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迪的故事
張海迪,1955年秋天在濟南出生。5歲患脊髓病,胸以下全部癱瘓。從那時起,張海迪開始了她獨到的人生。她無法上學,便在在家自學完中學課程。15歲時,海迪跟隨父母,下放(山東)聊城農村,給孩子當起教書先生。她還自學針灸醫術,為鄉親們無償治療。後來,張海迪自學多門外語,還當過無線電修理工。 在殘酷的命運挑戰面前,張海迪沒有沮喪和沉淪,她以頑強的毅力和恆心與疾病做鬥爭,經受了嚴峻的考驗,對人生充滿了信心。她雖然沒有機會走進校門,卻發憤學習,學完了小學、中學全部課程,自學了大學英語、日語、德語和世界語,並攻讀了大學和碩士研究生的課程。1983年張海迪開始從事文學創作,先後翻譯了《海邊診所》等數十萬字的英語小說,編著了《向天空敞開的窗口》、《生命的追問》、《輪椅上的夢》等書籍。其中《輪椅上的夢》在日本和韓國出版,而《生命的追問》出版不到半年,已重印3次,獲得了全國「五個一工程」圖書獎。在《生命的追問》之前,這個獎項還從沒頒發給散文作品。最近,一部長達30萬字的長篇小說《絕頂》,即將問世。從1983年開始,張海迪創作和翻譯的作品超過100萬字。 為了對社會作出更大的貢獻,她先後自學了十幾種醫學專著,同時向有經驗的醫生請教,學會了針灸等醫術,為群眾無償治療達1萬多人次。
1983年,《中國青年報》發表《是顆流星,就要把光留給人間》,張海迪名噪中華,獲得兩個美譽,一個是「八十年代新雷鋒」,一個是"「當代保爾」。 張海迪懷著「活著就要做個對社會有益的人」的信念,以保爾為榜樣,勇於把自己的光和熱獻給人民。她以自己的言行,回答了億萬青年非常關心的人生觀、價值觀問題。鄧小平親筆題詞:「學習張海迪,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紀律的共產主義新人!」 隨後,使張海迪成為道德力量。 張海迪現為全國政協委員,供職在山東作家協會,從事創作和翻譯。 [張海迪的故事] [鳳凰衛視主持人魯豫與張海迪的對話——真實美麗張海迪(節選)]
20多年過去了,今年就要47歲的張海迪,在人們心目中的光環似乎漸漸消去。經歷了癌症的折磨,愛情婚姻的爭議,死亡的挑戰,……依然坦然面對魯豫。她會說些什麼…… 張海迪:最早大家知道我的名字的時候,我才26歲,今年就要47歲了,20多年過去了,時間是真的很快,但是當時那些我有時候回想一下,我就覺得像做夢一樣,而且想想還是覺得像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 魯豫:你還記得當時你被神話的最厲害的那段時間,你大概每天生活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 張海迪:每天生活不得安寧,我當時每天收到的信,都是用麻袋來裝的,一麻袋一麻袋的送到我的單位,送到我的家裡,那個時候一點沒有辦法,而且在我家裡,就是成批成批的人,有的多則上百,少則幾十個,或者是幾個人,每天都去,我們一定要見見海迪,我看她一眼行嗎? 魯豫:但是從外人看來,比如從我看來,有一天,張海迪好象就從我的視線消失了,然後就很少聽到她的消息。就感覺慢慢地,你不知道你自己主動就淡出我們的視線,還是外界在慢慢遠離你。到底是一種雙向選擇,還是純屬你個人的選擇? 張海迪:大概,我覺得是雙向,因為首先是我覺得是我個人的。我個人我覺得我應該保持一份清醒的頭腦,特別是我選擇了這個職業,作為作家,是應該在幕後工作的,而不是在前台。因為我不是一個演員,我不是去演戲,我不需要登舞台,因為我的工作應該是大家看不見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當大家看不見我的時候,可能正是我在事業的長河裡艱難跋涉的時刻。那麼在這個宣傳媒體上,他們對一個人物的宣傳,對我來說,應該是比較長久的了。一直到現在還經常有什麼一個版一個版地寫海迪了或者是怎麼樣。但是,當時到了1986年,這個情況會好了一些。 (解說)1991年,張海迪接受醫生診斷,得知鼻部患有黑色素癌。於是,她經歷了生命中第6次大手術。魯豫:那手術過程很痛苦吧? 