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張居正
閑話張居正 2012-12-17 10:18閱讀:62 對張居正這個歷史人物感興趣,主要源於新儒家熊十力的罕見評價:「漢以後二千餘年人物,真有公誠之心,剛大之氣,而其前識遠見,灼然於國覆種奴之禍,已深伏於舉世昏偷,苟安無事之日,毅然以一身擔當天下安危,任勞任怨,不疑不布,卒能扶危定傾,克成本願者,余考之前史,江陵一人而已。」「二三千年間政治家,真有社會主義之精神而以法令裁抑統治層、庇佑天下貧民者,江陵一人而已。」張居正,別稱張江陵,萬曆年間官拜內閣首輔,其大力推行萬曆新政,通過整頓吏治,清丈田畝,改革稅制,使國家形勢煥然一新。作為一代權臣,張居正樹敵甚多,死後慘遭清算。熊召政獲茅獎的四卷長篇小說《張居正》塑造了一個胸有城府、勵精圖治的張居正。小說里的張居正臨危受命,其本著天下為公的誠心,不惜得罪當朝權貴與文官集團,通過短短几年的萬曆新政,就使得國庫充裕,行政增效,達到國家富強,天下維穩的目的。在小說中,張居正政改成功的最主要法寶即是:多用循吏,少用清流。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實幹興邦,空談誤國。何謂循吏與清流?小說《張居正》里借歸隱人物何心隱之口一語道破:「循吏一詞,本為太史公所創,意指那些勤政利民、剛正不阿、執法無私的官員。而清流者,是指那些遇事不講變通,一味尋章摘句的雕蟲式人物,這些人講求操守,敢與官場惡人抗抵,這是好的一面。但他們好名而無實,缺乏慷慨任事的英雄俠氣。大凡年輕士子,甫入仕途,都願作循吏,想干一番偉業。但隨著涉世日深,他們不免兩極分化,一部分熏染官場腐朽之氣,日漸墮落,另一部分人則潔身自好,歸到清流門下,除了空發議論,也就無所作為了。真正堅持初衷,執著循吏之途,則屬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何心隱的這番見識深為張居正認同。張居正說:「有一種人,大瑜小疵,身上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讓人家一揪一個準,但是他們心存朝廷,做事不畏權貴、不避禍咎,不阿諛奉上,不飾偽欺君,這種官員叫循吏。我們只要循吏,不要清流。」清流的極端代表是海瑞。海瑞為官清廉,他曾到當時中國最富庶的江南做巡撫,卻搞得當地的賦稅減了三分之二,由他主判官司,不論有理無理,永遠都是弱者贏強者輸。到了張居正執政,海瑞便被請下神位,此謂「蘭芝當道,不得不除」。對此,張居正的表白是:「論人品,海大人清正廉明無懈可擊。論作官,他卻不懂變通之道,更不懂『水至清,則無魚』這一淺白之理。做官與做人不同,做人講操守氣節,做官首先是如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何報效朝廷,造福於民。野有餓殍,你縱然餐餐喝菜湯,也算不得一個好官。如果你頓頓珍饈滿席,民間豐衣足食,笙歌不絕於耳,你依然是一個萬民擁戴的青天大老爺。」在柄國宰揆張居正眼中,當做人與做事發生衝突,那麼做事就當擺在第一位。自古至今,中國宇內的空談者至少有二:第一種為官宦中人,此又分二,一為貪鄙之人,此類尸位素餐,遇難事推諉耍滑,逢好事則八面玲瓏,專於貪腐,這種人最為可恥;一為清高之人,此類沖虛淡薄,雖不肯與邪惡沆瀣一氣,卻也不敢革故鼎新、勇創新局,用張居正的話來說,即此種人眼中的第一要務是個人名器,其次才是朝廷社稷,這種人尤為可嘆。