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如何賞月？

中國人如何賞月？

（一）

古今中外，全球同此明月，然而，要說真正會賞月的，恐怕莫過於中國人了。若問何出此言？必曰：中秋節乃實證矣！

中秋節是中國人發明的，這是一項偉大的發明。說來非常奇怪，一年十二月，月月有十五，為什麼要特別鍾情於中秋呢？

在中國人的傳統曆法（俗稱舊曆或農曆）中，初一和十五都是重要的「節日」，這是關鍵的天象，朔望之正，不可不察，中國道教尤其重視這個日子。然而，「月到中秋分外明」，這就不一樣了。聚焦中秋，有所寄託，中秋明月就有了與眾不同的意義。經過濃縮和提煉，就樹立起一個「中秋月」的神聖主題。中秋節凝聚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厚內涵，認真研究這個節日，就會發現中國人獨特的文化品質和濃郁的生活情趣。

圓滿的象徵，美滿的寄託，天人合一的思想信仰，這是中秋節所包含的基本意義。「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人生遺憾，十有八九。然而，偏偏天隨人願，八月十五，一輪圓月高掛中天，這就一次性地彌補了所有的生活缺陷，一切美滿的願望都可以付諸中秋，一輪明月，牽掛著中國人的多少情懷？春華秋實，春耕秋收，此時的人們正處於收穫的喜悅之中，五穀豐登，瓜果飄香，一年辛苦操勞，都融化成秋收的喜悅。果實累累的園圃，堆滿糧食的倉庫，牛羊肥美，魚米無憂，應有盡有的商鋪，男女老幼，興高采烈，真是莫大的人生幸福！此時天高氣爽，皓月當空，如此美景，大好時光，我們怎麼能辜負蒼天的這份厚禮和大自然的盛情呢？月亮本是一個普通的天體，中國人用中國的文化藝術賦予她神奇的意義。

中秋節吃「月餅」是中國人的又一個偉大發明，把月亮做成月餅品嘗，這種奇思妙想再一次證明了中國人超乎尋常的想像力。我在《中國人偉大的100個理由》一文中提到了中國人發明的餃子和混沌，與「漢堡包」和「批薩餅」相比，就會發現中國人具有驚人的想像力和整合力，而中秋節的「月餅」則是更富有詩意的創造發明。

中秋節快到了，大街小巷，賓館飯店，到處可見色、香、味俱全的月餅，花色品種目不暇接，足以滿足任何口味的挑剔。成千上萬種精緻美妙的月餅給我們的中秋節增添了濃郁的味道，面對香甜可口、營養豐富的月餅，中國人又要說了：「您吃了嗎？」，仔細品味，這句普通之極的問候語里包含著深厚的思想內涵和哲學智慧，平淡而深邃，優雅而風趣，其中深意耐人尋味，話外之音回味無窮。這就是中國人的中秋節！品嘗文化，咀嚼人生，這種感受和體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啊？小小月餅，凝聚著中國人的思想內涵和文化品位，體現了中國人的藝術境界和精神信仰。

