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雯萱:北京心病
06-11
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的病人。有的人身體有病,有的人心理有病,有的人則是腦子有病;又或者,我們可以這樣來分類:有的人患上的是鄉村病,有的人患上的則是都市病遠離家鄉,在一個陌生的巨大的空間里,日復一日進行著令人煎熬的遷徙:公交、地鐵、的士乃至私家車,也都不能解決由於交通擁堵以及工作居住長距離帶來的問題;空氣污染、噪音、求職、升職、為孩子上學、老人養老的事情操心,為金錢和社會地位忙碌,為尊嚴尋找棲息之所,為本質層面上的人生尋找意義……當這一切都遭受挫折、自我陷入迷惘之時,「病人」便誕生了。
病由心生,也由境生。以下,便是「北京病人」的故事。 占星師的客戶們 作為一名國企員工,不,作為一名占星師,丁寧兒每天都會收到20來封微博私信。 私信的內容其實很簡單:生辰八字,出生地點;要求也簡單:請丁寧兒代看星盤,指點迷津。 看星盤應該算是通俗意義上的看星座的高階版,簡單來說就是算洋八字,據說占星師們可以根據占星對象的出生時間和地點,推演出他/她的星盤,繼而卜斷其一生的大勢和近期的凶吉禍福。 與中小城市相比,在北京這樣機遇和迷茫並存的大城市,有占星需求的人似乎總是要多一些。至少,在丁寧兒看來是如此。 客人無非男女,但具體來看,他們又各有特點。比如男人最在意的是事業,「是不是該跳槽」以及「貴人什麼時候出現」是他們問得最多的問題。 曾經有一名基金經理打算跳槽,讓丁寧兒幫他挑一個最合適的下家。丁寧兒表示這不在占星術的預測範圍,但這位頭髮油光鋥亮的大嗓門東北男人根本聽不進去。最後,丁寧兒只好告訴他,他的「海外運」不錯,客人立即眼睛亮了起來,「那就去外企!」 一位在連鎖快餐廳工作的年輕人每隔幾個月就要找一次丁寧兒,問她自己是不是應該跳槽,換一個行業。 「你想換什麼行業呢?」丁寧兒問。 「不知道啊!」對方茫然地說。 還有一位即將高考的90後,不知道該選什麼專業,讓丁寧兒給他指點人生方向。丁寧兒告訴他,黃道十二宮裡,落在水星的比較多,因此會擅長語言溝通和文字表達於是對方很快就決定了:他立志要成為一名律師。 女人則多問姻緣。她們對感情的疑問猶如男人探問事業,年輕女客戶最常問丁寧兒「我跟他能成嗎?」而已婚女子的問題則多是:「他心裡還有我嗎?」 「不成就算了」,這往往是女人們的口頭禪。她們急切地想得到答案,對過程全無耐心。身邊女伴的境遇也極容易引發她們的心理落差。 「她們會穿全身香奈兒,你當然知道沒有一件是真的。但要是不穿,心裡就更不踏實了。」丁寧兒說。 一個年輕的姑娘有閨蜜順利嫁給了剛認識不久的高富帥,參加完盛大婚禮的第二天,姑娘就找到丁寧兒給自己算算「會不會也有這個命?」 過去三年,丁寧兒給至少1000人看過星盤,傾聽過至少1000個困境和盼望。雖然沒有做過嚴格的大數據分析,但籠統地算起來,客人們多是單身北漂,就職於體制外的企業,月入萬元左右,收入還算體面但沒什麼是可以確定的沒戶口,沒房子,沒穩定對象,不停換工作。 沒有執業證書,也沒有正規學校,因此無法統計占星師的數量到底有多少。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只是以此為樂,僅有少數以此為生。自學成才的占星大師會舉辦各種講座,授徒費用在幾千元左右。 在專業的占星網站上,一次看星盤的價格在1000元以上。丁寧兒算過,如果她把占星當作職業,收入不會比現在少現在,她的本職工作是在一家大型壟斷國企負責思想政治宣傳。 丁寧兒在四年前開始學習占星,那時她初到北京,感情又不順,無人傾訴,只好求助於神秘學。她深知前來「求看盤」的年輕人心中的迷茫和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覺。但也有少數人選擇放棄她的占星結果。 一個25歲、剛剛進入某家小型公關公司的男人,聽說某位同事高升是因為和上司星座相合,於是利用輪崗機會四處套磁,搞到了所有部門經理的生日和出生地點。 他支付了一組合盤的諮詢費500元,要求丁寧兒幫他把六組合盤都算一遍:「看我跟哪個領導合得來,主要看看誰是我的貴人那些屬相不合的我已經排除了。」 