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群書治要360》學習分享(第二十集)

《群書治要360》學習分享(第二十集)

蔡禮旭老師 2011/8/16 馬來西亞中華文化教育中心 檔名:01-002-020

諸位長輩、諸位學長,大家下午好。

我們「君道」從「修身」再談到「尊賢」,這個次第也是依照《中庸》當中講到,治理天下國家有九個重要的綱領、原則,其中「修身」擺在第一位。有好的德行才能感召賢德之人來輔佐國家,所以「九經」當中,第二個就是「尊賢」。因為尊重賢德之人,他的德行、他的智慧可以給國人當榜樣,可以下對國家重要的決策。我們剛剛也談到幾句,都可以了解到,國家興衰的關鍵都在用賢。

我們看第四十一句,《漢書》當中談到的,這是在《群書》第三冊四百一十三頁,經文當中是在中間的位置。

【文王好仁。故仁興。得士而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祿而親之。疾則臨視之無數。死則弔哭之。為之服錫衰。而三臨其喪。未斂不飲酒食肉。未葬不舉樂。當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君人者於其臣也。可謂盡禮矣。故臣下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功德立於後世。而令問不忘也。】

我們看這個句子一開頭,舉了文王尊賢的風範。『文王好仁』,就是施行仁德,所以整個國家的風氣,仁慈之風就興盛,當然他行的也是仁政。《大學》當中講的,「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周朝開國這些聖王做得非常好,又孝、又悌、又有仁愛心。孝悌,文王給武王、周公作榜樣,他們代代都是奉行孝道。

而文王有一次,經過一個地方看到一些枯骨,他非常憐憫這些枯骨沒有安葬,沒有人祭祀。趕緊吩咐下去,將這些枯骨埋葬好,安排給他們祭祀。結果這個消息老百姓知道了,非常感動,說,文王的仁慈,連死去的人,面對枯骨都這麼仁慈,更何況面對還在世的老百姓呢?「文王好仁」,能為人民想,也能為臣子設想,所以仁政就興盛起來。《論語》當中講,「人能弘道」,這個仁慈之道,還是靠文王這樣的聖哲人,自己以身作則帶動起來。

因為他有仁政、他有仁心,「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很多願意為國家付出的讀書人就交感到他的身邊,所以『得士』,得到士人。得到士人的支持,跟他們相處是非常恭敬,『而敬之』,尊重這些讀書人,尊重他們的人格,也感謝他們對國家的貢獻。而這一份對他們的尊重,「敬人者,人恆敬之」,所以『則士用』,這些士人,讀書人,為國家所用,為國家效力。而『用之有禮義』,重用了這些讀書人,對待他們的過程遵守禮節,遵守情義。你不能用了之後對他不恭敬,對他沒有道義。

我們看現在功利主義橫行,對待下屬員工假如用功利了,就是盡力讓底下的人付出,也沒體恤到他們的健康,體恤他們的家庭狀況,不是以這個「義」出發。往往他們的身體、家庭都沒照顧好,最後身體、家庭出狀況了,那這樣的一個領導者,他就沒有顧及到一份道義在了。

在現階段很多企業界都會有出現,中年,年齡不是很大的人猝死,就突然死了。了解原因,很多都是過勞了,長期工作,每天十幾個小時。我聽朋友講到,企業界有的沒有能體恤到員工的話,他覺得,你要拿我的薪水,那我就要你的命,你就用命來換,用命來賺。這樣都不符合義。應該把員工當家人一樣來盡情義,來愛護,而且要尊重他們,不能羞辱他們,這是禮、義。現在很多為人領導者的心態,不能隨這個社會風氣走,要跟著經典走,要「敬之」,而用之要有禮義。

『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就是,假如不能對士人存著愛護、恭敬的心,你不愛護他,你不尊重他,那就不能感得他們盡這一份忠心,盡心盡力來成就國家的功業了。我們前面在「反身」當中有提到,孟子說的,「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這個都是感應,人生所有的境界還是自己的心交感來,沒有愛敬了,就不可能感得臣下盡心盡力來君臣一體,成就功業了。

所以,『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古代這些賢明的君主,他們是怎麼對待大臣的?具體說到了,『尊其爵祿而親之』,尊重、重視他們的官爵俸祿,而且常常去親近他們,向他們請益。用官爵、俸祿來肯定他們,進而照顧他們的家庭、生活,這個就是愛。常常親近他們,向他們諮詢國家重要政策,代表對他們看重,對他們信任,這是恭敬的表現。愈信任,他們愈願意為國君、為國家效力。假如用了他們都不向他們請教,都疏遠他們,這個就不恭敬了。因為讀書人有氣節,他不是為了錢財來的。假如你不重用他們,不聽他們的意見,再高的俸祿他可能也不願意接受,可能也會離開。