中秋節體現了中國人賞月的水平，僅此一點就足以看出中國人的思想情懷和精神境界，足以證明中國人的藝術天才和詩人氣質。

中秋節賞月已經成為中國人的民風民俗，農夫也好，商旅也罷，才子佳人，文士墨客，可以說是普天同慶、雅俗共賞。大千世界，人各有志，貧富貴賤，難免好惡分歧，然而，「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紅樓夢》），天公無私，明月有情，共享中秋節的美景，誰都可以從中滿足自己的願望，這就是中秋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張九齡的這首《望月懷遠》，既體現了開元名相的襟懷，又反映了大唐盛世的氣度。一千多年了，這句詩被廣泛傳頌的過程中承載了更多的文化內涵，流傳越久，意境越遠。在海天遼闊的境界中，那一輪明月究竟意味著什麼呢？一個「共」字何其了得？它凝聚著萬代千秋天下億萬人民的多少思想感情？在全球一體化的當今世界，品味這句詩就更加意味深長。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杜甫：《月夜憶舍弟》）月圓之夜，秋收之後，萬物收藏，遊子情傷。浪跡江湖的天涯孤客，飄零四海的偉大詩人，只有他們才能有如此濃郁的思鄉情懷！中國人把月亮變成了民族的感情紐帶，無論何時何地，此情此景，人同此心，這就是萬古不移的中國心。值得注意的是，李白的這首絕句的前兩句中：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把李白和杜甫的這兩首詩進行深入研究，其中的「霜」和「露」是極其重要的兩個關鍵字，因為它蘊含著「霜降」和「白露」這兩個節氣的意義，沒有這兩個字，整個詩篇就會失去背景，那一輪明月就無處安置了。由此可見，秋天的月亮更富有詩意，其中的生態學道理是耐人尋味的。「春花」和「秋月」是自然造化的奇觀，也是人生的勝景，兩相對應，才能領悟其中的意境，她揭示了兩種極其典型的相反相成的意境。正如另外一句：「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塵」。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蘇軾的這句千古絕唱，情深意長，用心良苦，寄託了一種偉大的人生情懷。想想蘇軾的個人處境和平生抱負，我們就會更好地領會他的思想。蘇軾一生坎坷、飽受挫折，滿腔抱負，無從施展，然而，他沒有自暴自棄、空發牢騷，反而成就了如此非凡境界的詞章，這是怎樣的一種精神？孔子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面對人生的困境和苦難，「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孔子），君子在「天人合一」的意境中得到人生真諦，小人在怨天尤人的悲憤中自我熬煎，偉大與渺小，君子與小人，升華與沉淪，思想境界不同，人生態度不同，差異都只在一念之間。中秋佳節，賞月抒懷，體驗人生的意義，感悟人生的境界，這就是中國人欣賞中秋明月的傳統文化。

幾句詩詞，一輪明月，包含著無盡的人生感慨，激蕩著心靈深處的波瀾。賞月就是賞心，沒有中國傳統文化的修養，所謂賞月又從何談起呢？

（二）

中國人賞月的格調很高，內容和方式也很豐富。

關於月亮的神話傳說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最動人的一部分，中國人的月亮神話非常美妙。月亮上有一棵桂樹，極神奇。有一個傳奇人物叫「吳剛」，他日復一日地堅持不懈地在砍伐那棵高大無比的桂樹，可是那棵桂樹卻絲毫未受損傷，為什麼呢？原來這棵桂樹非同尋常，不管吳剛的大斧砍得多凶，傷痕都會立即痊癒！吳剛的工作似乎是永無止境的，他不辭辛苦，極其頑強地繼續著這項無效勞動，他的目的是什麼？他無怨無悔、沒完沒了，究竟有什麼意義呢？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在為人們的想像力而工作，人們無窮無盡的想像力就是那顆永遠砍伐不完的桂樹，只有吳剛的勞動可以證明這種想像力的存在，只有吳剛那永無休止的砍伐才能夠維持我們心靈中那個無限的想像力的寶貴生命。吳剛的工作非常偉大！

用現代文化的眼光看吳剛，吳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吳剛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他的工作有極其重大的意義。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仰望蒼穹，星漢茫茫，宇宙浩渺，唯有一輪明月，如此親切，如此優雅，如此爽朗，如此朦朧，這是多麼美妙而富有詩意的夜空！只見月亮上的桂樹枝繁葉茂，隱約可見吳剛掄斧，因為他的工作，天空不再寂寞，在吳剛極其艱巨的努力面前，人間的一切無聊和苦悶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一切痛苦和煩惱都顯得無所謂了。

佛家最知人間的苦楚，苦海無邊，最苦的莫過於輪迴之苦。然而，吳剛卻用這無窮的輪迴之苦創造出了一個無窮的藝術境界！原來輪迴之苦中也有其樂無窮啊！難怪中國的禪宗在色空不二的境界中發現了月亮的妙道。仰觀明月，吳剛的身影啟發了我們，他是在用這種輪迴不休的方式揭示人生的真諦！一切世間法，如夢如幻影，悟徹假諦，便得真詮，把無常之苦轉化成無窮之樂，這不就是般若境界的菩提智慧嗎？原來，吳剛還是一個哲學家！一個偉大的哲學家！