經不起軟磨硬泡,丁寧兒為他排除了兩個可能會起衝突的、三個中規中矩的,鎖定一個與他星盤最合的上司人選。這位上司能幹、熱情,會教給他很多工作經驗。 在「小地方」的語境下,堅持自己的生活方式會被認為不負責任,違背父母的意願會被認為不孝,獨自打拚會被認為不務正業,這讓離家的年輕人一開始就背負上「原罪」。每當心理諮詢師引導他們離開這種糾結的心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不能這麼自私」。 但是,這位語速飛快的小個子男人最終選了一位星盤相衝的上司。理由是,最合適的那位領導年紀很輕,大有作為;相衝的那位年紀大,人老實,並且傳聞即將離職。 容易被錯過的心病 在北京燕園博思心理諮詢中心專家盧悅看來,北京「病人」們身上的壓力既來自自我和朋輩,也來自父母與故鄉。 中國的父母一方面把自己認為好的、正確的東西強加到下一代身上,另一方面又樂於採取「內疚教育法」。兒女們肉身逃離家鄉再遠,心卻難逃父母的枷鎖。 一個從不讓父母失望的年輕人,在父母意外去世後陷入巨大的情緒震蕩然而,不僅喪失親人之痛,還有感到解脫之喜。他被自己的這一種「喜」驚嚇到,因此求助心理醫生。 「我忽然覺得世界充滿意義,好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去做,好多過去不能嘗試的事情現在可以嘗試了。」年輕人說。而在那之前,「我父親患有心臟病,母親辛苦一生,我雖然遠在北京,可以按自己的意願生活,但覺得我根本沒有權利去享受自由。」 「無法把個人感受和父母感受分開,這是他們的特點。一方面反感父母的管束和嘮叨,另一方面又時刻陷入對背叛父母期望的內疚當中。人們認為80後是任性、自我的一代,實際上他們是最受困於父母和他人感受的一代。」盧悅說。 來做心理諮詢的年輕人,常常被自己身上對父母的抵觸與恐懼情緒困擾,比如臨近過年的回家恐懼,看到手機呼入電話顯示是父母的恐懼,聽到父母說要來北京住一段時間的恐懼…… 洪曄是北師大心理學院心理諮詢中心諮詢師,從事心理諮詢行業八年間,接觸過600多名求助者。他們中的一些人同樣面臨「北京壓力+父母壓力」的雙重困境。 一位外省女孩在北京念完大學後,依從父母意願回到家鄉,在家人安排下進了一家機關單位。上了一段時間班後,女孩實在無法忍受小城市的生活節奏與運轉規則,辭職回到北京。 求職並不順利,女孩跳了幾次槽仍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也沒有遇上像樣的感情。家人開始不停勸她回家,對她遇到的困難冷嘲熱諷,認為她自找苦吃。 坐在洪曄面前時,女孩已經陷入嚴重的職場失敗感和戀愛恐慌中,她對自己的現狀和未來都失去了安全感。 在「小地方」的語境下,堅持自己的生活方式會被認為不負責任,違背父母的意願會被認為不孝,獨自打拚會被認為不務正業,這讓離家的年輕人一開始就背負上「原罪」。每當心理諮詢師引導他們離開這種糾結的心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不能這麼自私」。 和求助占星師的人相比,尋求專業心理諮詢的人往往擁有更好的工作、更高的教育背景和更優厚的收入。一流心理諮詢師的客戶中,常有IT創業者、金融行業從業者、官員和私企業主。 2014年,北京一流的心理諮詢師收費800元一小時,「就事論事」的短期心理諮詢需要8至15個小時,按照一周一次、一次一小時的頻率算,至少要持續兩個月。 如果面臨更複雜的情況,有效的心理諮詢可能需要兩年。其間,心理諮詢師會和客人在一個安靜的房間里追溯童年、認識自我、重建人格。 和生理上的疾病一樣,對心病的介入,亦越早越好。而這點,往往極容易被忽略錯過。 一位家境富裕的漂亮女孩大學畢業後想從事廣告設計,但不得不遵照父母的計劃考研究生。備考期間,她開始控制不住地猛吃猛喝,只要一想到考試,就不得不吃到吐為止。 父母並不認為這是一種危險的預兆,直到她在考研的早晨因為瘋狂進食錯過考試。「自控能力差」、「任性」是她得到的指責。 之後,她開了個廣告工作室,食量開始下降。久經商界的父親得知後,稍用手段便擠垮了女兒的小公司。