『疾則臨視之無數』,當大臣們生病的時候,這個「無數」就是無數次,在生病期間不斷去看望大臣。像唐朝太宗皇帝,臣子生病了,像魏徵生病,太宗探望非常多次。有一次看魏丞相的時候,發現他的屋子非常的簡陋,本來皇上正在蓋個偏殿,就下令把那些木材統統搬過來,就幫魏大人建就好了,他自己就不建了。所以確實非常疼惜這些大臣。

『死則弔哭之』,當臣子去世了,他們非常傷心難過,國家失去了這樣的棟梁,會親自前往去弔唁。在貞觀七年的時候,剛好襄州都督張公謹去世了,張公謹是長期,從太宗還是世子的時候,還沒登基以前,就跟著太宗出生入死了,打過無數次的仗。當太宗聽到公謹去世了,非常哀悼傷心。第二天,剛好在郊外舉行弔喪禮的時候,太宗親自到了現場,結果因為哭得很傷心,有關官員就對太宗講,陰陽書上有說,今天是壬辰日,所以不適合哭泣,這樣好像會犯忌諱。太宗聽了之後就說了,君臣的道義同於父子關係,(所以叫君父),而這一份情感是發自很自然的內心,哪有還要避諱這一些日子。這是義感自然,發自於真心的。後來就繼續流淚,就沒有說避諱什麼。我們從這裡也看到「死則弔哭之」,太宗對這些大臣情同父子、手足一般的親情。

『為之服錫衰』,還為他們穿喪服,尤其三公九卿,重要官員。『而三臨其喪』,先後三次親臨喪葬現場。而且,還沒有入殮,不飲酒吃肉,其實這一些禮節都是合乎人情的。這麼有感情的大臣去世了,其實整個食慾也沒有了。就像孝子服父母的喪期,那一些禮節規定,其實也是順著人情很自然的一個表現。所以禮不是說誰刻意要去規定的。

還沒有下葬以前,不再奏音樂了,『不舉樂』。而且這個大臣去世的時候,剛好是宗廟的祭祀期間,也為了這個大臣,因為感傷他去世了,在祭祀當中也不奏樂。所以這一些做法,死去的人心裡非常安慰,在世的人非常感動,國君對臣子這麼樣的有情義。『故古之君人者於其臣也』,所以在古代君王對於他的臣子『可謂盡禮矣』,從這一些做法當中,真的是盡到了恭敬臣子,盡到了禮數了。

『故臣下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當臣子的人感受到君王這一份禮敬愛護了,他也記這個恩德,要去報答國君,報答國家,所以也是盡心盡力,「竭力盡死」,等於是鞠躬盡瘁的態度來回報君上。而君臣之間能同心同德,必然建立國家的功業,所以『功德利於後世』。就像貞觀之治的榜樣,代代傳誦效法,『而令問不忘』,這個「令問」(問,通「聞」)就是風範、美名,代代都有人在效法、關注。這是具體談到了整個古代這些賢明的君王,對待下屬的禮節態度。

我們接著看四十二句,《史記》上談到的,在第二冊兩百八十七頁的第二段,第二行。我們一起來把它讀一遍。

【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於天下亦不賤矣。然我一沐三捉髮。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子之魯。慎無以國驕人。】

周公,這個『戒』就是勸誡、告誡,就是教導他的兒子伯禽。周公教自己的兒子伯禽相當嚴格,因為他們是貴族,假如不嚴格教導,孩子容易驕縱、放逸。在《德育故事》當中有提到,伯禽去見父親三次,都被父親處罰,他自己不知道原因,後來去請教賢人商子,商子讓他去看南山的喬木,北山的梓木。他才了解到喬木很高,表父道;梓木比較矮,表子道;所以為人子對待父親,有為人子之禮,要懂得禮敬父親,要懂得卑下。後來體悟到了,再見父親,趕緊給父親行跪拜禮,父親很欣慰,說他得到賢者的教導。從這個故事,我們也看到周公愛子,那不是寵愛的,確實懂得恩威並施,悲智雙運,用智慧來教導他的孩子。而且很懂得慎於始,從小教。

