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現實熟了 (15.11.2)

　　想像一下，有一天，你可以跟著一隊冒險者，在湍急的科羅拉多河上漂流，環顧左右是高聳的大峽谷；你也可以站在英國歌手保羅·麥卡特尼身旁，一會兒望著他深情彈唱，一會兒朝演唱會台下尖叫的觀眾揮揮手；你還可以坐在紐約NBA賽場旁，看著勒布朗帶著球向你撲來。而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你都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戴資料視頻：9月10日，聯合國、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和財新傳媒在夏季達沃斯論壇發布了紀錄片《山村裡的幼兒園》的預告片。這是中國首部虛擬現實紀錄片電影。　想像一下，有一天，你可以跟著一隊冒險者，在湍急的科羅拉多河上漂流，環顧左右是高聳的大峽谷；你也可以站在英國歌手保羅·麥卡特尼身旁，一會兒望著他深情彈唱，一會兒朝演唱會台下尖叫的觀眾揮揮手；你還可以坐在紐約NBA賽場旁，看著勒布朗帶著球向你撲來。而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你都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戴著一個可以播放虛擬現實視頻的頭盔。　　這不是幻想。上面三個例子都已經能夠做到。過去一年裡，三家不同的美國虛擬現實公司發布了這些視頻，消費者只需戴上三星Gear VR等觀看設備，就可以親身體驗這些360度的全景3D視頻。　　虛擬現實技術在娛樂、體育、旅遊和教育等諸多領域的應用，正吸引著大批科技和媒體公司投資相關領域，試圖在產業爆發前佔得先機。　　「我們正在研究虛擬現實，因為我認為它將成為手機之後下一個重要的計算和通訊平台。」今年7月，社交網站Facebook的創始人兼CEO馬克·扎克伯格在書面回答網友提問時寫道。　　2014年，Facebook以約2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Oculus VR公司，該公司生產頭戴式虛擬現實設備Oculus Rift。扎克伯格認為，未來十年，除了手機，人們還將整天戴著能夠呈現虛擬現實內容的眼鏡，「以一種全新、完全沉浸式的方式，與我們所愛的人分享生活體驗」。　　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英文簡稱VR，是指用電腦合成或實景拍攝的手法，形成一個接近於現實的三維虛擬環境。戴上沉浸式觀看設備、插上耳機之後，人眼和耳朵會與周邊環境隔離，加上視頻內容從傳統的二維平面升級到了三維立體，虛擬現實技術可以讓人產生身臨其境的感覺。　　在現實生活中，虛擬現實技術應用眾多。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旅遊局在2014年推出了虛擬現實短片「狂野自然，盡在我心」（The Wild Within），推薦當地的自然風光；美國科技公司NextVR與CNN合作，用虛擬現實技術直播了10月舉辦的民主黨總統參選人辯論；美國電視界最高獎艾美獎今年第一次把用戶體驗和視覺設計類的獎項頒給了《斷頭谷虛擬現實體驗》項目，標誌著虛擬現實作品開始獲得主流認同。　　在世界各地，各家科技公司開始紛紛湧入硬體製造領域，生怕錯過虛擬現實所引發的交互體驗革命。　　在頭戴設備方面，2014年9月，三星發布了虛擬現實頭盔Gear VR，與自家的智能手機結合後，可以觀看虛擬現實內容。HTC也在今年向一些開發者免費發放了虛擬現實頭戴顯示器HTC Vive。　　在拍攝方面，諾基亞、GoPro、初創企業Jaunt等都已發布了自己的虛擬現實攝像機，但預計售價都達到上萬美元。　　