中國人賞月到達這種藝術境界和哲學境界，可算是盡善盡美了。然而，我們的思考並不能夠到此為止，因為吳剛還沒有停下他的工作啊！中國人的想像力並沒有到此為止。於是，月亮上又來了一位嫦娥……

「嫦娥奔月」的故事與「吳剛伐桂」的神話體現了完美的陰陽理論和哲學思想。英雄的妻子偷吃了來自西王母的「仙丹」（不死之葯），於是，她飄飄成仙，來到月宮，陪伴她的是一隻神奇的「玉兔」，玉兔的工作就是不停地製造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藥物。其實，「嫦娥奔月」和「吳剛伐桂」的深層含義是相同的，把無窮無盡的苦難世界轉化為無憂無慮的梵天妙境，他們都在輪迴之苦中發現了永恆的極樂世界。以月為鏡，參照人生，大慈大悲，脫俗超凡，如此賞月，品得其中三味，明心見性，當性海深處的一輪明月顯現出來，內景外象和合為一，那不正是道家所修鍊的金丹大法嗎？所謂大道真元不就是仙家所說的長生不老嗎？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李商隱）。愛戀嫦娥的詩人擔心嫦娥過於寂寞，千古以來耿耿於懷，這是多麼嚴重的牽掛！仔細想一想，大凡英雄的妻子都有相同的苦惱，後弈的妻子就更不用說了。長期辛苦勞累的嫦娥，大概最渴望清閑，月宮不就是她最好的去處嗎？今日中國的發展已經和嫦娥當初離開的時候大不相同了，衣食無憂，生活富裕，可以不在家做飯，可以住賓館酒店，只有生命的大限，時刻提醒著得意忘形的人們。面對無窮的宇宙，有限的人生就顯得太短了！「神舟」即將登月，中國人可以去探望嫦娥了！設想一下，委託嫦娥創建一個「長生不老葯製造有限公司」，董事長是嫦娥，總經理是玉兔，有「神舟」運輸到中國，然後在「西王母」所居的昆崙山附近建立一個 「長生不老葯銷售有限公司」，那一定會是一個效益不錯的前景！中國的醫學家、藥學家和生理學家以及生命科學家應該從嫦娥哪裡尋找智慧，生命的秘密，長生不老的玄機，一定隱藏在月亮上，您相信嗎？

經過漫長歲月的苦思冥想，長期觀察玉兔的工作技巧，頗有心計的嫦娥不可能一無所知。了解生計的嫦娥，就不能「偷天機」以造福於人類嗎？她會告訴我們：生命的秘密在哪裡嗎？修鍊了幾千年了，再見嫦娥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科學家了！

一輪明月，寄託著中國人的夢想和憧憬。「月宮」又名「廣寒宮」，清涼世界，神聖凈土，沒有豺狼虎豹，沒有強盜土匪，只有嫦娥玉兔、吳剛伐桂，毫無嘈雜喧鬧之感，亦無爭名奪利之害，安閑幽靜，恬淡純潔，只要靜心賞月，頓覺心曠神怡，這不就是中國人所嚮往的仙境嗎？中國人所塑造的「月宮」是一個精神世界，在賞月的過程中，思想得以清醒，靈魂得以安靜，安神定魄，心平氣和，這不是一種寶貴的精神修養嗎？西方人也需要靈魂安置，基督徒企圖通過教堂尖頂的高度接近上帝的智慧，而中國人則直接把月亮「修建」成信仰的「宮殿」（稱為「月宮」和「月殿」），一切祈禱和祝福直接到達月亮！中國人的靈魂可以超越時空，令人費解的是，西方人為什麼非要讓自己的靈魂費力地攀爬那個怪異的尖頂呢？

看來，在月亮神話中蘊含著真、善、美的無窮智慧，科學家、哲學家和藝術家都可以從中得到啟發。您看，中國人如此賞月，水平如何啊？

（三）

月亮是一個特殊的天體，從地球上觀看（註：這裡指用人眼直接觀看，不是藉助於天文望遠鏡，甚至於用射電天文望遠鏡，那是天文學研究，不能用於賞月），月亮的表情非常豐富，朔望之變化，盈虧之消長，上弦下弦之不同，一天一個樣，天天不一樣，這就給人們的審美藝術和思想感情提供了發揮的餘地。茫茫太空，眾星捧月，這是多好的藝術形象和思想主題。