以至於在這一個因緣當中,他的孩子將去魯國就任國君,還沒當國君,當國君應該有什麼態度,就先告訴他了。所以智慧都表現在能抓住這些機會點。

周公說到:「我是文王的兒子,是武王的弟弟,而且是當今周成王的叔叔。」哇,那這個地位,在整個天下當中,僅次於周成王。而且成王也要非常禮敬他的叔叔。周公說到:「我跟天下人比應該不是很低賤的。」『不賤矣』,周公很謙虛,謙虛說道是不低賤,其實他是非常崇高的地位。然而他在這麼高的地位當中,卻是非常的謙卑,決定不會因地位而產生驕傲、奢侈。就像《孝經》當中說的,「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不驕傲、不奢侈,才能常保富貴,而保有富貴更重要的是「和其民人」,就是照顧好老百姓。周朝分封諸侯,而封給諸侯最重要是讓這些諸侯,代周天子去真正愛護人民。他是受天子之命,他要忠於天子的信任,要好好愛民,而不是去作威作福。

而周公,他輔佐成王,要為國家做很多重大決策,需要很多賢德之人來出謀劃策,集思廣益。所以只要有賢德之人拜見,周公馬上恭謙的去迎接,去聽取他們的意見。而往往接見的賢士太多,有時候賢士來,他剛好在洗頭髮,賢士已經來了,他不敢怠慢,他對人恭敬,趕緊把頭髮抓起來整理一下,還沒洗完就去見這些賢士了。往往洗一次頭,要中斷好幾次。

『一飯三吐哺』,吃一次飯可能賢士來的時候,他又把飯吐出來,要趕緊先去見。所以吃一頓飯,吐好幾次飯。從這裡看出他的尊賢,恭敬的態度。『起以待士』,這個「起」,就是趕緊去接見這些賢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心裡很擔憂怠慢了賢士,讓國家失去了用這些賢人的機會。其實都是大公無私、為國舉才的存心。

周公以自己的身教來期勉他的兒子,所以告訴他,你到了魯國,『子之魯』,『慎無以國驕人』,這個「慎」就是要戒慎恐懼,千萬不要以國君的身分怠慢了讀書人,看不起讀書人,這個就是嚴重的錯誤了。所以愈上位者愈要謙卑。

在魏大人勸唐太宗皇帝,有一篇文章我們學習過的,「諫太宗十思疏」。在這十條當中有提到的,「念高危」,處在這麼高的位置,「則思虛心以納下」,要虛懷若谷,謙虛的態度,接納屬下的意見,絕對不能剛愎自用。所以這個謙德,六爻皆吉,六十四卦裡面唯一一個六爻都是吉祥的。

而我們之前,大家也一起看過《說苑》裡面一段文章,就是孔子帶著學生去參觀太廟的時候,看到一個攲器。沒有裝水的時候是傾斜的,裝了水以後它中正,可是水太滿了,它會傾覆,倒掉。所以等於是自滿,沒有不失敗的,都是要循著一個中道。而子路這個時候就問孔夫子,說:「夫子,有沒有能持滿然後不傾覆的方法呢?」也就是說,有沒有常保富貴不衰敗的方法呢?

夫子接著講到了:「高而能下」,地位很高,常常能屈下來;「滿而能虛」,有很好的財富,有很好的學識,但是能夠虛心,不志得意滿;「滿而能虛,富而能儉」,很有錢,但是節儉,不亂花錢。我們看現在很多企業家確實很有錢,他藏富,不奢侈,藏富教孩子。讓孩子都知道他多有錢了,孩子就不努力了,就沒志氣了。而且節儉才能常保富貴。「富而能儉,貴而能卑」,身分高貴,卻能自卑尊人;「智而能愚」,有智慧但是不驕傲,不自以為是,還能內心覺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覺得自己不足,自己還是愚昧,叫「智而能愚」;「勇而能怯」,很勇猛,但是懂得戒慎恐懼來對待事情。尤其假如出國征戰,雖然勇猛,但是畢竟打仗都有可能傷亡,不可不謹慎,誠惶誠恐的去做,「勇而能怯」。能夠時時戒慎恐懼,這個才是大勇,這個才能成就事情,匹夫之勇會壞事的。「辯而能訥」,辯才無礙,但是韜光養晦,不張揚。能訥,就是不去賣弄言詞,懂得收斂;「博而能淺」,學問廣博,卻自覺還很淺薄;「明而能闇」,很多事情看得明白,但是不苛刻,有時候懂得裝糊塗,給人台階下,叫難得糊塗。有時候人太精明了,會偏到太苛刻了,太不給人留顏面,就不好了。這個是我們複習之前《說苑》裡面很好的夫子的引導開示。