市場研究機構ABI Research預測，從2014年到2020年，虛擬現實硬體的發貨數量會以106%的年均複合增長率增長。到2020年，總發貨量預計將達到4300萬件。　　在採訪中，業內人士向財新記者承認，虛擬現實行業現在還處於「初級階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所有人又一致地表示樂觀，認為這個技術的爆發只是遲早的問題，會在四五年內到來。虛擬現實的「殺手鐧」　　雖然虛擬現實的話題是最近幾年才火，但這個想法卻並不新鮮。　　1962年，電影製片人莫頓·海利希（Morton Heilig）為世界第一套虛擬現實系統Sensorama成功申請了專利。Sensorama有一台老式遊戲機那麼大，一個人坐在可以震動的椅子上，將頭伸入齊人高的暗箱中，暗箱裡面的屏幕上播放著3D彩色影片。整套設備還配有立體聲、風扇和與電影內容相關的各種氣味，試圖從各種感官上模擬現實場景。根據《紐約時報》1962年的報道，後來被稱為「虛擬現實之父」的海利希希望，這台設備可以用來訓練士兵或工人。　　之後，出於訓練飛行員的需要，美國軍方開始研發模擬飛行器，推動了虛擬現實設備的發展。在民用領域，受益於電子科技的進步，虛擬現實被逐漸用於遊戲產業。用頭盔的方式呈現內容，用感測器感知人體運動，兩者相互配合，從而形成沉浸式的體驗，這是過去幾十年來大多數虛擬現實產品的思路。2012年開始眾籌的Oculus Rift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Facebook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對Oculus Rift有更宏偉的計劃。2014年3月，Facebook以20億美元收購Oculus VR公司，在一款剛推出開發者版本的產品上，投下20億美元的賭注，Facebook此舉震動科技界。但在扎克伯格看來，虛擬現實技術的價值遠不止於遊戲。　　扎克伯格在聲明中稱：「遊戲之後，我們將把Oculus打造成提供多種體驗的平台。想像一下，坐在場邊的觀眾席上觀看比賽，坐在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老師和學生的教室里學習，或者與醫生面對面諮詢，這隻需要在你家裡安裝這樣一台設備。」　　NextVR的執行董事長布拉德·艾倫（Brad Allen）認為，虛擬現實技術的「殺手鐧」是現場直播。NextVR原名Next3D，成立於2009年，主要開發用於3D電視內容製作的軟體，2012年Facebook收購Oculus VR後，艾倫的公司開始轉型做虛擬現實內容的直播。　　「每一個看到過虛擬現實內容的人都知道，這是未來，因為它將比賽與觀眾更好地聯繫在了一起。除了現場觀賽，這是最好的體驗方式了。」艾倫在電話中對財新記者說。　　NextVR現在的業務主要集中在體育賽事和演唱會直播上。他們通過多台專業的RED攝影機一起拍攝，製作出清晰度可達6K的全景賽事直播畫面。至今，他們參與制作的賽事包括NBA全明星賽、美國高爾夫球公開賽和納斯卡（NASCAR）賽車比賽。　　「世界上最大的粉絲群在哪裡，我們就會去哪裡。」艾倫如此解釋自己公司的理念。　　與NextVR等初創公司相比，媒體巨頭華特迪士尼公司雖然入場較晚，但也在通過投資入股，迅速布局。　　9月，迪斯尼旗下的美國廣播公司ABC與虛擬現實影視公司Jaunt合作，推出了一部虛擬現實新聞片，引領觀眾來到內戰下的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9月21日，Jaunt宣布完成C輪融資，從迪斯尼、谷歌等那裡獲得了6500萬美元的投資。　　Jaunt比NextVR還要年輕，成立於2013年。其業務涉及虛擬現實攝像機、軟體、應用程序開發及內容製作等方面。