考公務員,是父母給她定好的下一個目標。 女孩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體制內,又開始暴飲暴食。只要一寫工作材料,她就無法自控地吃東西。後來,她索性住進一家賓館,每天在房間里吃完吐,吐完再吃。 直到半年後她被送進北醫六院,家人才意識到女兒患上了暴食症,並且已有十年之久上中學時她一焦慮就會大吃大喝,他們一直以為這是女兒家「沒有吃相」。 這是北醫六院住院醫生張慧君接診過的暴食症病人之一。 根據荷蘭格羅寧根大學精神病學系一項研究數據,進食障礙的患者幾乎全部是年輕女性,它明顯與女性在家庭和社會中面臨的壓力有關。在人口超過十萬的城市,暴食症患者比例約為農村患者的四倍。而根據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北京市常住人口已達到1961萬人。 「大部分進食障礙的年輕人,都聰明、漂亮、教養良好。這在外界看來不可理解。實際上這樣的女孩面臨的期望值越高,壓力越大。社會壓力已經在那裡了,家庭再加碼,抗壓能力弱一點的就受不了。」張慧君說。 住院後,女孩的精神狀態開始好轉,但張慧君並不確定她出院以後的人生:「畢竟,這不是器官疾病,是心病。」 中年人的焦慮 張慧君是北京大學基礎醫學院臨床八年制的醫學生,今年是她讀醫學院的第七年,已在北醫六院做了一年住院醫生。 許多人病由心生。和漂泊、迷茫、在父母和自我中糾結的年輕人相比,都市裡中年人的困境更為現實:成功還是不成功,有錢還是沒錢,既決定了物質生活品質,也決定了精神生活的狀態。 北醫六院的另一塊牌子是北京大學精神衛生研究所,在精神衛生領域,這裡在全國數一數二。過去一年裡,張慧君在病房管過的病人差不多有100人。 「精神分裂症、躁鬱症、重度抑鬱症、神經症、強迫症、成癮、進食障礙……醫院幾百張床,沒空過。」張慧君說。 精神衛生領域的求醫者逐年增加。有中國第一精神衛生醫院之稱的北京安定醫院每天早上六點開始人頭攢動,一小時後挂號開始時,大廳里早已熱鬧非凡。經驗豐富、口碑好的抑鬱症領域的醫生,一上午可能加到70多個號。 一位創業者無法停下自己奔跑的思維,他可以24小時持續不斷地說話,脫口而出大段勵志書籍和名人傳記中的金句;可以充滿自信地與咖啡館的陌生人暢談商業構思;可以徹夜不睡或者半夜三點從床上跳起來寫下萬言策劃書;還曾用超快的語速在電梯從一樓到十樓的時間裡向風險投資人表明自己的理想。在偶爾脫離亢奮狀態的短暫時間裡,他跌落沮喪的谷底,一言不發。 他被診斷為「雙向情感障礙」,又稱躁鬱症,患者又狂躁又抑鬱,情緒波動大。他拒絕入院治療,因為他認為「這是成功人士獨有的特點」。 病房裡的另一位躁鬱症患者是30歲出頭的家庭主婦,丈夫經商,鮮少見面。她時刻注重「提升自我」來跟上丈夫的步伐,先後辦了十幾張預付費一萬元起的美容卡、健身卡、英語培訓卡。她曾一天做三次頭髮,整夜連續不斷地烤愛心蛋糕,大量購買衣服、鞋子、包包,一個月內淘寶購物開銷幾十萬元。 她是自己要求去醫院就診的。她稱讚那位「創業病」的病友說,「你精力旺盛就掙錢,我精力旺盛就花錢。還是你好」。 一位開二手車店的46歲女店主,北京限購令出台後店內成交量大幅滑坡,店鋪關門。她生意失敗,移民夢斷,讀高三的女兒也失去了出國留學的經濟支撐。她抑鬱症複發,每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直到丈夫把她送進醫院。 丈夫不斷提醒她:「家裡不還有個100平的房子嗎,也值幾百萬呢。」在藥物的幫助下,她終於從房子上找回了信心。 一位40多歲的男人,早年給領導開車頗得賞識,由此掙到人生第一桶金。隨後投資股市的失利葬送了他的現金資產和第一段婚姻,進入2000年,他決定把房子賣了開公司,結果公司失敗、房價高漲,這又讓他失去了第二任妻子。 多年來,他感到自己全身神經擰成麻繩,難受時從腳底到頭頂都擰得緊緊的,疼痛難忍。吃藥、住院也未能治好他。 醫生的診斷結果是,軀體形式障礙,且病因已經在他的潛意識層面被防禦掉,很難治好。 許多人相信事業成功能帶來家庭美滿、人生幸福。一位擁有兩家公司的私企業主走進心理諮詢室,要請這裡最貴的諮詢師「去看看妻子有什麼毛病」。