我們接著看第四十三,是在第九冊的一千二百零七頁。我們先一起把經文念一下,是在倒數第三行。

【惟恤十難。以任賢能。一曰不知。二曰不求。三曰不任。四曰不終。五曰以小怨棄大德。六曰以小過黜大功。七曰以小短掩大美。八曰以干訐傷忠正。九曰以邪說亂正度。十曰以讒嫉廢賢能。是謂十難。十難不除。則賢臣不用。賢臣不用。則國非其國也。】

這個分析得非常仔細,非常透徹。我們看到一開始提到的,唯有能夠考慮、體恤到任用賢能,有十個要克服的難處,這十點不克服,想任賢也不是那麼容易。這個分析我們能夠從這些角度都能去注意了,才能真正把賢德之人用得好。這個都是非常寶貴的經驗,對於所有的團體都是重要的教導。

第一,『一曰不知』,就是有賢德的人,但是不知道,判斷不出來。在《貞觀政要》當中,管仲也有對齊桓公講道,「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任,害霸也」,用他又不能任,這個「任」就是用他的長處,把他擺在最適合的位置,叫「知而不能任」;「任而不能信」,把他擺在一個適當的位置了,可是又懷疑他,害霸;「信而又使小人參之」,信任他了,可是還派一些人影響他、障礙他、不配合他,那這就是五種害霸。

所以我們看到這也是一樣,第一個就是不能判斷什麼是賢人。其實賢者,最重要的就是有道德,我們從五常八德來判斷,應該就不會偏頗。五常:仁義禮智信;八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古代舉賢才,標準:孝廉。孝,就有德行的根本;廉,就不貪污,有做事的根本。所以知人都要從這些德行之本來看,「德者本也」。

而看也不能看表面,要看深入。比方我們說,「他對我很好,他有仁慈心」,這個太表淺。他對你好,對別人好不好?他對你好,對別人不好,那他對你好也是假的。一真一切真,他那顆愛心是真的,那體現出來對一切人都是愛;一妄一切妄,他對有一個人很傲慢、很無禮、很苟刻,那他對那些好的,也都是有目的的;要這樣去判斷才清楚。

《中庸》有一段話,對知人是非常好的教誨。「在下位」,一個人處在臣子的位子,「不獲乎上」,就是不得到他上司的認同,「民不可得而治矣」,那他就很難做利益老百姓的事,他得先取得君上的信任、支持。

「獲乎上有道」,領導者、國君支持他了,「不信乎朋友」,可是他的同事並不認同他、不支持他,「不獲乎上矣」,那他得到上司認同,那是他很會諂媚、奉承他的上司,而不是真正用誠心去做。因為誠心能感動君王,應該也能感動身邊的同仁、朋友才對。所以很多情況變成什麼?對領導很好,對同事很傲慢,這個就不是真正有德的人。《中庸》這一句話看人,往心地、往深處,才看得準。

「信乎朋友有道」,他跟領導者、跟同仁處得都不錯,但「不順乎親」,回到家對父母特別凶。我們這個年齡,這種人不少。為什麼?自私自利。對人好都是帶目的,結果回到家反而不恭敬父母,這樣的人也不能用。

而「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看起來很順從父母,可是他那一顆心不是真誠的,是做給人家看的,怕人家說他不孝,取得人家好感,但內心裡還在怨父母,還在罵父母,這個叫腹誹。這個很損陰德的,但是一般的人也不見得判斷得出來。所以還得要孝順父母是從真誠心中流露出來。

但是,「誠身有道」,確實很真誠,但是他「不明乎善」,他不懂得是非善惡的判斷,這樣也不行。在新聞當中曾經有報導,有一個孝子為了給他媽治病,跑去搶銀行。這就「不明乎善」,這是非善惡都不懂,太衝動了。你說他冒著要坐牢的危險,就為了要治他母親的病,這也是不簡單,很真誠,可是不明事理。最後,最痛苦、最遺憾的還是他媽媽。

所以這一段《中庸》的話,就讓我們了解到,什麼樣的人是有孝、至誠心的人,而且又能明白是非善惡,這樣才是賢德之人,那我們就懂得判斷了。「知人」的部分,後面還有一個章節是專門談的。

『二曰不求』,上面有註解,「求作進」,就是知道賢人又不能進用他。《大學》當中講到的,「見賢而不能舉」,見到賢德之人不能舉薦,「舉而不能先」,舉薦以後又不能趕緊重用他,這個是怠慢了賢德之人。所以「二曰不求」,就是不進用。

『三曰不任』,進用以後又沒有能委以重任,這個也是會讓賢者寒心。『四曰不終』,縱使任用他了,也不能有始有終。用了以後,可能不能感恩這個大臣,反而他做了哪一些事不順己意了,就冷落他了。所謂《弟子規》上說的,「勿諂富,勿驕貧;勿厭故,勿喜新」,喜新厭舊了,可能這些曾經為國家奉獻大功的臣子都被冷落了。所以用人要有始有終,不能有始無終。