其使用的Neo攝像機在360度各個角度都有鏡頭，可拍攝影視級別的全景視頻。　　Jaunt聯合創始人兼CEO延斯·克里斯滕森（Jens Christensen）表示，C輪融資的主要目的是尋求戰略聯盟，特別是與迪士尼的合作。　　「如果你看下迪斯尼的歷史，從卡通片開始，他們始終處在科技的最前沿。」克里斯滕森說。「他們總是力圖讓觀眾的體驗更卓越、更加身臨其境。他們視虛擬現實為娛樂業發展的下一個風向標。」　　此次，與迪斯尼一起領投Jaunt的還有來自中國的華人文化產業投資基金（下稱華人文化）。華人文化的董事總經理李川向財新記者表示，下一步會將虛擬現實技術帶到中國。專業製作還是用戶原創　　華人文化十分看好虛擬現實技術。李川表示，此次投資Jaunt，正是看中了其從攝像機到後期處理、從內容製作到平台發布的「端到端解決方案」。　　「我們在中國媒體產業鏈上的各個環節都有布局。」李川表示，Jaunt有好的技術，可以應用到最高端的內容生產上面，「讓我們在產業中處在一個十分有利的位置」。　　李川舉例，華人文化是IMAX和微鯨的股東，未來可以通過微鯨電視這個渠道直抵用戶客廳，並在虛擬現實頭戴顯示器上探索實現個人IMAX體驗。「虛擬現實最大的特點是身臨其境。虛擬現實技術將會對影視業產生革命性影響，尤其是在內容製作上。」他說。　　與華人文化的專業定位不同，總部位於深圳的一家初創企業Insta360則希望，虛擬現實技術的普及能夠依靠更多來自用戶的視頻。　　Insta360創立於2014年，主要製造能拍攝360度視頻的全景相機。公司聯合創始人強偉亞向財新記者介紹，此前公司團隊主要專註於直播領域，向一些公司提供低成本的直播解決方案。去年中，幾位創始人嘗試了谷歌出產的Cardboard，也就是一款用硬紙板做的虛擬現實眼鏡。看到了虛擬現實領域的機會，創業團隊萌生了轉型的念頭，想做「虛擬現實領域的GoPro」。　　如今，整個團隊歷經一年，終於開發出了他們的第一台全景相機，10月8日開始在京東平台眾籌。一套帶相機和谷歌Cardboard眼鏡的套裝需要2999元，迄今為止，該公司已經募集超過68萬元。　　強偉亞表示，公司是優酷土豆的戰略合作夥伴。在相機發售後，他們希望用戶可以拍攝視頻，既可以在APP上回看，也可以上傳到優酷即將推出的虛擬現實頻道上。　　「大眾基本上是沒有體驗過全景視頻的，他們看到的都是打開後直接觀看的視頻，沒有想到過可以用手勢來拖拽，可以用重力和陀螺儀去感應。」強偉亞說，「這樣的一種體驗更多地需要我們跟其他企業合作，給大家提供一個體驗的機會。」　　雖然華人文化與Insta360選取的市場不同，但兩者均相信，智能手機和廉價播放設備的普及，將推動虛擬現實技術在中國的快速發展。　　李川說：「在中國，如果沒有幾億智能手機的基礎，虛擬現實技術發展起來會慢很多。」　　現階段，屏幕和眼鏡一體的播放設備售價較高，第二代Oculus Rift開發套件官方售價為350美元，換算成人民幣約為2200多元。但暴風魔鏡、谷歌Cardboard等不帶屏幕的眼鏡卻只需要100多美元，且放入裝好APP的智能手機就可以播放虛擬現實內容。李川表示，考慮到手機更新換代非常快，而現在入門級的應用效果已經「挺震撼」，「只要對消費者的體驗足夠好，相關產業就會足夠大」。3D覆轍？　　自從Facebook收購Oculus VR以來，也不是所有人都對虛擬現實技術充滿信心。　　2014年10月，在參加《華爾街日報》組織的一場論壇上，著名導演詹姆斯·卡梅隆就表示，他覺得現在的虛擬現實技術「挺無聊」的。　　「除了簡單的『我現在可以站起來，四處看看了』，用戶和設備之間還能產生什麼樣的互動？」卡梅隆潑冷水說，「如果你只是想從一個虛擬現實的場景中穿過去，那隻不過是個電子遊戲罷了。這樣的東西，很早以前就有了。」　　此外，許多3D行業遇到過的問題，對虛擬現實行業也一樣適用，包括影片質量參差不齊，不能裸眼觀看，會產生眩暈感等。　　