他從農村少年奮鬥到大都市,有了大房子、好車子、來自城市的漂亮妻子。 「你要說她看不起我,跟更有能力的男人走,我理解。但她怎麼能和一個健身教練好上了呢?」他說。 另一位成功男士也因為「不講理的妻子」陷入抑鬱。他同樣出身貧寒,娶了家境優越的城市妻子。每當妻子購物或去餐廳吃飯,他會皺起眉頭告訴她「我小時候很窮,一天的飯錢只夠你吃一個壽司」或者「我的父母親戚還在家鄉受苦,我不能享受這麼好的生活」。 沒有野心的人們希望家庭和睦、工作順利、現世安穩,但生活總難如意。一位兢兢業業的科研工作者被家人送進醫院時,鬍子拉碴,衣服上瀰漫著餿味。 他每天按時上下班、按時把固定工資拿回家,直到他的妻子毫無徵兆地把離婚協議書遞給了他。 「我們沒有什麼矛盾。問題在於別人的生活一日千里,而我跟他從結婚起,日子都是一樣的。我的生活一點希望都沒有。」他的妻子說。 一位30多歲的中介機構女辦事員因為工作焦慮住進了醫院,家人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的工作「只不過是為客戶代辦房產證,既沒有業績要求,也沒有獎金可拼」。 但只要提起工作,她就一陣心悸:經濟適用房房產證審批繁瑣、手續極多,而每一個客戶都心急如焚,人人都需要加急,變著法子向她施加壓力。她的電話不停炸響,耳邊永遠是焦急的情緒、緊迫的語氣,她感到全世界都在催她。最後,她在睡夢中也能聽到陌生人圍著她大聲催促:「你快點,再快點!」 孩子的病因在家長 被催促「快點」的不止成年人,還有孩子們。快點寫作業,快點背唐詩,快點吃飯,快點睡覺……甚至在被領進心理諮詢室時還在被催促「快點跟阿姨(諮詢師)打招呼」。 在北京,一流青少年心理諮詢師的價格是1000元一小時,但仍然供不應求。 趙悅辰的辦公室里放著玩具、沙盤、繪畫紙筆,從走進諮詢室的孩子們對玩具的態度,她可以感受他們的心理狀況,沙盤和紙筆則用來讓那些不願開口說話的孩子表達內心。 作為青少年心理諮詢專家,趙悅辰每月的諮詢量在100小時上下,預約諮詢需提前三、四天。 一個漂亮乖巧的小學女生因為不肯說話被父母帶到心理諮詢室,心理醫生給她紙筆,讓她隨意畫畫。女孩把整整一張白紙塗成了黑色,嚇壞了父母。 一個七歲的男孩無法清楚地說話,不停地晃頭、眨眼、擺動身體。因為照顧他的奶奶做教師出身,總要求他時刻出類拔萃,不能有絲毫差錯。 被催促「快點」的不止成年人,還有孩子們。快點寫作業,快點背唐詩,快點吃飯,快點睡覺……甚至在被領進心理諮詢室時還在被催促「快點跟阿姨(諮詢師)打招呼」。 一位上小學的女孩無法靠近書桌,和人交流時總在摸褲腿。因為書桌讓她想到作業,作業讓她想到犯錯,犯錯讓她想到來自女強人媽媽的批評。 「孩子做不到,總挨批評,總怕出錯,就會變得要麼畏首畏尾,要麼沉默寡言,要麼多動,以緩解焦慮。」趙悅辰說。 教師出身的爺爺奶奶,女強人媽媽,當官員的爸爸,往往熱衷於在兒女身上複製自己成功的經驗。在發現孩子的異常表現前,大人們往往意識不到這有什麼不對。 「只要沒出現逃課、罷課、偷東西的嚴重狀況,沒有試圖自殺的風險,家長不會想到孩子出現了心理問題。」趙悅辰說,「家長通常很自信,但他們認為自己可以做到的,恰恰是他們沒有做到的。」 很多時候,趙悅辰的治療疏導對象是父母。她會告訴他們哪些言行、心態不對,「孩子沒有問題,孩子的問題都是父母造成的。」 接受心理諮詢之後,那位七歲男孩的母親中斷工作,讓奶奶回了老家,自己照顧孩子。不同於嚴厲的當教師的奶奶,她是一個性格溫和、情緒平緩的人。 很快,男孩發現自己做錯事、說錯話,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被大人大聲責罵,被告知「我對你太失望」什麼的。 兩個月後,男孩恢復了語言表達能力,吐字清晰,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趙悅辰說,「孩子的心病,往往在家長承認自己的問題並做出改變後,就好了。」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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