『五曰以小怨棄大德』,跟臣子相處,因為小小的怨隙、小小的摩擦不高興了,就拋棄他很好的品德不用,這就心胸太小了,所以「必有容,德乃大」。所謂「德不廣,不能使人來」,你德行不廣大,不能招感人家一起來共襄盛舉;「量不宏,不能使人安」,你的氣量不宏大,氣量狹小,人家跟我們相處壓力非常大,不安心,什麼時候會動輒得咎都不知道。這樣子身邊的賢德之人,人家就不如歸去了,何必受這個罪呢?所以肚量大,不能怨恨,不能狹隘了。

『六曰以小過黜大功』,因為臣子小的過失,就貶斥他大的功勞。《弟子規》講的,「恩欲報,怨欲忘」,對大功的人應該要記得住,這樣就是厚道、念恩;而不是小小的過失,就否定到他以前所有的功業,這樣就太刻簿了。

『七曰以小短掩大美』,這裡上面註解到,「短作失」。就是以他小小的缺點,掩蓋了他很好的美善、很好的風範,就把它視而不見了,這個是不妥當的。才一個小缺點,他所有的好都看不到了。其實這個就是,人一定要去掉愛憎的習性。喜歡他,他什麼都好;討厭他,他什麼都不好了。《大學》提醒我們,「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喜歡他,要很冷靜還能看得到他的不足,去幫助他,而不是寵幸他,而不是溺愛他;「惡而知其美」,對他某些地方不認同,但卻還能看得到他好的、對的部分。

其實這個不要「以小短掩大美」,不止是君臣關係如此,夫婦相處也是這樣。先生有一個小缺點,全部盯著那個看,就看不到他的優點了。所以夫妻白頭偕老一句真言,「只看對方的優點,不看對方的缺點」。這個精神、這個道理不是夫婦關係如此,應該五倫關係都是用這樣的心去對待,就不會「以小短掩大美」了。

『八曰以干訐傷忠正』,這個「干訐」,就是這些姦邪的人的這些話,來攻擊、傷害忠正之士。假如我們聽信了這些姦邪之人的話,那就會讓忠正之士寒心了。所以要能辯別這些話語,不能隨便聽信。而往往這些姦邪之人要攻擊忠正之士,他也很會觀察君王的態度,看君王對哪些忠正之士有一些不悅了、成見了,他趁虛而入。所以君王能夠不記怨、不看短,很有肚量,時時能念這些臣子的優點跟功勞,這些姦邪之士,他就沒有機會攻擊了。

『九曰以邪說亂正度』,以邪知邪見的說法來擾亂正規的治國的法度。而這個時代,其實很多政治人物,他不一定有學過聖賢人辦政治的這些經典。不要說政治人物、領導者了,我們在學校教書當老師的,有沒有學過《禮記?學記》?有沒有了解到至聖先師孔子是怎麼辦教育的?我們也不清楚,不懂。但學的東西,可能是本末倒置的教育理論。比方,很多理論拿動物來做實驗。動物,牠的出發點是慾望,拿動物的實驗來教人,那不就把人的慾望都調動起來了?所以這個都是違背正度,違背正知正見,我們得要會判斷。

《三字經》開頭,這個是教育當中最重要的原理原則,「人之初,性本善」,要先認知到人性本善,進而去開發他的本善,這是教育的真正重要的目的,而不是去引導他重視慾望。包含教育的方法,「教之道,貴以專」。現在教育都著重在知識技能,教得很雜很多,考完試就都忘了。教育的目的是成就德行,成就定力、智慧。你教得很雜,他的心都是散亂的,所以要專、要定才好。

教育當中不能「以邪說亂正度」,包含國家的政策都不能偏離經典。比方,治理一個國家,「建國君民,教學為先」,教育要擺在第一位,德行要擺在第一位,「德者本也,財者末也」。結果現在治國好像排第一位的都是錢財、都是經濟,把教育忽略,這個下一代很麻煩。然後整個社會風氣就因為這個政策偏頗,重利輕義了。重利輕義,不孝父母,拋棄另一半的就多了;然後到單位去常常跳槽了;這個都人心造成的。所以從這些現象讓我們體會到,古人講的「教學為先」的重要性。