在播放設備上，雖然現在市場上有各種「眼鏡」和「頭盔」，但很少可以滿足娛樂產業的需要。Oculus Rift已經推出了兩個開發者版本，但其消費者版本預計要到2016年一季度才會上市。Oculus Rift第二代開發者版本單個目鏡的解析度為960×1080。這在手機上算是高清，但當屏幕離人眼如此之近，這種屏幕依然會有顆粒感。　　而如果選擇谷歌Cardboard這類不自帶屏幕的眼鏡，內容製作者就完全無法控制最終的顯示效果了。每個人用的手機都不一樣，也就意味著低端手機將無法為用戶提供良好的虛擬現實體驗。　　NextVR的艾倫對劣質觀影體驗表示了擔憂。他表示自己曾經看過其他人拍攝的虛擬現實視頻，不僅相機在動，而且畫面不清晰，容易讓觀眾產生眩暈感。　　「這就是虛擬現實的風險所在，如果視頻質量不夠高，它會使一些人對其產生不好的印象。」艾倫說。　　同時，困擾虛擬現實設備幾十年的問題，現在也還沒有得到充分解決。與1962年的Sensorama相比，谷歌Cardboard等設備已經進步太多。但是將一個手機和頭盔戴在頭上，過一段時間便會感到沉重和憋悶。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的虛擬現實影片大多控制在十分鐘以內，一旦超過這個時長，觀眾是否願意繼續觀看，現在還很少有人敢有這種自信。　　另外，虛擬現實在中國普及還會遇到一個特殊的問題。由於虛擬現實影片需要拍攝360度內的景象，其文件大小要幾倍於普通視頻。在美國虛擬現實影片製作公司Vrse的手機應用中，一部八分鐘的短片就需要600兆的存儲空間，這給用戶下載帶來巨大麻煩。而如果像Jaunt那樣選擇在線傳輸，以中國普遍較低的網速，則難以確保視頻可以流暢播放。　　這些問題看起來或許很小，但都將決定消費者在嘗鮮之後，會不會持續地為新的虛擬現實內容埋單。　　對此，北京電影學院漫畫系副主任葉風非常樂觀，他表示：「只要是技術問題，都不是問題。」他同意，現在許多頭盔、眼鏡的做工還比較「糙」，但他認為，技術問題可以通過技術進步來解決，對虛擬現實內容製作來說，最大的挑戰還在於敘事方式的改變。　　「以前拍電影都是放在一個框框里的。現在沒有框了，怎麼辦？很多人可能就不會講故事了。」葉風舉例說，以前一部電影里呈現什麼畫面都是由劇組決定的，但在虛擬現實影片里，導演將無法控制觀眾往哪個角度看、看什麼內容。　　「這會變成另外一種觀看體驗，有可能更像看戲劇。」葉風說。他相信，隨著虛擬現實技術的普及，人們一定會創造出一種新的電影語言。　　對虛擬現實影片的潛力，電影製片人Socrates Kakoulides深信不疑。今年9月舉辦的夏季達沃斯上，Kakoulides帶著他擔當製片人的虛擬現實紀錄片《錫德拉的雲彩》（Clouds Over Sidra）來到大連。這部八分鐘的影片由聯合國與Vrse聯合攝製，記錄了一位名叫錫德拉的敘利亞女孩在約旦難民營里的生活。　　「虛擬現實的力量在於，它能夠帶你去平時去不了的地方，見一些平日里遇不到的人，並獲得一種更加真實的體驗，引起你的共鳴。」Kakoulides對財新記者說。　　他發現，人們看完虛擬現實影片後的反應往往很強烈，有的人甚至當場哭了出來。因此，接下來，聯合國還將製作兩部虛擬現實紀錄片，分別關注印度恆河的衛生問題和中國留守兒童問題。其中，中國的這部紀錄片，聯合國將會與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和財新傳媒聯合出品，預計會在2016年的冬季達沃斯上展示。　　Kakoulides表示，聯合國希望能夠通過這些影片告訴人們，受這些問題影響的人不是一些簡單的數據，而是真實的個體。同時他還希望，在人們被這些影片打動之後，可以行動起來，幫助那些受影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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