於是，月亮成了中國人心目中的「天使」，她是天人之間最直接的紐帶，也是天涯相隔的人們最好的「信使」，神人、親人、情人……所有的人都可以借月抒懷，月光可以通神，也可以傳情，以月為媒，往來溝通，穿梭交流，在朦朧夜色的掩護之下，真情表露，靈魂出竅，月亮就成了最好的寄託。

月亮雖然天天不一樣，然而她又是月月都一樣，周而復始，萬古不移，她有豐富的感情，也有堅定的信義。月光之下，無論貧富貴賤，一律普照而無偏私，這就是月亮的公正博愛之心，因此，月神成為中國人心目中的「愛神」。和西方愛神「丘比特」相比較，「丘比特」射出的穿心之箭就難免傷心之苦，「愛情」成為一種侵略行為，感情成為強加的傷痛！在中國人的傳說中，月神，這個中國的「愛神」不用「一箭穿心」的手段，她的妙法是無形無象的，也是不知不覺地，據說，有一根看不見的「紅線」（比喻而已，應該是一種特殊的心靈感應）牽引著有情人的心，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千山萬水，只要兩個人的心靈被這根紅線相聯接，他們就會克服各種障礙，最終會奇蹟般地結合在一起，而且相親相愛、終生不渝。這就是中國人常說的一句話：「千里姻緣一線牽」。

說起來，月亮擔當「愛神」是有道理的。月球是地球潮汐現象的「發動機」，全球生態系統都受到長期的深刻影響，每一個人的生理活動和心理變化也受其影響。在月亮的周期影響之中，大海和人體中的血液都會同波振蕩，體液和腦脊液最為敏感，所謂「心潮澎湃」的感覺和大海的潮汐現象是多麼地相似啊！月亮的運動有重大的生態效應，也有重要的生理效應和心理效應，這是需要深入研究的問題。

月神終於成為中國人的「愛神」，其中大有玄妙。月亮對於人的生理和心理都有複雜而微妙的影響，婦女的「月事」向我們揭示了一個生命的秘密：月亮（月神）是地球生命的保護神，對於生命發育和生態平衡有深刻而廣泛的影響。地球的「日月系統」提供了一個極其特殊的「陰陽圖景」和天文環境，對於地球生命的演化和地球生態系統的穩定究竟具有怎樣的意義？由於沒有對比條件，人們的認識尚未深入，已經有天文學家開始討論，但是，揭示這個秘密還有待於生命科學家和生態學家進一步研究。設想一下，如果地球以外有一個人類文明，或者有太陽而無月亮，或者在夜空中有三個月亮，或者在天空中有兩個太陽、甚至於象中國古人所描述的那樣有九個太陽，有晝無夜，那個地球會是怎樣的情況呢？那個天空該如何審美呢？看來，「弈射九日」不單是一種生活需要，而且是一種藝術需要。一日一月，日月往來，日落西山，月出東海，晝夜交替，一陰一陽，這是多麼美妙的一幅景觀圖畫啊！奇怪的是，天空好像專門為中國人的審美需求和感情需要而設計的，什麼是愛？人間何以有愛？愛的自然本質和物理基礎是什麼？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按照陰陽理論，陰陽互補和陰陽互動應該是愛的根本動力，又如日月交輝、互相感應，人類的親情、愛情都與月亮有了密切關係，看來，月亮這個愛神真不簡單。

這裡只說明一個問題，月神做媒，靠的是「天人感應」的自然法則，靠的是心心相印的感情交流，是一種自然的力量和內在的聯繫，因此，愛情和婚姻是統一的。西方人的愛情是「丘比特之箭」的傷害和侵犯，小天使不懂事理，常常耍小孩子脾氣，這就難免不負責任地亂開玩笑，「亂點鴛鴦譜」，一旦人們從愛情之夢中醒來，一系列痛苦和煩惱就接踵而至。因此，西方婚姻需要依靠外在的法律這種強制手段才能維持，而中國的傳統婚姻講究「白頭偕老」和「百年好合」，在西方人看來這是「非法的」，是不可思議的，而中國人認為這是「天作之合」，陰陽和合，天經地義，這是無可非議的。