我們曾經聽說,有一個國家的報紙,很大的一個篇幅寫了一句話:「貪婪是社會進步的動力」。居然寫在報紙上,篇幅還很大,這真的都是以邪說亂正度了。人愈貪婪,這個社會就一定風氣愈來愈差了。貪到最後連父母的錢財都貪了,跟父母都告上法院去了。這個是愈來愈退步了,不是進步了。所以能辨別這些說法的邪正是非,才不會不用賢德的這些建議,甚至才不會誤會、抹煞了賢德之人的提議。

『十曰以讒嫉廢賢能』,就是因為小人的讒言,因為小人的嫉妒、陷害,然後廢棄了賢德之人。這個情況還是相當多的。我們看歷史當中很多千古文章,都是忠臣被貶,離開朝廷寫下的文章。那代表要遇到一個明主,其實並不容易。魏徵,還有唐朝這些大臣,遇到太宗皇帝,他們是非常的感佩,然後進而為國效忠。

而太宗,他在貞觀時期,也會遇到一些姦邪之人陷害忠良的情況。比方在貞觀初年,魏丞相是擔任祕書監的工作,結果有人告魏徵謀反。哇,謀反還得了,謀反是要誅九族的。結果太宗說道了,「魏徵在我還沒當皇帝以前」,魏丞相那時候是在太子的麾下擔任重職,而那個時候因為是在太子底下,當然要盡心為太子,所以曾經也給太子建議,太宗是太子往後執政最大的一個挑戰,所以應該趁早想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太宗講道,「昔日是我的對頭,仇人。但是,是因為他忠於他的主上,這並沒有錯。現在已經是我做皇帝了,更重要的是為我們唐朝盡心盡力,他是忠誠的人,所以我擢拔他。但是為什麼還要胡亂造這樣的讒言誣諂呢?」太宗沒有去跟魏大人講這件事,馬上就給告魏徵謀反的人治罪了。這麼做也是讓這些姦邪之人,不要沒有顧忌的嫉妒這些賢人,甚至進讒言。太宗這麼做也是「正身以黜惡」,自己做得正,然後讓那些有邪念的人不敢造次。

所以這十難假如不能夠把它排除掉,反而還犯了這十點的話,那賢臣就不能被重用了。賢臣不能重用,『則國非其國也』。賢臣是國家的棟梁,不用了,柱子就壞了,這個房子還能穩固嗎?「國非其國」了,這個國家也不能算是稱得上穩定的國家了,甚至於很快的就要危亡了、敗亡了,可能只是一個空殼子而已了。這是強調的,「十難」克服了,才能真正尊賢、任賢、用賢。

我們接著看第四十四句,在第六冊七百八十五頁。這是出自《六韜》,《六韜》是姜太公先生的著作。文王禮賢下士,感動太公來輔佐周朝。我們看七百八十五頁第六行,第二段開頭。我們一起來把它念一遍。

【文王問太公曰。君務舉賢。而不獲其功。世亂愈甚。以致危亡者。何也。太公曰。舉賢而不用。是有舉賢之名也。無得賢之實也。文王曰。其失安在。太公曰。其失在好用世俗之所譽。不得其真賢。】

我們經文是到這裡,而待會我們再看後面的詮釋就更明白這一段話。

周文王問姜太公,說道,『君務舉賢』,國君非常致力於舉薦這些賢才,『而不獲其功』,反而沒有能收到很好的治理國家效果,『世亂愈甚』,社會混亂反而愈來愈嚴重,甚至已經到了國家危亡的地步,『何也』,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文王想,用了賢才應該國家會愈來愈安定昌盛,怎麼適得其反?以這個情況來請教姜太公。

太公接著說了:「他雖然強調推舉賢德之人,但不能很好的加以任用。」重視舉賢,但是第一個,舉的是不是真賢?舉了以後是不是真用?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看表面,或者只體會到表面,甚至於不能只做表面而已;都要是真正理解,真正照著做才行,才能得到利益,不然反而適得其反。所以有「舉賢」,但是不用,這是只有「舉賢」的美名,空有美名,『無得賢之實也』,卻沒有能得到真正人才的幫助,那國家就不獲真實的利益。

結果文王接著問了,那『其失安在』,那他的過失到底錯在哪裡?太公接著講:「他的過失最重要的,他所謂的用賢才,是用到了那些世俗所讚譽的人,他就覺得是賢才。」很多人都說好,那就用他吧,這不一定。

我們昨天舉了一個例子,就是齊威王,他當時候召集即墨大夫,我們上一節課講的,身邊的人都說他不好,但是威王並不是聽了那麼多人就信了,他派人到即墨去看他治理的狀況,結果是治理得非常好。反而阿地的大夫,身邊很多人都說他好,結果派去一勘察,荒於政事,甚至魚肉鄉民。後來了解到,身邊這些人都是受他的好處,幫他講好話。不能用的都是很多人說他好,你就覺得他賢,就用他了。所以他過失在,都用了這些世俗稱譽的人,而不是得到真正的賢才。