張海迪:非常痛苦,應該說是從剝離到縫合這段時間,因為這麼一點點地方,上海最好的醫生為我治療,已經是作了最大的努力,而且這麼一點地方縫了四十多針。很小很小的針,雖然那個線很細但對我來說好像是拉一根麻繩。 但是作為一個女性,我覺得,我承受了男性都難以承受的那種痛苦。這種痛苦不僅僅是皮肉的,最重要的是精神的。當時作完手術以後我的手也很涼,也有些顫抖,但是我沒有叫一聲。我出來的時候,我愛人正在外面等著我,他的手我這麼一摸,比我還涼。後來我就跟他講,我說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要是在白色恐怖時期被敵人抓了去,我什麼也不會說,我說你會說嗎,他說我也不說。我說不,你會說。那個時候不能笑了,因為臉上太疼了,不能笑了,但是我自己知道我能夠忍受世界上最難以忍耐的痛苦。 魯豫:你那個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嗎? 張海迪:沒有,從小到現在從來沒有因為病痛而掉過眼淚。我這個人是非常富有感情的,但是從來沒有因為病痛掉過眼淚。總是因為別離,離開了自己親人,離開朋友,然後什麼什麼,眼淚汪汪,就這樣。大家等一下可以嗎,我是看著表上廁所。 魯豫:我發現海迪身上有一點超出常人,那就是對時間的敏感。由於她從胸部以下,身體完全沒有知覺,所以必須非常嚴格的遵守時間。每隔兩個小時,必須要使用一次洗手間,而每一次她並不需要旁人的提醒,也不需要上鬧鐘,好像身體裡面已經有了一個自然的生物鐘,到時間就會提醒她。海迪告訴我說,這是她用了40年的時間,養成的一個習慣。 (解說)手術後,張海迪身體狀況差到了極點,但她依然堅持就讀吉林大學哲學系,攻讀研究生課程。兩年後,獲得學位,成為中國第一位坐著輪椅的哲學碩士。 魯豫:42年跟疾病一直這樣相伴,不知道一種什麼感覺,一種什麼狀態? 張海迪:有的時候我自己想想,偶爾也有熱淚盈眶的時候,自己為自己感動。因為什麼呢,有的時候,這麼想想,哎呀,特別是有時候我跟我媽媽聊起來。有時候就講說,媽媽你說,我如果當時病了,我堅持十年,二十年,我都可以堅持,三十年我也可以堅持。真的,如果我能夠堅持四十年的話,我覺得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容易,因為我要戰勝很多別人根本就看不見的東西。那麼就是得克服很多別人根本想像不到的困惑和障礙。 魯豫:但是你為什麼沒有放棄呢? 張海迪:沒有放棄是,每天都想想放棄,但是每天又把它拾起來。我覺得又把生命的火焰,就是已經將要熄滅的火焰,小心翼翼地,就像我前幾天跟他們講的,我說我自己每天都想放棄,又像一團小火焰一樣把它拾起來。這個小火種我吹一吹,我又讓它變成我心靈的篝火,越吹越大,越吹越大,讓它繼續燃燒。 魯豫:一直以來,張海迪被人們視作英雄式的人物,而在我們心目當中總覺得英雄和常人不一樣,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七情六慾。但張海迪和每一個平凡的女性一樣,從小就對愛情充滿了幻想,充滿了追求。當然她品嘗過愛情的幸福,也遭受過失戀的打擊。不過她說即使翅膀斷了,心也要飛翔。 (解說)1970年,張海迪跟隨父母,來到山東聊城莘縣農村。在那裡,少女時代的張海迪情竇初開,有了初戀。 張海迪:有一天我喜歡一個男孩子,那個男孩子非常非常喜歡我,就是在我們那個小小的縣城裡。但是就是經歷了這麼幾年之後,大概,這個是我沒有想到的,有一天就是他忽然帶著一個女孩子到我家,一直到現在我都記著那個女孩子。那是個冬天,她穿著一件當時很少見的,因為她從外地來,穿著一件很少見的毛大衣,毛毛領子,是這樣子的我就覺得就像冬妮婭穿的那種,那個衣服一樣,因為我們那個地方當時很冷的。他進來了以後說,啊,海迪,這是我的表妹。那天還是一起去看電影,他們推著我去看電影,他就告訴我這是他的表妹。 但是當時我非常敏感的就是看了這個女孩子,她真的也非常漂亮,那麼健康。就是從這天以後,我的感覺就是,我喜歡的那個男孩子,他真的疏離了我。在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什麼呢,我就覺得,真的那個地方太小了,那個我的殘疾太重了。