了,會讓擁有它的男人懊惱一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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