在《了凡四訓》當中有講到,一般的人都覺得鄉愿很好,都不得罪人那種人。其實正直的人,真為國家辦事的人,哪有說不得罪人的道理?難免都會讓一些人看不順眼,為什麼?他既得利益嘛。你為公了,為國家了,有時候可能會讓他感覺,會讓他失掉利益了,他是私心作祟,就攻擊這些正直的人。所以這個時代要把事做好,哪有不被人批評的道理?可是這一批評,國君就要判斷,他是分析得很正確的,還是他私心作祟?所以這裡把根源點出來了,過失、問題出在,國君假如只用這些世俗讚譽的人,可能就不能用到真正賢德之人。

文王很好學,請教問題都問得很徹底。所以我們接著看在書上講到的,「文王曰:好用世俗之所譽者何也」,所謂喜歡用世俗讚譽的,是什麼樣的情況呢?太公接著說了,他假如都只有聽這些世俗的讚譽,可能他會判斷錯誤。所以孔子說,「眾惡之,必察焉;眾好之,必察焉」,所有人都說他好,你也要冷靜去判斷;所有人說他不好,你也要去了解清楚。尤其政治腐敗的時候,那些真正想改革的人,大部分的人都罵他,那他不好嗎?

所以不能很冷靜的去分辨的話,「或以非賢為賢」,不是賢德的人,你把他認定為賢德了;「或以非智為智」,他不是有才智的人,你還以為他有才智。因為這些既得利益的人都說他好話,你就判斷錯了。「或以非忠為忠」,他不是忠心,以為他忠心;「或以非信為信」,他不是真正誠信,以為他誠信。「君以世俗之所譽者為賢智,以世俗之所毀者為不肖」,讚譽的,就覺得他賢;很多人批評、毀謗的,就覺得他不肖,就是不賢德。國君假如這樣來看待事情,可能會形成什麼現象呢?「則多黨者進,少黨者退」,就是搞黨派的人受到提拔,反而不結黨營私的被排擠掉。幾千年來很多朝代都有黨爭,問題就出在這裡。從下屬來看,私心沒有去掉;從皇帝來看,是他沒有能判斷邪正忠奸的能力。再深一點,喜歡聽好話讚譽,不喜歡聽忠言。喜歡被巴結諂媚,才會判斷錯誤。

「是以群邪比周而蔽賢,忠臣死於無罪,邪臣以虛譽取爵位,是以世亂愈甚」。明明看起來在用賢德之人,怎麼最後國家愈來愈紛亂,講得很清楚了。用錯了人,這一些既得利益者結黨營私了,然後就排擠賢德之人,甚至忠臣被陷害,死於無罪。而這些邪臣都以「虛譽」,都是不實的稱讚美名取得了爵位,這樣的人一得到位子,都謀他的名聞利養了,哪會為國家辦事呢?所以「世亂愈甚,故其國不免於危亡」,那這個國家就很難不敗亡了。

其實不止是治國如此,我們在舉辦一些好人好事,舉辦一些活動,我們在肯定這些善人的時候,都必須要很實際的、低調的去了解他們是不是真正是有實德,真正做的都是善事,不能是聽別人講而已。那些講的人有時候跟他關係很好,就幫他做疏通工作。假如推出來的道德模範,是有名無實的,反而老百姓心裡就很難認同。這個時候要公正來舉道德模範、舉賢才好,不然就失人心了,失公平了。所以做什麼事都要做得非常紮實才好,不然好意最後感得人民的失望、不信任就麻煩了。

「文王曰」,文王接著又請教了,那怎麼樣才能真正舉到賢才?「舉賢奈何?」太公接著說了,「將相分職」,將軍、宰相各司其職,「而各以官舉人」,而分層負責,每一個官位依他的職責權限來推舉人。「案名察實」,依照他的職分來考察,他有沒有盡到他的本分,盡到他的職守。從這樣依據他應該盡的本分職責,來考察他的才能,才德能力,所謂「選才考能」。「令能當其名,名得其實」,就是整個考查要很準確,看他有沒有名符其實。

所以「治本在得人」,《資治通鑑》裡面講,政治要辦得好,要得人才,「得人在審舉」,推舉的時候要慎重。而怎麼樣推舉能慎重呢?「審舉在核真」,能考核正確真實的狀況,不會誤判,能確定這個人是名符其實就對了。所以這個是「則得賢人之道」,就是考察清楚,名符其實。「文王曰:善哉」。文王好學,舉賢的道理都能了解得透徹、清楚。