第二種為在野之人,主要包括廣大的士林中人,這些人在張居正的判斷中往往自詡潔身自好,其實不經世事歷練,不知做事之艱難,拿各地書院講壇來說,它們幾乎變成了攻訐政局抨擊朝廷的陣地,其間大多數士子不肯鑽研經邦濟世的實際學問,而是一味地標新立異,將一些空洞無物的玄談狂思視為圭臬。更有別有用心者,大肆製造歪理邪說,處處煽風點火,以求達到其檄名亂政的目的。相較如上沽名釣譽、吹毛求疵的空談者,張居正把循吏視為朝廷的股肱之臣,他們心存魏闕,奉公執事,既幹練又通達,著實是他貫徹施政方略的不二人選。懂得變通是循吏與清流的一大區別點。以張居正為首的循吏派從根本上反對道德至上,在權力鬥爭中,張也常常不擇手段,比如起初為推翻原首輔高拱,張居正不惜與大太監馮保勾結,其後又一直為對方徇私枉法以及賣官鬻爵提供保障;在以物代薪的困局中,為解燃眉之急,張又與不法富商達成權錢交易;為博得聖眷,張居正處處為皇家著想,在一場因劣質棉衣凍死19名邊關士兵的驚天醜聞中,張一手遮天包庇國丈李偉而冤殺自己的「情敵」邵大俠;為維穩,張查封全國私立學堂,把宣傳王陽明自由化思想的舊年好友何心隱秘密處死......張居正在施展循吏作為的過程中,實在扮演了一名政客與酷吏的角色。作為循吏派座主,張居正有劣可數,而他所賞識、提拔、庇護的座下門生及同僚亦於變通之事心領神會,可謂做事的陽光面有多大,做人的陰暗面則亦有多深。循吏與清流,作為一種中國特色的政治文化怪圈,它們一直是貫穿中國政治歷史始終的兩股勢力。張居正黨同伐異,擇循吏而棄清流,最後剛愎自用,自掘墳墓。權勢熏天的張居正未至六十而亡,終沒有跨過耳順之年即遭到了上至君主、中至權貴、下至天下士林的無情清算,可以說,張居正最後的滅頂之災,正是來自生前被他一直排擠貶斥的清流的反撲。也許在清流人物的眼裡,張居正刻薄寡恩,其被服儒雅,形同狗彘,當上首輔以後的他,充其量只是儒表法里的權相(儒家主民貴君輕,民為國之根本;法家卻主君貴民輕,以民為國之資本,認為百姓是芻狗,是富國強兵謀取霸業的工具)。其實,客觀地來看,萬曆新政中的張居正更像是一個儒法融合的奇特人物——首先他懂得必須尊、從君主,才能推行改革;其次,他之改革基本出於公心,為皇家,更為社稷百姓,而且他在政治經濟國防等方面推行的十年新政確實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成效,達到了國強民富的初期目的。因此,用「尊主庇民」四字來總括張居正的法治思想是十分形象貼切的。但不論如何,張居正最後還是遭到了清算,其屍骨未寒,舉家被抄,兒子被逼死,餓死者達十餘口。抄家的結果顯示,張居正反對別人受賄,卻不妨自己受賄。張做官前,家中只有田幾十畝,他死後被抄家時,沒收的財物摺合白銀近二十萬兩,另有良田無數。另外,張反對別人搞特權,自己卻居功自傲,大搞專權,比如他南歸葬父,樂享的是戚繼光的一百名鳥統手(國家正規軍隊)的特殊護衛,佞官錢普媚獻的三十二抬特製大轎及兩名蘇州美色,行程三個月,累及沿途地方官員郊迎遠送,且還要悉數奉上不菲奠金。一代能臣張居正倡導「多用循吏,少用清流」,其所謂實幹興邦的改革,最終也難逃一出歷史悲劇。張居正在這場悲劇中因扮演了自用太甚的角色,本身也再次證明了專制的失敗,人治的失敗。 每天一下讓視力恢復到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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