中國人的婚禮是世界上最特殊的，莊嚴而又隆重，陰陽之道，倫理大義，不可不慎。結婚儀式上最重要的是：「一拜天地自然」、「二拜父母高堂」、「三拜親戚朋友」，三拜成禮，其中頗有深意。男女相愛，婚嫁之時，請父母之命，因媒妁之言，有此三禮，足以定終身矣。在中國人看來，男歡女愛，夫婦之道，猶如陰陽日月、晝夜寒暑之相配合，這是天地宇宙中的大道，也是萬物和人類的本性，自然而然，這就是天命和天理。孤男寡女，陰陽不合，這既不合乎人情，又不合乎天理，由此可見，所謂「獨身主義」和「同性戀」當然是大逆不道了。中國人講「道理」，法律是可以更改的，道理是不能歪曲的，天理、國法和人情是統一的，是不容許有悖論的。中國古代的法律以天理、人倫為基礎，以社會公義為宗旨。西方人的法律來源於地中海貿易的商業約定，法律以個人利益為基礎，維護權利，不講道理，只講證據，只要「議會」制定了法律，無論是非善惡，只要不違法，只要沒有犯法的證據，就可以大行其道，哪怕是姦邪惡霸、土匪強盜有多少罪行，哪怕是「同性戀」有多麼荒唐。

中國人的愛情都是在「花前月下」產生的，花前月下最易生情，如果「月老」成全的話，有情人終成眷屬，豈不美哉？「花好月圓」既是一種自然生態美景，又是一種美好的人生境界，生命的意義，人生的意義，給「良辰美景」和「美滿幸福」作了一個最恰當的注釋。在中國古典美學中，「明月上高樓」是一種境界，一種令人玩味的人生境界。

為什麼中國人把月亮稱為「月老」？現代天文學已經證明，太陽、月亮和地球一樣古老，它們和我們的宇宙同時起源，所謂「地老天荒」，你看，月亮比人類，比一切生物都要老的多，「月老」有多老啊！自有天地以來，自有人類以來，一輪明月高懸太空，像一面鏡子觀照著世間的悲歡離合，他就是一個時間老人，他的經驗和閱歷足以明斷人間一切是非曲直，明察秋毫，無所不知，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的任何心愿，無論何種苦衷和隱憂，無論什麼願望和理想，都可以向這個寬厚慈祥並且無所不能的「月老」傾訴，只有在一輪滿月面前，您才能夠感覺到一種真正的「滿意」。大千世界，雖然應有盡有，只有中秋十五的月亮讓人格外滿意，您說呢？

或曰，月圓又缺，人生苦短，好景不長，樂少憂多，有人喜慶，有人悲傷，所謂圓滿，豈不虛妄？必曰：繆矣！老子說：「大成若缺」。月亮的「圓滿」涵義正在於她的或缺或圓、亦缺亦圓，惟其有缺有圓，才會有真實的圓滿，也只有這種圓滿才具有真正的意義。月亮是圓滿和缺陷的統一體，惟其如此，中秋明月才有了特殊的意義。理想與現實，成功與失敗，榮辱進退，悲歡離合，都可以在一輪明月中得到莫大的寄託，這就是中秋節！

中秋節又要到了！恰在夜幕降臨之後，素月流天，水鏡高懸，充滿詩情畫意的夜空展示出極其雅緻的壯麗景觀，寧靜而安詳，博大而從容，隔千里兮共明月，四海同心成一統，深情相望，衷心祝福，親愛的朋友，您還好嗎？今夜的月餅，您吃了嗎？

附：張正春《四時雜詠》

日往南歸寒氣重，月圓中華秋意濃。

落葉橫掃西風勁，北方玉龍是豪雄。

斗柄東向迎春帝，風雷發動勢興隆。

一元復始開新運，萬物復甦望歸鴻。

綠染河山草木翠，雨潤乾坤百花榮。

天道循環無窮盡，人生處處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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