接著我們看四十五句,是在第九冊一千一百一十一頁。這一段話我們看到,是在一千一百一十一頁的中間的位置,在第七行。

【為人君而侮其臣者。智者不為謀。辨者不為使。勇者不為鬥。智者不為謀。則社稷危。辨者不為使。則使不通。勇者不為鬥。則邊境侵。】

一個為人君者假如侮辱了他的臣子,侮辱了他的臣民,那有智慧的人不願意為他出謀劃策,因為你不尊重他。所以孔子講,「君使臣以禮」,國君對待臣子以禮相待,尊重他;「臣事君以忠」,臣子事奉國君就會盡忠誠,這是互相交感的。你侮辱他了,「士可殺,不可辱」,那他不願意出來了。『辯者不為使』,有辯才,有很好口才的人,他也不願意代表國家出使外交了;勇猛威武的人,他就不願意衝鋒陷陣,為國家的危難去出力了。有勇猛的人他特別講道義,你侮辱他、不尊重他了,就很難感得他的忠心。

所以智者假如不為國家出謀劃策了,這個『社稷』,就是國家,就很危險了,「社稷」代表國家。那決策都錯誤了,危難很快就來了。智者不出來了,就愚昧的人當權了。『辯者不為使』,有辯才的人不出使了,國家的外交做不好。那跟很多國家不能辦好外交,甚至發生一些誤會,都是國家的危險。『勇者』,勇猛威武的人,『不為鬥』,不為國家衝鋒陷陣,『則邊境侵』,邊疆就受到侵略,甚至國家都有可能被佔領。所以人君侮辱臣子,感來的結果是沒有人願意為他效力。

而這一段話,其實是一位臣子勸他的君王談出來的,這個臣子叫做虎會,他勸他君王也非常善巧。我們看到這一頁的一開始講到,「趙簡子上羊腸之阪」,趙國國君趙簡子剛好他要上一條山坡路,很狹窄,不好走。其他臣子都趕緊「偏袒」,就是把衣袖捲起來,幫忙一起推車,而只有虎會不去推,然後只是拿著自己的兵器,戟,在那走,不幫忙,邊走還邊唱歌。不出力還唱歌,讓人家感覺起來就不舒服了。

結果簡子就跟虎會講:所有的群臣都在推車了,唯獨你拿著這個戟的兵器,還一邊唱歌,不出力。這樣是不是你虎會為人臣子,不恭敬君王,還侮辱君王。而且你為人臣侮君王,還在那吊兒郎當唱歌,不幫忙,「其罪何若」,侮辱國君的罪是什麼?結果虎會說了,「對曰,為人臣而侮其主者,死而又死」,該判死而又死的罪。

簡子一聽很好奇,什麼叫死而又死的罪?就問,「何謂死而又死?」虎會接著說了,死而又死就是,自己死了,連妻跟子,太太跟孩子都也要被跟著處死,因為這個罪太重了,侮辱君王,「若是謂死而又死」的罪。當然趙簡子聽了,很認同,不能侮辱國君。趙簡子高興了,接著虎會抓住了這個機緣。很機智,抓住這個機緣,接著跟國君講,「君既已聞為人臣而侮其主者之罪矣」,國君,您剛剛已經聽了為人臣侮辱主子的罪應該是死而又死了,那現在您願不願意,「君亦聞為人君而侮其臣者乎?」您要不要聽一聽為人君侮辱臣子是什麼結果呢?剛剛聽的是臣子侮辱國君,順勢的,「國君,您要不要聽一聽國君侮辱臣子會怎麼樣?」當下「簡子曰:何若」,簡子當然就順著這樣聽下來,就很好奇的:那會怎麼樣呢?就是接著我們剛剛講的,侮其臣,最後是「智者不為謀,辯者不為使,勇者不為鬥」,結果社稷會危,外交會不通,邊疆會受侵擾,而沒有人願意出來,最後國家敗亡了。

結果簡子聽完這一段,虎會很善巧的藉由推車的機緣,把為人君不能侮臣的道理跟簡子講透了,把嚴重後果都講了。結果簡子聽完說,「善」,講得好!「乃以會為上客」,非常尊崇虎會,最後重用他。這個是勸君王,有善巧方便的智慧。

那今天我們就先講到這一句,謝謝大家。

推薦閱讀:

【學習交流】AR增強現實
八字學習提綱
怎樣學習作詞作曲
哪些素質很重要,卻是讀書學不來的?
學習佛法的次第

TAG:學習 |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