那麼就是說他在做現實的,和想像中的愛情決擇的時候,他必定要偏向社會世俗的一些方面,我能理解。我願意把這痛苦自己咀嚼掉,我相信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不會痛苦了,果真是這樣。 經歷了非常大的痛苦。後來以至於於我做什麼事情還像以前一樣。有的時候我的朋友推我去看電影,去露天劇院去看電影。看電影的時候,我這個朋友去了,我真的很想看看他,很想在看他一眼。但不一定是面對面的,面對面是不可能的,他不敢對我的眼睛,我更不願意看見他的眼睛,我願意遠遠的默默的看一看。後來就是我的朋友推著我,就是走過一個衚衕的時候,正好他在衚衕緊那頭,我這麼一看,他跟那個女孩子,就是他的表妹走在一起,我心裡當時真的像,你知道嗎,什麼叫針扎。 魯豫:我明白那種感覺。 張海迪:我真的知道是針扎的感覺,我們每個女性,我覺得應該經歷那樣疼痛,愛情真的是,就是像莎士比亞說的,愛情就是讓人嘗遍天下所有的滋味,如果真的一開始就是甜蜜的話,不經歷這種疼痛的話,一個女性她就不是完整的。 魯豫:那後來呢,除了感情這種疼痛,感覺其他的滋味嘗過嗎?酸甜苦辣你應該都嘗過,包括甜美。 張海迪:甜美的確是有過,這裡面還有就是我經歷的。像我有一個男性的朋友,當時去看我的時候,他給我留下一句話,讓我就想了,就是想了好幾年,他說,海迪,他說,等我下次再來的時候,你一定會覺得真的你獲得了幸福,就這麼一句話,當時我們都非常的隱晦。後來幾年之後,他在很遠的地方,也是知識青年,在黃河軍馬場,在那個地方,這件事情我極少跟別人說。過了一些年,有一天他給我寄來一封信,這封存信裡面夾了個照片,這個照片看了以後,我接著就撕了。 魯豫:為什麼? 張海迪:因為(照片上)他跟一個女性站在一個台階上,一個樓房的台階上,他站的高一點,女性站的低一點。他後面寫的什麼呢,就是說,海迪,我已經結婚了,我的愛人是做什麼什麼的。他非常非常平淡的就說這樣的話,而且還寄給我這樣的照片,我想他很可能期待我的祝福。而他對我來說,就好像一顆子彈,一下子,不說是一顆子彈吧,就像一把利劍一下子扎了我一下,就是那種疼痛就是甚至讓我全身都猛的一下子抽搐了,讓我就從那個幻夢中一下子回到了現實,並且一瞬間會覺得現實是非常的冷酷,是如此冷酷。我一次一次的追求,一次一次的又失掉了。 (解說)張海迪的丈夫是王佐良,在山東師範大學教外語。兩人的結合是在1982年。他們沒有舉行婚禮,一切都在都在平靜中度過,如同現在一樣。 魯豫:記得在90年代初期的時候,報紙上曾經有過一陣子爭論,張海迪到底應不應該結婚,對於這些爭論張海迪自己是一笑至之,她說早在1982年,她家喻戶曉之前,就已經結婚了,經歷過將近20年的婚姻生活,我們以外人的角度來看,如果不是那張輪椅,這對夫婦跟中國千百萬平凡的夫婦沒有太大的差別。 魯豫:在見張海迪之前,我心裡一直有點顧慮,我怕她不願意談到自己的情感經歷和家庭生活,但海迪非常的坦率,在做這個訪問的時候,海迪的先生和妹妹都在家裡,海迪也完全不避諱我們,不時指揮自己的老公幫自己墊一下墊子,或者倒一杯咖啡,我能夠感覺到海迪是這個家庭的中心,倒不是因為全家人由於她的病情,而要圍著她轉,而是海迪身上就有這樣一種力量,把周圍的人凝聚在一起。 (解說)張海迪夫婦沒有孩子。10年前,他們收養這隻小狗,取名「板凳」。夫妻倆對它疼愛倍至,讓人覺得它就是他們的孩子。 魯豫:關於張海迪,我聽到過這樣兩種聲音,有的人說,像她這樣一個聰明的有才氣的女子,卻要承受身體上這麼大的痛苦,老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但也有人說,張海迪什麼都有了,有名氣,有地位,出了那麼多書,還要求什麼呢。但海迪跟我說,她願意放棄所有這一切,只希望能有一個健康的,正常的身體。我想這一點普通人是很難理解的。 海迪在一起我們談到了死亡,我問她如果自己來撰寫自己的墓志銘,她會寫些什麼?海迪說,她會這麼寫,這裡躺著一個不屈的海迪,一個美麗的海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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